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jié)
在聽到身后又響起幾個女生的倒吸氣聲時,薛芷蘅滿臉木然地戳了戳身邊人的胳膊, 在楚辭看過來時沖著他努努嘴,“喏,又是來看你的?!?/br> 楚辭朝著后面看了一眼,果然看到線外有兩三個聚集在一起小聲嘰嘰喳喳的女生, 時不時還朝著他這邊看上一眼,幾個小腦袋點的跟撥浪鼓似的。見他望了過來,她們立刻更加激動了,呼啦啦舉起了手中的應援橫幅,上面的“楚辭”兩字被鑲上了一圈金邊, 陽光一照,耀眼的不能再耀眼。 “你看,我說吧?”薛芷蘅一攤手。 楚辭想了想, 干脆站起身來走了過去。眼見著他離自己越來越近,幾個女生明顯都驚了下,張大了嘴半晌沒反應過來。 直到那雙笑意盈盈的琥珀色瞳眸望向她們,她們才吃驚地捂住了嘴,半是驚訝半是激動地喊:“辭寶!” “這邊拍攝是不能進的啊,”楚辭笑著與她們道,“快點回去吧,這里人員雜亂,也有點不太安全。” 為首的女生一頭棕色的長卷發(fā),眼睛眨也不眨地一直望著他,神情溫柔而專注。等到聽完他的話,立刻道:“我們這就走,這就走!” 她的話一出來,另外幾個妹子也七嘴八舌地插進話來。 “不會給辭寶添麻煩的!” “今天真的是想來看看你,畢竟就在我們學校......” “之后真的不會再犯啦!” 楚辭微微笑起來,他這樣流露出笑意時,連睫毛根部都盛滿了細碎的陽光,眼里仿佛含著無數(shù)的山光水色。幾個女生被這個笑驚艷的一怔,就聽他道:“這樣就好,小心點回去吧。” “等等!” 為首的女生突然叫道,隨即吭哧吭哧將自己腳下的袋子拎給他,里面裝了滿滿當當?shù)男×闶常至坎惠p,足有三四斤。楚辭怔了下,面前女生的臉上卻泛起了薄紅:“聽說你在為了這部戲減肥,這些都是我們親手做的,沒用什么糖,是無脂蛋糕?!彼]了閉眼,隨即像是要英勇就義般大喊了一聲,“你,你一定還是要好好吃飯呀!你已經(jīng)很瘦了!” 楚辭抱著滿滿一袋子零食哭笑不得,還沒來得及再說些什么,幾個女生早已牽著手啊啊啊地叫著跑掉了,一路又是蹦又是跳,轉(zhuǎn)眼間就沒了蹤影。 楚辭:...... 怎么這么快?他還打算給個簽名和合照來著...... 他沉默了下,隨即看到袋子中細心地用小標簽標明了各種口味和所用食材的蛋糕,眼神不禁又柔軟了一些。他向里面掏了掏,隨即又掏出了一堆小紙條,從囑咐他乖乖吃飯到讓他早早睡覺,甚至夜里蓋多點不要著涼,其細心和體貼的架勢,與他平日里嘮叨秦陸有的一拼,個個都是盡職盡責的好mama的樣子。 這些粉絲......真的是在把他當孩子寵啊。 薛芷蘅湊過來看了看,一時間也有些驚嘆。她的粉絲以男友粉居多,比起心思細致入微的女孩子,男生在這方面做得就要馬虎很多,極少有這樣滿懷愛意的小禮物。猛地看到這樣的心意,她不禁用力拍了拍楚辭的肩膀,笑道:“多了一群mama的感覺怎么樣?” 楚辭想了想,隨即笑著回答她:“很好?!?/br> 真的,不能再好了。 這一天,他難得地更了微博,圖片里的他發(fā)梢微卷,額頭還掛著一些晶亮的汗珠,眉目間都是眷眷的情絲。而他面前的桌子上則擺著滿滿當當?shù)男「恻c,他手中還拿著一個,正待往嘴中送,艷紅的舌尖于口中若隱若現(xiàn)。 當天來送零食的粉絲立刻便跳出來,激動的不能自已:【??!啊,那個是我送的,被翻牌了哈哈哈哈!】 底下的妹子看著她歡天喜地cao心楚辭究竟最喜歡哪個口味的模樣,憤憤地在評論里排隊咬小手絹。 嫉妒使人面目全非,嚶。 她們也想親手給辭寶做糕點! 而此刻楚辭住的房子中,卻是全然不同的另外一番景象。 自那一日楚辭倉皇從家中逃走后,家里便只剩了秦陸一個人。與楚辭的茫然無措不同,萬里長征好容易踏出第一步的他倒是活的悠閑自在,打定了主意趁著這個機會將楚辭的房間徹底地霸占住,像是狼崽子一樣準備圈領地,從床到柜子,每一處都要留下他的氣息。 哥穿過的衣服,好,拿一件! 哥睡過的床單,嗯,帶走! 哥用過的牙刷和毛巾,這個沒話說,必須全部兜走。 哥的字也很好看啊......帶走帶走。 太上老君于門口處隱了身形,看著床上的人抱著楚辭的床單像個蠶寶寶一樣打滾半晌,終于忍不住摸了摸自己長而白的胡須:“咱們要不要和小辭說一聲?” “說什么?”與他不同,待在他身邊的嫦娥卻是兩眼發(fā)亮,蹲在門框邊上拿著個小本子瘋狂記些什么,“別說別說,嘿嘿嘿......哎,他翻小辭衣柜干什么?” 她茫然地睜圓了杏眼,隨即就見秦陸的臉上也泛起些薄紅來,微微抿著唇,從柜子里抱出了一床因為沒時間而被粗暴地塞進去的被褥。 