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jié)
而隨著劇情的進展,兩個人的秘密也終于徹底暴露在了所有人面前。 簡靜的秘密是,她曾經(jīng)被流浪漢強暴過。 而宋聲的秘密是,他戀上的人,是他自己的竹馬。 無論是哪一個,在那個民風淳樸又閉塞的小鎮(zhèn),都是讓人無法容忍的存在——簡靜的秘密暴露的要更早一些,她被孤立、被嫌棄、被議論,身邊永遠都充斥著各式各樣的風言風語。她從小鎮(zhèn)中走過時,不懂世事的孩童甚至會沖著她吐唾沫,用從大人口中聽到的言論罵她是破鞋。所有人都站在道德的至高點,沖著在底端痛苦掙扎的她指手畫腳: “你看啊,真可憐,嘖嘖嘖?!?/br> “這樣以后肯定會嫁不出去吧?哎呦,這一輩子,也就算完啦?!?/br> “但是俗話說得好,一個巴掌拍不響,怎么就沒找上別人,偏偏找上了她呢?” “晚上出門,這又能怪得著誰呢?” 簡靜將所有或是憐憫或是惡意的話聽在耳朵里,她起初時還會在意,在夜間悄悄地將頭蒙在被褥里哭泣,不敢發(fā)出一點聲音驚擾到隔壁睡覺的母親。母親一定也想不到,在這樣夜深人靜的夜晚,簡靜卻幾乎從未入睡過。 無數(shù)個從傍晚到黎明的夜,她都拼命地大睜著眼睛,好像閉上眼睛的下一秒,夢魘就會在她的身上重新再演繹一回。哪怕是睡著了,夢里也都是無窮無盡地奔跑,她撕心裂肺地在夢里尖叫著讓mama來救她,可是冷汗涔涔地醒來時,卻只能對著被她叫聲驚醒的母親說一句沒事。 那一雙骯臟的手死死地扣住了她的喉嚨,她近乎窒息,卻掙脫不能。 直到宋聲守在了她的門口。 她將對方的外套放在枕邊,聞到上面淡淡的皂角香氣,在那件事發(fā)生后第一次靠著枕頭陷入了安眠。 母親曾笑著問她:“那個男生不是你男朋友啊,那是什么?” 簡靜認真地回答她,“是神?!?/br> 母親撲哧一聲笑了,她一點也不知道的是,女兒的這句話,完完全全是出自真心的。在撲面而來的惡意凝結成的腥臭而不見五指的黑暗,宋聲是唯一的光,是她心靈的最終歸宿。她坐在對方自行車后座上,就像是靠坐在神明的腳旁,感覺到的都是如回到母親zigong中一樣的溫暖與安心。 可是終于有一天,宋聲的秘密也被人撞見了。 那甚至比簡靜自己的秘密曝光還要可怕,他被班中的男生暴打,被所有人排斥在自己的圈子之外,當他走進洗手間時,里面的男生都會像是見了怪物一樣沖出來,嗷嗷大叫著說惡心。 沒有人愿意與他坐同一張桌子,他身邊的位置空了出來。甚至連無意中看別人一眼,也成為了徹徹底底的罪孽。素日一直偏愛他的老師目睹了男生們對他的欺侮,卻并沒有出言阻止,反而在之后將宋聲喊到了自己的辦公室中,語重心長地教育他。 “這是不對的,你知道嗎?老師對你抱著多大的期望?。∧闳缃襁@樣,對得起父母,還是老師,還是你自己?” “你也別怨他們將你當怪物看,你還小,所以還不懂——你是個男的,和另一個男生攪在了一起,這在別人看來,是一件多惡心的事!” “再這樣下去,學校只能應家長的請求把你開除了,不然,萬一帶壞了班里其他的孩子怎么辦?!” 宋聲聽完了這些話,他眉目間甚至連一絲情緒的浮動也沒有,只淡淡地彎了一彎腰,隨即扭頭去開辦公室的門。 他的手放在門把上,突然又扭過了頭來。 “我沒錯,”他說,“我只是喜歡他,從來也不是什么怪物。” 他扭動了門把手,將素來信任的老師詫異和恨鐵不成鋼的眼神都鎖在了門里。 宋聲的成績開始直線下滑,他慢慢變?yōu)榱怂腥搜壑械哪欠N壞孩子,然而在老地方見面時,他卻仍然干凈清朗,只是這一次沒有音樂,他便從身旁的樹木上拽下了一片葉子,吹斷斷續(xù)續(xù)的小調(diào)給簡靜聽。 吹到一半,簡靜卻忽然湊過頭來扒開他的衣袖,隨即看到了他手腕上的傷痕。 “這是什么!”她又驚又怒,“誰干的?我要去——” “爸媽打的,”宋聲輕描淡寫道,“沒打多重?!?/br> “這還叫沒打多重?”簡靜的眼睛一下子紅了,又去掀他后背的衣裳,那白皙瘦削的脊背上,也滿滿都是棍棒留下的青紫痕跡。