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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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食堂大廳里,幾縷慘淡月光透過落地窗,照在空蕩桌椅上。月光盡頭一片模糊混沌,只有適應了這黑夜的眼睛,才能看清那里正上演著無聲卻恐怖得令人窒息的追逐戰(zhàn)。 戚言已經(jīng)跑到了打菜地帶的尾端,最先被他吸引過來的兩個喪尸,此時距離他只有不到五米,而十米開外,第三個喪尸正在從玻璃欄板外面向里爬。 戚言迅速翻越玻璃欄板,脫離打菜地帶,轉過身飛快看了一眼宋斐方向,黑洞洞的除了一個喪尸身影,哪里看得見人,電視屏幕也還黑著,毫無啟動跡象。 兩個喪尸見戚言又出了去,當即也扶住欄板,略顯僵硬地往外翻。 第三個喪尸好不容易剛爬進來,見狀也有樣學樣地重新往外爬。 戚言再不多想。雖然看不見,但他知道,宋斐一定就藏在那片黑暗里,等待時機,一擊成功。這信任是何時產(chǎn)生的戚言毫不知情,等察覺到時,它已是那樣的自然篤定。 兩個喪尸已經(jīng)翻出來了,戚言深吸口氣,按照原計劃,朝著與宋斐相反的方向抬腿就跑! 遠處,就是戚言剛才尋不見人的方向,貓著腰的宋斐已經(jīng)爬到了距離電視三米左右的一張桌子底下。就差幾步,他便可以跳上桌子按亮電視總開關,隨后遙控走起來。 但是不行。 原本朝著戚言方向去的第四個喪尸,路過電視的一瞬間不知是否感覺到了什么,竟然停下腳步,不動了!困惑一般左右張望,偶爾還用鼻子聞上一聞。 宋斐心急如焚,那邊一直傳來凌亂的腳步聲,躲在桌子底下的他根本看不見情況,但知道戚言已經(jīng)正按照戰(zhàn)術奮力誘敵! 豁出去了! 宋斐爬出桌底猛然站起來! 迷茫中的喪尸身形一頓,終于鎖定目標。 四目相對,宋斐戰(zhàn)栗得汗毛都豎起來。那根本就已經(jīng)不再是人的眼睛! 喪尸一下子撲過來,但它與宋斐之間還隔著一排桌椅。咣地一聲,它的腰重重磕到了金屬桌邊緣! 宋斐原本是想將它引開,自己再憑借速度優(yōu)勢跑回來開電視,但這一下磕到了對方,也磕醒了他。 迅速轉身踩上身后的椅子,再轉過來跨步越到對面的桌子上,整個過程行云流水就在一剎那!轉瞬宋斐已經(jīng)落到金屬桌面,眼底就是桌旁喪尸的腦瓜頂,宋斐手中的筷子毫不留情扎了下去! 哪料喪尸正抬頭,筷子狠狠戳進它的嘴里,又從下顎穿出! 宋斐來不及收力,筷子盡根沒入,攥著筷子的手更是直接撞上喪尸的牙! 他心頭一驚,幾乎在撞上的剎那本能地縮回手,連筷子都不要了。而就在他剛剛把手往回縮的時候,就聽“咔”地一聲,喪尸驟然咬合的兩排牙齒與仍留在外面的一截金屬筷子猛烈相撞。但凡他縮得稍遲疑一瞬,被咬的都不會是筷子而是他的手! 喪尸感覺到了咬合受阻,迷茫地抬手摸嘴,終于摸索到了筷子,可試了幾次,仍握不住,更別說往外拔。 這就和它們抓不住繩子是一個道理,起碼大部分的喪尸,已經(jīng)無法完成需要末梢神經(jīng)控制的精細動作了。 喪尸的背后就是掛著電視的結構柱,而電視就在喪尸頭頂,高度正對著站在桌上的宋斐胸口。眼見喪尸還在跟筷子糾纏,宋斐心一橫,直接撲過去! 隨著一只手啪地貼到冰涼的柱子上,宋斐用力撐住,另一只手極速地沿著電視側面邊緣往下摸,很快在右下角摸到不同手感,宋斐用力一按! 電視機右下角應聲亮起紅色光點! 宋斐心中一喜,正要撤退,忽覺不對,一低頭,喪尸已狠狠啃上他的大腿! 這個高度,喪尸正對著的就是那里! 宋斐感覺到一陣疼痛,好在不是被咬的,而是被筷子硌的,也正是這一截筷子,成了喪尸利齒和他皮rou之間的屏障。 但喪尸不肯罷休,竟直接用胳膊死死摟住了他的大腿! 