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節(jié)
天底下哪有這么巧的事情,他剛走投無路,念叨起了個人,第二天一大清早,卻發(fā)現這個人在自家附近開了一家店面? 那張大餅臉上的一切惺惺作態(tài)都消失不見了,反而換上的則是最真實的震驚和惶恐,魯胖子越想越驚心,看向夏翎的眼神,也帶上了幾分恐懼,“你……” “真巧啊!是不是?”夏翎笑靨如花。 而魯胖子,卻早已是滿心的恐懼和敬畏。 “你以為,我對付韓齊,只會在明面上,跟鬧笑話似的,沒事跟他斗斗嘴皮子,不疼不癢的幫他刷上網絡頭條嗎?”夏翎眉眼淺淡,眼神卻跟淬了毒的刀子似的,讓人不敢與之直視,“別逗了,我只是很單純的……想把事情鬧大,一巴掌拍死他,永絕后患罷了?!?/br> 魯胖子剛要開口說話,夏翎卻又含笑向他眨了眨眼,點了點指尖。 饒是魯胖子神經再大條,此時也意識到了些什么。 今天打從坐在這里開始,夏翎就沒少向他眨眼睛,虧得之前他還以為是這個女人舉止輕佻,現在聯想到她剛才動作,以及此時,單手托著下巴,用指尖遮住唇形的動作,算是讓他徹底明白過來了…… 頓時,魯胖子臉色變得極為精彩,身體僵直,隱晦的問了一句,“怎么會這樣?” 夏翎憐憫般的瞟了一眼對面那張胖臉,“可憐見的,還沒明白過來呢?你又被韓齊坑了唄?!?/br> 魯胖子一臉懵怔。 夏翎無奈的吐了口氣,“你應該慶幸,自己眼疾手快的退隱了,不然的話,就你這樣的……得被坑死,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打下這份家業(yè)的,就以韓齊的謹慎和心計,你以為他坑了你一把就算完了嗎?” “——這還不夠?”魯胖子暴躁了。 “你手底下的兄弟,早就有人被他收買了,用于監(jiān)視和通風報信,不然的話,你當他怎么就那么放心大膽的把你推出來背黑鍋?別逗了,就算是替罪羔羊,也得挑個不會超出掌控的,好嗎?”夏翎慢條斯理的解釋道,“你拿到東西的這幾天,怕是徹夜難眠、輾轉反側吧?手底下的弟兄們,只要稍微有點頭腦的,哪個看不出來你的惴惴不安?” “再說了,想必那晚去得,也不是一兩個人吧?至少四個人左右,才能控制得住那么一家子,多個人、多張嘴,你怎么不知道,你手上這東西,已經被韓齊知曉了呢?以我對他的了解,他應該只是知道你拿到了夏家的把柄,頂多是真的偷稅漏稅賬本,否則,他要是知道夏青榆保險箱里藏的是這么要命的東西,絕對不是如今這般借刀殺人的溫和態(tài)度了……他勢必會不計一切代價的要拿到這東西?!?/br> 魯胖子頓時臉色大變,警惕的向后仰了仰,呈現出防御性的姿態(tài),“你說什么那天晚上?我聽不懂,不知道你在說些什么?!?/br> 夏翎了然淺笑,毫不在意的搖了搖頭,“先別急著否認,那天晚上究竟發(fā)生了些什么,我心里有數,要是想趁機抓你的把柄,或者告密的話,也輪不到你今天坐在這里……你應該慶幸,夏四爺生前應該是準備拿這個東西當成威脅他老子的最后籌碼,所以對這東西保護得很好,沒有漏出半點的口風,估計連他妻子都不知道,不然的話,事后他們就得殺人滅口了,這東西,一旦被公之于眾,會對夏家,以及整個行業(yè),造成毀滅性的打擊?!?/br> 魯胖子徹底沉默了下來,只是眼神直盯盯的看向夏翎。 “東西你先拿回去吧?!毕聂崴砷_手,重新坐直,“看在你今天來找我的份上,我可以向你保證,你做下的錯事,自然由你承擔,但你沒做過的事情,黑鍋也絕對輪不到你來背。” 得到承諾,魯胖子徹底松了口氣,瞟了一眼桌面上的牛皮紙袋,“那么東西……” 夏翎驟然露出一抹高深莫測的笑容,卻笑而不語,反而順著櫥窗,向外面招了招手。 