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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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言:“嗯?” 為什么每次王輕遠的話里帶上“大”字,他都聽不太懂? “算了?!蓖踺p遠甩甩頭,“反正我還是覺得你倆不合適,但你要非死乞白賴求復合呢,最好就改改你的態(tài)度。” 戚言:“你是彎的嗎?” 王輕遠:“啊?” 戚言:“你是gay嗎?” 王輕遠:“我看著像?” 戚言:“非常。” 王輕遠:“我媽也這么覺得,但我真不是?!?/br> 戚言:“那我們可以做朋友了。還有,替我向伯母問好?!?/br> 王輕遠:“……誰同意跟你make friends了!” 一書架之隔的宋斐偷偷摸摸咧開了嘴。這是一個他不熟悉的戚言,也是一個他不熟悉的王輕遠,前者可愛,后者溫暖。王輕遠說戚言不尊重他,他又何嘗體諒過戚言呢,總覺得自己被委屈了,自己累得要命,其實跳出來,在圈外看,又是另一種風景。 林娣蕾問他,現(xiàn)在前路未卜,興許明天就死了,到那時候你不會覺得遺憾嗎?他說不清楚答案。唯一能確定的是,他不想死,他從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渴望活著,渴望生活的喜怒哀樂,渴望親情友情愛情,渴望上課,渴望被老師點名,渴望再欺負一下校園里的花鳥魚蟲。 ——這渴望強烈而耀眼,幾乎能驅(qū)散所有恐懼和黑暗。 某五子棋戰(zhàn)場。 喬司奇:“我怎么好像聽見有人說英文?” 周一律:“雙活三,你又死了?!?/br> 喬司奇:“fuck!” 某物理教學現(xiàn)場。 李景煜:“這么簡單?” 羅庚:“就這么簡單?!?/br> 李景煜:“我高中物理老師可能是體育轉(zhuǎn)崗過來的?!?/br> 某書架頂層。 林娣蕾悄無聲息地趴在高處,一會兒看看前排過道里靠坐在地一邊偷聽一邊傻笑的宋斐,一會兒再望望前前排明明彼此看不慣,可偶然聊到哪種學習方式最高效又忽然像南北極磁鐵一樣相互吸引難舍難分的戚言和王輕遠,不自覺彎了眉眼。 窗外的北風漸漸凜冽起來,后半夜天氣就會轉(zhuǎn)陰,明早將迎來初冬的第一場雪。但此刻的武生1班同學們,還渾然不知。 第34章 食堂攻略(上) 戚言是在一個鬼壓床的噩夢中驚醒的。他咻地睜開眼,第一感覺是天還沒亮。不過很快他就發(fā)現(xiàn),天的的確確是亮了,只是毫不晴朗,沒有太陽,連帶書庫里的光線依然昏暗。 絲毫沒有溫柔可言地把周一律壓在自己肚子上的大腿掀下去,發(fā)出不算大的悶響,周同學皺眉翻個身,繼續(xù)酣眠。 戚言坐起來,蓋著的羽絨服滑落到腿上。其他小伙伴也還睡著,神情或平靜,或甜美,或緊張,或……饞。 戚言津津有味地欣賞了半天宋同學飛流直下三千尺的口水,后來意識到這樣有些癡漢嫌疑,方才戀戀不舍收回目光。 摸過周一律手機按亮,鎖屏上顯示,北京時間8:01。 自從沒了手機,戚言的作息被徹底打亂。起初身體還有生物鐘,可逃命這件事本身就沒有規(guī)律可言,時刻繃緊的神經(jīng)加上書庫里相對封閉的環(huán)境,漸漸模糊了他對時間的感覺。 昨夜大家都睡得很晚。因為躺下之后不知誰起的頭,暢想起了食堂攻略。原本只是借著節(jié)日的喜慶氛圍天馬行空地瞎想,到最后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竟真還就討論出了一個可行性方案。 無心插柳柳成蔭的意外之喜讓所有人興奮起來,考慮到他們現(xiàn)在的存糧雖有但不富足,而食堂又很有兵家必爭之地的風險,行動宜早不宜晚,于是大家舉手表決,以6票贊成1票反對1票棄權(quán),通過了明夜啟程的決議。 黯然神傷的李璟煜久久不語。已經(jīng)麻木的喬司奇攬過他的肩膀安慰,沒事,我和周一律也不會爬樹,等他們會爬的用繩子拽就行。