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jié)
顧云錦一驚,下意識抬手撐住他的前胸,纖細的頸脖往后仰了仰。 趙文煊睜開眼眸,也沒說話,只凝視著她,柔聲問道:“錦兒,你怕嗎?” 掌下胸膛寬闊而結實,右手心觸碰之處是有力的心跳起伏,一下接一下,厚重而穩(wěn)健,顧云錦的心急促跳動,呼吸也亂起來了。 她抬眸看向那對狹長的黑眸,他目光溫和,面帶疼惜,顧云錦相信,只要她拒絕,他必定會讓她安睡的。 只是,她定定看了他半響,輕搖了搖頭。 其實到了此刻,趙文煊所謂一見鐘情,顧云錦已有了真實感以及代入感,開始從心里確認這事有真實的可能性,無須再努力自己說服自己。 上一世她曾聽人說,女人在男人心中的地位,永遠不要聽信其表面的花言巧語,而是要看實際行動來確定。 若男人說,我家情況復雜,我舍不得你受此煩擾,咱們不結婚,只要有真愛,在一起就是極快樂的。 永遠不要相信這套鬼話,若這個男人真愛你,肯定會迫不及待娶你回家綁住你,對方若連妻子的名分都不愿意給,所謂真愛,又能有幾錢重。 顧云錦深以為然。 重大隱秘以及切身利益則同理,她早先只覺云里霧里,一切漫無邊際,但緊接著趙文煊一再坦言,卻讓她的心落到了實地。 這是出自于何等的信任,趙文煊才會將這等秘事告知于她,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個中拳拳誠意,實讓人無法不動容,顧云錦并非不識好歹的人,尤其她已當了十多年不受重視的庶女。 哪怕暫時無關情愛。 她是他的側妃,名正言順抬進門的女人,如今不過因為特殊原因先不圓房,但若連親吻都果斷拒絕,這便矯情了些。 哪怕一切始料未及,未來也有可能出現(xiàn)變數(shù),但這卻是一個很好的開局,顧云錦此刻,希望好好經(jīng)營這段感情以及關系。 她看見趙文煊黑眸閃過欣喜,面上笑意加深,環(huán)抱著她的一雙手臂漸漸收緊,他的臉越來越近,她眼睫微微顫抖,輕輕閉上美眸。 薄唇緩緩向前,慢慢貼上兩瓣如花般的粉唇,香甜氣息一日往昔,他輕嘆一聲,相隔兩世,他終于再次親吻到她的唇。 懷中嬌軀微微顫抖,趙文煊薄唇稍離,輕聲安慰道:“別怕,錦兒。” 話罷,薄唇再次向前,小心輕吻。這個綿密的吻漸漸加深,舔舐吮吸,但力道一如初始,依舊輕柔萬分,男人繾綣纏綿之意,盡溢其間。 嵌螺鈿的蓮紋翹頭長條案上,有一對描龍繪鳳的大紅喜燭正在燃燒,微黃且柔和燭光映在床榻上,為佳人嬌俏的面龐更添了幾分柔美。 男人眸帶柔色,大手輕撫過她的俏面,將細碎的吻密密地印在其上。 第24章 細碎而纏綿的親吻讓顧云錦應接不暇, 男與女的先天差異在這一刻盡顯無遺, 漫無邊際的浪潮洶涌不歇, 當她覺得自己快要被沒頂時,他不舍地松開了她。 “早些歇息吧, ”男聲溫和, 帶著輕易可察的柔情,輕聲道:“你今兒累一天了,明日還得早起?!?/br> 顧云錦微微嬌喘,雙頰染緋, 粉唇殷紅欲滴,并沒睜眼,只輕點了點頭。 陌生男性的氣息陽剛而醇厚, 無處不在, 緊密包圍著她,方才炙熱的擁吻讓她內(nèi)心失去了平靜,她真切感覺到與往昔的不同。 顧云錦以為自己無法入眠,但事實上,她不知何時就睡了過去,等到恢復意識時, 已是次日清晨。 她睜開眼,無意識掃了左右一眼, 茫然片刻, 方回過神來。 顧云錦抬起頭,正對上一雙漆黑的眸子。 “醒了?!壁w文煊微微一笑, 他清醒了不短時間,不過卻沒絲毫動作,只垂首看著懷中人酣睡的小臉。 