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jié)
“就是,哎,阿姐你怎么連這都不知道……”,安寧郡主見她一臉的困惑,眼眸轉了轉,見此處除了素衣和秦嬤嬤也沒有旁人,手伸出,做出摸脖子的動作,“就是把她給做了,讓她嘎嘣一下,去陰曹地府歇息?!?/br> “……”,昭華公主擰起了眉頭,冷淡的扭過身,“不過是讓你打聽個人,你想哪里去了?” 安寧郡主跟了上去,“阿姐,倒也不是我多想,你看你現(xiàn)在惦記著那個冷面侍衛(wèi),那冷面侍衛(wèi)呢,卻跟那位明姑娘不清不楚的,我若是你啊,我早就找上門去了?!?/br> “找上門?”,昭華公主站住了腳步,看著滿山的翠綠,問道:“好端端的,找上門去做什么?” “當然是質問啊,阿姐你難道沒有看過那些戲文?戲文里頭可都是這樣演的,就算沒看過戲文,你就住在宮里頭,后宮那些斗爭,你真不明白?你那幾個皇嫂背地里可是斗得死去活來,你當真不知道?”,安寧郡主斜眼看她,一臉的不置信。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昭華公主眼眸微深,說到這個,她早已及笄,也該搬去公主府了,“后宮女子爭斗,左不過是些損陰德的花招,一個個面上端的是溫柔賢惠,端莊秀麗,見到皇兄每一個都是含情脈脈,互相之間一口一個jiejiemeimei,那些小嘴兒比抹了蜜還甜…… 背地里,今日這個貴妃給那個才女下下絆子,明日那個美人給這個昭儀屋里添點□□,或者在皇兄面前上上眼藥水,誰頭一個懷了子嗣,壞了,這直接就成為眾人的眼中刺rou中釘,見面三分仇,一個個恨不得削尖腦袋,變著法子往那人屋子里送些麝香、藏紅花、夾竹桃粉、馬齒莧……之類的,總之是怎么狠毒怎么來,還不能讓人瞧出,手腳做的甚是干凈,就算是出了事情也有本事推到別人身上去?!?/br> “厲害啊!”,安寧郡主一臉的驚嘆,“阿姐,你怎么知道這么多啊?莫非……你也有參與?”,她眨了眨眼睛。 “參與?”,昭華公主冷冷一笑,“這些骯臟事情跟我有什么關系?” “怎么跟你沒關系啊,那些可都是你的皇嫂,皇后不是懷孕了嗎?聽說已有五個月,依你這么說,那后宮豈不是有人要害她?你怎么不管管?” “正因為是皇嫂,才跟我無關”,昭華公主白了她一眼,向前走著,每走一步,腦海中就閃過千萬種念頭,前世,皇后安全產(chǎn)下皇子,母子平安,皇后出身名門,甚為謹慎,整個景仁宮上上下下都被她整治得井井有條,別說是□□了,就是一只蒼蠅都飛不進去,“皇兄并不是無能之輩,至于母后……她雖看不慣我,可對皇嫂腹中的胎兒卻甚是看重,后宮有她們坐鎮(zhèn),還有皇后這個當事人,我一個即將嫁人的小姑子瞎cao什么心?再說了,她堂堂一個皇后娘娘,若是連自己的孩子都護不住,這位置,她趁早別坐了,遲早有一天會被人拉下水。” “阿姐,我以前覺得你甚是迷糊,現(xiàn)在才知,原來你是揣著明白裝糊涂啊?!?/br> “事實如此,更何況,皇后是皇嫂,貴妃就不是了嗎?名義上,她們可都是我的嫂子,我對她們一視同仁,從來后宮的勢力都是與朝堂相連,皇兄也是為了平衡各處勢力,后宮牽一發(fā)而動全身,只要對江山社稷,對皇兄無害,其他的,跟我有何關系?我管得著嗎?就算我想管,這是我該管的事情嗎?我也管不了”,昭華公主有些煩悶,她一腳踢開路邊的石子,看著它沿著山路,跌跌撞撞地向下滾著,最后落在了一個大石頭前,隱沒在草堆里。 安寧郡主沉默了半餉,好一會兒,才嘆了一口氣,“皇家……唉,真是難啊?!?/br> “哪家哪戶都一樣”,昭華公主斜了她一眼,“這京城里頭,有幾家是干凈的?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是非多了才熱鬧,不過,我喜歡清靜?!?/br> “我喜歡熱鬧,但不是那種勾心斗角的熱鬧”,安寧郡主歪著頭,隨著她的眸光投向遠方,“還好我阿爹只娶了阿娘一人,后院甚是安靜,不然,成日里跟庶子庶女斗爭,我這凡事都愛較勁,又喜歡闖禍的性子,還不得被人生吞活剝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阿姐,我都想好了,日后若是阿爹逼我嫁人,我就離家出走,一個人闖蕩江湖去,天大地大,難道還沒有我的容身之處?我可不想嫁到高門高戶,一輩子困在那個方寸大的地方,夫君還未必寵我,到時候他三妻四妾,我成天跟一群女人爾虞我詐,這樣的日子……我也不想過!” 昭華公主聽著,擰著眉頭,不曾搭話。 前世的她,確實是這般做的,可最后她又回來了,滿身是傷的回來了,披上戰(zhàn)袍與她刀劍相向,臨死前手上緊緊握著一塊羊脂白玉,那羊脂白玉上,刻著一個清秀的“泓”字? 