無端中槍的周一律脫下只鞋丟過去,被johns靈活閃開,于是鞋底就吻上了小地雷的額頭。 后續(xù)戚言就不想回憶了,怕動搖自己對生活的信心。 披上羽絨服,戚言起身走到窗前。外面天氣很陰沉,暗得就像傍晚,星星點點的雪花隨風飄著,有些落到窗臺,有些撞在玻璃上,大部分則仍在半空中浮著,不知何去何從。很難判斷這場雪是什么時候開始的,因為雪花太細太小了,無論落到哪里,都很快融成水漬,與其說是雪,更像是雨,潤濕了窗臺邊緣,水珠點綴上玻璃。 “下雨了?”宋斐不知何時坐了起來,頂著雞窩頭的臉上還有些半睡半醒的茫然。 戚言回過頭,被他的模樣逗得眉心舒展開來:“下雪了。不過在關心天氣之前,你要不要擦一下口水?” 宋斐愣愣地眨了眨眼睛,拿手胡亂抹了一下嘴,果不其然,滿掌濕潤。 戚言忍俊不禁。他以前就很喜歡宋斐剛起床的樣子,明明身體醒了,可腦袋還沒跟上,傻里傻氣,懵里懵懂,簡直是最好欺負的時候。 打個大大的哈欠,宋斐總算醒了七八成,再次看向窗外,眼里多了幾分擔憂:“還好不算大,但愿咱們晚上行動的時候能停。”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武生1班的同學陸續(xù)蘇醒。下雪的天氣讓大家都有些郁悶,好在還是一月初,沒到最冷的時候,這樣細碎的雪落到地上也站不住,多半就化了。只要別拖到夜里,半融不融的地面凍住,就不算難走。 小伙伴們把原定傍晚六點的食堂沖鋒號提前到了五點,如果天氣持續(xù)陰霾的話,那個時候就已經(jīng)徹底黑下來了。之后的一整個白天,便是啟程前的準備工作——洗頭擦身、整理東西、核對計劃。 雪是在中午停的,比預期的還要早,但太陽一直沒出來,昏沉的白晝持續(xù)到晚上五點,天色徹底暗下。 八個或棉服或羽絨服——王輕遠和李璟煜被困在茶水間時就穿著外衣,林娣蕾則是把呢子大衣?lián)Q成了快遞點搜刮來的名牌羽絨服——的小伙伴,統(tǒng)一帶上面具護目鏡,裝配好武器,背包,行李箱,噴上six god,出發(fā)! 雪后的傍晚,風刺骨。 八個身影在圖書館外壁上,一點點下移,圖書館輝煌的燈光照得他們無所遁形,但很快,他們已來到樓根底下,轉(zhuǎn)眼,融入夜色。 若不是行李箱萬向輪偶然發(fā)出的一絲蹭到地面的輕響,一切安靜地就像沒有任何事情發(fā)生。 仍是來時的松柏小道,帶著緩緩坡度,八個小伙伴警惕而有序地向前移動。他們盡量讓自己的腳步輕得不能再輕,仿佛一隊幽靈。 小道盡頭,便是主干道。出事到現(xiàn)在,任何行動大家都盡量避開主路,因為路面太寬,視野太開闊,不易于躲藏隱秘,但食堂的西側(cè)門正對著的就是這條路,而西側(cè)門又是距離后廚門最近的地方,這一回,他們避無可避。 主干道兩旁,每隔三四米栽便是一棵闊葉樹,不同于快遞點前半大不大的小樹,這里的樹高大挺拔,夏天時,兩排樹枝繁葉茂,交錯出一條林蔭大道。此時樹葉落盡,干枯枝杈再搭不出陰涼,只能各自在冷風中,孑然獨立。 一行人在距離路邊十米左右的地方停下,遙遙望去,路上大約游蕩著四五個黑影——估摸著是校友的可能性不太大。 “你們準備好,我過去把它們引過來?!逼菅詫⒙曇魤旱脴O低。 這時候就不需要矯情地爭論誰去沖鋒了,戚言的速度和身手都是不二人選,大家只能囑咐:“小心?!?/br> 戚言點點頭,向前行去。 小伙伴們默契散到兩邊,躲了起來。 也就半分鐘的工夫,急促而凌亂的腳步聲傳來,小伙伴們屏住呼吸,待到戚言和五個喪尸進入伏擊范圍,大家一擁而上,按照事先約定好的默契分組,兩個打一個,戚言和周一律則分別一對一,全程沉默,就是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李璟煜跟王輕遠一組,但還沒等他按住被撲倒的喪尸,后者已經(jīng)騎在對方肚子上,一刀戳進腦袋。喪尸還在掙扎,于是一刀不夠兩刀,兩刀不夠三刀,直到喪尸再也不動。 然后王輕遠回過頭來,冷淡問他:“看明白了?” 