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意識摸兜結(jié)果摸了個空的喬司奇，一口啃掉半根百奇，用力嚼！

    “唉，去年圣誕節(jié)，我在城區(qū)廣場上擺攤畫人像素描，好多跟閨蜜一起出來過節(jié)的單身小姑娘圍著我，可美了?！敝芤宦沙蚀笞中脱鎏傻降劁伾?，追憶往昔，無限回味。

    林娣蕾驚訝：“你還會畫素描？”

    周一律坐起來，認(rèn)真道：“正經(jīng)童子功呢，我沒上學(xué)就被逼著去美術(shù)班?！?/br>
    林娣蕾不可思議地上下打量周一律：“又會吉他又會素描還特意在日本買刀就為在宿舍做日料，你這樣的為什么會沒有女朋友呢？”

    周一律非常用力地想了想，最后攤手：“我也不知道?！?/br>
    宋斐和喬司奇知道：“因為話不投機(jī)半句多！”

    羅庚猶豫半天，還是悄悄湊到林娣蕾身邊，弱弱道：“我雖然不會素描，但我會求導(dǎo)……”

    林娣蕾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來該怎么接茬，只得轉(zhuǎn)向宋斐他們：“你們呢，去年圣誕節(jié)都怎么過的？”

    喬司奇張口就來，顯然記憶深刻：“聽譯了一個圣誕老人的恐怖片，嘖，完全反套路，崩童話，結(jié)局還巨黑暗。我想想叫什么來著……”

    “你就不用說出它光輝的名字了，謝謝。”宋斐趕忙阻止，同時在記憶里搜尋自己去年的圣誕節(jié)。

    這不是一個太難抓取的回憶，確切地說，它甚至是閃著光的，以至于宋斐剛打開記憶盒子，就看見了它。

    抬起頭，正對上戚言的目光。不知他是偏巧看過來，還是一直望著這邊，那雙眸子里閃著一些情緒，說不清，道不明。

    “嗯？”林娣蕾還在等宋斐的回答。

    宋斐收回視線，聳聳肩：“去市中心逛步行街，然后被人流擠成了狗?！?/br>
    林娣蕾腦補(bǔ)了一會兒那個場景，然后不知無心還是有意，又去問戚言：“你呢，去年圣誕節(jié)怎么過的？”

    戚言苦笑：“丟了錢包，追賊未果。”

    林娣蕾點點頭，果然，這是個連續(xù)劇。

    羅庚等半天沒等來女神臨幸，也不氣餒，索性去搬了好多蘋果口味的芬達(dá)易拉罐過來，貨架不夠，庫房去湊，一點點擺成半人高的圓錐塔，放眼望去，一片魔性之綠。

    林娣蕾大著膽子猜測：“圣誕樹？”

    羅庚猛點頭。

    林娣蕾撲哧樂了。

    羅庚簡直開心得要缺氧。

    氣氛一下子歡快開來，沉悶枯燥煙消云散，節(jié)日的喜慶漸漸涌上。小伙伴們又拆了兩包恰恰瓜子，把紅色包裝袋剪成一條條，粘在一起，拉花似的搭在“圣誕樹”上，有紅有綠，形神兼具，完美。

    六個人圍成一圈，喬司奇早堆了一堆零食放到中間，大家人手一聽可樂，舉杯相碰——

    “merry christmas！”

    如果暗夜里沒有人賜予我們光明，我們就自己給自己掌燈。

    八個盛著不等量水的玻璃杯擺到地上，水面由低到高，依次排列。周一律用從宋斐那里借來的金屬筷，叮地一聲，開奏。

    一個個音符在周一律的敲擊下蹦出來，不疾不徐，清脆悅耳，最終流淌成一曲耳熟能詳?shù)男?，宛如迎風(fēng)飛舞的雪花，歡快輕巧，童趣盎然。

    林娣蕾情不自禁跟著哼唱起來：“jingle bells jingle bells~~jingle all the way~~oh what fun it is to ride~in a one horse open sleigh hey~~~”

    宋斐也忍不住跟著唱，然而只跟了兩句“jingle bells”，后面的英文詞實在不會，就變成“鈴兒響叮當(dāng)”了。鑒于相當(dāng)破壞美感，很快閉嘴，跟大家一起，乖乖當(dāng)個聽眾。

