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jié)
“昭華jiejie,你先回答我一件事情”,安寧郡主湊過去,對著她擠眉弄眼,“你不是已經(jīng)許配給了平西侯世子嚴(yán)如是嗎?是不是打算對嚴(yán)如是始亂終棄?” 昭華公主喝茶的手一頓,語氣淡漠,“沒有亂,何來的棄?” 言外之意便是她從未將嚴(yán)如是放在心上過,未曾拿起,何談放下! 安寧郡主了然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手撐著下巴,道:“可是,你們之前明明那么要好,好得跟一個人似的,皇上都為你們定了親,所有人都覺得你們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佳人,我上回見到你,你還跟他吟詩作對來著,什么‘匪報也,永以為好’,什么‘金風(fēng)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shù)’,什么‘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相思啊,紅豆啊,桃李啊……” 安寧郡主嘴巴下癟,滿臉的嫌棄,“聽得我牙齒都要酸掉了?!?/br> 昭華公主也跟著癟嘴,苦笑著,自嘲道,“那時眼濁,腦殘,心瞎!” “這會兒呢?” “全都治好了?!?/br> “被那位冷面侍衛(wèi)治好的?”,安寧郡主挑眉,不待公主回答,她嘿嘿一笑,“上回你瞧上了那嚴(yán)如是,我還郁悶了很久,總覺得你哪哪都好,就是這性子太軟綿了些,眼神也不大好,如今你看上這冷面侍衛(wèi)……阿姐,你這不愛世子愛侍衛(wèi)的勇氣,可真是讓我刮目相看啊!” 昭華公主面色有些陰沉,冷冷的瞥了她一眼,語氣不善,“你若是只會說這些風(fēng)涼話,就給本宮滾出去!” “別……別別……”,見公主手一揮,好似真的打算叫侍衛(wèi)將她轟出去,安寧郡主連忙求饒,討好的笑著,“我的好阿姐,史上最好的昭華jiejie,人家這么可愛,你舍得攆我走嘛?” “舍得”,公主回答的很是干脆。 安寧郡主:“……”,好吧,看來裝可愛這個法子對付不了阿姐。 “阿姐,你可知,這征服侍衛(wèi)有三寶——” “喔?”,昭華公主微微坐正,起了心思,“哪三寶?” “誘!哄!騙!”,安寧郡主定了定神,開始一本正經(jīng)的胡說八道,“這尋常女子對付男人是一哭二鬧三上吊,這三種,是市井潑婦才會做的,每樣都不可取,本郡主便是靠著誘,哄,騙這三個字縱橫情場,閱遍天下無數(shù)男兒,百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一個未曾經(jīng)歷過情愛,甚至連男人的手都不曾牽過的人,竟然在這里說自己閱遍天下無數(shù)男兒! 昭華公主突然覺得自己相信她就是一個錯誤! 她除了搗亂,還能有什么法子? 見公主一臉“呵呵,我若是信你,我便是傻子”的神情,安寧郡主來了勁,她端著茶杯飲了一口,細(xì)細(xì)說道:“阿姐你先聽我把話說完嘛,這誘、哄、騙,聽上去像是胡謅,實(shí)則包羅萬象,里面蘊(yùn)含的道理甚是奧妙,這可是我看了幾百部話本,聽了幾百個愛情故事總結(jié)出來的經(jīng)驗(yàn)之談,你可曾看過《杜麗娘慕色還魂記》?” “這個我看過,說的可是南安太守杜寶之女杜麗娘與貧寒書生柳夢梅的故事?”,昭華公主素手輕翻,將燒的滾熱的水倒入白釉紋瓣蓮茶翁中,拿著竹架清洗著茶具,淡聲道。 “正是”,安寧郡主瞧著二郎腿,一邊欣賞著公主煎茶,一邊道:“那杜麗娘在睡夢中見一書生持半枝垂柳前來求愛,二人相會在牡丹亭中,阿姐可記得接下來發(fā)生了什么?” “將奴摟抱去牡丹亭畔,芍藥闌邊,共成*之歡。兩情和合,真?zhèn)€是千般愛惜,萬種溫存……”,昭華公主移開目光,瞥向她,眉頭微蹙,這說的可是男女歡愛一事,安寧她平日里都看了些什么? 這是她一個女兒家該看的東西嗎? 安寧郡主尷尬的移開眼神,輕咳了幾聲,“不要在意這些細(xì)節(jié),接下來要說的才是重點(diǎn),這三寶中的第一寶,便是誘,誘乃□□也,所謂男女□□,大體離不開一個愛字,什么是愛呢?