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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再世榮寵在線閱讀 - 第67節(jié)

第67節(jié)

    傅靈均也好奇心起,拿了一根手指在葉聞清面前晃了晃:“怎么了,看得這么出神?”

    葉聞清這才回過神來,閉了閉眼,再次睜開的時候里面已經(jīng)只剩下嚴(yán)肅。

    傅靈均被他嚇了一跳:“你這是怎么了?”

    葉聞清嘆口氣:“我們恐怕漏了一條大魚?!?/br>
    “這是怎么說的?”

    “我核對了所有的出賬與進(jìn)賬,發(fā)現(xiàn)有些地方對不上,我又重新審了一遍那些海盜,才發(fā)現(xiàn)一些端倪?!?/br>
    傅靈均的表情也變得嚴(yán)肅起來:“那你發(fā)現(xiàn)了什么沒有?!?/br>
    葉聞清點了點手上的這一頁賬冊:“這些東西,每一年都流向了一個地方?!?/br>
    “哪兒?”

    “江南姚家。”

    傅靈均悚然一驚:“你是說——燕王?!”

    葉聞清點點頭。

    江南姚家就是燕王的母家,只不過一直都很低調(diào),但自從海運重開之后,他們也看出了海運的巨大優(yōu)勢,參與了進(jìn)來。傅靈均是知道他們賺了不少,他們在這邊勢力也不算小,只是沒想到他們竟然還有這樣包天的狗膽,不,應(yīng)該說,燕王竟然有這樣的膽子?!

    “他要篡位嗎!”傅靈均拍案而起。

    葉聞清搖搖頭:“不知道?!钡S即又道,“姚家做這些事情雖然隱秘,卻也不是毫無破綻,可是我們在抓了古爺之后,卻并沒有抓到他的尾巴,你不覺得太奇怪了些?”

    傅靈均神色不定,他們抓古爺?shù)臅r候并沒有走漏風(fēng)聲,之后的審訊更是只有自己人,肯定不是在這其中出的問題,難道是之前?是燕王太過謹(jǐn)慎才逃過了這一劫?還是……有什么人替他遮掩了?

    她想不明白,但這并不妨礙她立刻寫信入京,卻被葉聞清給攔住了。

    “怎么了?”

    葉聞清抿緊了唇:“我總覺得有些不安心?!?/br>
    傅靈均頹然地嘆口氣:“我又何嘗不是,可惜沒有陛下的命令,大軍不能私動,我能怎么辦?”

    葉聞清面沉如水:“我先帶一隊人馬入京,你集結(jié)大軍等著,一旦出了什么事情我會立刻派人給你送信?!?/br>
    葉聞清本就要入京的,如今提前一點也不會有人說他什么。只是傅靈均心中還是有些不舍,但她也知道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只得咬咬牙道:“你一定要保重?!?/br>
    事不宜遲,傅靈均將手下最精銳的一隊兵馬交給葉聞清,而葉聞清的身上則揣著那一本賬冊,就算到時候燕京沒有出什么事,他也會將這本賬冊交給皇帝。

    臨出發(fā)的時候,傅靈均將葉聞清送出了城,因為時間緊急,兩人甚至無法好好告別。

    兩人四目相對,卻都是不舍和擔(dān)憂,護(hù)衛(wèi)們知趣地離開了。

    傅靈均張了張口,卻說不出什么來。

    葉聞清卻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容:“放心,我會好好的。”

    傅靈均向來堅強,卻也忍不住紅了眼睛。

    葉聞清拉過她的手,在她的額上落下一吻,他向來端方自持,從未有過這樣的行為,做完以后自己的臉都紅了,卻還是緊緊地盯著傅靈均的眼睛:“我走了,等我的消息?!?/br>
    夜色濃重,一隊人馬逐漸遠(yuǎn)去。

    第一百零一章

    第二天一早, 菀娘就起床了, 桃蕊已經(jīng)和丫鬟將早膳擺在了她的桌上。

    菀娘十分不好意思:“麻煩桃蕊jiejie了。”

