第27節(jié)
沈曇還知道點適可而止,笑了笑道:“犯事兒的落在朱家手里自然被料理干干凈凈,朱姑娘人沒傷什么,你也知道,風口浪尖的時候,要靠婚事壓?!?/br> 好在朱鳳珊許的是徐家,假如換了門當戶對的,男方家履不履婚約都是問題。而顧青竹不明白的是,朱家那丫鬟的親屬怎的就昏了腦袋,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的捅破那層紙,沒個靠山,他們就不怕有個萬一么? 顧青竹心有猜測,但又覺得可怖,遲疑了會兒才說:“事情泄露出來,會不會有人...” 沈曇挑眉:“有人什么?!?/br> “故意設計的?”顧青竹話說出口,忍不住有了更可怕的想法,脊背陣陣發(fā)涼:“難道歹人也是安排好的?” “那倒不至于?!鄙驎业溃骸爸旃媚锼﹂_徐淮后才出的事,應是意外,可流言傳出去就要好好琢磨了?!?/br> 人心險惡,在顧青竹意識里,朱鳳珊在閨秀圈里得罪人,無非斗斗氣拌拌嘴,從沒想過有人會對個小姑娘下如此狠手,幾乎等于折掉人半條命,朱鳳珊驕傲十幾年,一下子跌落云端,弄的滿身泥濘。 沈曇見她愁眉不展,也不打擾,穿過大半院子才開口:“憂思這么多,倒不像你了?!?/br> 顧青竹意外的眨了眨眼:“我該什么樣兒?” 沈曇低頭看著她,瞇了眼睛道:“事不關已,管他做甚,還是多想想我那鴿籠安排在哪兒好?!?/br> 這話說到她心坎里去了,當即連步子都輕快許多,穿過前院寶瓶門,管事引著沈曇和顧明宗回廳,顧青竹也便不跟去了,拐彎兒來花廳歇歇。守門的丫頭支起簾子,她剛抬頭,看見傅長澤坐在圓桌旁,手里握著本書卷,顧明卓背手端正站了,眉頭糾在一塊,‘是以是以’的說了好幾遍,想不起接下來的詞兒。 顧同山公務繁忙,照拂姐弟倆的時候少,顧明卓由顧老爺子親自開蒙,之后一直跟著教席先生學,傅長澤學問好,上顧府串門子有空就考校他功課,稍微講講就小半個時辰,杯里的茶都冷了,顧青竹未出聲,親手將茶水給換成熱的。 “過年懈怠了?!备甸L澤聽明卓磕磕絆絆背完書,溫言道:“雖是新學,這么多時日應當背誦自如,且你中間還有三處錯誤。”說著伸手翻了兩頁,指給他瞧。 顧明卓羞愧萬分,認真記下錯誤,說:“我今兒回去一定背好?!?/br> 傅長澤拍了他腦袋道:“一心不能二用,玩便是玩,學就要專心致志,可別做那費時費力不討好的事。” “知道了,傅大哥?!鳖櫭髯恐刂攸c了頭。 收拾好書本,顧青竹才將茶托端過去,抿嘴笑著:“辛苦長澤哥了。” 花茶的香氣兒濃,屋里碳也燒的暖和,顧青竹說話時手上沒閑,先幫他端杯新茶,茶盞顯然特意換成了圓形深口的杯子,然后才給顧明卓遞了杯小的,傅長澤晃了神,莫名體會到一種歲月靜好的意味:“明卓聰慧好學,只要堅持,將來必成大器?!?/br> 顧明卓背課不過關,正是心虛的時候,聽見夸獎反把頭埋著的深,咕咚咚的喝完茶,跑去整理書本了。 “平安是福,學問深淺得看他自己能耐?!鳖櫱嘀裨谧缹呑拢肓讼雴柕溃骸澳昵奥犅勀悴〉闹?,很是兇險,四哥探過后才跟我說起,如今可怎樣了?” 傅長澤淡淡笑了:“這不是好好的,別聽明宏夸大的話。” 夸沒夸大顧青竹心里還是有數的,好在如今健健康康,兩人又聊了幾句過年的瑣碎事兒,頌安頌平抱著東西進了門,緊跟著的六合將懷里的酒壇子往桌上一放,再用干凈的布抹了,才道:“姑娘,東西都齊了。” 那酒壇不小,六合抱著都挺吃力,有傅長澤不大明白的看著她:“這是?” 顧青竹一一指著說道:“這是泡的藥酒,春季最是疏肝養(yǎng)胃的時候,里頭有柴胡、香附、白芍、枸杞、桑椹、生地、熟地、百合、合歡皮、川芎、當歸和麥冬,大夫說是每日一小盅,可你之前才病了,最好還是找人問問看,用多少合適,這方子我是托人看過的,與你不沖突?!?/br> 傅長澤舌尖滾了滾,良久才說了句好。 “另外兩包是常用的藥材,我爹前兩月趁著雪災多存了些,聽人說眼下藥鋪都買不大齊全,就給你挑了些不好找的拿回去。”