李璟煜僵硬地點點頭,感覺自己的腦袋跟喪尸一樣,正汩汩往外冒血。 速戰(zhàn)速決后的小伙伴們沒有半點拖延,以最快的速度來到路邊樹下,羅庚、周一律、喬司奇直奔路口第一棵,也就是距離西側(cè)門最近的那棵,宋斐、林娣蕾、李璟煜則奔向三四米外的第二棵,預備同前四位做鄰居。戚言跟王輕遠殿后,但不是第三棵,而是第五棵,同大部隊拉出了十米出頭的距離。 宋斐和羅庚幾乎是同時抵達合適的落腳地點,又同時翻出繩子放下,分別拽起了李璟煜和周一律。林娣蕾和喬司奇速度稍慢,但總歸是靠自己爬上去的。 八人各就各位的時候,風忽然停了,仿佛預知到接下來的兇險,連風都屏住了呼吸。 西側(cè)門望進去,食堂大廳里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見。 “準備好了?”喬司奇有些緊張地問。 羅庚和周一律齊齊嫌棄地瞥他:“你準備好了就行。” 喬司奇調(diào)整下呼吸,感覺平穩(wěn)些了,猛然張嘴—— “救命啊啊啊?。。?!” 喬司奇的單詞發(fā)音卡在喉嚨里,懵逼半晌,直到第二聲“快開門啊”響徹云霄,才反應過來:“不是我喊的!” 小伙伴們當然知道不是他喊的,因為戰(zhàn)術(shù)里就沒有這么聲嘶力竭的求救! 樹上的眾人循聲眺望,正所謂站得高看得遠,只見依然亮著燈的超市門口,不知何時跑來五六個人,正拼了命的拍門。依稀可見門內(nèi)仍擋著棉簾子,無人應答。 “求求你們開門?。。。 ?/br> 門外的同學已經(jīng)開始哭號了,聲聲戳心。 門內(nèi)毫無動靜,仿佛里面根本沒有人。 但是樹上的八個人都知道,門里有。 雖看不真切,但門內(nèi)拉手附近黑乎乎一團,顯然還是那被他們親手掛上的好幾道自行車鎖。離開之前,宋斐已經(jīng)把所有鑰匙給了他們,甚至明知無用還是多說了一句,如果再有同學求救,想想你們是怎么進來的。 如今看來,他們是真的不愿意費那心思。 有喪尸從宿舍區(qū)追出來了。 拍門的同學看不見,樹上的他們看得真真切切。 “小心背后——” 宋斐幾乎用盡全身力氣,喊得胸腔像要炸開! 門前的幾個同學身形一頓,紛紛回頭,下一秒四散而逃! 偌大的生活區(qū)廣場,哪里有藏身的地方。尾隨而來的喪尸沒多久便追上他們,每撲倒一個,就有好幾個喪尸涌過來一起啃食,直到最后,再沒有人可撲。 沒有月色的夜幕底下,看不見血腥,看不清猙獰,甚至連哀號都聽不真切,可所有小伙伴都咬緊了牙關,仿佛那一下下,是啃在自己身上。 食堂里也有聽見聲音的喪尸出來湊熱鬧,但或許是一切都發(fā)生得太短暫,還不足以構(gòu)成太強大的吸引力,出來的數(shù)量有限。 很快,夜?jié)u漸歸于寧靜。十幾個喪尸仍聚集在那邊,三五成群,靜靜啃食,但更多的喪尸則好像對已經(jīng)徹底失去鮮活的rou塊沒了興趣,漫無目的地散開,繼續(xù)游蕩。 宋斐剛剛那嗓子也從食堂西門里引出來幾個喪尸,此刻正圍在他樹下打轉(zhuǎn)。但樹干實在是太高了,喪尸們無計可施。 “當初咱們就不應該救他們?!敝芤宦蓮难揽p里擠出這句話。 眾人沉默。 “還是鏡花緣里的大人國好啊,”李璟煜感慨,“光明正大者,足下自現(xiàn)彩云,jian私暗昧者,足下自生黑云。善惡忠jian,一看便明?!?/br> 小伙伴們莞爾,腦補武生1全班腳底下踩著云彩飄行的場面,怎一個壯觀了得。林娣蕾更是撲哧笑出聲來,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好玩的。 壓抑凝重的氣氛有了一絲緩和。 這些天他們見過經(jīng)歷過的,比以往十幾二十年加起來的還要多,或許他們的內(nèi)心仍然不夠無敵,但已經(jīng)慢慢堅強。 “ready?”喬司奇調(diào)整呼吸,第二次詢問。 羅庚、周一律:“嗯?!?/br> 林娣蕾、宋斐:“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