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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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老板,可有什么需要我?guī)兔Φ??”伙計輕聲道。 “結(jié)賬?!鄙蛄钑灪鹾醯娜嗳嗄X袋,雖然是陪著穆宏遠喝酒鬧騰,可是,他自己喝的也真的不少。 “您稍等?!被镉嬣D(zhuǎn)身回去找賬房先生來。 等到結(jié)了賬,沈凌才扛起穆宏遠準備回家,穆宏遠還暈乎乎的不知道天南地北,嘟囔著叫沈凌再拿酒來。“沒酒了,回去睡覺了?!鄙蛄锜o奈的道。 “沈老板,我給您找輛馬車?”燕泰樓是成縣最好的酒樓,這好也不單單是飯菜環(huán)境之流,服務(wù)也是極好的。 “成?!鄙蛄椟c點頭,不然讓他把人扛回去,他自己非得累殘了不可?;镉嬆_步極快的出去套車。 燕泰樓知道沈凌的身份,還專門找個了伙計趕車送沈凌兩人回去,等下了馬車,又幫著沈凌把穆宏遠扶進去,伙計才說了幾句好話笑著道別離開。 沈凌將穆宏遠送到客房之后,松了一口氣,這小子,看著不胖,實際上很沉??! 穆宏遠已經(jīng)又被晃醒了,坐在床邊死都不肯躺著,只是擺出一副思考者的模樣,暗自暈乎難受著,“沈凌!” “額?”沈凌回頭,他的酒是已經(jīng)被累醒了,出了一身汗一點醉意都沒有了。 “我難受?!?/br> “我知道,睡一覺就好了,快點乖乖躺好休息。”沈凌點點頭道,酒量這么差還喝的這么多,能不難受嗎? “我心里難受……”穆宏遠喃喃道。 沈凌沉默了一會兒,還是道:“我知道?!?/br> “你說這些人圖什么???一個個的富貴有了,權(quán)勢有了,干嘛呀這都,不作死不行么?好好的各自安生不行嗎?!都圖什么啊這都……”穆宏遠捂著眼睛,抽泣著,“害死這么多人,都不怕遭報應(yīng)嗎?睡得著嗎他們……” 沈凌伸手摸了摸穆宏遠的頭,“沒事,跟你沒有關(guān)系,你別多想,我認識的穆宏遠,不該是這么脆弱的人,又不是閨閣里的小姐?!?/br> 穆宏遠抹了把臉,露出紅紅的眼睛,低著頭道:“其實我沒多想,報應(yīng)我也不怕!我就是想,哪天報應(yīng)到了,我爹,我哥……沈凌,我不敢想啊!他媽的都罪有應(yīng)得啊!我連……我連救他們的立場都沒有,不對!我也得有報應(yīng),這樣的罪,斷子絕孫都償還不起,我不怕報應(yīng),我就怕連累娘,連累三弟,連累奶奶,他們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穆宏遠捂著臉又低聲哭了起來。 沈凌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只是站在一旁拍著穆宏遠的肩膀。 “沈凌,我求你件事,成嗎?” “你說?!鄙蛄柽B忙道。 “要是有一天,假如,我是說假如,要是穆家真的走到了那一步,你想辦法救救我奶奶,我娘,還有我三弟,他們不是女眷就是雙兒,都不是男子,又沒有罪過在身,如果不是株連九族的大罪的話,最差也就是充入奴籍,到時候你救救他們,成嗎?”穆宏遠抬手抓住沈凌的胳膊,懇求道。 沈凌笑了,“真沒見過你這樣的,穆府臺位高權(quán)重,你大哥前途光明,你家又有傅老那樣的后臺,你卻一天到晚的擔心著抄家滅族的大罪,你這心?。”却蠊媚锒级喑钌聘心?!” “你就說你答不答應(yīng)!”穆宏遠用了些力氣,沈凌的胳膊都被他捏的有些發(fā)白。 “你放心!若真有那么一天,我會盡我所能救人?!鄙蛄杼鹆硪恢皇职丛谀潞赀h的手背上,堅定的道。 “那就好?!蹦潞赀h默默的點點頭,神情里有些茫然,臉上還帶著不正常的紅暈。 