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jié)
前面有樹,旁邊有空調(diào)機,手上還有長床單,許嘉年雖然有點腿軟,但心還是比較穩(wěn)的,自覺安全還是有保障的,如果在這種情況下都能發(fā)生意外,那就是命該如此,認了! 又是一個大邁步,許嘉年鎮(zhèn)定地從自家的空調(diào)機來到了錯錯家的空調(diào)機上。 這回,冒著光的窗戶就在他眼前,他還沒有徹底站穩(wěn),就聽見里頭明明已經(jīng)壓抑到很低了,卻依舊如同狂風(fēng)驟雨一樣的質(zhì)問與怒意:“許嘉年知不知道你的想法?是不是他勾引你的?你跟我說!許嘉年知不知道,是不是他勾引你的!” 然后是錯錯的聲音:“不是不是不是,我說過多少次了,他什么都不知道,你這么不相信我還來問我什么!” 又是盛爸爸的聲音,他的聲音簡直是從牙縫中:“那就是說,你是個變態(tài)嗎?” “嘩啦——” “砰!” 劇烈的聲響之后,是長久的安靜,如死一般的寂靜。 許嘉年屏息凝神地站了片刻,確定盛爸爸走了之后,屈指敲敲窗戶。 一下,盛薰書沒有反應(yīng)。 兩下,盛薰書也沒有反應(yīng)。 他敲第三下的時候,窗戶被推開了,盛薰書狐疑的臉出現(xiàn)在窗外。 許嘉年小聲說話:“把我搞進去……” 他還真有點腿軟,唉,人越長大,膽子越小啊! 盛薰書剎那轉(zhuǎn)頭,在看清楚許嘉年的那一剎那,眼睛連同面孔,一起亮了! 很快,許嘉年在盛薰書的幫助下七手八腳地進了屋子,他沒有忘記自己的床單,待會還要沿原路回去呢! 他小聲說話:“你爸知道了?你爸怎么知道的?” 盛薰書低頭:“我爸知道我喜歡男孩子了,我……” 他不說話了。 驚喜過后,痛苦突然加倍地自心海翻涌上來。 他在想:我要告訴許嘉年嗎?不,不,我不要在這種時候告訴許嘉年,我告訴他他能干什么呢?我不要告訴他,我不要在這種情況下告訴他,這種糾結(jié)又糟糕的—— 許嘉年突然將盛薰書推倒了。 盛薰書的背后就是他房間里的那個大書架。很多年以前,盛薰書在這處地方將許嘉年推倒,還害得許嘉年被個壘球砸了頭,現(xiàn)在,許嘉年在同樣的位置將盛薰書推倒,運氣比較好,沒有第二個壘球滾下來了——但有一個許嘉年。 許嘉年下一刻傾身,靠近,將嘴唇印在盛薰書的嘴唇上。 然后分開。 他板著臉,盯著盛薰書,說:“其實我還挺喜歡你的,你呢?” 雖然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但動作太慢,別說豆腐了,連湯鍋都要被人給端走了。 還有—— 我剛剛親得好不好?總覺得有點不對勁。好嗎?不好嗎?好嗎?不好嗎? 許嘉年心中愁極了。 第35章 甜不甜 風(fēng)也停了,雨也停了,連心跳都停了。 許嘉年板著臉,握著手,手心有點汗。他看著盛薰書的嘴巴張張合合,就是說不出一個字來,心中焦慮極了,恨不得能代替他大喊一聲“我愿意”! 但在此之前,盛爸爸的聲音又一次從外頭傳來:“盛薰書——” 房間里的兩個人都嚇了一跳。 盛薰書“咻”一下跳了起來,目光第一時間轉(zhuǎn)向門口。許嘉年的反應(yīng)也不慢,一忽兒看向窗戶,天了,還得從那里爬回來…… 許嘉年低聲說:“好啦,我回去了,你和你爸慢慢說,沒什么大不了的。