對面的大廈里,一個年輕便衣,恨恨的扔下望遠鏡,失望的看向身旁的許晉良,“許叔,被發(fā)現了,對方居然還向我們挑釁!” 許晉良不急不慢的放下了手上的茶杯,應了聲,又仔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著裝,這才道,“人家早就發(fā)現了,故意逗我們玩呢!不然的話,我們這邊監(jiān)聽設備和唇語專家都在,怎么就都一個沒用上?一個擺弄著電腦,故意電磁干擾監(jiān)聽,一個掩著唇形,避免我們讀唇語……現在的年輕人呦,可真是了不得了,把我們這些老人們比得都沒地方待了?!?/br> 年輕便衣咬牙切齒,“他們也太狡猾了!” “小伙子,火氣怎么這么大呢?氣大傷肝,這可不好,”許晉良國字臉上露出一抹笑容來,瞟了一眼年輕便衣,“這次的事,也該有個結果了,走吧,人家都跟我們打招呼了,我們總得過去跟人家聊聊天,小孫啊,你跟我去?!?/br> 一直負責在設備上監(jiān)聽的小孫,詫異的抬了頭,瞟過許晉良和年輕便衣的臉,隨即應聲,“是,許隊?!?/br> 他還以為,許晉良會讓那個負責監(jiān)視的年輕便衣小魏跟著一起去呢。 年輕便衣小魏也沒料到,許晉良居然點的是小孫,而不是自己,心里自然有些不平,不高興的看了一眼同事小孫。 許晉良只當是沒注意到兩人之間的明爭暗斗,帶著小孫,下了樓,便直奔著對面新開的藍湖甜品點而去。 進了門,許晉良正直堅毅的臉上,露出一抹笑容來,沖著夏翎和陸錦年夫妻拱了拱手,“二位,開業(yè)大吉啊?!?/br> “許先生客氣了?!标戝\年笑了笑,“先坐吧,果汁……可以嗎?” “不必了,清水即可?!痹S晉良隨口道。 小孫重重咳嗽了一聲,暗暗拽了一下許晉良。 礦泉水,50夏國幣一杯。 許晉良順著小孫的視線往去,忍不住嘴角抽搐不已。 你家清水是鑲金吧? “兩位可真會做生意啊?!痹S晉良按捺著吼人的沖動,無語的諷刺了一句。 陸錦年微微翹起唇角,“本店的所有用飲水都來自于南奧國藍湖山脈,富含多種礦物質,沒有任何污染,所以價格略微貴了點……不過,今天第一天開業(yè)酬賓,礦泉水免費?!?/br> 許晉良也不推辭,徑直奔著夏翎那一桌走了過去。 從許晉良推門而入的那一瞬間起,魯胖子就已經傻了眼。 以前許晉良在緝毒組的時候,他就認識了,如今再見到,又聯想到新聞里說的,許晉良成為這次專案組的組長,作為重要嫌疑人,他躲都來不及呢,誰知道,特么的今天居然是自己自投羅網? 仿佛在肯定魯胖子心中的猜測,走到近前時,許晉良重重的拍了拍魯胖子的肩膀,“胖子,別來無恙?。∵€真是巧了,我今兒監(jiān)視夏翎,還沒來得及找你呢,你就自己一頭撞進來了?!?/br> 魯胖子欲哭無淚。 許晉良也不客氣,直接將桌面上的牛皮紙袋和優(yōu)盤拿起來,遞給身后的小孫道,“東西呢,好歹也是贓物和證據,我就直接收走了,想必兩位不會怪我截胡吧?” 說著,許晉良想挪把椅子過來,誰知道,椅子居然是死的,根本挪不動。 這特么的就尷尬了。 前一秒鐘創(chuàng)造出來的霸氣和理直氣壯,也就不復存在了。 夏翎毫不客氣的笑出了聲,指了指四個人的桌子,“換個位置吧。” 許晉良尷尬的摸了摸鼻尖,帶著小孫,一起坐了過去。 重新落座,小孫和魯胖子是面面相覷,尷尬得要死,許晉良是早已經習慣了各種特殊情況,練就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本事,至于夏翎嘛,一切盡在掌握,又在商場練就了一張銅墻鐵壁的臉皮,更加尷尬的場面都碰到過,哪里會在意這點尷尬? 四個人大眼瞪小眼的良久,許晉良這才從自己隨身的公文包里取出一個物證袋,遞到夏翎面前。 