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jié)
停了一會兒接著又問:“你說不是在氣這個,那到底在氣什么呀?” “我在氣……”我在氣什么呢? 原本是在氣他利用我到顧府作餌,可這件事前幾日已經(jīng)解釋清楚了。氣太后執(zhí)著地認(rèn)為只有陸澈可以讓顧茗過得幸福,且擺了這么大排場將她從粟敖弄回來?但這好像不關(guān)陸澈的事。氣他那日在行云閣沒信我?是了!肯定就是這個! 我斬釘截鐵道:“我自然是氣他寧可相信岳才人也不信我?!?/br> 念云聽完直皺眉:“那皇伯伯說他要救你卻沒救成的時候你不是也沒信他么?都扯平了,你還氣什么???” “我……我……”我竟無言以對? 她看我半天說不出話,坐直了身子道:“說不出來了吧?原本通往太后的道路就那么直直的一條,你卻非要繞幾個彎,難怪覺得曲折呢!” 我扶了扶額,本想找?guī)拙湓拋矸瘩g,但又覺得她說得甚是有理。一來一去,竟覺得有點(diǎn)羞愧是怎么回事? 我望著房頂:“你等會兒,我覺得這其中肯定有哪里不對,容我先想想?!?/br> 念云也是cao碎了心,聽我這么一說,連連揮手阻止我道:“你還是別想了,原本就已經(jīng)走得曲折,再想下去,完全是給太后的升級之路增加難度!” 我:“……” 我覺得這個丫頭鐵定是穿越來的! ☆、一盤糕點(diǎn) 念云的一番話說得我差點(diǎn)懷疑人生。 在殿中思忖了好些日子,我終于發(fā)現(xiàn),我和陸澈的這筆賬不能這么算。他不信我是真不信我,但我不信他是假裝不信他。說白了,他還欠我一個澄清的機(jī)會。而他一直沒給我這個機(jī)會,那我就只能一直生氣了。 忽然想明白這個,我恨不得敲自個兒兩棍子。 這就猶如兩個人吵嘴,一個當(dāng)時吃了虧,回到家才想出應(yīng)對的法子??上闀r已晚,勝負(fù)已定,再憋屈也只能自個兒受著。 扼腕半天,我拉著小玉往外頭走:“走走走,咱們?nèi)ヒ惶寺犙┨?。?/br> 小玉不明就里:“去聽雪堂做什么?” 我自然不好說是去跟一個五歲的娃娃斗嘴,只一邊跨過門檻一邊道:“本宮有一件頗緊要的事,不去不行?!?/br> 盡管她仍是一頭霧水,卻也不好再問,只能瞎頭瞎腦地跟著我晃出去。 可到了聽雪堂,里頭的宮人卻說念云不在,問她去了何處,門口的老媽子扭扭捏捏終于答出:“小郡主去了……去了岳才人的住處?!?/br> 這…… 我總不能再殺到顧茗的住處去將她拎出來吧?如此一鬧,嘴碎的奴才們還不知道要傳成什么呢! 但考慮到已經(jīng)出來了,索性就捧著肚皮在各處閑逛。 當(dāng)逛到廣明宮附近時,碰巧遇到上回幫我看病的蕭太醫(yī)。 蕭太醫(yī)朝我行了一禮:“娘娘身子可好些了?” 我本就沒病,何來好不好一說?但他明知故問,倒顯得頗會做人。 我笑瞇瞇地道:“勞蕭太醫(yī)掛記?!闭Z畢望了望廣陽宮的方向,問他:“你今日進(jìn)宮,可是皇上身體有恙?” 他畢恭畢敬:“皇上康健。微臣今日入宮,是去岳才人宮里?!?/br> 我呆了一呆:“莫不是岳才人她有了?” 蕭太醫(yī)連連擺手:“娘娘誤會,岳才人不過這幾日睡不踏實,開幾服安神藥吃了便是。” 我這才松了口氣。 但想一想又覺著不對,顧茗如今有皇上陪著,太后護(hù)著,如何會睡不踏實? 我撫一撫肚皮:“正巧今日遇上,也免得下回再著人去請了。蕭太醫(yī),你順便也幫我診一診,看看我這病究竟好全沒有?!?