實在不行就說我勾引你唄,你爸難道還能沖我家里來打我?就算他想打我我也不會站在原地讓他打。” 盛薰書一下拉住了許嘉年。 他的手直接拴在許嘉年的胳膊上,許嘉年被扯得趔趄了一下,緊接著才發(fā)現(xiàn)對方手中的汗竟然比自己多得多。 “干什么?我待會就出去!”他朝門外大叫了一聲,接著目光炯炯,看向許嘉年。 今天不太好,沒有花,沒有月,沒有海洋上駕船見面的浪漫。 今天又太好了,花沒有沒關(guān)系,月沒有沒關(guān)系,一切都沒有也沒關(guān)系,有許嘉年站在他面前,對他說,“我喜歡你?!?/br> 夢境忽然上浮,翻作現(xiàn)實。 于是一切的苦難得到了千百倍的報償。 “我……我也喜歡你……”盛薰書臉色通紅,聲音小得叫人幾乎聽不見,“喜歡你很久了,那時候就是因為喜歡你……” 就是因為喜歡你,才知道自己喜歡同性,才感覺到揮之不去的痛苦。 可這樣的痛苦,哪怕痛苦,也疼得出蜜來。 盛薰書說完話,趕緊抹了一把臉,想要把臉上的熱潮給抹下去??上н@一手之后,他臉上的熱潮沒有消下去,倒是把脖子也給染紅了。他咳嗽兩聲,說:“那個,我出去把我爸帶進房間里,你從正門走吧,從外面翻墻多危險啊……” 他牽著許嘉年的手來到了門的方向,將許嘉年推到門后邊的位置,正要開門,突然再一次被人反手握住。 緊接著,許嘉年還是做了自己很想做的那件事! 他將盛薰書按在門板上,再一次湊上去親吻對方,這一回,他按照片子里頭的做法,咬咬對方的下唇,讓他張開嘴,又把舌頭探進去……感覺真是奇怪??!許嘉年想。 我像在吃一個果凍,又像在玩一條小蛇。 味道還是很不錯的啦…… 就有點奇怪,為什么我的心跳跳得那么劇烈?還跳出了回音! 他再側(cè)耳細聽。終于發(fā)現(xiàn)劇烈跳動的不止自己的心跳,還有另外一個人的心跳。 他胸膛貼著胸膛,于是連心跳都快要混為一談了。 這時候,等得不耐煩的盛爸爸又屈指敲了敲門:“盛薰書?” 兩人嚇了一跳,立刻分開。可是對視一眼之后,在看見對方晶亮亮的眼睛之時,些微的罪惡與更多的興奮同時襲擊心靈,讓本來只在盛薰書臉上的緋紅一下傳染到了許嘉年臉上。 盛薰書“噓”了一聲。 他還是覺得臉頰發(fā)燙,這樣子應(yīng)該不太能出去吧……他一下倒到地上,瘋狂做了五十個俯臥撐,讓只在臉上的紅暈蔓延到全身,而后瞄準放在桌子上喝了半瓶的礦泉水,扭開來兜頭澆了一遍,這才重新將許嘉年推到門口,然后打開門—— 盛爸爸發(fā)火:“你沒事躲在里頭干什么?你——”他看清楚了盛薰書的模樣,瞬間愕道,“你怎么了?” 盛薰書順手掩了門,悶聲悶氣:“沒什么。有什么事?去你房間說。”說完就直接往盛爸爸的房間走去了。 盛爸爸狐疑地看了兒子的背影兩眼,也抬步跟上。 許嘉年躲在門口,聽著走廊里的腳步聲越來越遠,而后傳來不輕不重“砰”的關(guān)門聲,猜測是盛薰書給自己的暗示,于是飛快走到窗戶旁,將自己帶過來的床簾丟到外頭去,同時迅速開門,來到走廊,并朝盛爸爸的房間出看了一眼,果然是關(guān)上的。他又幾步走到扶手旁,直接跳上扶手,“哧溜”一下往下滑! 不太湊巧,滑到一樓的時候,許嘉年正正好撞見了盛mama。 盛mama端著個曲奇盤子,目瞪口呆地看著從樓上滑扶手滑下來的許嘉年。 糟糕……許嘉年趕緊從扶手上跳下來,豎起手指“噓”了一聲,壓低聲音小小聲說:“阿姨別說話,我和錯錯打賭捉迷藏呢,賭注有點大,所以千萬別告訴錯錯和叔叔我過來過??!” 