這個是……一塊高仿手表? “夏女士還記得這塊手表嗎?”許晉良眸光灼灼的看向夏翎,“這是我們警方在兇案現場發(fā)現的?!?/br> 夏翎撿起來,仔細看了看,終于從原主遙遠的記憶里,回想到了這塊手表,點頭應聲,“記得?!?/br> “您還有什么解釋?”許晉良故意冷哼了一聲道,“這塊高仿表,是當年您送給韓齊的,韓齊去當臥底后,這塊手表被物歸原主,如今……卻遺落在犯罪現場,您不覺得,應該說點什么嗎?” 魯胖子瞠目結舌的看著夏翎和許晉良,徹底傻了眼。 他實在想象不到,這事怎么樣又牽連到了夏翎的身上? 夏翎可不怕許晉良的威脅,反而笑出了聲,將身體靠在椅子的靠背上,舉起雙手,晃了晃十指,“許先生,您就別嚇唬我了,有意思嗎?干刑偵多年,您還看不懂這個嗎?第一,上面沒有我的指紋,第二……當初韓齊假死臥底,他媽和他妹又敲詐了我家一筆,家里為了給我治病,能賣錢的全都賣了,最后連止疼藥的一塊錢都掏不出來,這塊手表雖然是高仿的,但勝在款式獨特經典,賣也能賣個幾十塊錢的,夠我吃一個星期的藥,我干嘛還留著它?第三,這么破的手表,我隨身帶著,這不可疑嗎?我先生早就得發(fā)飆了,哪里會等到今天?” 許晉良哈哈大笑起來,“真可惜,夏女士不是干我們這一行的,不然的話,我完全可以預見,東林省又多了一個神探?!?/br> 夏翎不可置否的扯了扯嘴角,諷刺道,“要是干警察這一行的,都得踩著別人上位,動不動假死,還拿未婚妻作伐子的,那還是算了吧,我還是當我唯利是圖的商人吧,至少……良心沒被狗吃了,不是嗎?” 許晉良只當做沒聽見夏翎語氣中的怨懟和冷意,反而揚了揚粗壯的眉毛,挑釁般的看向夏翎,冷笑著問道,“那么,策劃了這一起轟動全東林省的滅門案,殘殺了夏家四房六口人,也算是有良心了?” 魯胖子以為自己聽錯了,震驚的望向夏翎和許晉良。 夏翎挑眉淺笑,“呦呵,原來許先生知道的東西,遠比我想象中的更多啊?不過……” 話說了半截,夏翎突然沉下臉色,薄怒的呵斥道,“許先生,說話可是要負責任的!如果你有證據這一切都是我干的,那么請拿出證據來,我等著你們來抓我!但如果沒有證據……那么,作為東林省的納稅大戶、知名企業(yè)家,我想,我有必要走法律程序,告您誹謗了。” 許晉良擰了擰鼻梁,心里窩火不已。 他要是有證據的話,哪里會在這跟夏翎廢話?!早就把人抓走了! “那個……”一直在旁邊沉默者的魯胖子,小心翼翼的開了口,“我能問一句,許老大,我能問一句,您說的是什么意思嗎?” “能什么意思?”許晉良沒好生氣的白了一眼魯胖子,“你以為,這么個驚天大案,到底是誰引起來的?你以為,你今天找上的這位,到底是什么人?這次的案子,你看到的,只是一層皮毛罷了,里面的rou和骨頭你還沒見識過呢!” 夏翎也不理會許晉良的暴躁,反而起身去了吧臺,將準備好的四份飲品端了過來,分別遞到幾個人面前,將最后一杯顏色最鮮艷的櫻桃果汁端到自己面前,用習慣深深的吸了一大口,正要開口說話,一旁的陸錦年卻已經開了口,“慢點喝,小口抿著,不然太涼了,容易冰得頭疼?!?/br> 夏翎抬頭,沖著遠處的陸錦年展顏而笑。 夫妻倆秀夠了恩愛,夏翎這才收回視線,重新將注意力落在許晉良的臉上,不咸不淡的警告道,“許先生,說話可要負責任的,明明是一場兇殺縱火案,怎么就成了我夏翎引起的?虧你還是個老干警,說話可是要講證據的?!?/br> 許晉良被夏翎的厚顏無恥氣得直翻白眼,恨恨的瞪著夏翎,冷笑諷刺道,“這么說,之前有陌生人故意在徘徊在夏家四房別墅附近,這也不是你指使的嘍?” 夏翎笑得越發(fā)無恥了,“我和錦年想在那個別墅區(qū)買房子,正好看上了他們家對面的那樁二手別墅,派人去那附近查看一下早晚的環(huán)境,也不行嗎?