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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高門庶女(作者:秀木成林)在線閱讀 - 第85節(jié)

第85節(jié)

    眾目睽睽之下,越王妃進(jìn)退不得,尷尬非常,偏面前的顧云錦已經(jīng)重新披上偽裝,對方的問話她閉口不言,只一副被膽小怯懦正被人欺負(fù)的模樣兒。

    越王妃目眥盡裂,偏發(fā)作不得,一口氣憋在胸口上下不得,她咬牙切齒,睜大眼死死盯住顧云錦。

    頭頂兩道灼熱視線有若實(shí)質(zhì),顧云錦卻不甚在意,越王妃恨死她了這不假,只是對方又能如何?大約就是干恨著吧,一點(diǎn)也妨礙不了她。

    即便有朝一日,張貴妃越王真要對付顧云錦,亦絕不會與此有丁點(diǎn)聯(lián)系,畢竟,這二人若連些許婦人之爭也放在眼中的話,恐怕也難成今日氣候了。

    一句話,越王妃分量不足,恨了也白恨。

    對方現(xiàn)在進(jìn)退不得,狼狽萬分,顧云錦低頭狀似怯懦,心下卻微微一笑,皇后給的小暗虧,她為了大局暫時吃下也就罷了,面對這個不知所謂的越王妃,卻全然不必有顧忌。

    至于現(xiàn)在該如何收場?顧云錦亦早有打算,畢竟這是建德帝萬壽宴,稍微襯托一下越王妃沒問題,長時間耗下去,她難免會受牽扯的。

    果然,收拾場面的人馬上就上來了。

    “五弟妹,”太子妃微微一笑,在旁邊勸道:“你莫要生氣?!?/br>
    太子妃協(xié)助皇后籌辦宮宴,她必不能讓大殿里出亂子,且她身份地位恰好合適,打圓場者非她莫屬。

    再有一個,顧云錦身份是秦王寵妃,秦王則是太子如今最有力的支柱,太子妃即便沒有上述原因,她也必會出手。

    太子妃容貌只算清秀,但勝在氣度斐然,說話和熙若春風(fēng),她微微蹙眉道:“就這一會兒功夫,你怎么找上四弟家里人拌嘴了?!?/br>
    這位太子妃也不是簡單人物,輕言細(xì)語間,先給越王妃坐實(shí)了尋釁罪名。

    她與越王妃立場相悖,打圓場歸打圓場,同時也不忘坑對方一把,偏偏顧云錦位置的二人側(cè)后方,越王妃說話時需半側(cè)身子才能成功,落在大殿眾人之眼,正是如此。

    太子妃眉心輕蹙,說話情真意切。顧云錦余光見了,不禁暗暗喝彩,好一副關(guān)切蠻橫弟媳婦的賢良長嫂模樣,這位演技真不錯,難怪多年無子,對方依舊能把太子妃之位坐得穩(wěn)如泰山。

    “今兒是陛下六十整歲萬壽,即便再如何,五弟妹也應(yīng)當(dāng)隱忍一番,如何能在此喧嘩吵鬧。”太子妃再次開口,她先點(diǎn)出今日場合的重要性,隨即便凸顯越王妃的無禮不敬。

    “況且,四弟家的顧側(cè)妃……”太子妃瞥了顧云錦一眼,眼神聲音略帶憐憫,輕嘆一聲,話只說了一半。

    顧云錦心下暗笑,神色卻分毫未變,垂首的動作適當(dāng)加了一分,二人從未對話,面對共同敵人卻配合得宜,留下無限聯(lián)想。

    太子妃繼續(xù)道:“五弟妹,今日就給大嫂一個面子,勿要爭吵失了皇家面子可好?”

