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jié)
在拍完這一幕后,前一秒還雄赳赳氣昂昂走出教室門的薛芷蘅便猛地蹲在地上,渾身都不停地顫抖。幾個助理上前安撫了許久,她才慢慢站直身體,苦笑道:“我還是第一次這么入戲。” 有過相關(guān)經(jīng)驗的楚辭也想上前去安慰她,結(jié)果還未靠近,薛芷蘅早已經(jīng)像是見了毒蛇一樣躲了八丈遠(yuǎn),遠(yuǎn)遠(yuǎn)地用一根手指指著他:“你別過來!” 楚小辭:??? “我看見你,就覺得難過......”薛芷蘅響亮地吸了吸鼻子,聲音里帶著哭腔,“憑什么,你明明那么好,他們憑什么用那樣的話說你?!”她說著說著,氣又忍不住躥了上來,“給我來塊板磚,我給他們一人臉上呼一巴掌!打的他們親娘都認(rèn)不得!” 幾個群演都瑟縮了下,連忙抱著腦袋叫屈:“薛姐,這是劇本上寫的臺詞,不是真的??!” “就是,我們怎么可能說出這種話來......” 薛芷蘅從助理手中抄起了個沉甸甸的保溫水瓶,獰笑著迎了上去,一個個逼問他們是否歧視同性戀,大有聽見肯定答案就將人砸暈的架勢。幾個群演被嚇得兩股戰(zhàn)戰(zhàn),忙不迭都給了否定的回答,薛芷蘅這才放下手中的兇器,哼了聲,坐到了自己的椅子上。 兩個助理都被她此刻的臉色驚著了,一個戰(zhàn)戰(zhàn)兢兢在一旁給她扇著風(fēng),另一個賠著笑臉幫她擰瓶蓋。她就像一只被徹底激怒了的斗雞,全劇組的人都遭受了她的冷眼,只有飾演男主的楚辭逃過一劫。 場控在一旁看著,滿臉絕望道:“楚哥,薛姐對我們都是像冬天一樣冷酷無情,只對你像是春天一樣溫暖?!?/br> 楚辭哈哈地笑出聲,心里知道薛芷蘅是受了劇中角色的心理影響,只怕一時半會兒也緩不過來。薛芷蘅又開始滿場逼問他們對被強暴的受害者的看法,連內(nèi)維斯也不堪其擾,大聲用不怎么準(zhǔn)確的中文叫著救命。 求救的目光通通聚集在他身上,楚辭只得無奈地站起身,把人拉過來,如劇中那樣摸了摸她的頭。他的掌心溫暖的溫度一直傳到腦中,像是含了安撫人心的力量,摩挲了兩下之后,薛芷蘅便猛地安靜了下來,乖巧地一聲不吭。 楚辭笑道:“傻姑娘?!?/br> 這稱呼也是劇本中無數(shù)次喊過的,薛芷蘅愈發(fā)柔順了,如同簡靜望著宋聲那般仰頭望著他,眼底都是平靜而依賴的光,像是在看心底唯一的神明。 楚辭看了她的神色半晌,只覺得稀奇,不由得玩笑道:“傻姑娘,來,叫爸爸?!?/br> “......”薛芷蘅面無表情將頭從他手下移開了,扭頭給了他一爪子,“楚小辭,膽兒肥了,嗯?” 兩個人瞬間鬧做一團,方才凝滯的空氣立時被打破了。楚辭被她鬧得無法,只好舉起雙手投降,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我錯了,薛姐,真錯了,哈哈不要撓我——” 身后的場控突然咳嗽了一聲,隨即猛地站起身來:“老板,您怎么來了?” 楚辭一驚,手上的力道也猛地輕了。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聽著后面的人說話。 “我來看看?!?/br> 被稱為老板的人簡短地回答。 這個聲音實在太過熟悉,楚辭想起這么多天來始終困擾自己的事,不由得心中一慌。他突然間撤回了力氣,猝不及防的薛芷蘅來不及收回手,差點一下子將他推到地上去:“欸,小心——” 楚辭下意識伸手撐了下,卻只感受到了柔軟的衣服,還能摩挲出其紋理。在這短短的一瞬間,已經(jīng)有人穩(wěn)穩(wěn)地接住了他,將他牢牢護在了懷里,他的氣息清冽而好聞,令人想起冬日的冷松。 “怎么這么不當(dāng)心?”秦陸將他扶起來,眼里有些不愉,“會受傷的?!?/br> 說完,他又意味深長扭頭看了薛芷蘅一眼。那一眼里含了些令人心悸的冷意,讓薛芷蘅不由得一下子挺直了脊背,被對方莫名的氣勢壓的一聲也不敢吭。 楚辭手中還握著他的衣角,乍然見了小孩,心情也有些復(fù)雜。