/br> 他垂頭一揖,便是應(yīng)了。 離此地不遠(yuǎn)處有一座涼亭,亭邊花草叢生,很是隱蔽。我遙遙一指,便將診病的地方定在了此處。 蕭太醫(yī)拿了絹子搭在我的手腕,望、聞、問、切,診得很是專注。 事畢恭謹(jǐn)?shù)溃骸肮材锬?,娘娘身子大好。?/br> 我點(diǎn)點(diǎn)頭,將眼睛望向別處,思考著該如何開口去問岳才人的狀況。 蕭太醫(yī)見我沒了動靜,垂頭又道:“呃,倘若娘娘不想好得這樣快,微臣還可再給娘娘開幾服安胎的湯藥?!?/br> 我趕忙阻止:“不必不必?!闭Z畢清了清嗓子,干脆開門見山了:“我今日召你,主要是想問一問岳才人的事?!?/br> 他呆了呆,露出個意會的笑:“娘娘盡管發(fā)問,微臣定當(dāng)知無不言言無不盡?!?/br> 我嘿嘿一笑:“蕭太醫(yī)醫(yī)術(shù)精湛人也精明,日后定當(dāng)大富大貴。”語畢放低了音量:“那你且說一說與岳才人診病的過程有沒有什么可疑之處。” 蕭太醫(yī)神情呆滯地想了好半天,答道:“一切都是按規(guī)矩辦的,微臣開了幾服安神醒腦的藥便走了,好似也并沒有什么不對的地方?!鳖D了頓,他又道:“倒是臨走前,微臣瞧見岳才人的院子里種著幾株白頭翁?!?/br> 我不是很明白:“白頭翁是什么?有何怪異之處?” 他言:“白頭翁可入藥,花葉確是適宜觀賞,但其根含有劇毒,宮里一般不種,也沒什么人認(rèn)得。” 我心下大駭,心想這顧茗該不是要毒死我吧?不過是爭個皇后搶個男人,至于嗎?她這是要一尸兩命??! 匆匆打發(fā)了蕭太醫(yī),我便領(lǐng)著小玉急急忙忙回了宮。 叫小喜子偷摸著將宮里上上下下送來的東西都檢查了,又吩咐說以后吃的喝的就在自家小廚房里做。一頓忙活完,這才歇下來押了口茶喘氣。 不想一口氣還沒喘到底,外頭就忽然來報:“岳才人來了?!?/br> 我怔了一會兒,嚇得險些將杯子摔了。 經(jīng)過頭兩回的總結(jié),我覺得顧茗上門并沒好事。但上回在行云閣鬧了一場,今日她又主動登門,若是不見,實在說不過去。 躊躇半晌,我終是正襟危坐:“請進(jìn)來吧?!?/br> 不一會兒,顧茗便領(lǐng)著婢女婀娜多姿地扭進(jìn)來了,臉上淺笑嫣然,進(jìn)門就拜:“見過皇后娘娘?!?/br> 我僵硬地抬抬手:“坐下說?!?/br> 她不緊不慢地道了謝,轉(zhuǎn)身坐到離我不遠(yuǎn)處的圓凳上:“上回在行云閣,meimei與娘娘鬧了些誤會,之前怕娘娘介懷,這才遲遲沒來。meimei今日前來,就是想跟娘娘陪個禮道個歉的?!?/br> 我心想這顧茗也太陰險了,咱們不是早就捅破窗戶紙了么?她此時做出這幅殷勤懂禮的姿態(tài)是個什么路數(shù)? 正想得出神呢,小玉倒先垮著臉道:“咱們娘娘仁義寬厚,用不著你這樣假惺惺的?!?/br> 顧茗臉上一僵,僵完又?jǐn)D出個笑來:“娘娘自然不會與meimei一般見識。聽聞娘娘前幾日身子不適,meimei特地做了些桂花糕,”她轉(zhuǎn)身將婢女手里的糕點(diǎn)端到桌上:“還請娘娘不要嫌棄?!?/br> 我撇了眼桌上的桂花糕,立時嚇得不輕。心道她即便要毒死我也太明目張膽了啊!也不加掩飾,就這么直接端了送來? 我強(qiáng)憋出個笑來:“不嫌棄不嫌棄,勞你費(fèi)心了?!?/br> 她將身子挪過來一些,拿起一塊遞到我跟前:“娘娘要不要先嘗嘗?” 我驚得身子一抖,連連推辭:“我此時不餓,你且先放著,等我餓了再吃?!?