    越王妃面色漲得通紅,是被氣的,偏她毫無辦法,太子妃的面子可以不給,但對方話說已到這份上,她繼續(xù)糾纏就是搗亂萬壽節(jié)宮宴了,她萬萬不敢。

    “大嫂說的是?!痹酵蹂а狼旋X吐出幾個字,僵著臉轉(zhuǎn)過身去。

    越王妃被氣得七竅生煙,她再次發(fā)誓,日后待自家殿下登上大寶,她必然要將這賤人剝皮拆骨,方能稍解心頭之恨。

    至于顧云錦,面對宿敵,越王妃暫時把她給忘了。

    “五弟妹莫怪大嫂就好?!碧渝琅f輕聲細(xì)語,她朝顧云錦微笑點(diǎn)了點(diǎn)頭,亦轉(zhuǎn)身坐好。

    這事剛落幕,外面便傳來一聲尖利的傳唱聲,“皇后娘娘到!貴妃娘娘到!”

    這二位居然撞在一起來了,大殿諸人不敢怠慢,立即出列,施禮迎接。

    輕微的腳步聲及衣袂摩挲聲過后,上首傳來威嚴(yán)女聲,“諸位請起。”

    諸人謝恩重新入席,顧云錦余光不動聲色往上首一掃,只見皇后今日一身吉服在身,耀目的鳳冠、繡織金龍鳳紋的明黃色鳳袍,映著著一室燈火,格外絢爛而奪目,她母儀天下高高在上,俯瞰所有人。

    這一瞬間,光憑這耀眼明黃以及高居正中的氣勢,皇后確實(shí)完全壓制了張貴妃。貴妃吉服底色是大紅,只夾雜了些許明黃,張貴妃平日再如何壓皇后一頭,如今也只能坐在鳳座右側(cè)往下一階。

    顧云錦驟然瞥了一眼,只覺眼眸被晃得生疼,她忽覺能理解后宮女子為何孜孜不倦渴求這位置了。

    這種睥睨終生的凌然之感,確實(shí)會讓人前仆后繼。

    哪怕顧云錦不向往,此時亦格外能理解。

    開宴之前,皇后瞥了越王妃一眼,冷冷開口訓(xùn)斥道:“今天是陛下萬壽,你身為臣婦兒媳,如何敢肆意吵鬧,這是置陛下于何地?”

    她進(jìn)殿前,便有人先一步稟報(bào)了此事,皇后恨極了張貴妃母子,逮到機(jī)會,如何可能不發(fā)作。

    滿朝文武、勛貴宗室的家眷都在大殿上,眾目睽睽之下,皇后聲音嚴(yán)厲,呵斥得有理有據(jù),所扣的帽子極大,越王妃心頭一凜,也顧不上其他,連忙起身,離席跪下。

    她恭敬道:“萬望娘娘明察,兒媳并無此意,請恕兒媳無意魯莽之罪。”

    皇后還要乘勝追擊,一旁的張貴妃搶先笑道:“皇后娘娘,她們這些孩子家家的,年輕氣盛拌幾句嘴,也不當(dāng)什么事?!?/br>
    “既然皇后娘娘都說了,今兒是陛下萬壽,何必小題大做?”張貴妃聲音不疾不徐,溫潤若水,她笑道:“既然這小事兒已過去了,便無需舊事重提,想必皇后也不會成心攪合了陛下壽宴吧?”

    大帽子誰不會扣?

    張貴妃三言兩語便將場面掰了回來,皇后若繼續(xù)追究,便坐實(shí)了故意破壞萬壽節(jié)的罪名。

    她瞥了下首的越王妃一眼,眸色暗了暗,這兒媳家世極好,乃成國公府嫡長女,成國公手掌兵權(quán),是她皇兒最大助力之一,所以母子倆一貫縱容她,如今看來,卻是縱容太過了。