晨光微熹,從窗欞子透入,映照在大紅繡捧金雙喜瑞云紋床帳上,趙文煊能看清顧云錦巴掌大的小臉,她正仰面看著自己,美眸一眨不眨,他揚唇,道:“錦兒,時候已不早,我們要起了?!?/br> 今日諸事繁忙,頭一件就是要進宮謝恩及拜見帝后,這事可耽擱不得,因此便是趙文煊心疼顧云錦昨日勞累,兩人也得早早起來。 顧云錦應了一聲,趙文煊便半擁著她坐了起來。 她雖對這些子親密動作很不習慣,但也沒拒絕,順從的接受了,并努力適應中。 這個開局很好,顧云錦是一個相對務實的人,她深知自己不是啥天之驕女,得了好處就必須珍惜,才能有機會越來越好,百般折騰就不合時宜了。 經(jīng)過一夜時間過渡,顧云錦已經(jīng)進入了狀態(tài)。 趙文煊俯首在她額際輕吻一下,她微微垂眸,感受著那如羽毛輕拂而過的親昵。 男人薄唇稍離,顧云錦驟想起一事,她一驚,忙抬首問道:“殿下,那個,那個……” 顧云錦瞥一眼不算凌亂的被褥,她昨夜沒有關注,但卻很清楚,如今被下是有一條白帕子的。 這類型白帕子,便是用來檢驗新婦貞潔的,洞房過后,染上落紅才是喜事,如若不然,這新婦就要出大事了。 她忽然想起,趙文煊身中奇毒之事秘不可宣,絕不可旁人知悉分毫,那自然也不知道他暫時不可行房事的,那這喜帕之事該如何是好? 難道真要割破指頭什么的,然后給滴些血上去。 可這新鮮血跟隔夜的血是不同的,且進宮之事耽擱不得,兩人馬上就要起了,也不能晚起拖延時間。 顧云錦有些焦急,這問題她昨夜怎么就沒想起來,要知道她可是進的可是皇家門,連來回扯皮的余地都沒有。 “錦兒,”趙文煊見狀,關切詢問道:“這是如何了?” “那個,”顧云錦情急之下,也顧不上害燥了,她頓了頓后,壓低聲音道:“那個喜帕該如何是好?” 趙文煊見顧云錦這般,本是劍眉微蹙,急她所急的,如今聽了此言,眉心倒是立即一松,他笑道:“無事,我早有安排?!?/br> 他輕拍著顧云錦的背,安撫道:“錦兒無需擔憂。” 趙文煊當然早就安排好了,懷中是好不容易才失而復得的心上人,他怎么可能讓她受此委屈。 顧云錦聞言心中一松,也對,按照男人昨夜所說,他待自己該頗為上心的,應該早有安排才是。 這么一驚,顧云錦額際沁出了一層薄汗,趙文煊細細給她抹了,兩人方自床榻而起。 顧云錦見趙文煊走了兩步,行至左邊墻側的一個帶翹頭雕花聯(lián)二櫥前,拉開其中一個木屜,取出一個扁方木匣子。 他打開木匣,取出一方帶血的絲帕,回到床榻邊,把干凈的喜帕換下來,手上那方置于其上。 顧云錦見那帕子上頭的血跡凌亂狼藉,已呈褐色,樣式質地與喜帕一般無二,她是心完全放下來了。 趙文煊把喜帕隨手放進匣子里,塞回木屜推上,方回頭對顧云錦說:“錦兒莫怕,稍后便有人把匣子處理?!?/br> 顧云錦仰臉對他牽唇一笑,應了一聲。 平心而論,這男人是天潢貴胄,能為她設身處地并親力親為倒到這程度,確實很是難得,顧云錦無法不感激,無法不微笑。 兩人又說了幾句,見時辰實在不早了,趙文煊方召人進來伺候。 廊下候著的一干下仆魚貫而入,持帕捧水各自分成兩撥,伺候兩位主子洗漱。 顧云錦見當中有一個老嬤嬤徑自往床榻行去,她身穿深紫色如意紋比甲,看服飾似是宮中得臉嬤嬤,她了然,這人是來取喜帕的。 果然,這嬤嬤撩起簾帳,掀開被褥,將床上沾血的雪白絲帕收起,小心放進身后一小宮女捧著的匣子中,轉身滿面笑意地福身道:“老奴給殿下賀喜,給側妃娘娘賀喜?!?/br> 這嬤嬤顧云錦不認識,但趙文煊就熟悉得很,她正是章皇后的乳嬤嬤岑氏,秦王府頭回迎進正式女眷,皇后也很重視,特地把岑嬤嬤遣了過來。 趙文煊頷首,道一聲賞。 