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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高門庶女(作者:秀木成林)在線閱讀 - 第117節(jié)

第117節(jié)

    顧云錦聞言心頭一跳,定了定神后,她輕聲問道:“殿下,我與鈺兒,可是要回王府去?”

    她隱隱能猜測到,局勢恐怕會有大變化,不過她并沒宣之于口,只是神色難免有些緊張。

    “不,并不是回到京中去?!壁w文煊搖頭,“我在京郊又處莊子,那邊更安全,你與鈺兒,先到那邊去?!?/br>
    趙文煊在京郊有兩個秘密據(jù)點(diǎn),他打算讓顧云錦母子到那里暫且安置。

    這二處莊子隱藏著六七千兵馬,其實(shí)那邊更安全,但此處事關(guān)重大,兵馬成功入駐之后,他連悄然傳信都慎之又慎,畢竟,京城乃天子腳下,有的是心明眼亮的人,一個疏忽大意,很可能滿盤皆輸。

    暗中藏兵京郊,被建德帝察覺,恐怕父子關(guān)系已不頂用了。

    因此,趙文煊才會拖到最后幾天,才安排母子二人前往。

    他打算讓顧云錦領(lǐng)著小胖子,悄悄上了送補(bǔ)給的馬車上,無聲無息離開西山。

    顧云錦知道事情的重要性,她鄭重應(yīng)了,又囑咐一句,“殿下,你要多注意,萬不可以身涉險。”

    趙文煊微笑安撫她,“嗯,我知道的,你放心,我很快就來接你與鈺兒回京?!?/br>
    *

    計(jì)劃本來盡善盡美,只是兩輩子之間,卻有了一個小小的變化,讓人驟不及防。

    六月十五。

    建德帝竟毫無征兆倒下。

    第130章

    六月十五, 午后, 建德帝正于宣德宮召見閣臣。

    這兩個閣臣, 一個名陳書義,一個名張南元, 二人皆是是鐵桿的?;庶h, 眼見建德帝龍體漸安,精神頭一日比一日好,二人恭敬稟事之余,難免暗暗歡喜。

    建德帝對這兩個心腹, 也是印象頗佳,待諸般事宜議罷,他沒有立即揮退二人, 而是呷了口茶, 繼續(xù)閑話幾句。

    皇帝這般恩寵,對臣子來說,實(shí)屬榮耀,張陳二人壓下激動,畢恭畢敬回了話。

    正在這個君臣和樂的時候,建德帝的話語卻倏地頓了頓, 半響,他眉心緊蹙, 抬手去撫一邊額頭。

    “陛下?”陳書義張?jiān)弦姞钚念^一緊, 忙急聲探問,“陛下可是龍體不適, 可要召御醫(yī)?”

    只是,二人問話尚未結(jié)束,建德帝的龍體卻突兀一歪,重重側(cè)倒在御案上,他倒下的位置很靠邊,身軀立即順著案沿,向地面滑下去。

    “陛下!”

    “陛下!陛下!”

    殿中所有人悚然一驚,梁安已驚呼著撲過去,他站立的位置不遠(yuǎn),堪堪在建德帝落地之前,將人扶住。

    梁安低頭一看,建德帝面如金紙,唇色煞白,與方才模樣判若兩人。

    他心跳漏了一拍,忙抬首急急呼道:“來人!快去召御醫(yī)!快去!”

    驟然慌亂的大殿中,立即奔出幾名御前太監(jiān),撒開腳丫,不要命的往外奔去。

    *

    事發(fā)之時,趙文煊正等著宣德宮一側(cè)的候見處,與他同在的,還有不少朝臣,以及越王。

    這候見處,就在宣德宮的一處偏殿,離正殿不遠(yuǎn),因此那邊的sao動,很容易便被候見處諸人察覺。

    梁安最后一句疾呼,尖銳而高亢,幾乎要破音,趙文煊一側(cè)頭,隱隱也聽見了,他倏地抬眸。

    他側(cè)頭,剛好與越王的眸光對上,二人相視一瞬,同時站起,疾步出了候見處,急急往正殿而去。

    趙文煊眉心緊蹙,在他記憶中,上輩子建德帝是七日后才駕崩的,之前一切正常,并無任何病臥情況。

    難道這輩子有了變化?