不知道這跟火災有什么聯系嗎?對,我承認,我派人在那附近連轉悠了好幾天,就是為了看看那的環(huán)境和鄰居是否和睦,這樣也不行嗎?嘖嘖,你們警署管得真寬,連看房都能被牽連上兇殺案,莫不是實在找不到兇手,就想拿我當替罪羔羊吧?” 許晉良氣得無話可說,心里暗恨不已。 明知道一切都是夏翎推動引起的,可她除了前一陣派人在別墅附近轉有過,然后買了一幢別墅之外,什么都沒干過,干凈得讓人挑不出半點毛病來! ------題外話------ 唔,本來想寫六千字噠,中間卡文了,沒寫出來~ ☆、第114章 過往 夏翎雖然和許晉良天生氣場不合,但從心里來講,她其實挺佩服許晉良的調查能力和敏銳感官的,不愧是在最危險的緝毒戰(zhàn)線上工作了幾十年的老將,單就是這份能力,足以讓人嘆服了。 沒錯,許晉良還真說對了,這一切都是夏翎策劃推動的,而她由始至終也只做過一件事情,就是讓幾張陌生的面孔,在夏家四房的別墅附近晃悠了幾圈,然后就沒了。 可偏偏是這么一個小動作,卻將所有人都算計在內,甚至制造了那一晚的驚天大案! 夏四爺本身就是謹慎多疑、疑心病晚期的個性,當初算計老爺子失敗后,全家就都被軟禁在了家中別墅里,如驚弓之鳥般,日日夜夜的惶恐不安,生怕什么時候就成了刀下亡魂,可偏偏夏老頭故意拖著這事,遲遲不見任何動作……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亡前的等待,達摩克斯之劍日日夜夜懸在頭頂,隨時都有可能落下,每天晚上臨睡前,不知道自己是否能看到明天的太陽,這幾乎快把夏四爺給折磨瘋了。 所以,當監(jiān)控和軟禁力度越來越放松,又有陌生人連續(xù)數天,莫名出現在自家附近時,心理瀕臨崩潰的夏四爺,便徹底失去了謹慎和理智,只覺得懸在頭頂的屠刀——終于馬上要落下來了。 老爺子終于要下手了。 面臨死亡,要么認命的平靜等待死亡,要么放手一搏。 夏四爺選擇的就是第二條路。 反正都是要死,不如趁著這段期間,老爺子對自家的監(jiān)控和軟禁力度有所放松,他們變賣家產,聯絡外地蛇頭,試著偷渡出國。 跟全家的命比起來,夏家的繼承權似乎就沒那么重要了,反正這些年夏四爺也沒少從家族企業(yè)中撈取好處,攢下的家底也不少了,全都賣了套現,存進國外的匿名銀行里,等全家出了國,依舊能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雖然比不得在夏家時的奢靡,但至少也能算個中產階級了,兒女們再努力一點,不怕家里恢復不到以往的生活。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老爺子本來真沒打算動四房這邊的,可他們被夏翎的人嚇唬了一通,頓時驚弓之鳥般的想要偷渡出國,脫離夏家,不用別人,就沖夏伊的那份張狂和蠢樣,勢必會驚動老爺子的…… 老爺子本來就記著兒子算計自己的事呢,現在不僅不知道在家懺悔乖覺,居然還想帶著夏家的錢財跑路? ——想得美!夏家的錢可都是他的! 四房的兒孫們一錯再錯,算是徹底磨滅了老爺子心底那最后一點耐性,再不顧忌夏翎的虎視眈眈,直接對四房下了手。 夏老爺子自詡慈父,又這么大年紀了,自然不可能親自動手,二房被圈禁,長房被冷遇,趙勝峰又是個軟蛋,作為“新寵”、“乖孫”的韓齊,勢必會成為老爺子手上的那把刀…… 夏家的兒女們,總要用手染鮮血來做投名狀,向老爺子證明自己的能力和忠心。 當初,夏四爺親自設計死了三房夏青杉夫妻,踩著夫妻倆的尸體上位,成了夏家繼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