岑嬤嬤也沒多留,隨即便匆匆趕回宮復命去了。 顧云錦被陪房們簇擁著轉入屏風后,梳洗穿戴妥當后,便上了馬車,往皇宮方向趕去。 哪怕顧云錦的冊封沒有正式下來,暫時無法按品大妝,但次日的喜服亦需要隆重,她身穿品紅色鏤金牡丹紋長裙,鬢簪飛鳳銜珠赤金步搖,耳墜紅寶赤金耳環(huán),項上一個赤金鑲蓮花紋金項圈,手上還有十七八個金鐲子。 美是夠美的,但這身頭絲毫不比昨日輕松,壓得顧云錦頗有喘不過氣的感覺。 相對來說,趙文煊就舒坦多了,他紫金冠束發(fā),一襲暗紅色蟒袍,舉止自若。 沒辦法,女子服飾向來繁瑣過男子甚多。 托了圣旨賜婚之故,讓顧云錦這秦王側妃也享受了一把正妃的待遇,能在進宮謝恩的同時,一道與趙文煊拜見了建德帝。 但這也讓顧云錦此刻神經(jīng)緊繃,直直挺著背坐著,生怕一不小心弄亂了鬢發(fā)衣裳,屆時要在御前失儀。 趙文煊安慰道:“父皇政務繁忙,早朝后尤甚,大約咱們磕了頭,便能出來了?!?/br> “至于母后那邊,便要輕省得多?!壁w文估摸著,大約午膳前便能回府,用過午膳后,顧云錦便能歇一歇。 顧云錦聞言,只笑了笑,答應一聲。 其實,她見過皇后幾回,實在無法將其與慈和好說話的形象掛鉤。反之,顧云錦覺得,到御前謝恩應會更讓她輕松,因為建德帝給她的印象,便是只要謹守規(guī)矩便能無恙。 當然,這話顧云錦是不會說出口的,哪怕趙文煊表現(xiàn)得很關心以及疼惜她。 章皇后是他的養(yǎng)母兼親姨母。 秦王府毗鄰皇宮,兩人說話間,無需太久,便能看見巍峨的紅色宮墻。 兩人在御書房外等了片刻,建德帝下朝歸來,趙文煊領顧云錦進了門,被勉勵幾句后,便出來了。 接著,兩人轉道前往坤寧宮拜見皇后。 皇后早遣了宮人等在宮殿門前,一見二人身影,也無須通稟,忙領了二人進門。 皇后見了趙文煊,喜道:“煊兒,到母親跟前來。” 她仔細端詳趙文煊一番,面上露出滿意之色,點了點頭,欣慰笑說:“好,好,如今身邊有人伺候,才是正途,你往日就是不開竅?!?/br> 趙文煊回了一句,“母后說的是。” 前頭說著話,顧云錦就安靜坐在趙文煊身后,皇后使人搬了椅子,兩人就坐在首座之下。 皇后目光一轉,便招手道:“這便是顧氏?”她話雖疑問,但語氣卻篤定。 顧云錦不敢怠慢,忙起身上前。 皇后抬首細看兩眼,點頭道:“不錯,顧氏日后定要用心侍奉,不可怠慢?!?/br> 隨即,皇后頷首,身邊宮人便捧上一個填漆托盤,上面放了個約摸一尺長半尺高的方型匣子。 這便是皇后的賞賜了,顧云錦謝了恩,親自接了匣子,退回去坐下后,方交給身后的碧桃捧著。 顧云錦一句話不多說,一個動作也不多做,哪怕皇后與她說話態(tài)度,雖不及待趙文煊時親切,但也算十分溫和。 選秀復選便是皇后主持,那時顧云錦頭回得見這一國之母,對方高高在上的凌厲神態(tài)讓她印象尤深。 顧云錦覺得這才是皇后的真實模樣,她與皇后一不沾親,二不帶故,還與對方內(nèi)侄女是天然敵人,還是把皮子緊著些好。 出了宮門,回到王府后,顧云錦啟了匣子一看,里頭不出所料是首飾,玲瓏嵌藍寶點翠宮制頭面一整套,流光溢彩,制作精美至極,但她瞥了一眼便闔上匣蓋,吩咐道:“碧桃,仔細收起來罷,皇后娘娘的賞賜不可輕忽?!?/br> 立在她身后的趙文煊聞言,眼神微不可察一閃,卻并未開口阻止。 碧桃最聽主子的話,立即捧了沉重的匣子,蹬蹬蹬走到墻角的花梨木官皮箱跟前,拉開最底下的木屜,把匣子放進去并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