    “dashing through the snow~~in a onehorse open sleigh~~o'er the fields we go~~laughing all the way~~bells on bobtail ring~~”

    林娣蕾的聲音如夜鶯婉轉(zhuǎn)，明亮?xí)r活潑俏皮，低吟時柔美溫暖，閉上眼去聽，仿佛能看見冰雪覆蓋的小鎮(zhèn)，一戶戶燃著壁爐的人家，一扇扇亮著的窗。

    就在所有小伙伴都沉浸于如夢似幻的節(jié)日氛圍中時，一道撕心裂肺的慘叫劃破靜謐圣誕夜——

    “救命啊啊啊啊啊?。。。　?/br>
    六個人不約而同一震，在突如其來的顫栗中，回歸現(xiàn)實。

    “救命啊啊啊啊啊——”

    “救命——”

    “啊啊啊啊——”

    求救的不是一個人！

    與此同時超市入口的玻璃門也傳來激烈的拍打聲！

    六個人再不敢耽擱，飛一樣竄起來，幾乎以百米沖刺的速度直奔正門！

    喬司奇跑在最前面，首先抵達(dá)并毫不遲疑將抵著門的貨架挪開。隨后趕到的戚言沒等他全部挪完，已經(jīng)就著現(xiàn)有空隙伸手進(jìn)去撩開棉簾！

    一群人高馬大的男同學(xué)赫然映入眼簾！

    也數(shù)不清是多少個，距離最近的臉甚至已經(jīng)貼到門上的同學(xué)一看見他們，更加拼命地拍門，不，幾乎是砸了！

    一時間拍門聲，呼救聲，震耳欲聾！

    宋斐隨后趕到，七把鎖的鑰匙都在他身上，可外面同學(xué)多，追在同學(xué)背后的喪尸更多，宋斐掏鑰匙的時候，眼看又有兩個同學(xué)被喪尸拖走。

    “上屋頂——”戚言忽然沖著門縫外大喊，“他們不會爬樓，快上屋頂！”

    要真七把鎖挨著個兒的打開，估計門外就尸骨無存了！

    一些腦子快的同學(xué)率先反應(yīng)過來，立刻往兩邊跑。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沒兩秒，聚在門前的同學(xué)嘩一下散了個干凈，也不知道是疊羅漢還是徒手攀，總之肯定各顯神通去了。

    六個人也趕緊往回跑，而且很有默契地都沒去廁所，全部聚到戚言曾經(jīng)爬過的那扇透氣窗下面——廁所的窗太矮了，一旦喪尸聽見聲音聚過來，后果不堪設(shè)想。

    戚言爬到鐵質(zhì)貨架頂層，打開透氣窗，沖屋頂上面喊：“這里，從窗戶進(jìn)來——”

    很快，第一個同學(xué)被接了進(jìn)來。

    后面羅庚也爬上去，一起幫戚言接人，大約用了十分鐘，共接進(jìn)來十七位同學(xué)。

    等所有人都安全落地，六個人才發(fā)現(xiàn)，這些人雖然衣著不盡相同，但大部分都是休閑運(yùn)動款，清一色的男生，有高有矮，有修長有精壯，可無一例外都散發(fā)著撲面而來的雄性荷爾蒙。那是一種與普通同學(xué)截然不同的氣質(zhì)，單一個人都很明顯，何況十七個起。

    “體院的？”戚言鎖好窗，從貨架上跳下來。

    “嗯。實在活不了了，拼一把，以為死定了呢，腿都嚇軟了，幸虧他媽的命大。”說話的是個同戚言差不多高的同學(xué)，但看起來更健碩有力些，一身灰色運(yùn)動服，外面是寬松的黑色長羽絨服，拉鏈也沒拉，就那么敞開著，“你們挺會找地兒啊，宿舍都快人吃人了，cao！”

    這邊男生同戚言講話，那邊十幾個早呼啦一下子散開了，看方向都是奔著食品區(qū)。

    戚言還想多問兩句，那人一看其他人跑沒影了，再顧不上搭理他，也一個轉(zhuǎn)身朝那頭狂奔：“我去，你們我留點——”

    前后不到半分鐘，交流沒超過兩句話，六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點懵逼。

    喬司奇：“什么情況啊？”

