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節(jié)
荷花池前搭了個臺子,京中幾個有名的角兒皆被請來,有擅長古箏的撫琴,有嗓音動聽的柳葉,有身姿婀娜,舞蹈優(yōu)美的水兒姑娘,此刻她們正賣力的表演著,這些平日里難得一見的角兒此刻皆聚集在此處。 而最宜人的,便數(shù)荷花亭下一幫豆蔻之齡的少女們。 司馬成玉的眼睛一下子張大了,指著那邊的風(fēng)景直樂,“這宴會我喜歡,就該多一些這般熱鬧的宴會?!?/br> “你說話注意點?!甭芳蔚闪怂谎?,“你沒看見昭華公主也在里頭嗎?她是你能這樣瞎指的?” “啊?昭華公主也來了?”司馬成玉眼睛瞪得更大了,“是什么風(fēng)把她給吹來了?” 他伸長著脖子就往那里看,被路嘉拽了回來,“又不是沒見過公主,你怎么激動成這樣?” “聽說她病了,我瞧瞧公主氣色如何?!?/br> …… 他們這邊鬧著,張澄泓自瞧見了亭子,眸光便落在了公主身上,見她面容俏麗,面上帶著紅暈,氣色尚好,微微松了一口氣,看來她并沒有被別的事情影響到心情,公主無事便好。 很快,他的注意力便被坐在公主身旁笑的前仰后翻,毫無形象的安寧郡主吸引住了。 他還從未見過一女子如她這般豪邁,到底是什么樣的笑話能把她逗成這樣? 張澄泓唇角勾起了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弧度。 引路小廝帶著他們穿過游廊,一直來到蓮花池邊上,那里早已搭了天棚,端著茶水果盤的侍女們魚貫而入,幾個人吵吵鬧鬧地往那邊走去,見到熟人便打聲招呼,遇到關(guān)系好的則湊成一塊,嚴(yán)如是一早便來了,瞧見他們,自然是湊上前去打招呼。 除了張澄泓見到他冷哼一聲,提了一壺酒獨自走開了,其他人皆是笑瞇瞇的同他說笑,說著客氣話。 這些人里頭,嚴(yán)如是溫潤,與人交談彬彬有禮;司馬成玉吊兒郎當(dāng),毫無心眼;吳子虛性子溫和,向來是跟著一起湊熱鬧;顧清讓秉性純良,不愛管閑事……唯有謝紹延一人,最是風(fēng)流倜儻,不管跟誰都能和善地聊上幾句,不管跟誰都是一臉笑,端的是長袖善舞。 涼亭內(nèi),此刻卻不似外頭看上去那般太平。 安寧郡主和慕容蘭心本是陪著昭華公主說笑,司馬蓁蓁和閣臣吳老家的孫女吳笑坐在對面,因著公主喜靜,涼亭內(nèi)不曾留有園內(nèi)的侍女伺候,天冬和勤兒兩個人負(fù)責(zé)為她們添茶倒水,也不知怎么的,勤兒一個不留神,腳下一崴,手中的茶水直直地朝著昭華公主身上撒去。 也幸好昭華公主閃躲及時,可那guntang的熱水還是濺了不少在她身上。 秦默眉頭一蹙,忍著上前查看的沖動,僵硬著身子站在公主身后,素衣已然指著勤兒,怒瞪著大眼睛,訓(xùn)斥道:“放肆!沒長眼睛嗎?竟然敢沖撞公主,來人吶,將這該死的婢子拖下去杖打五十大板!” 勤兒嚇白了臉,連忙跪了下來,“奴婢該死,奴婢該死,奴婢不是故意的,請公主饒命啊——”她本是站的好好的,不知怎的就絆了一腳,沖撞了公主,將茶水灑在公主身上可是死罪,一念至此,勤兒的面色又蒼白了幾分。 司馬蓁蓁也嚇了一跳,連忙從凳子上站了起來,跟著勤兒半跪了下來,懇求道:“公主息怒,勤兒她并非有意,女兒家身子骨弱,五十大板打下來,便是沒死也剩半條命了,還請公主高抬貴手,饒了她這一回?!?/br> 這勤兒可是她的貼身侍女,這件事情若是追究下來,她脫不開干系。 昭華公主拿著絲帕擦了擦臉上和手上的汗水,抬首見天冬安靜的退了下來,她冷著眼對著跪下來的那人看過去。 這司馬蓁蓁是司馬相爺?shù)牡臻L女,前世她就是這幅深明大義的模樣,處處與人為善,直到后來一次落水被嚴(yán)如是救起,因著女兒家名節(jié)被毀,在她嫁給世子不到一年內(nèi),便被抬到府上做了平妻,她當(dāng)時小產(chǎn),又對嚴(yán)如是的拈花惹草心灰意冷,便沒有放在心上,也就在那以后,才漸漸看清了她的真面目。 多少次的明槍暗箭,如今想起來,恐怕那時候的落水便是個幌子,此人心機深沉,又心高氣傲,自己這個公主,怕也不被她放在眼里。 她今日一身淡粉色的水霧煙衫,逶迤拖地白色刺繡月華裙,身披同色系蝴蝶紋煙紗妝花煙紗,肩若削成,腰若約素,整個人顯得秀雅脫俗,明明長得這般的明艷動人,為什么偏偏內(nèi)心是那么的狠毒,真是——怎么看怎么讓人惡心! 