    越王妃剛大婚時,性子雖有些張揚(yáng),但處事卻不會如此,看來果然是順?biāo)烊兆舆^得多了,氣焰日盛。

    看來是到了打壓一番的時候了。

    不過這些都是后話,現(xiàn)在張貴妃肯定要先護(hù)住兒媳的。

    眾目睽睽是把雙刃劍,張貴妃一語正中要害,皇后只得偃旗息鼓,她板著臉訓(xùn)斥了越王妃幾句,只得輕輕揭過此事,吩咐開宴。

    宮人太監(jiān)捧著填漆托盤,魚貫而上,珍饈美酒,陸續(xù)呈于案上。

    皇后掃了下首一眼,視線準(zhǔn)確落在顧云錦身上,她開口道:“老四家的顧氏,策兒呢,抱上來本宮看看?!?/br>
    “妾稟皇后娘娘,殿下領(lǐng)策兒到前頭去了?!鳖櫾棋\心下一凜,立即站起回話,她垂下的眼瞼遮住一切情緒,果然,皇后提起了鈺哥兒。

    她聲音聽著很恭敬,補(bǔ)充道:“陛下欲見一見策兒。”

    再如何,皇后也不能逆了建德帝的意思吧。

    皇后聞言,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須臾松開,快得不見半點(diǎn)痕跡,她頷首道:“嗯,策兒得陛下召見,是大好事?!?/br>
    她的聲音聽著很欣慰,但顧云錦心中并無波動。

    皇后顯然對顧云錦興趣不大,場面話說罷,便不再搭理她,轉(zhuǎn)而放緩神色與幾位宗室老王妃說話。

    顧云錦松了口氣,退回位置坐下。

    她裝老實(shí)的技能練就了十幾年,早已爐火純青,皇后不理睬她,正合了她的意,她便安靜待在一邊。

    誰料,樹欲靜而風(fēng)不止。

    這事還沒完。

    顧云錦安靜待到宴席過半,上首的皇后籠絡(luò)完所有目標(biāo),話鋒一轉(zhuǎn),竟吩咐身邊的大宮女白露。

    “白露,你到前頭去,把秦王家的策兒抱過來。”

    皇后笑容慈愛,語帶一絲牽掛,轉(zhuǎn)頭看向下首諸人,笑道:“策兒小孩子家家的,先前一路顛簸進(jìn)京,精神頭短了歇在家中,本宮竟是還沒見見他?!?/br>
    下首不少女眷立即出言附和,笑著稱贊皇后祖母慈心。

    顧云錦一顆心提到嗓子眼,砰砰狂跳,余光追隨白露身影消失,一時大急。

    她即便想制止,也不能使上半分勁,皇后根本沒有詢問她的意思。

    從來沒有過的焦急與無能為力感,顧云錦掩藏在寬袖下的纖手緊緊攢起,指甲刺得掌心生疼,她卻分毫未覺,她費(fèi)力了全身力氣,才能控制住自己表面不見任何異樣。

    或許白露不一定能抱來鈺兒呢,她不能先自亂陣腳,這根本于事無補(bǔ)。

    第95章

    進(jìn)了宮門后, 趙文煊便與顧云錦分道而行, 到了內(nèi)城, 車駕勒停,他便領(lǐng)著兒子下了車, 步行往太和殿而去。

    趙文煊步伐不疾不徐, 乳母抱著鈺哥兒跟在后面,再往后還緊跟著一眾隨行宮人太監(jiān)。

    他并沒有親自抱兒子,小胖子也乖巧得很,被厚厚的皮毛披風(fēng)裹得緊密, 只露出一雙滴溜溜的黑眼睛,正安靜地看著前方。

    “四哥!”后面突然有人揚(yáng)聲叫喚,是個年輕男子, 他問:“前面的可是四哥?”