他站直了身體,這才問:“你怎么來了?” “太想哥了,所以過來看看?!毙『⒄f的理所當(dāng)然,悄無聲息地把他又往懷里拉了點。 楚辭老臉一紅:...... 在那一夜之前,他還能只將這些話當(dāng)做是寶貝弟弟可愛的一塌糊涂的撒嬌,如今這直白的話卻像是直直向他心臟擊過來的保齡球,砰的一聲便把他的思緒砸的零零散散七零八歪。 他有些受不住這rou麻的話,因此輕咳了聲,又問:“怎么又瘦了?” 沒想到這撒嬌精是吃rou麻長大的,眼睛眨也不眨便道:“因為哥不在,吃什么都沒有胃口。”茶飯不思,如何能不瘦? 身旁的副導(dǎo)演和薛芷蘅的神色都不由得越來越奇怪,目光于他們兩個之間漂移不定。最后副導(dǎo)演看了看旁若無人的兩人,終于忍不住默默舉起了手:“......那個,需要我們回避嗎?” 我tm好像是待在一大群粉紅泡泡里啊!身為大齡單身狗眼睛都快被閃瞎了! 之前曾見過秦陸的薛芷蘅倒是要冷靜的多,只是若有所思地盯著秦陸看,看了許久之后,突然勾起艷紅的唇角,緩緩地笑了下。 楚辭被他們的目光看的莫名有些心虛,只好拉起秦陸的手,“那我們?nèi)チ硪贿呎f?” 副導(dǎo)演默不作聲地望著他,眼里清清楚楚寫著快、滾兩個大字。楚辭于是拉著小孩,頭也不回地撤了。 只是有旁人在時,他還能淡定自若,待到兩人獨處,卻難免生出些尷尬來。楚辭掃了眼身邊的人,突然間想起自己被搜刮一空的私人物品,愈發(fā)覺得渾身不自在。一看到秦陸,他就想到他被劫走的內(nèi)衣、牙刷、被褥、床單...... 等等,這孩子現(xiàn)在里面穿的,不會是他的衣服吧? 秦陸察覺到他的目光,還不知道自己癡漢形象已經(jīng)暴露無遺的他茫然地回望過來,隨即悄悄將楚辭的手握得更緊,微微低下了頭。 楚辭看著他小媳婦一樣的神態(tài),心情更加復(fù)雜。 這跟老君口中打劫了自己所有物品的癡漢,真的是同一個人? 他突然間有些不太確定了。 還未等他理清思緒,身旁的小孩已經(jīng)先發(fā)制人,弱弱地喊了一聲,“哥?!?/br> 聲音里像是含著一汪透澈的水,柔軟的一塌糊涂。楚辭的心都被這一聲喊得快化掉,方才的疑問也被遠(yuǎn)遠(yuǎn)拋擲到腦后:“嗯?” “哥......”小孩在他肩頭埋著腦袋,拉著他的衣襟,幼獸一樣蹭來蹭去。蹭了半天,才委委屈屈道,“哥這么多天都沒有給我打過一個電話。” 寶寶委屈,寶寶不開心。 “......”楚辭心想,當(dāng)時迫不及待出來就是想躲你,怎么可能主動給你打電話? “哥都不想我的么?”秦陸的手指也悄悄向?qū)Ψ街缚p里劃去,在不知不覺間慢慢轉(zhuǎn)為十指相扣,修剪的整整齊齊的指甲劃過對方最為敏感的手心,一下接著一下摩挲著,“可是我想哥了啊,每天夜里都會想,反反復(fù)復(fù)地想,想到睡也睡不著?!?/br> 他加重了“夜里”這兩個字的語氣。 楚辭的臉一下子控制不住地泛起了薄紅,被這話中絲毫不加以掩飾的曖昧意味驚的差點跳起來:“你都在說什么?” “說想哥啊,”小孩理直氣壯,“怎么了?” 楚辭啞口無言。 秦陸轉(zhuǎn)而用另一種頗有深意的眼神看他:“哥,你想到哪里去了?” 楚辭:...... 完了,自己實在是太不純潔了。 他暗暗批判了自己這一點也不cj的內(nèi)心,隨即摸了摸身邊“純潔無瑕”的弟弟的頭,哄道:“哥最近拍戲忙糊涂了,不該不給你打電話的?!?/br> 看小孩這樣正常的反應(yīng),應(yīng)該是醉酒時發(fā)生的都忘了吧? 楚辭的戒備也慢慢消融了下去,如以往一樣拉著秦陸絮絮叨叨囑咐些話。小孩跟著他的步伐慢悠悠地走,一面走一面點頭,突然猝不及防問出了一個問題:“那哥,今天晚上要和我一個房間休息嗎?” 楚辭的腳步猛地一頓。 同一個房間?在發(fā)生過那樣曖昧的事之后? 這怎么可以! 他剛欲開口拒絕,察言觀色的小孩就抱上了他的手臂。 “我想哥了啊......”秦陸拉著他的手臂撒嬌,眼角都泛起了微紅,“都好久沒有見到哥了,哥不想和我多相處一段時間嗎?” 楚辭身為弟控的靈魂一下子躁動不安了起來,心軟得一塌糊涂,只得舉手投降:“就今晚?!?