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節(jié)
金桔挑眉,倒也不能拒絕,她與碧桃一左一右引路,名為陪同,實則監(jiān)視,進了因收拾行裝顯得有些凌亂的正房走了一圈。 結(jié)果不用多說,白露只得悻悻離開。 * “啪!” 皇后手一揚,連茶盞帶guntang茶水一并砸在白露身上,青瓷茶盞落地,粉身碎骨。 白露不敢躲閃,“噗通”一聲,跪在灑滿碎瓷的地面上。 “本宮要你何用!”皇后余怒未消,喝道:“統(tǒng)統(tǒng)給本宮滾下去!” 這一屋子奴才,都抵不過岑嬤嬤一人,要是乳母在,她還能有個人出主意。 想起岑嬤嬤,皇后眸色一暗。 岑嬤嬤去世了,她前往華嚴寺齋戒靜修結(jié)束后,回城時拉車的駿馬突然失控,馬車撞到大石后又滾下高坡,車廂支離破碎,人也血rou模糊。 這尸體其實是個差不多體型的死囚,不過有谷雨小滿二人來,證實了這人便是岑嬤嬤。 皇后當時還傷心了很久,不過如今趙文煊突然改變立場,卻讓她有了不好的聯(lián)想。 難道岑嬤嬤是被他挾持了去? 皇后搖頭,不可能,她很了解自己的乳母,趙文煊絕對撬不開岑嬤嬤的嘴,況且還有谷雨小滿二人在,岑嬤嬤定是出了意外的。 她恨恨地拍了一下炕桌,一切都脫離預(yù)計了,看來那個幸運給秦王生下長子的顧側(cè)妃,肯定不僅僅是幸運罷了。 趙文煊必定是隨了他的母妃,是個癡人。 章淑妃雖嬌弱,但身體也算健康,她只是進了宮后,對占有她身子的帝王芳心暗許,偏帝王并未為她駐足,她天生敏感多思,郁郁寡歡之下便容易染病。 皇后對此嗤之以鼻。 “當初本宮對那小崽子的決定,根本就沒有錯?!被屎箨幊林?。 當時,皇后手里有一人份的奇毒,她本來是打算用在越王身上的,只可惜她的手無法伸到越王近身,便耽擱了下來。 這一耽擱,便耽擱到趙文煊十五歲封王就藩,當時一聽聽到趙文煊的封地,皇后心里便咯噔一下。 有章淑妃的死擱在前頭,她歡喜之余,又深深忌憚。 于是,她考慮再三,還是將奇毒交到白嬤嬤處,用在趙文煊身上。 “早知道那小崽子如此能耐,本宮當日,便該命白嬤嬤把藥重重地下了?!被屎笠а狼旋X。 第106章 白露匆匆折返沒多久, 一身侍衛(wèi)裝束的徐非, 出現(xiàn)在趙文煊身后。 趙文煊正與副統(tǒng)領(lǐng)胡欽中商議中, 徐非沒吭聲,只靜靜立在一旁。 這胡欽中是京營一位副統(tǒng)領(lǐng), 這次負責率領(lǐng)幾個營的兵士, 前來配合秦王調(diào)遣。 建德帝下旨京營要好好配合,京營方面不敢怠慢,派出了副統(tǒng)領(lǐng)當領(lǐng)隊,不過京城雪災(zāi)好幾年了, 京營方面早有了經(jīng)驗,幾個副統(tǒng)領(lǐng)輪流上,誰也不吃虧。 今年輪到胡欽中, 胡欽中出身不一般, 他是西平侯府世子,西平侯府世代領(lǐng)兵,是實力派功勛武將出身,這回他剛好遇上了才回京的秦王。 西平侯府從來沒打算站隊,胡欽中剛領(lǐng)了差事,他老子便耳提面命, 要他公事公辦,當好差便可。 胡欽中瞥一眼趙文煊側(cè)臉, 這秦王辦事毫不敷衍, 看得出來,對方是真心要辦好民生之事的, 說實話,比之太子越王,他對秦王更有好感。 只是這又如何,西平侯府是不會投向任何一黨的,他不動聲色收回視線。 胡欽中生得濃眉大眼,典型的粗野武官形象,他卻擁有敏銳的觀察力與心思,掃了一眼徐非,等二人話題暫告一段落,他便隨意找個借口稍離。 趙文煊往前踱了幾步,徐非便上前,小聲稟告了王府諸事。 趙文煊聞言冷哼一聲,他早有準備,若是顧云錦沒來得及離開,白露絕對不能長驅(qū)直入。 他對顧云錦母子身邊防衛(wèi)早有安排,先詢問了可有到位,得到了肯定答案后,話鋒一轉(zhuǎn),便道:“京里探子安排得如何?” 