哄的穆宏遠休息之后,沈凌才離開客房回了自己的房間,怕酒味熏著韓實,還洗了個澡,才回屋里睡覺。 “穆公子怎么了?”韓實也沒有睡,見沈凌回來,便立刻湊過去問道。 “沒什么,從小順風順水慣了,一下子承受不住,想的太多了?!鄙蛄璧?,他倒不覺得穆家會出什么事情,背地里穆家做了多少喪盡天良的事情先不管,就從局勢來看,只要太子跟傅老不倒臺,那穆家就是安然無憂的,衛(wèi)敬拿了穆府臺殺人的證據(jù)都扳不倒他,足見太子一脈的實力強勁,穆家安穩(wěn)如山。 基本上不出什么意外,比如太子寶座旁落什么的,穆家都不會有問題。而萬一局勢變化,真的走到了危險邊緣,朝廷動蕩,東宮不穩(wěn),不用穆宏遠開口,他也肯定會想辦法救穆家的人,畢竟,穆家對他有恩。 次日天明,穆宏遠睡到中午才起床,整個人看起來精神好了很多,也愛笑了許多,見著韓實便是一個大大的笑臉,還聊了幾句,完全不復(fù)最初來的時候那副喪氣沒精打采的模樣。 “好多了?”沈凌微笑。 穆宏遠點點頭,“多謝你陪我。”他真的是憋了太久了,有些話,對誰都沒法說,還一天到晚提心吊膽的,他繞道成縣也是為了這個,他這樣直接去京城,自己都能把自己逼瘋。 沈凌笑了笑,“難道我難受的時候你不打算陪我聊聊?” 穆宏遠笑了起來,“下午我就走了,趕著去京城呢!繞道成縣本身就耽擱時間了,還住了一夜。” 沈凌想了想,“我找人送你,正好我要讓他幫我去京城看一看,我不放心尚賢在京城盯著我的產(chǎn)業(yè),我還怕他把我的地盤變成姓衛(wèi)的呢!” 穆宏遠笑了,沒有接話,無論如何,他都不可能再把尚賢當做熟人朋友了。 等下午的時候,沈凌多留了穆宏遠一天,找人去叫趙松,趙松已經(jīng)基本上算是他半個得力的下屬,幫他連接懷州和成縣之間,運送貨物傳遞消息,基本上都是趙松的了,最近沈凌正打算讓他去京城方向,把他培養(yǎng)成得力的骨干。 一個尚賢看走了眼就算了,趙松應(yīng)該不會,沈凌覺得自己還沒有這么點背,身邊不會再出一個jian細。 送走穆宏遠之后,沈凌也就繼續(xù)攻讀自己的詩書,還請了夫子教導(dǎo)他,幫他批閱文章,講解書籍,備戰(zhàn)科舉,日子依舊過得平淡而舒坦。沈凌還跟著成縣的商賈買了不少地皮,用于收租,而《花間記》里的酒也又釀出了幾種,沈凌送去京城一批,其他的便依舊高價出售,雖然沒有碧芳酒那種神奇到讓皇帝心生滿意甚至下旨列為貢品的,但是沈凌覺得,新釀出的幾種酒,才是最符合花釀酒的真正酒種,從味道上來說,比之前的桃花酒和碧芳酒都要好。 文家瓷器最近出產(chǎn)了一批形狀各異的奇特瓷器,有的甚至仿制了花枝,半浮在花瓶上,花枝和花瓶之間甚至都有空隙,極其精妙奪目。 文承榮跟沈凌圍著新出爐的瓷器打轉(zhuǎn),沈凌皺著眉頭還是有些不滿意,這個釉還是不夠艷麗,他記得前世的現(xiàn)代瓷器顏色極其濃艷,也不知是什么原理,這都幾個月了,他讓文家瓷器的老師傅跟徒弟們研究,甚至都把獎金提高到一百兩,也不過才堪堪制作出暗灰色調(diào)的釉彩,他記得上輩子古代就有了唐三彩,怎么到了這里,就沒人能研究出各種各樣艷麗顏色的釉色呢? 文承榮卻已經(jīng)被驚呆了,他家做了幾輩子的瓷器也從未見過這么美麗的瓷瓶,不,有些根本就不是瓶子,它本身就已經(jīng)是一件擺件,足夠精美了。 “沈兄,這些瓷器,很漂亮啊!真是……真是……”文承榮一時間竟然找不出形容詞。 “還可以再好一些!還可以的!”沈凌堅定的道。 站在一旁等夸獎的老師傅瞬間冷汗都要下來了,連等下要拿的賞錢都沒了興致,只是緊張的看著沈凌,想要得到他一句肯定,卻不想,竟然還是不滿意。 第九十一章 雖然沈凌認為還可以更好,但是老師傅做不出沈凌想要的艷麗釉色來,那也不是一時半刻能解決的,文承榮已經(jīng)覺得這釉色極好了,根本不明白為什么沈凌非要追求的更高。 