/br> 小孩笑瞇瞇應(yīng)了,隨即伸出艷紅的舌尖,潤了潤嘴唇。他輕輕掃過一圈,隨即將楚辭拉的近了點,親昵地靠近他的耳朵,輕描淡寫扔下一個重磅炸、彈。 他說:“哥,那今晚還能互幫互助嗎?” 作者有話要說: 房間里的秦小陸。 哥的衣服,穿身上! 哥的床單,套床上! 哥的內(nèi)衣......欸,等等,好像有點勒得慌......嗯...... 楚辭:請把我純潔無瑕的弟弟還給我,謝謝。 第53章 沒羞沒臊 風(fēng)似乎一下子從兩人中間刮起來了。 裹挾著青草香氣和濕潤的泥土氣息的風(fēng)將楚辭的五感都封閉的完完全全, 只剩下剛才聽到的那一句話在腦海中慢慢地發(fā)酵。他的眼睛微微瞪大了些,看在秦陸的眼里,就像是兩顆流光溢彩的貓眼石,實在是漂亮的不得了——他看著眼前人不敢置信的眼神, 唇角不由得也浮上了些笑意, 又認(rèn)認(rèn)真真地問了一遍。 “哥, 今天晚上還能互幫互助嗎?” ——這聽起來不太像是在開玩笑。 楚辭咽了口唾沫,一瞬間腦海似乎都變成了一片空白。他頭腦簡直像是負(fù)荷太重,連這短短地幾個字都費盡地一個個拆開來咀嚼透了,才慢慢將意思傳遞進大腦里。 那一晚的秦陸, 是醒著的。 他竟然不可自抑地生出了點慌張來,看著小孩望過來的眼神, 半晌才道:“小陸,你還小,我們不應(yīng)該......” “為什么不應(yīng)該?”秦陸反倒又走近了一步,與他的距離幾近于無, 衣襟都親昵地貼上了對方的衣襟,他的聲音沉沉的,像是惡魔在黑夜中絮絮不斷地低語,誘著人一路行至漆黑的地獄中去,“我覺得很舒服, 難道是哥那一次不舒服么?可是明明只在我手中撐到了五分鐘,我剛一碰到哥,哥就控制不住地發(fā)抖——” “啊啊啊啊?。 背o簡直要給他跪了, 他立刻踮起腳來,一下子死死地捂住了這個口無遮攔的熊孩子的嘴,“不許說,不許說!” 這孩子在這方面,簡直直白的讓他覺得害怕。 普通人哪有這樣面不改色在公眾場合說出這種話的本事? 手心猛地一熱,小孩趁著他捂住自己嘴的機會,專心致志伸出舌頭一下又一下在皮膚細(xì)細(xì)的紋路上繞著圈。楚辭又是控制不住地一哆嗦,簡直像是瞬間觸了電,忙將手放開了。 秦陸有些遺憾地用舌尖潤潤唇角,隨即又含著笑意彎了眼睛。 “哥,”他笑瞇瞇道,“你臉紅了。” 楚辭忍了半天,才沒有上去給他一爪子。 他在原地站著,心頭都焦躁不安起來,像是不知不覺間揣進去了一只拿他的心磨爪子的貓。半晌之后,他終于從舌尖沉沉吐出一口氣,神態(tài)認(rèn)真了幾分:“秦陸,你知道你自己現(xiàn)在在干什么嗎?” 在這些日子里,楚辭也細(xì)細(xì)地想了很多,他對于秦陸的在乎程度,在不知不覺間,可能早已跨越了兄弟那條線??v使不愿意承認(rèn),他也不得不正視這一點。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兄長這個身份不再是他在秦陸身邊扮演的唯一角色呢? 他仔細(xì)地回想了下,大概在自己險些被anti粉傷到的那一次,就已經(jīng)從小孩的反應(yīng)里察覺到了些什么吧。飛速流逝的歲月里,小孩似乎猛地一下子長大了太多,他身上成熟的香氣擋也擋不住,汩汩不斷地散發(fā)出來,早從那時起,兩人之間的相處模式就已經(jīng)發(fā)生了些變化。 他照顧著秦陸,同時也被小孩無微不至地照顧著。這種全方位無死角的入侵實在太過可怕,以至于他全線陷落來的都是這樣無知無覺。 只是秦陸還小。 且不說兄弟身份帶來的背德感與罪惡感,楚辭更擔(dān)心的是,他會不會在模糊之中,混淆了依賴和愛慕的界限? “怎么不知道?”秦陸說的理直氣壯,“我想和哥在一處,最好能讓哥在我身邊待上一輩子,這難道有什么不對嗎?” 楚辭被他的直白噎了噎:“我不是女生?!?/br> 小孩點頭:“我知道啊。” 楚辭閉了閉眼,問的又認(rèn)真了些:“你怎么知道,這是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