顧青竹東西送的大方,全不像夾著兒女私情:“還是剛才說明卓的話,平安是福,別拿身體開玩笑?!?/br> 顧青竹把話往重了說,傅長澤自然聽的出來,只覺心中近幾個月從未有過的舒坦,也沒推辭收下了,出府時馮山瞪著馬車里多出來的酒壇包袱看了許久,試探著問:“主子,您這身體可不敢飲酒的。” 傅長澤輕輕撫了下酒壇邊兒,眼中透著柔和:“這是藥酒,回去好好收著,每日睡前給我倒上一小盅?!?/br> 馮山用腳指頭想想,就猜到是顧七姑娘準備的,只嘿嘿笑著應下,想起兩人被攪合了的婚事,默默咒罵了那六公主不長眼。 第27章 第二十七回 松竹最受文人墨客喜愛,顧府有棵三十多年的松樹,還栽了不少竹子,竹林最密的要數聽竹苑,門前彎著幾道彎,正映了那曲徑通幽的意境。 沈曇那兩只鴿子還沒到,顧青竹就差人將木籠架好掛在樹上,放的地方不高,墊起腳剛好能瞄到,三房除了姨娘屋養(yǎng)的燈籠兒,連條魚都沒養(yǎng)過。顧青竹問了頌平頌安,小貓小狗的她倆倒會,可鴿子鳥兒也沒上過手,最后還是六合跑去找木匠做好籠子,還打了個四四方方的小箱,一邊挖出個圓洞,能鉆進去遮風避雨。 顧青竹轉著看了兩圈,又填進去了些干草廢布頭才算滿意。 約莫過了兩三天,顧青竹每日等的發(fā)急,都想去前院問了,商陸才提著兩只鴿子珊珊來遲,一手一只,直接抓了翅膀,鴿子還乖順的咕咕的叫不停,頌安出門迎他時不禁咋舌。 “我家公子跟著二老爺做學問,說尋了空再來您這看看。”商陸咧嘴兒一笑,抬抬手里的鴿子:“七姑娘看我把這倆小東西放哪兒?” 顧青竹看著徒手抓鴿的商陸半晌,才頷首邁開步子往房后走:“窩我已經打好了,你瞧瞧成不?!?/br> 商陸一路對著竹林贊了又贊,待見鴿子籠,為著防雨上頭還遮了棚子,三個小罐子并排放在臺上,正好用來放水放食,哎呀一聲:“這小畜生甚時候有過這待遇?比我都不差了,要我說給它團巴點干草,找個能避雨的地方就行,真是罪過罪過!” 也不全算客氣話,商陸自小服侍沈曇,五六歲洗衣做飯樣樣都行,在軍中,沈曇和普通兵將一樣的吃住,有時遇到急行軍,晚上落腳連個帳篷都沒得搭,胡亂找個避風的樹干石頭,被窩一撐,幾個人擠擠便歇了。 顧青竹笑道:“將它們放進去試試?” “好咧?!鄙剃懘饝?,抬手嗖嗖兩下,鴿子準確無誤的被拋進窩里,起先還掙扎的撲騰翅膀,大概見沒人理它們,踩了幾步開始打量起新家來了,他又伸出兩根指頭訓道:“你們倆敢在這作威作福,小心公子拔了你們毛煲鴿子湯喝?!?/br> 打頭那只灰撲撲鴿子的應景的咕咕了聲。 頌平偷偷笑起來,頌安繃了嘴兒。 “若有人送信,我是直接交給沈大哥么?”顧青竹又問了點細節(jié):“輕重緩急怎么分?!?/br> 商陸回道:“腿上綁紙條的繩子顏色不一樣,白色最普通,晚個兩三日也沒干系;黃色稍緊,兩日內需辦妥;紅色的話就少見了,十萬火急的事兒,如果碰見,麻煩姑娘直接喊我就行,反正公子在我也在。” 不明白的地方都問個遍,顧青竹心里頭有了譜,親手添滿水和小米,算是為兩位小客人定居擺宴了。 臨出門,商陸一拍大腿從懷里摸出塊兒牌子,橢圓形,最上頭打孔穿了條紅繩,面上刻著‘曇’字,對顧青竹道:“差點忘記,少爺說讓我把這個給您,保不準以后用得到,閑的無事要想給公子帶個消息什么的,摸摸它腦袋再抓把食兒讓它吃就行?!?/br> 雖不覺得會有向魏國公府送信的機會,顧青竹仍道了謝,讓頌安把木牌子收進柜里。 ****** 驚蟄過后正是農忙時節(jié),城外佃戶均卯足了勁頭打理農田,往年這個時候,京師閨秀早早開始擬日下帖,尋個踏春賞花的由頭,呼朋喚友開了茶會花會,談天消遣。可打從朱四娘出了事,大家俱小心翼翼的,沒了那心思,最多三五人約著小聚。 盧玉憐給顧青竹連送了兩封信,都是邀她出城游春的,無奈總合不上日子,直到老太君開口說想去東門外種養(yǎng)園子逛逛,像玉仙觀、杏花岡之類的地方去的人太多,不如清清閑閑的看看花草,中午吃頓農家飯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