趙文煊多年來,陸陸續(xù)續(xù)放了不少探子進京城,其中以東宮、越王府為最,有蟄伏的,有啟動的,昨天領(lǐng)了差事后,他連夜吩咐徐非傳信,將所有探子聯(lián)絡(luò)起來,盡數(shù)啟用。 徐非拱手,“稟殿下,俱已聯(lián)絡(luò)妥當,只是我們的人位置不夠,只怕機密是難以探聽?!彼f的是太子越王身邊。 “無礙,如此便可。” 趙文煊到不在意,太子越王近身之人,都是經(jīng)過重重挑選的心腹,哪有那么好混進去。 這些探子經(jīng)過精心訓練,非常敏感,種種蛛絲馬跡傳回來,再結(jié)合朝中局勢,未必不能推測一二。 * 被母親抱著登上車駕,小胖子本來是很高興的,因為他以為,自己是要去追趕父王的。 鈺哥兒興奮得手舞足蹈,拍著小肥爪子咯咯大樂。 車隊出了城,走了好一段,小胖子發(fā)現(xiàn)有點不對頭了,怎么這許久也沒趕上? “娘,”他回頭揪住母親衣襟,有些疑惑,“父王?” 顧云錦無奈,她早知道是這樣的,不過,兒子雖小,她卻一貫不會欺騙他的,少不得耐心解釋一番。 “你父王出門辦差去了,不跟我們一起走呢?!彼郎芈晞窈?,“鈺兒,我們出門去溫泉莊子玩耍,你乖乖聽話,可好?” 溫泉莊子是什么玩意兒?鈺哥兒不知道,不過父王不一起走,他卻聽懂了。小胖子不買賬,他發(fā)了小脾氣,立即噘嘴掙扎要下地。 小胖墩力氣賊大,穿得又多,圓滾滾的顧云錦險些摟不住,她只得把他放下來。 鈺哥兒一下地,立即撒丫子往車門處奔去,伺候在車廂中的乳母忙張開雙臂,要抱住他,小胖子眼尖,人又機靈,他立即掉頭,往車窗簾子那邊去了。 不過車窗簾子旁邊也守著一個青梅,誰了不敢讓這小祖宗揭簾子,萬一冷著怎么辦? 別看鈺哥兒平日再父母跟前調(diào)皮搗蛋,他在下仆面前可是很有小主子派頭,當即他一瞪眼,怒道:“走!” 青梅苦著臉,點頭哈腰,就是不敢讓開。 “青梅,你給他穿個斗篷,讓他自己看看?!鳖櫾棋\很了解自己兒子,鈺哥兒腦子靈活,很有分析能力,他得自己親眼看過了,才能死心,一味哄他不是上策。 車廂里燃了兩個大熏籠,炭火足足,暖烘烘的,小胖子身上穿得很厚實,又帶了小帽子,等披上皮毛斗篷再拉上帽子,足夠暖和了。 “外面冷得很,娘可是一早告訴了你?!鳖櫾棋\明白自己兒子,這小機靈的,可不會讓自己吃虧。 果然,青梅替小主子打點妥當后,讓開位置,小胖子兩步竄到車窗邊,他一臉嚴肅,謹慎伸出小胖手,揪住厚厚的夾棉錦緞簾子,小心翼翼撩起一個小縫隙,踮起腳尖,探頭一看。 刺骨寒意立即從縫隙中涌入,車廂內(nèi)外,簡直兩個天地,小胖子只瞄了一眼,“啪”地一聲,立即把簾子闔上。 小胖子不吭聲,耷拉著小腦袋回到母親身邊,他穿得厚實,行動也謹慎,雖真切感受寒冷,卻絲毫不礙事。 “娘沒騙你吧?”顧云錦抱起兒子,把他摟在懷里,“你可見了父王?” 小胖子沮喪,搖了搖小腦袋。 “我們?nèi)缃癯鲩T玩耍去,你父王得了空閑,便會過來?!鳖櫾棋\哄他,“鈺兒乖乖的,父王知道了,還要夸獎你的?!?/br> 顧云錦仔細說溫泉莊子如何好玩,哄了好半響,小胖子才重新高興起來,抬頭睜大眼睛,好奇聽母親說話。 母子興致盎然,正說得歡快,不想,卻突兀聽到前頭響起幾聲駿馬嘶鳴,接著,車駕便停了下來。 顧云錦正疑惑,便聽到李十七隔著車門稟報,說前面岔道轉(zhuǎn)出一行車隊,當先一輛大馬車的輪子卻陷入冰坑,道路馬上堵住了。 如今連日風雪,道路受阻,不過天子腳下乃首善之地,主干道還是保持暢通的,只是由于路兩邊堆滿清出來的積雪,這道路是狹窄許多,兩車并行已不可能。 王府走的這條道,基本是出城用的,但偶爾,還是會有人反方向小借一段。古代是講究等級尊卑,兩車迎面相遇,地位低的退讓毫無懸念,顧云錦是正二品親王側(cè)妃,能讓她退讓的人實在不多。 