    桃蕊卻只是柔柔一笑,她容貌只能算是清秀, 但這么多年在皇宮大內(nèi)中養(yǎng)出的氣度還是讓她有別于其他的小家碧玉。其實早在桃蕊離宮之后, 就有不少人上門求娶, 她的哥哥嫂嫂卻也沒有貿(mào)然答應(yīng),只是讓她自己挑選, 后來桃蕊便選了一個身世清白的秀才, 到了年底就要成婚了。

    桃蕊雖然一直在家里繡嫁妝,但聽得菀娘說皇后孕吐嚴(yán)重,身子不爽, 她也擔(dān)憂不已,當(dāng)即放下手頭的事情, 拿著玉佩要與菀娘等人一同去行宮。

    誰知阿尚卻并沒有帶他們走驛道, 反而是東拐八拐,最后在離行宮還有一段距離的一個山坡上停了下來。

    菀娘不知道他葫蘆里在賣什么藥, 卻見阿尚拿出一支“千里眼”, 這是前不久海上傳過來的東西, 據(jù)說能讓人看清千里之外的東西,菀娘看著好玩買了兩個,其中一個就賞給了阿尚。

    阿尚看了半晌, 才臉色難看地將其遞給菀娘,菀娘不解地接了“千里眼”,往行宮方向看過去, 才發(fā)現(xiàn)情勢不對,不僅侍衛(wèi)把守更嚴(yán)格,連巡邏的人也更多一些。

    菀娘蹙起了眉頭:“這是發(fā)生什么事情了?”

    桃蕊更是擔(dān)憂,拿著玉佩便要下馬車,卻被一個人險些拉了個趔趄,她轉(zhuǎn)頭一看,才發(fā)現(xiàn)是跟在菀娘身邊那個戴著面具的護(hù)衛(wèi)。

    阿尚也不好解釋,只得道:“主家,眼下形勢不明,我等還是先護(hù)著主家到安全的地方再行商榷?!闭f完,也不等菀娘同意,便讓車夫駕車離開。

    菀娘和桃蕊在車廂里面面相覷,兩人都從對方臉上看出了凝重之色。

    車子走了七八里地才停下來,菀娘已經(jīng)從初時的慌亂醒過神來,定定地看著跪在底下的護(hù)衛(wèi):“阿尚,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阿尚抿了抿唇,才道:“屬下有要事同主家說,但此事不可為外人道?!?/br>
    菀娘點點頭:“行,你與我到這邊來說?!?/br>
    兩人避開了人群,阿尚又重新跪在了地上,其實菀娘已經(jīng)猜到了什么,淡淡道:“當(dāng)初暗衛(wèi)追捕的那人就是你吧?”

    阿尚的眸子暗了暗:“小人本名赤山,原不過是一個乞兒,后來……”

    他將自己的身份和所經(jīng)歷的事情原原本本都說了出來,半點都不曾隱瞞,菀娘卻聽得目瞪口呆。她其實并不傻,當(dāng)初煢娘的轉(zhuǎn)變?nèi)绾慰床怀鰜恚皇撬c杏姨娘都當(dāng)這個jiejie素有內(nèi)秀,又有顧家人教導(dǎo),才能隱忍多年,一朝出手,就讓張氏和榮娘都嘗到了苦果,卻萬萬沒想到,竟然還有這種內(nèi)幕。

    她忍不住道:“你同我說這些做什么?”

    “此人并非主家的親姐,而是一縷孤魂所占據(jù),主家還要為了她踏入險境嗎?”

    他的話讓菀娘沉默了,許久之后,菀娘才開口道:“就如你所說,這人并不是我的親jiejie,但正因為有了她,我才能過上如今這樣的生活,而不至于身不由己,被父親隨意嫁給一個不認(rèn)識的人。”她的眼角盈出了一點淚花,“她不是我親jiejie,卻如我的再生父母,我如何能坐視不理?!”