    周一律：“估計餓瘋了吧?！?/br>
    羅庚：“餓瘋了也該說聲謝啊，咱們救了他們的命！”

    林娣蕾：“算了，互相理解吧。”

    戚言也不太爽，原本還想問對方名字的，這下也沒心情了。皺皺眉，余光很自然劃過宋斐，卻發(fā)現(xiàn)他眉頭緊鎖，表情凝重，不知在想些什么。

    戚言用胳膊肘輕碰了一下他：“怎么了？”

    宋斐緩緩看向他，臉色是難得的嚴(yán)肅，不帶半點平日里的嬉笑怒罵：“他們拍門的時候，有多少人？”

    戚言搖頭，他只知道：“肯定比現(xiàn)在多。”

    宋斐：“死了認(rèn)識的同學(xué)，不會難過嗎？”

    戚言思索片刻，道：“或許他們還沒反應(yīng)過來？”

    宋斐也想不出更多，只得放棄：“可能吧。”

    饑餓和恐懼都會讓人暫時失常，六個小伙伴將心比心，都能理解，所以走回地鋪發(fā)現(xiàn)圣誕樹被撞倒一地，周一律的“樂器”已被踢得七扭八歪，他們也沒說什么。

    中斷了的圣誕氣氛或許可惜，但能救下十七條命，誰又敢說這不是最美好的圣誕節(jié)呢。

    第24章 黑暗森林

    十七個大小伙子不是蓋的，風(fēng)卷殘云般將兩排貨架掠空了大半，猶如蝗蟲過境的農(nóng)田。沒幾分鐘，各種包裝袋和空的飲料瓶已凌亂一地。

    逐漸填飽肚子的男同學(xué)們橫七豎八席地而躺，慢慢體味劫后重生的真實。

    “cao他媽總算活過來了……”

    “早知道早出來啊，這幾天在宿舍罪遭的……”

    “幸虧哥們兒跑的快，317那幾個在后面，都沒沖出來?！?/br>
    “這大學(xué)上的，太要命了……”

    宋斐他們坐在自己的生活用品區(qū)，距離食品區(qū)不算遠(yuǎn)，也不算近，無數(shù)排貨架一隔，就兩個天地了。大約能聽見那頭的聲音，但也不是句句真切。

    喬司奇撿起地上一罐蘋果芬達(dá)，啪地?fù)搁_拉環(huán)，仰脖喝一大口，喝完見五個小伙伴都不動，打著氣嗝勸：“趕緊喝點吧，再過幾天想喝都未必有了。”

    眾人沉默下來。

    喬司奇說的是事實。

    開窗救人，是人性里善的本能，但人性不能變成食物和水，在這種食物總量完全固定的狀態(tài)下，人數(shù)越多，人均越少。

    “我是真不想轉(zhuǎn)移陣地，”周一律實話實說，“咱們能從宿舍沖過來，就算命大，再沖一次……未必還能這么幸運(yùn)?！?/br>
    “不至于?！绷_庚也打開一罐飲料，帶著甜味的碳酸在舌尖綻放開來，讓人身心清爽，“把那些蠶豆辣條瓜子花生都算上，省著點吃，怎么著還能頂一兩個禮拜。到時候救援再不來，真沒招了，再說轉(zhuǎn)移的事兒。”

    “行，”宋斐一拍大腿，給眼下的情況定了基調(diào)，“船到橋頭自然直！”

    喬司奇還是不能完全放心，但聽伙伴們這么一說呢，又覺得好像也挺有道理。琢磨半天滅琢磨出什么有用了，索性甩甩頭，將亂七八糟的憂慮都拋到腦后，重新打起精神：“現(xiàn)在怎么著，繼續(xù)happy平安夜？”

    宋斐囧：“你也不用這么心大！”

    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沒注意到有人走過來，直到那人樂呵地打招呼：“你們還挺熱鬧?！?/br>
    來者就是當(dāng)時跟戚言說了兩句話的那位。當(dāng)時大家都站著，也還好，如今坐地上仰望，就覺出壓迫感來。

    好在那人特自來熟，很快一屁股坐到地鋪上，友善地露出一口白牙：“于梓晟?！?/br>
    都一個學(xué)校的，又是這種情況，誰也不會計較太多，人家都主動打招呼了，小伙伴們立刻也釋放善意——

    “戚言?！?/br>
    “周一律。”

    “宋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