于是,李十七一看見有車馬轉(zhuǎn)出,便打發(fā)人過去,讓對方退回去。對方后面就是岔道,退回去很容易。 不想,這人還沒到,對面卻先出了岔子。 這天氣出行不易,尤其郊外,不少地面都結(jié)了冰,駿馬的四個蹄子得捆上稻草,才不會打滑,饒是如此,它們還是很容易出狀況。 顧云錦對面一行,當先一匹馬蹄子打了滑,連連把車廂帶到路邊,一側(cè)車輪子陷阱冰坑里了。 這車隊是西平侯府的,第一輛八鑾大馬車上,坐的就是西平候世子夫人周氏,以及她三歲的小兒子。 這種天氣,周氏是不想出門的,只是她小兒子月前大病,很是兇險,大夫束手無策,驚慌失措之下,篤信佛理的她便趕到京郊華嚴寺祈禱許愿,望佛祖庇佑她的兒子。 說來也巧,許愿之后,小兒子的病勢漸緩,到日前已完全康復。 許愿的時候,周氏對佛祖祈求時說過,小兒子好了后,便馬上帶他一同來還愿的,如何敢怠慢。 于是,等了幾天還是大風雪,周氏也出門了。 來時、還愿一切順當,不想這回程卻出了點小狀況,周氏剛蹙眉命人把車駕推出來,外面又有人稟報,說前頭有車隊,懸的徽記是秦王府的,看車駕規(guī)格,則是親王側(cè)妃等級。 如今的京城,秦王之名如雷貫耳,周氏當然聽說過,這秦王不好美色,府里只有一位側(cè)妃,出身武安侯府顧氏,給秦王生了長子。 這位幸運又獨寵的顧側(cè)妃,在京城貴婦圈里名聲也不小,周氏挑眉,大風大雪的,她趕吉時還愿也就罷了,這位顧側(cè)妃清早出門也是稀奇。 不過這與周氏毫不相干,她吩咐趕緊把車推出來,退回岔道,先讓對方過去。 馬車順利后退,秦王府護衛(wèi)隊伍緊緊簇擁著側(cè)妃車駕,繼續(xù)前行,西平侯府一行等對方過去了,立即打馬前行。 正當這時,周氏正蹦蹦跳跳的小兒子動作卻倏地一頓,她陡然摔倒地面上,雙目緊閉,小身子不斷地抽搐著。 車內(nèi)所有人大驚失色,周氏瞬間撲過去,摟住兒子正抽搐的小身子,失措道:“勛兒,勛兒,你這是如何了?不要嚇娘親?。 ?/br> 周氏嗓音顫抖,聲淚俱下,瞬間大驚令她面色慘白,額際已布滿密密麻麻的細汗,“快,快回頭去,回華嚴寺去!” 勛哥兒這模樣,明顯急需大夫,偏此地離城中甚遠,遠水就不了近火,周氏立即命車隊掉頭,返回華嚴寺。 相較城中,華嚴寺起碼短了一半多距離,寺里就有醫(yī)術(shù)頗高的大師。 車隊急急掉頭,可是這道路狹窄得很,連兩車并行都不能,要掉頭實在很難,西平侯府一行瞬間亂成一團。 周氏抱著還在抽搐的小兒子,又驚又怕,偏外面風雪交加,她兒子還小,也不敢命人抱他打馬奔過去。 正在這個十萬火急的關(guān)口,勛哥兒乳母靈光一閃,脫口而出,“夫人,這秦王府車駕剛過,不知隨行可有良醫(yī)?” 按王府車駕方向推測,他們應(yīng)該是要去莊子的,乳母不知道那顧姓側(cè)妃為何隆冬一大早趕去莊子,但她估摸著,顧側(cè)妃肯定不會把小公子獨自留在王府的,小公子年幼,出行很可能帶有良醫(yī)。 乳母的話讓周氏大喜過望,她忙吩咐道:“快!快命人上去問一問?!?/br> 隨行管事得了令,忙奪過一匹馬,翻身而上迅速轉(zhuǎn)頭追去。 秦王府一行走得不快,片刻功夫便追上了,侯府管事的來意,很快報到顧云錦跟前。 “既然情況如此緊急,那就趕緊讓良醫(yī)過去罷?!鳖櫾棋\立即點頭同意,一個小童得了急病,無論貧富貴賤,能幫忙的肯定要搭一把手。 她母子二人出行,帶了數(shù)名良醫(yī),其中醫(yī)術(shù)最精湛的要數(shù)良醫(yī)署醫(yī)正,這位置不好同樣掉頭,頭發(fā)胡子花白的老良醫(yī)便被攙上了馬,被侯府管事小心翼翼地扶著,顛顛往那邊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