驚悚的麻感瞬間從腳底板竄到頭發(fā)絲兒,宋斐感覺頭皮要炸開,下意識就奮力蹬腿! 喪尸死抱住不放,且一次又一次嘗試啃咬! 一個蹬踹。 一個死抱。 若從遠處看剪影,活脫脫你是風兒我是沙,纏纏綿綿到天涯! 嘹亮的中國范兒還在蒼穹響徹,后廚內王輕遠、李景煜和林娣蕾分別守著前中后各區(qū)域的窗戶,以防爬不上二樓的喪尸狂性大發(fā)奔著一層窗戶來,那就糟了。剩下三個人則一齊擁在門口,扒著門縫向外觀瞧—— 羅庚:“戚言讓咱們機動,這個機也太難把握了。” 喬司奇:“我覺得現(xiàn)在就是機,那喪尸好像已經(jīng)愛上宋斐了?!?/br> 周一律:“這樣,我出去,你倆繼續(xù)盯住兩邊樓梯,警惕有樓上喪尸跑下來?!?/br> 原本商議計劃時有人提案直接想辦法鎖上大廳三個門,但很快被否決,因為誰也不知道二三樓喪尸還剩多少,若剩得多,關閉食堂大門反而讓自身成了甕中之鱉。另外,開著門,如果喪尸真的怕冷,那么歌聲停止后它們還會回來,某種意義上講算是幫著清理減少了外部喪尸,假使未來情況有變,他們需要離開食堂,或者即便只是短暫外出,這樣都會更加方便和安全。后來又有人提議直接把喪尸清理掉,但大家左思右想,考慮到活人數(shù)量多容易讓喪尸興奮嚎叫,戰(zhàn)斗也容易刺激它們發(fā)狂嚎叫,要是因此將外面喪尸引回來或者樓上喪尸引下來,反而得不償失,故而最終定下戚言誘敵,宋斐開機,其余伙伴stand by的計劃。 但現(xiàn)下宋斐已經(jīng)開啟戰(zhàn)斗模式,小伙伴們自不能袖手旁觀。周一律握緊壽司槍,身形一閃,無聲而出! 就在同一時間,電視屏幕忽然大亮! 為保萬無一失宋斐沒敢把遙控器直接拿在手里,想的是先按了總開關再說,不料按完總開關就被喪尸糾纏,現(xiàn)下是在糾纏中艱難掏出了遙控器! 周一律前行的腳步一頓,門縫里的羅庚和喬司奇也瞪大眼睛,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畫面終于穩(wěn)定清晰。急速閃動的雜亂雪花,像無數(shù)灰白色的細菌密密麻麻擠滿了電視屏幕這塊培養(yǎng)皿。 宋斐用盡全身力氣踹出了從開始到現(xiàn)在最狠的一腳,終于將喪尸蹬開!就在喪尸后背狠狠砸向柱子的時候,他不死心地瘋狂按遙控器,一連調了十幾個臺。 還是如此。 密集閃動的雪花就像病毒爆發(fā)后的這座校園,迷茫,瘋狂,絕望。 宋斐終于停下拇指,有一瞬間的失神。 不是沒想過這種可能。但他一遍遍告訴自己,電視和手機應該不是走一個信號對吧,電視是用機頂盒,手機沒信號了,電視未必。到最后,他幾乎已經(jīng)不再有任何懷疑了。這種近乎執(zhí)著的說服,與其說是樂觀,不如說是自我催眠,好像只要你相信手里的稻草能救命,它就真的會救你一樣。 人在絕境里,總是需要一絲能夠寄托的希望。 只是,破滅得有些快,快到猝不及防。 “小心——” 遠處忽然傳來周一律的大叫! 宋斐只覺得下方黑影襲來,剛條件反射地想踹,喪尸卻忽然摟住他的雙腿,用力一拽! 他直接失去平衡,一下子坐到桌面上,屁股簡直要摔成八瓣! 尾椎骨傳來劇烈的刺痛,宋斐一時緩不過勁,喪尸已經(jīng)撲過來一口啃到了他的肚子上! 所幸宋斐穿著棉服,喪尸只啃到一嘴布料棉花! 但這就足夠讓宋斐嚇出一身冷汗了——那喪尸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把筷子弄了出去! 周一律的吼聲同樣讓大廳另一端還在吭哧吭哧帶著喪尸繞圈跑的戚言一激靈,條件反射地望過去,就見宋斐正坐在桌子上跟喪尸纏斗! 樓梯口已經(jīng)有喪尸冒頭,不知是聽見了喊聲還是打斗聲。 電視既然雪花,戚言也不再戀戰(zhàn),直接跳上桌子,一路從桌面奔到了宋斐旁邊。 抵達的時候,周一律已經(jīng)把刀戳進了喪尸腦袋。