音調(diào)總是能傳染,盛mama的呵斥也變得小小的了:“注意安全,摔倒了怎么辦!” 許嘉年嗯嗯呀呀一陣點頭,他朝外走了兩步,突然又倒退回來,從盛mama的托盤中挑著拿起幾片曲奇,咬了一口,濃郁的奶香味頃刻充斥口腔。他咽下去,贊揚道:“阿姨你的手藝越來越好了!” 盛mama要笑不笑,趕許嘉年:“不是說捉迷藏嗎?快走吧。” 許嘉年這回真走了。他一溜兒來到門口,開門,關(guān)門,動作迅速而毫無煙火氣。 等到那一聲輕輕的關(guān)門聲響起的時候,二樓的房門猛地打開,盛爸爸站在走廊位置,狐疑地向下看,問盛mama:“剛才是不是有人來了?” 盛mama翻個白眼:“有什么人來了?你最近怎么了,老是疑神疑鬼的。”她說完又揚聲,“錯錯,下來吃曲奇了!” 盛薰書:“哦——” 他走了出來,沿樓梯向下,從盛mama盤中拿了個曲奇。拿曲奇的時候,他發(fā)現(xiàn)盤子里擺得整齊的曲奇少了好幾塊,而且不是邊沿少了,而是十分有規(guī)律地少出了一個數(shù)學(xué)符號:∞。 許嘉年你夠了,一不小心碰到我媽就算了,還要留下點符號證明自己來過?他一邊磨牙一邊咬了一口曲起。 盛mama問:“味道怎么樣?” 盛薰書:“好吃啊,很香很甜——” 他的話突然一頓。 ——味道怎么樣? ——很香很甜。 他再看托盤中的無窮符號,突然醒悟: 無窮的甜? 剛剛褪下去的紅色又一次布滿了盛薰書的面孔。 盛mama這就被嚇了一跳:“你的臉怎么這么紅?是不是感冒了?” 隔壁的聲音開始還斷斷續(xù)續(xù)地傳來,等到許嘉年家的門也關(guān)上后,聲音才徹底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電視機里綜藝節(jié)目的說笑唱跳聲。 許嘉年坐在飯桌前,聽爸爸mama說閑話。 許mama是綜藝節(jié)目的忠實愛好者,現(xiàn)在綜藝頻道里正好播放著一個男扮女裝跳舞的節(jié)目。節(jié)目之后,還有這人的心路歷程,說是結(jié)婚許多年來,自己穿女裝跳舞一件事情雖然得到了妻子的支持,卻一直沒有得到兒女的諒解,這回上節(jié)目也是想求助于大家開導(dǎo)自己兒女。許mama感慨一聲:“跳得真好啊!他兒子女兒也太不懂事了,爸爸辛辛苦苦養(yǎng)大他們,不就是個愛好嗎?有什么不可以體諒的?!?/br> 許爸爸評價:“男不男女不女的,有什么好?既然知道這個愛好會造成家庭不和諧,為什么還要堅持這個愛好?” 許mama白了許爸爸一眼:“你抽煙的愛好也造成家庭不和諧了,你戒了嗎?” 許爸爸急了:“我怎么沒有戒?” 許mama嘲笑:“始終在戒,始終沒成功?!?/br> 許嘉年本來在數(shù)著米?;匚秳偛诺姆N種情景,此時一耳朵聽見兩個大人的爭執(zhí),突然覺得機會降臨了! 他插了句嘴:“爸,蘇格蘭那邊男人穿裙子是傳統(tǒng)?!?/br> 許爸爸:“你又不在蘇格蘭!你有本事你在這里穿裙子出去啊,看人家不笑你!” 許嘉年老神在在:“其實我也覺得男人穿裙子不太好。總會讓人懷疑他們的性向問題?!?/br> 許爸爸呼出一口氣:“這不就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