    答案是肯定的,秦王越王一馬當(dāng)先,后面緊跟著十?dāng)?shù)個官員,一行人抵達(dá)正殿,便得到建德帝確實(shí)突然倒下的消息。

    越王秦王心頭一凜。

    建德帝已經(jīng)被小心抬回寢殿,一行人立即趕上去,趙文煊、越王,以及一些朝中重臣,入內(nèi)候著,其余人便忐忑等在外頭。

    殿內(nèi)氣氛極其壓抑,垂首侍立的宮人太監(jiān)雖勉力鎮(zhèn)定,但面上隱隱帶著慌亂。

    御前伺候固然凌然于眾人,只是建德帝這棵大樹一旦倒下,依舊樹倒猢猻散,一朝天子一朝臣,近身伺候的人同樣不例外。

    趙文煊環(huán)視一圈,面色愈發(fā)凝重,腳下不停,直奔里頭的龍榻而去。

    明黃色的龍榻上,建德帝面色煞白,甚至隱隱帶著一層灰色,身上衣裳來不及更換,只雙目緊緊閉合,一動不動。

    這情形,是個人見了,都知道皇帝要不好,趙文煊心中倏地一沉。

    越王亦然。

    趙文煊蹙眉,“梁總管,御醫(yī)何時能到?”

    梁榮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仔細(xì)算計(jì)了御前太監(jiān)腳程,又算了算行宮太醫(yī)署的距離,難掩焦慮,“回殿下的話,約摸還要一刻。”

    現(xiàn)在焦急也無用,只能靜靜等待御醫(yī)趕到。

    在御醫(yī)趕到之前,太子先來了,他面上血色盡失,看著竟比榻上的建德帝好不了多少,抬眸瞥向兩個弟弟時,目光有深深的忌憚。

    壓抑的氛圍,時間過得格外緩慢,好不容易,終于把御醫(yī)盼來了。

    老御醫(yī)是被強(qiáng)壯的御前太監(jiān)背著奔過來的,雖很顛簸,但必自己跑好多了,他一落地也顧不上給皇子們請安,便連爬帶滾來到龍榻前。

    一看清建德帝的龍顏,老御醫(yī)心中咯噔一下,他趕緊上前,給皇帝請脈。

    指下脈象浮且緩,無力而紊亂,夾雜無規(guī)律停頓,老御醫(yī)又趕緊探了探建德帝呼吸,皇帝鼻下氣息極淺極急。

    皇帝這是要不好了。

    老御醫(yī)顫抖收回手,額間瞬間沁出密集汗珠,順著臉上深深的溝壑而下。

    “諸位殿下,陛下乃腦卒中之癥,情況萬分兇險,微臣要立即為陛下施針?!崩嫌t(yī)語氣急促,當(dāng)機(jī)立斷。

    腦卒中,就是中風(fēng),皇帝對自身的安保工作,還是做得非常到位的,這次突然倒下,是自身之病所致。

    建德帝病況來勢洶洶,施針是唯一能試圖挽救的機(jī)會,這里人太多,老御醫(yī)不放心,他一邊飛速翻開針包,一邊蹙眉掃了眼左右。

    趙文煊不待老御醫(yī)把話說完,便立即沉聲道:“諸位,我等且先暫退?!?/br>
    這話太子越王也要說,可惜被搶了先,二人雖心中不悅,但此時絕不能不識大體,因此立即同聲附和。

    諸人魚貫退出內(nèi)寢,沉默候在外殿。

    老御醫(yī)這套針法十分復(fù)雜,內(nèi)殿很久沒傳出動靜,不過門簾子卻是半開的,諸人可瞥見里頭忙碌的景象。

    時間一點(diǎn)一點(diǎn)過去,陸陸續(xù)續(xù)又有重臣獲悉消息,戶部尚書廖令安、慶國公章今籌、武安侯顧青麟、安陽伯靖海伯等人,馬不停蹄趕到。

    這些人都能入殿等候,還有更多的朝中文武,俱已等在殿外廣場。

    大殿內(nèi)外氣氛沉凝到了極點(diǎn),人頭黑壓壓一片,卻鴉雀無聲,諸人屏息而立之余,忍不住暗暗揣測,這是要變天了?

    不過這也不好推測,畢竟,這數(shù)年間,建德帝好幾次病重垂危,最后都挺過來了。

    難說得很。

    在朝中文武來得差不多的時候,緩半拍接到消息的后宮妃嬪也趕到了。

    說是后宮妃嬪,其實(shí)來的也僅有皇后與張貴妃二人罷了,其余人等,早如同虛設(shè)多年,即使知道了消息,也不敢冒頭往這邊湊。

    張貴妃先來的,這位一貫雍容美麗的貴妃娘娘,不待轎輦停穩(wěn),便急急下了輦就奔進(jìn)殿,她驚慌失措,進(jìn)門時險些被門檻絆了一跤,好在旁邊有宮人及時攙扶,才免了重重?fù)涞乖诘氐拿\(yùn)。