昭華公主忍著上前把她那張漂亮的小臉蛋撕碎的沖動,低聲道:“那依你的意思,該如何治罪?” 司馬蓁蓁瞥了勤兒一眼,后者滿眼哀求的瞧著她,她咬了咬唇,勤兒伺候她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若真因為此事斷送她一條命,她也于心不忍,當(dāng)下哀求道:“勤兒沖撞了公主,本應(yīng)重責(zé),懇請公主看在她是無心的份上,饒過她一命,就杖責(zé)二十大板以示懲戒,不知公主意下如何?” 這邊的動靜頗大,一下子就引來了很多人的注意力。 謝紹延率先察覺到不對勁,推了推正跟嚴(yán)如是閑聊的司馬成玉,“成玉快看,你meimei好像出了事情。” “什么?”司馬成玉順著他的手指看了過去,遠遠的瞧見自家meimei和另外一個女子跪倒在公主面前,似在說些什么,他眉頭一蹙,她又闖什么禍了? 司馬成玉不悅地放下手中的茶杯,向那邊走去,“走,去看看怎么回事!” 謝紹延,路嘉,顧清讓,李文強這幾個好熱鬧的也跟著湊了過去。 嚴(yán)如是今日過來便是想著能趁此機會見見慕容恒,誰知道公主也在,他猶豫了半餉終究是不曾過去,他與公主已然退婚,李清漪也已經(jīng)嫁入了嚴(yán)府,今日來人頗多,他若是還跟公主牽扯,只怕會因此惹人非議,在這個關(guān)鍵時候,還是離遠一點比較好。 更何況,他眼睛一瞇,看這情景,公主似是跟司馬蓁蓁起了沖突,想到昨夜司馬蓁蓁讓人傳來的話,他便一個頭兩個大。 若是放在平日里,別說一兩個女子,便是三四個他也能應(yīng)付得來,可如今他心里頭亂,腦子里需要考慮的事情有很多,便沒有多余的精力去安撫一個吃飛醋的表妹。 可他不打算過去,有人卻不放過他。 謝紹延走了一半,像是突然想起來似的,扭身喊道,“嚴(yán)弟不一起過來瞧瞧嗎?說起來,這司馬姑娘還是你的表妹呢?!?/br> 嚴(yán)如是一愣,正要拒絕。 司馬成玉已經(jīng)小跑到他身邊,一把拽著他的手,“延哥說的對,你說你,一個人坐在這里有什么意思?你怕見到公主?” 他哈哈笑著,拍著嚴(yán)如是的肩膀道:“大家都是男兒,凡事想開一點!你與公主既然退了婚,則代表著有緣無份,緣分這東西,就是這般奇妙?!?/br> “可不是!”路嘉向來唯恐天下不亂,見謝紹延起了頭,也跟著起哄道:“成玉說的對,大男人還在乎這些做什么,這婚事既然廢了,便廢了,前塵往事不提也罷,難不成以后見到了公主你都要回避嗎?嚴(yán)哥走,咱們與你一同過去?!?/br> 嚴(yán)如是被他們幾個人連推帶趕得拉了過去。 昭華公主端起手邊的茶杯,慢慢的酌了一口,眼看著不少人圍了過來,疑惑道:“不過是婢女一不小心,灑了水,本宮本就沒有要重罰的意思,只想著罰跪給個教訓(xùn)便是,怎么,司馬姑娘覺得應(yīng)該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嗎?” 看著司馬蓁蓁的臉一點點變青,昭華公主捂著嘴笑道:“都說司馬姑娘心地善良,沒想到罰起下人來,眼睛眨都不眨,這一開口就是二十大板,這架勢,這氣派,看來平日里沒少教訓(xùn)奴才啊?!?/br> 此話一出,司馬蓁蓁面色慘白了起來。 她之所以會說二十大板,也是因為公主身邊的侍女先說了要杖責(zé)五十大板,卻沒想到,公主會突然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冰梓隱藏在圍觀的婢女中,瞧見此景,想到公主的吩咐,眼眸一轉(zhuǎn),對著身邊的婢女耳語道:“聽說司馬姑娘最是心善,平日里便是連一只螞蟻都舍不得踩,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的人,身邊的婢女犯了一個小小的錯,她便要杖責(zé)二十大半,嘖嘖……這以后,誰敢忠心對她?” 聲音雖小,卻足夠不少人聽見。 當(dāng)下不少人小聲議論了起來,無一不是說司馬姑娘心狠手辣,苛待身邊的婢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