沈凌嘆了口氣,不再說話。 文承榮也就笑著讓老師傅下去領(lǐng)賞錢,等到那人離開之后,才轉(zhuǎn)身過來拍著沈凌的肩膀,“你也別太著急,這種事情急不來的,若是不滿意,再讓下面的人研究就是?!?/br> 沈凌點點頭。 “不過這一批貨已經(jīng)足夠精美了,我打算多制一些,你覺得呢?”文承榮道。 “聽你的?!鄙蛄椟c點頭。 “對了,我家夫人托我邀請你夫人來我家做客,咱們兩家關(guān)系這么親近,他們之間也該親近一些。”文承榮笑著,最重要的是他女兒沁柔非鬧著要見韓實,文沁柔作為他的第一個女兒,也是嫡女,他跟夫人都是極其寵愛的,也養(yǎng)出了一些驕縱的性子,他也拒絕不了。 “不了吧!他懷孕了,大夫囑咐他靜養(yǎng),不好出門?!鄙蛄璩3Hノ母?,所以也知道文府并非風平浪靜之地,再加上文家大小姐看他的眼神越發(fā)的不對勁,他根本不想讓韓實去。 “這樣??!”文承榮聲音低了下去,他回去后要跟夫人女兒怎么交代?。靠墒撬植荒軓娖壬蛄?。 沈凌跟文承榮說了自己要回去背書之后,也就回了家里,韓實正捧著他的經(jīng)書坐在涼亭里讀,磕磕巴巴的還跳過去好多字,似乎是不認識,沈凌笑著走過去,道:“怎么想起來念書了?我這書多無趣?。≡趺床豢葱┯腥さ拈e書?” 韓實放下手中的經(jīng)書,抬頭笑著看著沈凌,露出淺淺的酒窩,“你不是說小孩子要胎教嗎?我就想著給他念念書,讓他在我肚子里的時候就聽這些東西,以后肯定讀書十分厲害?!?/br> 沈凌附身摸上韓實的肚子,感慨道:“再有幾個月就該生了?!?/br> “嗯?!表n實點點頭,笑臉越發(fā)燦爛,又想到新的憂慮,問沈凌道:“你喜歡雙兒嗎?” “喜歡!”沈凌堅定的點頭,孕婦到了某段時間,總是會問一些類似于這種的問題,沈凌早就做好心理準備了,即使是韓實現(xiàn)在指著一棵狗尾巴草說你喜歡它不,沈凌也肯定十分堅決的表示自己十分喜歡,甚至能把狗尾巴草夸上天去。 “最喜歡雙兒了,要是像小石頭一樣漂亮可愛就更好了?!鄙蛄璧?。 韓實繼續(xù)憂慮,“那你不喜歡女兒了?” “也喜歡女兒啊!”沈凌趕緊轉(zhuǎn)彎,“女兒最可愛了,長得漂漂亮亮的,以后我給她買很多的漂亮衣服,金銀首飾。” “那男孩呢?” “同樣喜歡!以后繼承家業(yè),嫡長子最名正言順了,等他長大了,我?guī)е錾?,教他讀書識字。” 韓實低著頭捏著手指,“可是雙兒不討外面的人喜歡,雙兒都是低嫁的,我要是生了一個雙兒,該怎么辦?以后別人欺負他怎么辦?人家都說,雙兒最容易生雙兒了,很多窮苦人家生了雙兒甚至都能直接溺死?!?/br> 沈凌暗暗嘆了口氣,這是怎么樣的深謀遠慮,才能在孩子還未出生不確定性別的時候就一天到晚擔心自己的孩子是雙兒,以后長大了嫁人容易被人欺負??! 沈凌按住韓實的手,“要是雙兒,那咱們就繼續(xù)生,給他生個厲害的弟弟,以后給他撐腰?!?/br> 韓實瞪大眼睛,他還從未想過這種cao作,“這樣可以嗎?” “當然可以,我也繼續(xù)努力,低嫁的雙兒都是貧寒人家的,你看穆家三公子,他可能會低嫁嗎?他肯定是要門當戶對的,到了一定程度,誰敢讓雙兒低嫁?對了,前幾日我還聽了一個有趣的消息,說是朝中的三皇子要娶一位雙兒做皇子妃,難道這個雙兒也是低嫁不成?” “不是說大戶人家的主母一般都不是雙兒嗎?怎么皇子竟要娶雙兒做正妃?”韓實瞪大眼睛,十分的不解。 沈凌笑了,“那是一般的宗婦,宗婦大都是要陪著夫君管理一大家子人的,常常要見外客,還要處理一族女眷事物,若是雙兒,到底有些不方便,畢竟,女子與雙兒也略有不同,彼此也可以……那啥,還是有授受不親之嫌的,若是雙兒管理一家子女眷,到底有些不方便,所以,世人才會傳出這樣的話來,宗婦不能是雙兒,其實,也未必不可以,只是大家約定俗成,沒什么人打破罷了,你看三皇子,只要有足夠的利益,沒什么規(guī)矩是不能破的?!?