    “可是此行太過危險?!卑⑸蓄D了頓,“我們幾人不過是雞蛋碰石頭,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br>
    菀娘狐疑地看著阿尚:“你究竟知道什么,都說出來。”

    阿尚看著她的眼睛,低沉道:“我們在從燕京過來的路上,那一路過去的人馬中有一人是屬下認(rèn)識的,當(dāng)初屬下能逃脫暗衛(wèi)的追捕,也是有人相助,便是此人。”

    菀娘一驚,回想起昨日所見的騎士,卻忽然明白過來:“他們的甲胄上有燕王府的標(biāo)識,他們是燕王的人!”菀娘并沒有太多政治經(jīng)驗,只是這幾年也在商場拼殺,所以電光火石間,就已經(jīng)猜到了真相。

    “可……可燕王他要做什么呢!”

    阿尚猶豫了一會,才道:“當(dāng)初我被那邵祁所傷,是齊王府的人救了我,但我在齊王府的時候也見過這人。”

    菀娘震驚地看著他,她覺得自己陷入了一團(tuán)迷霧之中,喃喃自語道:“燕王……這是要做什么?jiejie又沒有礙著他什么,他為何要這樣對付她?”

    然而不管燕王如何打算,都是危險重重。也多虧了阿尚謹(jǐn)慎小心,否則這會他們已經(jīng)被拿下了。但即便這樣也不安全,畢竟昨日他們也接近了行宮,只怕早就引起了對方注意。

    “請主家以安危為重,早些離開吧。”

    菀娘卻咬牙搖了搖頭:“不行。”

    “主家!”

    菀娘沉著臉色道:“于公,她是皇后,我雖然只是小女子,也知道君臣大義,于私,她是我親jiejie,又與我有大恩大德,我不可能眼睜睜看著她陷入危險中?!彼聪虬⑸?,“不管你說的是真是假,這大半年也有主仆之義,我放你走,你往后好自為之吧?!?/br>
    眼看著菀娘就要離開,阿尚卻攔住了她:“主家?!彼蛄讼聛?,“屬下一條賤命,這些年都為人輕賤,當(dāng)初我一身是傷,若非主家所救,早就成了亂葬崗上的一抹游魂,屬下這條命就是主家的?!?/br>
    菀娘愣愣地看著阿尚,他因為面目燒傷,所以平日里都戴著面具,叫人看不出他的情緒,可他話中的情緒卻讓她無法忽視。

    阿尚垂下眼睛,將眼底翻涌的情意收回去,復(fù)又抬頭,正聲道:“屬下有功夫傍身,恐怕要比主家合適的多。就讓我替主家去救人吧!”

    菀娘回過神,將無用的情緒摒棄掉,才道:“不可?!?/br>
    阿尚輕笑道:“那主家要如何救人呢?”

    菀娘被他問住了,現(xiàn)在行宮戒嚴(yán),她也不知道該如何混進(jìn)去,只得道:“我到時候就躲在一旁,見機行事。”

    阿尚搖搖頭:“屬下有辦法進(jìn)入行宮?!泵鎸σ苫蟮妮夷?,他輕聲道,“屬下會縮骨功,要進(jìn)去遠(yuǎn)比主家你要容易?!?/br>
    菀娘緊鎖著眉頭,心中難以抉擇,她心中知道阿尚的建議是對的,可心中總是有些不得勁。

    阿尚見狀便道:“若是屬下僥幸能夠救出皇后娘娘,還請主家答應(yīng)屬下一個請求?!?/br>
    菀娘猛地抬起頭,卻見阿尚尚未收回的目光,阿尚驚愕了一瞬,卻很快就低下頭來:“主家若應(yīng)允,屬下定然竭盡全力?!?/br>
    菀娘咬住嘴唇,許久才道:“好,我應(yīng)承你。”

    阿尚的目光中流露出喜悅,然后他便聽見菀娘低聲道:“但你一定要安全回來?!?/br>
    菀娘心中羞愧,自她答應(yīng)讓阿尚去營救jiejie,實際上就是把人推進(jìn)了九死一生的境地,她說這些話無濟(jì)于事,只是讓自己心里好過些。卻殊不知,這句話在阿尚心中卻掀起驚濤駭浪。

    他自小就生活在雜耍班子,為了維持縮骨的本事,他的身軀擠在一個一尺見方的小箱子里,從小就吃盡了苦頭。即便后來被韓朔所救,也不過是從狼坑跳到了虎xue,他的人生中從來就只有利用與被利用,從未感受過丁點人世間的美好。