泓……這京城中姓名中帶有泓的,只有英國公張輔之子張澄泓。 繭綸牽撥刺,犀焰招澄泓。 她曾遠遠瞧過那人幾回,書生模樣,長得倒是清俊,可俊美有余,英氣不足,跟安寧郡主想要的“威風凜凜的大俠”完全不搭邊,會是他嗎? 昭華公主一步跨上前,從山頂上看去,晚霞甚是唯美,西邊的天空像是籠罩在一種綺麗的景色之中,那塊艷麗的云塊在天空徐徐變幻著形狀——時而像金黃色的駿馬,不知疲倦的奔騰在茫茫無邊的天空中,時而像染了多種色彩的山巒,層層疊疊,波瀾壯闊,時而像像一個羞澀的閨中女子,在天空中輕盈的邁著小碎步,時而,又像是妙手繪制的丹青,精美絕倫。 她心中突升歲月靜好之感,只覺得站在高處,看著這變幻莫測的茫茫云海,聽著清風在耳畔低吟,也不失為一種樂趣,若是秦默在,就更好了。 “阿姐,你當真不想懲戒那明姑娘一番?”,安寧郡主在山上轉了一圈,采了不少野花,見昭華公主站在山頂上,面色淡然,冷風吹著她衣袂翩翩,恍若仙人,像是要隨風而去,她嬉笑著湊過去,問道。 昭華公主笑著搖搖頭,“人家一沒犯錯,二沒欺上門來,何故去招惹?” 她面上這般說,心里想的卻是,也不知道那個明姑娘到底是何方圣神,若是有機會定要去會會,她還真想看看秦默的“青梅竹馬”是何等模樣。 “她確實沒有招惹你,可是她招惹了你心尖兒上的侍衛(wèi)啊”,安寧郡主狡黠一笑,露出壞壞的神情,“要不然我來幫你?這個我最擅長了,給她下點巴豆什么的,或者是扔一只臭蟲到她床上,保她三日里渾身臭得誰都不敢靠近,又或者,我去給她畫一個大花臉,讓她被人看笑話……” 昭華公主瞥她,一臉疑惑,她一個郡主,是從哪學來的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或者干脆一些,拉著冷面侍衛(wèi)一同去,讓他選擇一個,到底是她,還是你,這種事情就該果斷一些,當著面兒說清楚了,一了百了,多順當啊,省得你自己待在屋里整日里瞎琢磨來琢磨去,也琢磨不出什么名堂來?!?/br> 昭華公主眉頭擰了起來,總覺得她說的話有些怪怪的,可究竟是哪里怪,她又說不清楚。 第二十九章 是感激還是喜歡? 到底是哪里不對? 昭華公主擰著眉頭,在山徑小路上來回踱步,看了看天邊的晚霞,又扭過頭盯著安寧郡主瞧了半餉,良久,慢聲道:“你將才說的什么,你再說一遍?” 安寧郡主被她盯著有些莫名其妙,她摸了摸自己的臉蛋,沒東西啊,阿姐這什么眼神? 她疑惑道:“阿姐,你怎么了?” “你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我說……或者干脆一些,拉著秦統(tǒng)領一同去,讓他選擇一個,到底是她,還是你,這種……” “停”,昭華公主一揮手,打斷了她的話,面上的神情呆了呆,有些怔然,她終于知道哪里出問題了,“這不是女子之間爭奪夫君的戲碼嗎?” “對啊,不然阿姐以為是什么?” “我……”,昭華公主面露困惑,也有些迷茫,“可是……我并不愛他啊……”,此話一出,她面上的神情更迷茫了起來,她知道什么是愛嗎? 前世,她一直以為自己是愛著嚴如是的,他相貌英俊,談吐文雅,一派的君子作風,對她又是溫柔體貼,關懷備至,可后來,這點感情很快就被他娶回來的妾侍們抹去了,她被害得小產(chǎn),心灰意冷,凡事都看淡了許多,只想著守著她院子前那些花草度過一生,每日里彈琴看書,煮茶養(yǎng)花,倒也不失為一件雅事,可就連這點愿望都被現(xiàn)實狠狠的銷毀了,皇兄的離世,讓她性情大變…… 最后知道了嚴如是的真面目,她心中有的只是憤恨和怨怒,恨他殺了皇兄,恨他奪取鳳家天下,也恨自己識人不清,中了他的jian計,對他,卻并無半分男女之間的哀怨情仇。 戲文里頭那些癡兒怨女,愛的時候山盟海誓,恨的時候也是滿腔的幽怨,愛恨交加。 她并未體會過那些牽腸掛肚,不知相思之苦是何感受,不曾有過“生死相許”,更不曾恨不能與他“生則同衾,死則共xue”……如此看來,她從未真的愛過嚴如是,最初對他,只是淺淺的喜歡和欣賞。 “?。俊?,安寧郡主驚得下巴都快掉了,干巴巴道:“你不愛他,那你為何這般對他?”,她眼眸瞬間變得微妙,凝視著昭華公主,拖著長音道:“阿姐,你該不會只是玩玩而已吧?你想招他當面首?就像一個玩偶,看中了,便養(yǎng)在身邊?回頭玩膩了,便棄了?” “誰說我拿他當玩偶了?”,昭華公主眉頭緊蹙,想都未想,直接反駁,聲音尖銳。 安寧郡主將她的急躁瞧在眼中,心里暗笑,面上卻露出疑惑的神色,故意拿話語激她,“可是……你不是說不愛他嗎?不愛他,不就是在玩他?” “我……”,昭華公主有些結巴,她眨了眨眼睛,垂下頭,面色有些不自然,“我也沒說一點就不愛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