宋聲看到她含了淚的眼睛,卻突然笑出了聲,摸了摸她的腦袋。 “傻姑娘,”他說,“我都還沒哭呢,你哭什么?!?/br> 那一天晚上,宋聲向她告了別,說是有些事要去一趟市里。簡靜在之后掰著手指一天一天地數(shù),直到數(shù)了七天,才又看見了這個少年。 已經(jīng)傷痕累累的少年。 “帶他去市里頭看病了,”他的父母臉色都灰暗的很,陰沉沉地回答鄰居的問話,“真是......怎么治也治不過來,只好讓醫(yī)生用了什么電擊,結果他扛不住,一下子就暈了,之后又治了好幾天。但是也算了,只要能把他治過來就好了?!?/br> 簡靜猛地沖出了人群,問:“他生病了?!” 為何她之前天天和他在一起,卻從來沒有聽說過? “這丫頭傻了吧?”宋聲的父親奇怪地低頭看了她一眼,粗聲粗氣道,“他都和個男娃子搞上了,這還不算病?” 身旁圍繞著的鄰居一下子哄笑起來,個個都點頭。他的母親在一旁哆嗦著雙唇,顫抖著數(shù)自己的錢袋:“這一趟出去,也不知道在這個死娃子身上耗了多少錢......” “早知道這樣,還不如不生他好了喲,生了也是不能傳香火的......” 在那之后,簡靜幾乎再也看不見少年了。她在老地方等了好久好久,一直等到母親來把她拉回去,也沒有等到他的如期而至。 “被關起來啦,”母親說,“看樣子已經(jīng)病得不行了,估計沒幾天好活了。只是當時那個電擊的醫(yī)生說不能再吃藥,也沒有人去管他......你也別再找他了,那孩子喜歡同性,多接觸不好?!?/br> “為什么不好?”簡靜澄澈的眼睛直直地看著她。 母親啞然,竟然再說不出原因。 在幾天后,簡靜下了一個決定。 她要將她的神明,從那間狹小陰仄的牢籠里偷出去。 她去找了宋聲的竹馬,請求對方幫著自己一起把人救出來,可高大的男孩聽了這話,只是驚慌失措地連連揮手。 “不行不行,我已經(jīng)和爸媽說了,要和他斷的干干凈凈。這時候要再鬧出事,爸媽一定會打死我的——” “再這樣下去,他也會死的!”簡靜厲聲道,“他是因為你們之間的感情才變成這樣的,難道你就準備這樣坐視不管嗎?!” “可,可......”男孩張口結舌了半日,突然道,“可當初好上,就是他勾引我的!這不是我的錯,不是我的錯.......” 他和宋聲不一樣,簡靜終于清楚地認識到了這一點。 沒有任何人可以幫她,她只能悄悄等到宋聲的父母都出門的時候,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搬了梯子,隨即拿著錘子砸了窗戶,強行將宋聲扛到了肩上。 宋聲的高燒已經(jīng)維持了好幾天,額頭guntang,可他的臉色像是雪一樣的白,趴在簡靜的肩頭時,輕的令簡靜心驚。他苦笑道:“傻姑娘……” “你別說話,”簡靜握緊了他的手,“我們這就去醫(yī)院!” 醫(yī)院兩字像是什么碰不得的禁忌,宋聲一下子在她肩上拼命掙扎起來,掙扎的力度之大讓簡靜幾乎穩(wěn)不住身形,兩個人一起狠狠地跌落在了地上。 “不去!”他的聲音也尖利起來,充滿難以言喻的恐懼,整個人控制不住地瑟瑟發(fā)抖,“不去,不去醫(yī)院......” “我不是怪物,不是變態(tài)?。。∥覜]?。。。 ?/br> 所以,不要再電我了……我沒有病,一直以來都沒病...... “好,不去不去,”簡靜的眼睛里含了淚,猛地上前抱住他,“這不是你的錯,不是你的錯……” 宋聲最終還是逝去了。 在他們的老地方,在她的懷里,他慢慢閉上了他澄澈的眼睛。簡靜哀求著他再和自己說說話,可是已經(jīng)來不及了。 在臨死之際,他沒有問自己的同性戀人為何沒有出現(xiàn)。興許,是心中已經(jīng)有了答案吧。 當鎮(zhèn)上的人找到他們時,已經(jīng)是第二日的凌晨——簡靜死死地抱著懷里人,不讓任何人靠近。她像是失了魂魄般不言不語,只是守著懷里的尸體。 宋聲的父母喊著讓她把兒子還回來,見她不還,怒氣沖頭時脫口而出了“破鞋”這個詞。