又如何知道對方愛自己呢……” 昭華公主取了一些茶葉倒入沸騰的水渦中,慢慢攪動著,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冷哼,“繞來繞去的廢話真多,挑重點(diǎn)說!” “喔,那就簡單了,只需三個字”,安寧郡主應(yīng)了一聲,見她蓋上了素白蓮花紋茶蓋,語不驚人死不休地吐了出來,“睡了他!” “啪嗒”,手中的茶杯被打翻,guntang的熱水撒了出來,昭華公主連忙抽回手,拿出絲帕擦了擦茶水,扭頭,一雙清亮的大眼睛睜著,狠狠地瞪著安寧郡主。 郡主頭一縮,“阿姐你這般兇神惡煞地瞪著我做什么,不過是說了一句實(shí)話,至于把辛辛苦苦泡的茶灑了?再說了,這可是你要問的,你去瞧瞧那些話本里的書生跟小姐,他們的愛情故事不都是這樣嗎,三言兩語之后便開始翻云覆雨,*之后就開始談情說愛,酸溜溜地道幾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不就說明這感情都是從*之歡開始的嗎?” 素衣在一旁聽得面紅耳赤,郡主怎會有如此大膽的想法,她家主子志趣高雅,定然不會被郡主帶壞。 昭華公主眸光閃閃,似是真的在考慮她說的話,“倒也有點(diǎn)意思,你接著說,哄和騙呢,是指什么?” “哄呢,自然是好言好語的將他哄住,不管他喜歡什么,你都表現(xiàn)出極大的興致,至于騙,這上面學(xué)問可就多了,阿姐,你得先摸清他的喜好惡,知道他喜歡什么,不喜歡什么,害怕什么,厭惡什么,然后對癥下藥就是了,不過這最后兩招都只是拖著他,真正能夠留住男人,還得靠誘!” “誘……”,公主眸光放遠(yuǎn),有些怔神地看著天邊的云朵,也不知想些什么,定定地出了神。 “報——”,一聲響亮的叫聲從院外傳來。 秦嬤嬤緩步走了進(jìn)來,在公主面前站定,恭敬的行禮后,輕輕喚了一聲,“公主——” 見昭華公主轉(zhuǎn)過頭來,她垂首,眸光從公主略微紅腫,尚有結(jié)疤的額頭上一掃,擔(dān)憂道:“公主,宮里頭來人了,是太后身邊的容嬤嬤?!?/br> 這容嬤嬤是太后的心腹,她來傳的話,便是太后的意思。 昭華公主回過神來,與安寧郡主對視了一眼,深邃的眼眸幽幽轉(zhuǎn)冷,“既然來了,便傳她進(jìn)來吧?!?/br> “可是公主……”,秦嬤嬤有些猶豫,公主的身子未好,那容嬤嬤來者不善,她擔(dān)心公主又被氣出病來,她身為公主的奶娘,是看著她長大的,公主這回一摔,她難受得幾天幾夜都難以入眠。 公主的傷勢,她這個做下人的瞧在眼里,都心疼,可太后卻……唉,世上怎有這樣的娘親! “該來的,擋也擋不住”,昭華公主淡淡一笑,給了她一個寬慰的眼神。 容嬤嬤端著厚厚的一疊玉版宣紙,躬身立在公主面前,將太后的原話傳達(dá)了一遍。 “抄寫佛經(jīng)?為母后祈福?”,昭華公主念著這幾個字,聲音清冷的猶如寒冬峭壁上凝聚而成的冰雪,“朝陽郡主今日又給母后帶什么好吃的了?是新鮮的玫瑰糕,還是親自熬制的鮮粥?又或者,是從何處尋來的稀奇玩意兒?” 容嬤嬤一怔,似是沒料到公主突然冒出這么一句。 她干癟癟的笑了兩聲,“公主何出此言?這話兒又是從何處傳來的?太后念及公主,自公主走后,太后難受得飯也吃不下,水也不能喝,一夜都未曾閉眼,天還沒亮就起身為公主祈福,祈禱觀音菩薩保佑公主安康,這兒行千里母擔(dān)憂,世上哪有娘親不擔(dān)心嫡親孩子的道理,太后她擔(dān)憂公主在此處住不習(xí)慣,心疼得眼睛都熬紅了,只恨不得跟著公主來,能夠日日瞧見公主也好解那思念之苦,可宮里宮外的事務(wù)繁忙,實(shí)在是脫不開身,這才派老奴送來宣紙,也是希望公主誠心禮佛,抄送佛經(jīng)乃是功德無量的一件事,菩薩瞧見了公主的真心,自會保佑公主……” “差不多就行了”,公主面色驟然冰冷,一揮手,打斷了她的話。 這世上就有一種人,能把白的說成黑的,把黑的說成是白的,什么話到了他們的嘴里就全然變了味,容嬤嬤便是這樣的人。 她這一番話說下來,聽上去好似太后有多疼惜她,多舍不得她,其實(shí)是在指責(zé)她不懂事,不孝順,不能夠體諒太后的辛苦,這顛倒黑白的事情,她最擅長了,做起來得心應(yīng)手。 如若是以前的她,聽了這些話只怕會愴然淚下,一邊感念于母后的思念和尊尊教誨,一邊在心中自責(zé)不已,什么事情都是她不好,什么事情也都是她的錯,是她誤會了母后,是她不能體諒母后的一片良苦用心,可如今,再次被容嬤嬤這一番教導(dǎo),她心中冷笑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