/br> “利益?”韓實不解,皇子娶一位雙兒已經(jīng)夠神奇了,竟然還有利益。 “你可知三皇子娶得是誰?”沈凌笑了。 韓實愣愣的搖搖頭,不知道是京城中哪位尊貴美貌的公子,竟然能嫁給皇室,這還是本朝的第一宗呢! “是衛(wèi)家二公子,衛(wèi)小將軍,在戰(zhàn)場上打仗殺人的那個。”沈凌偷偷的幸災(zāi)樂禍,其實不只是他想笑,其他傳消息的外人也都是偷著樂的,不然此事也不會傳播的這么廣,搞的天下皆知。 “是他呀!他可厲害了。”韓實握了握拳頭,目光中滿是崇拜。 沈凌點頭,“對對,可厲害的那個,據(jù)說打起仗來比衛(wèi)敬將軍都猛,雄韜偉略,文武雙全,傳聞中身高八尺,力大無窮,絕對的大英雄大丈夫啊!” 韓實略略歪著腦袋,察覺不妥了,“他要嫁人了?。俊?/br> 沈凌憋著笑點點頭,他其實也蠻欣賞這種走英雄路線的漢子的,但是在沈凌眼里,這種漢子實在不適合做受,搞不好還要生孩子,怎么想怎么覺得違和。而且聽外人說三皇子常年病痛纏身,身體頗為羸弱,想一想這兩個人站在一起的模樣,沈凌也真的有些憋不住想樂了。 而且沈凌惡意的揣測了一下,衛(wèi)小將軍下嫁三皇子,只怕也不是因為什么愛情,只是因為利益糾葛,衛(wèi)家沒有女兒,這可是衛(wèi)家唯一的雙兒??!且不說他在軍隊的威望,就憑他的身份,他下嫁給誰,基本上就代表了衛(wèi)家的站隊,絕無例外的。 三皇子娶他,雖然可能會讓世人驚訝嘲笑,但是,卻絕對是一大助力,幾乎把控了軍方。 沈凌記得,穆府是傅老一脈,而傅老是太子一脈,傅老作為天下文官領(lǐng)袖,投靠了太子,但軍方的代表人物衛(wèi)家卻投靠了三皇子,彼此一文一武,只怕以后有的熱鬧。 韓實沉思起來,不知道在想什么,眉頭微皺,沈凌看著韓實,也沒有打擾他,只是站起來收拾了書本。 “以后我的孩子絕對不要像衛(wèi)小將軍那樣嫁人!只要嫁給富足人品好的人家就行了?!表n實不知道想到什么,猛地抬手握拳揮了揮手。 沈凌回頭看向韓實,點點頭,“好,咱們的孩子,以后只嫁給最合適最喜歡的?!鄙蛄栉⑿Φ拿嗣n實的頭發(fā),柔軟的發(fā)絲劃過手心,帶來一陣微癢。 沈凌拿著書送韓實回屋,并找了幾本啟蒙的書籍給韓實放在床邊,告訴他以后讀這個,不要拿著他備考的書籍就念給孩子聽,萬一聽不懂又聽得煩了以后厭學了怎么辦?從某種不靠譜上,其實沈凌比韓實更甚,竟然已經(jīng)思考到胎兒在肚子里就厭學的問題。 而韓實卻絲毫沒有發(fā)覺沈凌在雙兒懷孕這件事上一直是摸著石頭過河,十分不靠譜的,反而覺得沈凌說的十分有道理,堅定的按照沈凌的指示行事。 沈凌去臥室鄰近的書房拿了筆墨紙硯,也就陪著韓實坐在屋子里,一邊備戰(zhàn)科舉,他現(xiàn)在每天都要寫一篇文章給夫子看呢!今天的還沒有完成。 穆府,穆五站在書房里,穆府臺坐在書桌前將一封信抬手遞給穆五,被穆五恭敬的接過去,穆府臺表情淡漠的道:“把這封信送去京城,找穩(wěn)妥的人去辦。” “是?!蹦挛迕鏌o表情的微微頷首。 “切記,不要把信落在外人手里?!蹦赂_不放心的囑咐了一句。 “大人放心?!蹦挛宕饝?yīng)了之后也就準備離開,卻被穆府臺叫住。 “等一下?!蹦赂_道,又自己沉吟了片刻,“你真的覺得之前的東西是被尚賢偷走的?” “除了他,還能有誰?”穆五道。 穆府臺又沉吟了一會兒,突然抬頭對著穆五道:“那些東西,除了你我,根本沒人能接觸,再不然就是府里進了賊,可是穆五,不會是你吧?”穆府臺目光中帶著一絲懷疑,卻十分的淡,因為他還是不相信穆五會背叛穆府。 穆五面無表情,神色中看不出絲毫波動,連眼眸深處都是平靜無波,宛若一潭死水,“若是我,難道我拿不出更致命的證據(jù)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