當然在被斃命之前,它已經(jīng)被宋斐虐打得奄奄一息。 會合的三人無需交流,默契地腳底抹油,以最快速度越過打菜欄板,直奔后廚大門。 早等在門口的喬司奇和羅庚,不失時機地敞開大門,接進戰(zhàn)友后,迅速閉合落鎖。 宋斐和戚言跑進門后,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前者是跟喪尸纏斗累的,后者是遛喪尸跑的。 守著窗戶的三個人見他們返回,立刻湊過來問情況。 李景煜:“新聞怎么說?” 林娣蕾:“如何?” 王輕遠:“有信號嗎?” 三個問題,三種態(tài)度,從樂觀,到中性,從中性,到現(xiàn)實。 不是沒考慮過不好的可能,但在尚未證實之前,誰也不愿意說,好像說了,就真的好的不靈壞的靈了。所以只有在塵埃落定之后,才會問得如此直白。 宋斐不甘愿,卻還是只能緩緩搖頭,盡量給小伙伴們一個不那么苦澀的笑:“沒信號?!?/br> “啊?”李景煜先是驚訝,繼而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林娣蕾和王輕遠倒坦然,雖也有失落,但還不算打擊太大。 羅庚和喬司奇已經(jīng)在門縫里知道結果了,無奈聳聳肩。 “呀,樓上!”林娣蕾忽然輕叫一聲。 眾人這才反應過來,2班還嚎著呢,嗓音已經(jīng)快啞成重金屬搖滾了。 林娣蕾跑到距離2班窗戶最遠的另一端,確認窗前沒喪尸后,飛快拉開窗戶大聲道:“行動完畢——” 林娣蕾的聲音有一種特殊的質感,或許和播音主持的發(fā)音方式有關,不用嘶吼,就很有穿透力,一聲就刺破了鋪天蓋地的中國范兒。 大合唱終于停了下來,夜恢復寧靜,只剩下聚集在窗底的喪尸,不時發(fā)出一些聲響。 “cao,嗓子都要冒煙了,”趙鶴揚天長嘆一口氣,疲憊至極,“這強度趕上唱一宿ktv了。” 小伙伴們嗓子疼得不想再多說一句話,只能猛點頭,用生命表示附和! 黃默算是相對沒那么慘烈的,起碼還能大聲問遠處:“怎么樣——” 很快,斜對角線方向傳來小地雷的回答:“沒信號,都是雪花——” 黃默垂下眼睛,果然。 趙鶴沒有黃同學那么冷靜,要不是小伙伴們阻攔,他能直接蹦下去:“都別拉我,我要弄死他們?。?!” 第44章 尋求合作 折騰半宿,竹籃打水一場空。 八個人無精打采,卻也無心睡眠,甚至都沒特意去尋黑色地鋪,只隨意坐到地面各處,拉耷著腦袋,或發(fā)呆,或惆悵,好像也不在意屁股底下有沒有涼氣了。 整個后廚的氣氛被這八個霜打的茄子拖入了無窮無盡的頹喪黑洞。 “樓上好像有人要揍我們……”喬司奇有氣無力地提醒小伙伴們。 “要真能跳下來,就讓他揍吧,換我我也郁悶?!敝芤宦蓢@口氣,用不知哪里找來的臟抹布,默默擦拭刀鋒上的血跡。 “其實沒信號不怕,手機、網(wǎng)絡都出問題,電視也出問題正常,就怕……”羅庚欲言又止,好半天才繼續(xù)說,“就怕不是信號源被破壞新聞傳輸不過來,而是根本就沒有新聞。” “不可能,”宋斐想都沒想就否定了,如果說在此之前他還有遲疑,現(xiàn)在已斬釘截鐵,“咱們這些魚蝦蟹都能殺幾個喪尸,國家控制不住局面?一口氣擺平九百六十萬平方公里有難度,集中兵力先穩(wěn)住心臟地區(qū)絕對沒問題?!?/br> “那我就想不明白了,”喬司奇盤起腿,調整了一下坐姿,眉頭皺得千溝萬壑,語調頗有忿忿不平之氣,“這電視信號也不像手機信號,還需要附近建基站啥的,一個電視塔不就夠了嗎,信號biubiubiu一發(fā)射,電視咻咻咻一接收,搞定。難道電視塔也被推倒了?” 宋斐語塞??傆X得喬司奇的說法哪里怪怪的,但作為一個外行,他又說不出個子丑寅卯。明明是生活里最常見的東西,卻好像從沒想過去探尋它的技術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