/br> 顧茗略有些失望地將我望著,聲音軟軟的,委屈極了:“娘娘不肯吃,就是不肯原諒meimei了……” 我頭上瞬時滴出兩滴大汗,眼前的糕點(diǎn)在我眼里如同爬滿了蛆蟻的腐rou,只看一眼便讓人心生恐懼。 可眼下的狀況是不吃不行。 我猶豫再三,只好畏畏縮縮地伸出手,緩緩地將顧茗舉起的點(diǎn)心接過來。 但哪知道手抖得太厲害,這塊桂花糕“咕?!币宦暎瑵L地上去了。 我心里大松了口氣,盯著地上的糕點(diǎn)笑了笑:“這塊點(diǎn)心大約也不想入我的口,我看還是餓了再吃吧。” 顧茗呆呆地往地上看了一會兒,表情更是難看的不是一星半點(diǎn)了。 我方準(zhǔn)備再說點(diǎn)什么緩和一下氣氛,只聽外頭朗聲一報:“皇上駕到——” 唉呀媽呀,總算來了個救星。 我慌忙從凳子上站起來,預(yù)備跟屋里的人一道行禮。 還沒蹲下身去,陸澈便將我按了回去,溫和道:“你如今懷孕八月,就免禮了?!?/br> 我只得從善如流地坐好。 還不等我這個主人開口,顧茗倒是先跟陸澈寒暄上了:“今日倒是巧了,恰逢我給娘娘送糕點(diǎn),不想皇上也來了?!?/br> 我趕忙接話:“巧的很巧的很,”我指指桌上的桂花糕:“岳才人巧手,做出來的糕點(diǎn)賣相極好?!?/br> 陸澈看起來心情不錯:“既是如此,我倒也要嘗嘗?!?/br> 我大驚失色,眼看著他就要伸手去拿,慌忙抓住他的手道:“皇上別吃!” 他被我一番古怪的舉止鬧得不明就里,愣了一會兒,笑道,:“皇后懷胎之后越發(fā)小氣了,就連我要嘗塊糕點(diǎn)也是不肯?!?/br> 既是說我小氣,那我便小氣一回好了,總比吃完送命要好。 我干脆將整盤桂花糕奪過來抱在懷里:“這是岳才人為我做的,我還沒嘗過呢!皇上要吃改日再讓岳才人給你做一份便是?!?/br> 此舉過后,屋里的人皆是一呆。 我自覺失禮,但眼下也沒有別的法子,只能繼續(xù)不要臉道:“小玉,將點(diǎn)心收起來我一會兒餓了吃?!?/br> 小玉這才從呆滯中回過神來,接過盤子連連稱“是”。 陸澈尷尬地將兩手往膝蓋一拍:“也罷,那岳才人改日再給我做一份?!?/br> 顧茗聞言,很是開心:“只要皇上不嫌棄,臣妾愿意天天做給皇上吃?!?/br> 眼瞅著這茬總算揭過去了,我趕緊撫一撫肚皮壓壓驚。但瞧著陸澈與顧茗琴瑟和諧的場面,心里莫名被酸了一個激靈,身子不由自主地便抖了一抖。 陸澈忙緊張地抓住我的手臂:“盈盈,怎么了?” 我順勢往他懷里一歪,軟聲軟氣地道:“我沒事,就是被肚子里的小東西踢了一腳?!?/br> 他看著我凸起的肚子,笑道:“我們的孩子這樣活潑,將來大約跟你一樣鬧騰?!?/br> 我繼續(xù)軟聲軟氣地道:“皇上盡會說笑?!?/br> 陸澈微微一笑,又將我扶在凳子上坐正,抖一抖袖子道:“說起來已經(jīng)好些日子沒摸這個小家伙了,今日我定要好好摸一摸?!闭Z畢就將手覆在我肚皮上,屏息凝神等著里頭的娃娃伸手踢腳了。 趁著這個空檔,我將桌子那頭的人瞄了一眼,果不其然,被遺忘半天的顧茗氣得臉都綠了。瞧著我正在看她,便瞪我一眼,站起來道:“臣妾想起屋里還有張畫沒畫完,便先回去了。” 陸澈此時專注得很,也沒回頭看她,反做出個噤聲的手勢,朝他揮一揮手,示意準(zhǔn)了。 顧茗一看,更是氣得鼻子都歪了。也忘了行禮,轉(zhuǎn)身便出了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