    她是真擔(dān)憂建德帝,連越王這么大一個兒子也視而不見,直直就往內(nèi)寢而去,見里頭在施針,她也不敢進(jìn)去打攪,只焦急地來回踱步,一張溫柔似水的俏面,早失去了往昔淡定從容,急切擔(dān)憂之色難掩。

    皇后后腳趕到,她腿腳不好,是被背進(jìn)門后,再放進(jìn)輪車坐著,由宮人小心推過來的。

    皇后顴骨高聳,眼窩深陷,因趕得急,她沒有均上厚厚的脂粉,蠟黃的臉色掩飾不住,夏季衣衫輕薄,華麗的鳳袍完全遮不住她的骨瘦如柴。

    她眸中戾氣一日比一日重,驟眼看去,竟不似一國之母,反倒似陰測測的像個惡鬼。

    殿門這般大的動靜,大殿諸人俱察覺了,聞聲望去,不少人嚇了一跳,這,這竟是皇后?

    被這個身穿鳳袍的婦人掃一眼,竟覺背心一涼,大殿放置的冰鑒冒出絲絲寒氣,讓人身上起了雞皮疙瘩。

    不過,無論心中如何想的,皇后來了,不管貴妃皇子,還是閣臣尚書,都得立即恭敬行禮問安。

    這種場合,不管張貴妃平日多受寵,不把皇后放在眼里,現(xiàn)在都得把面子功夫做好,否則獨(dú)寵多年的她,一頂恃寵生驕、囂張跋扈的帽子就摘不下了。

    百聞不如一見,這其實(shí)對越王也是很有影響的。

    張貴妃并非無知之人,當(dāng)即斂了面上神色,便上前給皇后行禮問安。

    糾纏十多年的死敵在眼前垂首屈膝,皇后心中快意可想而知,她一一掃過大殿中所有行禮的人,大半年時間以來,她再度深切體會到了皇后的高高在上。

    皇后的視線在越王、趙文煊身上頓了頓,方頷首道:“諸位無需多禮,起罷?!痹趫龀诉@幾人,更多的是朝中重臣,她也讓不敢多耽擱。

    皇后心中快意不過一瞬,因?yàn)樗龥]有忘記建德帝這個大問題,太子迎上前,她忙問道:“你父皇現(xiàn)如何了?”

    太子眉心緊鎖,“回母后的話,御醫(yī)、太醫(yī)們,正在內(nèi)殿提父皇施針?!?/br>
    隨即,他便將建德帝召見閣臣時突然倒下,被抬回寢宮,御醫(yī)表示情況嚴(yán)重等事,簡單敘說一遍。

    皇后母子面色沉沉,若說誰最不希望建德帝駕崩,這二人要屬其中之一。

    東宮剛有了回暖跡象,太子正要重整旗鼓,以求再次聚攏勢力。

    未來還是很值得期待的,但實(shí)際上,現(xiàn)在東宮的境地,并未比年初好上太多,一旦建德帝就此崩了,太子登基肯定無望。

    母子二人如何能不心焦,皇后甚至連趙文煊、安陽伯等人都忽略了。

    大殿一時十分沉默,等候的人多了不少,氣氛沉重程度同樣有增無減。

    這般等待讓人心頭壓抑,偏張貴妃根本站不住,只能不停踱步,并不時往里頭張望,皇后心煩意燥,忍不住喝道:“張貴妃,若你著實(shí)站不住,就立即回去罷,此處本不是你能來的地方。”

    按照宮規(guī),其實(shí)內(nèi)廷嬪妃們,無召是不能輕易出入內(nèi)宮的,當(dāng)然,皇后是國母,遇上這種皇帝病危的特殊情況,她是能過來候著的。

    貴妃雖位尊,但嚴(yán)格按規(guī)矩來辦,她確實(shí)不能來。

    只是,規(guī)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建德帝十多年的態(tài)度誰不清楚,因此,張貴妃消息靈通進(jìn)出自如,甚至比皇后要便捷多了,瑤華宮比棲鳳宮要遠(yuǎn)一些,但她硬是早到了一步,這就很能充分說明問題了。

    眾人也不覺得有異。

    但是,這些若拿到明面上來說,張貴妃還是理虧的。

    對于正心焦難耐的張貴妃來說,皇后這句突如其來的打壓話語,卻正中她要害,她腳步一頓,美眸陡然一厲,目光似利劍,倏地射向皇后。

    她平日溫柔可親的神色,已一絲不見,嗤笑一聲,冷冷睨著皇后道:“陛下曾下了口諭,這寢宮,本宮自可來去自如,無需通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