這兩個字像是戳到了她的痛處,讓她突然之間從地上站了起來,沖著所有的人厲聲嘶吼,吼的額頭青筋都暴突了出來,聲聲都像是杜鵑泣血。 “是我的錯嗎?被人強暴是我的錯嗎?被你們議論是我的錯嗎!我也想干干凈凈地活著,誰不想干干凈凈地活著!” “喜歡同性是他的錯嗎!他好好地過他的生活,難道你們就有資格對別人的人生指手畫腳嗎!” “只有你們眼里的正常人才配活在這個世界上嗎?!” 人群不斷向后瑟縮,有居民高喊著:“她瘋了!徹底瘋了!” 簡靜置若罔聞,她的聲音頓了頓,忽然輕柔了下來。 “你們知道我有多少個晚上睡不著覺嗎?告訴你們,整整四百一十二個晚上,兩千八百八十四個小時。我掐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在黑夜中連眼睛都不敢閉上。” “你們知道血液流出身體時那種顏色嗎?我曾經(jīng)無數(shù)次想過,把我身體里面的血通通都放干了,是不是我就可以干凈一點?” “你們知道我有多少次想要報仇嗎?” 那時的她縮在墻角像只小獸一樣獨自舔舐著傷口,每天想象的都是如何策劃一起起犯罪,將自己面前所有這些披著人形的怪物通通殺得一干二凈——讓他們的嘴里再也吐不出任何傷害她的話,讓他們的手再也不能觸碰到她,她的計劃要足夠的完美、殘忍,讓所有人都徹底為他們曾經(jīng)的言行付出代價。 可是她不能。 “宋聲說,你們這些渣滓,還不值得我為之下地獄,”她抱著懷里的尸首,冷冷地笑了起來,“知道嗎?你們——你們所有的人——” “通通都是殺人兇手?!?/br> “你們逃不掉的?!?/br> 她在所有人的注視里抱起了尸體,深一腳淺一腳地向著遠方走去。 天徹底亮了。 故事的最終,少女慢慢成長為了老太太,她始終孑然一身,沒有朋友,也沒有戀人。等到了自己死去的時候,她讓人將自己的骨灰和另外一盒骨灰一同灑在了單杠下,幾乎是在打開蓋子的那一瞬間,便隨風飄散的無影無蹤。 ——那時候我們年輕氣盛,都以為奇跡會出現(xiàn)在它原本不該出現(xiàn)的地方。 ——可是直到之后才知道,有些印記,是從那一瞬間起就深深刻進骨血里的,是一輩子也無法掙脫的。 ——你聽到了嗎?風已經(jīng)刮起來了。 電影最終出現(xiàn)end時,觀眾們?nèi)源舸舻刈谠亍?/br> 片刻后,才有女生啞著聲音道:“我擦,這和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啊......” 起了一個這樣清新的名字,又是校園故事,她們原本以為應當是一段青春而懵懂的愛戀??扇缃竦搅搜矍安虐l(fā)現(xiàn),這分明是一道刺破天空的春雷,轟隆一聲響徹人心。 楚辭的粉絲最是撕心裂肺,從中間一直哭到結尾,哭的完全不能自拔:“嗚嗚嗚,又死了嗚嗚嗚嗚......就不能平平安安地活到最后嗎......” “我們真的沒有別的要求了,讓他的角色活下去吧!真的,別這么慘了!再來一回,我真的要哭死了......” 白夫人也抹著眼淚,剛想扭頭向丈夫要手包里的手帕,卻突然聽見自己身旁傳來了一聲悶悶的哽咽。 “......君君?” 白安君哭的完全不能自已,褲子都被眼淚打濕了一片。白夫人將包中所有的紙巾都給了她也仍舊不夠用,小姑娘的淚閥像是停止了工作,完全不受控制。 就在此時,后座的人突然遞了另一沓紙巾過來,“用我的吧?!?/br> 白安君抽抽搭搭地道了謝,抬起頭來,卻突然間對上了對方消瘦的臉。那一瞬間像是電流突然通過了大腦,她嘴唇哆嗦了下,茫然地喊出一個名字:“江邪?” 作者有話要說: 前一秒的白安君:嗚嗚嗚嗚~~~~(gt_lt)~~~~ 后一秒的白安君:等等等等,我萌的cp,居然發(fā)糖了??。。。(≧▽≦)/~ 第59章 真人秀 江邪這個名字, 已經(jīng)有一陣沒有出現(xiàn)在娛樂圈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