    當(dāng)他奄奄一息躺在馬棚中,眼睜睜看著邵祁一步一步走向自己,那一刻他心中充滿了恨意。然而下一刻,一個聲音救了他,一句話就將他從地獄中拖回了人間,從那以后,阿尚就有了活著的動力。

    阿尚知道自己簡直是妄想,可他只是希望能夠守在對方身邊,永遠(yuǎn)看到她就好了,即便是為了她失去性命也無所顧惜,因為這個人已經(jīng)成為了他活著的動力,她想要救人,他就幫她去救,只要她安全就好。

    可是……當(dāng)菀娘說出那句話,她不知道這句話對于阿尚來說是多大的震撼,他從未被人當(dāng)做人看待,不會有人關(guān)心他冷了熱了,也不會有人關(guān)心他的安全,甚至連他自己,都將自己的性命不當(dāng)一回事。

    阿尚已經(jīng)習(xí)慣于用自己的性命去交換他想要的東西,不論是當(dāng)初和韓朔,還是如今和菀娘,可是在聽到這句普普通通的關(guān)心后,他卻忽然流下眼淚來。

    他的臉頰被面具遮住,沒有人能看到,菀娘見他低著頭,也禁不住自嘲道:“我知道我這話太過虛偽,但我是真心希望你能活下來的?!?/br>
    “嗯……”阿尚低聲應(yīng)道,“屬下知道。屬下……一定活著回來?!?/br>
    菀娘也不知道為什么,聽到他這樣說,心忽然就定了下來。

    阿尚讓護(hù)衛(wèi)帶著她們離開,然后在菀娘和桃蕊擔(dān)憂的目光中,拿著桃蕊的玉佩朝著行宮而去。

    第一百零二章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卻并沒有趕走酷暑的炎熱, 整個乾清宮中都靜默無比,只能聽見滴漏的聲音。

    趙瑕坐在桌前, 臉色沉沉, 卻是在想西北的事情。

    西北邊陲雖然貧瘠荒涼, 但這些年一直都是抵御異族的門戶。異族生于草原,早就對繁華的中原地區(qū)虎視眈眈, 只是一直被邊城所阻。只是他們不能進(jìn)入中原, 大晉的兵馬也沒有辦法將他們趕盡殺絕,一直以來就只能兩相對峙。

    這樣的平衡已經(jīng)有了三四十年,然而這兩年卻發(fā)生了變化。朝廷自從開海運, 剿滅了海盜之后,不僅收獲了大量的金銀, 也狠狠地震懾了周邊宵小, 然而對于雄踞西北的異族來說卻不啻于一個晴天霹靂。

    從海外運來的不僅僅只有銀錢和各種奢侈品,還有來自于海外的先進(jìn)科技以及——武器。

    這些年雖然有長寧長公主和駙馬一直在邊城守衛(wèi), 但異族來去如風(fēng), 常常劫掠附近的小村莊, 讓當(dāng)?shù)匕傩湛嗖豢把?,趙瑕也早有打算,要組建一支用先進(jìn)武器武裝起來的軍隊, 用來對付異族。只是時間尚短,且這支軍隊尚精不尚多,所以暫且留在淮海衛(wèi)讓傅靈均訓(xùn)練著。

    然而異族的大舉進(jìn)犯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趙瑕這些年已經(jīng)逐漸政務(wù)嫻熟, 對于西北的心腹大患也十分了解,知道他們最是狡猾貪婪,一定要有好處才會行動,可是他們大舉進(jìn)犯,雖然讓駙馬重傷,但對于他們自己也是受到了重創(chuàng),可他們就像是不要命一般幾乎將整個邊城都變作了地獄火海。

    如今威遠(yuǎn)將軍寧恒已經(jīng)領(lǐng)了二十萬大軍去西北支援,南營也已經(jīng)開拔朝京畿而來,可趙瑕卻總是有些不安,不僅是因為異族的反常,還有他對于危險的直覺。

    過了好一會,趙瑕才召來木清。原本木清是要陪著煢娘去避暑行宮,可是西北的事情顯然要更緊急一些,再加上避暑行宮離燕京不遠(yuǎn),所以木清便留在了宮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