    趙文煊聞聲微微挑眉, 當(dāng)今世上,有資格叫他四哥的男子就倆,一個是皇五子越王,另一個則是皇六子安王。越王不會這樣揚(yáng)聲叫喚,那便只能是另一人了。

    他已頓住腳步,轉(zhuǎn)身看去, 后面一年輕男子身穿親王吉服,微微肥胖的身軀看著有些圓潤, 正加快腳步往這邊趕來。

    這人正是安王。

    安王是建德帝最小的兒子, 只可惜卻沒能成為皇父的最寵愛的一個,反倒自幼被忽視長大, 好不容易長到十五,便立即被封王出京,就藩去了。

    他的封地在西南,既不肥沃也足夠偏遠(yuǎn),同樣是少年封王就藩,安王與趙文煊根本就不是一個檔次,秦地雖遠(yuǎn)但幅員遼闊,沃野千里兵強(qiáng)馬壯,戰(zhàn)略位置十分重要。

    建德帝當(dāng)年讓趙文煊剛及束發(fā)之齡便就藩,雖父子親情顯得薄了些,但不得不說,這確實(shí)是委以重任。與之相較,安王更像散養(yǎng)長大,然后等差不多了,就隨意找個犄角旮旯一塞,便算了事。

    原因其實(shí)很簡單,安王生母是一個宮女,還是出身特別卑微的粗使宮女,無身材無樣貌,建德帝當(dāng)年喝得酩酊大醉,無端龍興大發(fā),他自己隨意拽了個宮女臨幸了。

    清醒后如何敗興就不說了,他匆匆打發(fā)了宮女,不料這宮女卻是是個有福氣的,不久后居然就懷上了,后來還一舉生下皇子。

    建德帝只能捏著鼻子認(rèn)了,因?yàn)樗ハ禄首由?,這宮女還封了一個不低的份位。

    對于建德帝來說,這不是一個光彩過往,安王母子被忽視是必然的。

    趙文煊回頭看去,安王正笑著大步行來,微圓的臉上喜笑顏開,眼角有些許細(xì)碎的笑紋。

    他一時有些恍惚,前世今生加起來,他已十個年頭沒見過這個弟弟,記憶中的微胖小少年高了許多,成了個圓潤青年。

    只是記憶中的笑顏卻如出一轍,安王的期待值大概很低,因此他比幾個兄長都要活得高興,整天樂呵呵的。

    “六弟,你前天才進(jìn)京,如今府里可安置好了?”趙文煊見安王走近,他便問道。

    西南路途更遠(yuǎn),道路崎嶇難行,安王緊趕慢趕,好不容易才回到京城,差點(diǎn)還晚了。

    安王笑道:“這些慢慢歸置便是,也不著急,反正大雪封路,要離京也得開春?!?/br>
    他想起前事,心有余悸,“四哥你不知道,我披星戴月的,還差點(diǎn)沒趕上萬壽節(jié)?!?/br>
    話罷,安王重重吁了一口氣。

    這次萬壽節(jié)皇子們奉詔進(jìn)京,上輩子是沒有的,趙文煊上輩子身體早經(jīng)不起顛簸,而安王一貫被忽視,這一世有了變化,建德帝表示年紀(jì)大了掛念兒孫,倒是把兩個就藩的兒子都召回來了。

    在兄弟之間,安王與四哥關(guān)系最好,哪怕趙文煊平日忙著習(xí)文練武,兄弟倆并不常見面。

    皇宮絕大部分人明里暗里鄙夷他的出身,只四哥則平常心待之。那般環(huán)境長大的安王,雖表面大而化之,但內(nèi)心卻很敏感,他看得很明白。

    也是如此,安王才會叫停趙文煊,要是換了越王,他絕對不會這么干。

    安王抱怨完畢,他瞥見趙文煊身后的鈺哥兒,眼睛登時一亮,他驚喜道:“四哥,這是你的兒子?!?/br>
    小胖子正瞪大眼睛,專注看著這個陌生人與父王說話,聽見說他,他便點(diǎn)了點(diǎn)小腦袋。

    安王喜道:“好機(jī)靈的小子?!彼捳Z有些羨慕。

    趙文煊回頭看一眼鈺哥兒,也沒有多說,只道:“六弟還年輕,兒子肯定會有的。”

    安王膝下只有兩個女兒,還沒有兒子,不過他今年也就十八,倒是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