他將這床薄薄的被子鋪展開,隨即整個人撲了上去,拿它把自己嚴嚴實實地包裹了起來。被子中仍然殘留著些許氣息,不僅有他的,還有楚辭的,幾乎是在嗅聞到的瞬間,那一夜的細節(jié)便如走馬燈般于眼前一幕幕地重演——從楚辭帶了些控制不住的泣意的哼聲到所觸及的柔滑細膩的皮rou,還有他細細地、按捺不住的戰(zhàn)栗,在自己舔舐到手心時猛然繃直的脊背...... 他不禁將頭埋進去,又用力地嗅了嗅。想到那人那天可愛而異常敏感的反應,不由得輕聲笑了起來。 門口蹲守的兩個神仙都被他突如其來的笑驚出了一身雞皮疙瘩,茫然地互相看了眼,眼神遲疑:“......這孩子不會是傻了吧?” 嫦娥將筆蓋蓋上,看著一臉癡漢狀的秦陸,難得的也有些憂心忡忡:“小辭的寶貝弟弟要是傻了,他估計就沒心思做飯了?!?/br> 一提及伙食,太上老君就不由得渾身一哆嗦,隨即立刻掏出手機:“快快快告訴他?!?/br> 片刻后,“今天天庭有吃的了”微信群響起了一連串的消息提示音,叮叮當當響個不停。 【太上老君:@楚辭完了,你弟弟好像是沒救了?!?/br> 楚辭雖說因為那天的事有些不自在,可本質(zhì)仍舊是個弟控,一聽這話,立刻便炸起了渾身的毛。 【楚辭:你才沒救呢,你們?nèi)焱ザ紱]救了!】 【太上老君:我說的沒救是真的沒救了,你知道嗎?他現(xiàn)在正蹲在你的衣柜前瘋狂搜刮你的衣服,專撿穿過的往懷里攬。要不是曾經(jīng)見過他,我都要以為他是來搶劫的了?!?/br> 【太上老君:哦,對,忘了告訴你,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轉(zhuǎn)為向褻褲下手了?!?/br> 楚辭手一哆嗦,險些將手機摔到地上。他難以置信地重新看了一遍那兩個字,隨后艱難地打:【你說的褻褲是......】 他心底還抱著些許希望,應當是他自己的想法太過不純潔了吧?明明小陸就是那樣單純又愛撒嬌的好孩子啊。 沒想到太上老君兜頭就給了他重重一擊:【沒錯,用現(xiàn)代的話說,這叫做內(nèi)褲。對了,要我?guī)湍銛?shù)數(shù)他拿走了幾條嗎?我看應該是全部拿完了?!?/br> 楚辭拿著手機的手都在顫抖,頭腦一片空白。半天之后他才反應過來,木然地打:【不用了?!?/br> 【三界中最美貌的嫦娥:順帶說一句,小辭,他把柜子里那床被褥也整個抱走了——那床被子是有什么不對的地方嗎?】 楚辭從不將被子放到臥室的柜子中,一聽還不解其意,【我的柜子里應當沒有——】 他的字只打到了一半,就猛地瞪大了眼。 他想起來了。 那天早上太過匆忙,為了防止把小孩吵醒,他也沒有敢把臟了的被子和床單扔進洗衣機,干脆便先揉了揉,直接整個兒塞進了柜子里。 不、是、吧? 一想起那被子上都沾染了什么不可描述的痕跡,楚辭的神色一下子變得呆滯起來,打字都含著悲憤。 【他拿!那個!干什么!】 這孩子!是腦子有坑嗎! 【太上老君:他整個打包帶走了,還標了個著重號,好像是要寄到家。以及,新的好像已經(jīng)在運來的路上了,小辭,我覺得你賺到了?!?/br> 拿一堆已經(jīng)用過的物品來換嶄新的物品,簡直是穩(wěn)賺不賠的買賣好嗎! 他在那端興致勃勃地一件接著一件報物品名,楚辭越聽越覺得眼前一片黑暗,待聽到連牙刷也已經(jīng)落入了對方之手時,他的小腿肚子都禁不住開始打哆嗦。頭皮一陣接著一陣的發(fā)麻,簡直像是有源源不斷的電流瘋狂地導入了他這具身體,將他的思緒都攪得亂七八糟。 他握著手機,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 即便是再遲鈍,他也察覺到些許不對了——如果只是哥哥,又怎么會對他平日所用的這些沒有什么特殊的物品抱有這樣的興趣? 而倘若不是哥哥...... 他的腦海里立刻控制不住地回憶起了于黑暗之中偷偷發(fā)酵的意亂情迷,炙熱的呼吸仿佛仍然戀戀不舍地噴在耳畔,閉上眼時,還隱約能聽到小孩斷斷續(xù)續(xù)的喘息聲,低低地、一遍遍地、仿佛能滴下水來的聲音,在滿是情—色意味的動作里,一聲聲地喚他哥。 而秦陸的這些異常行為,也恰恰是在那一次之后開始的。 我的天。 楚辭拿著手機,不由得在心中狠狠地罵了自己一句。 自己該不會,將小孩掰彎了吧? 在這之前,楚辭其實并不清楚自己的性取向。上一輩子他滿心滿意都是自己還未尋到的家人,倒有大半時間在外奔波不定,因此從未接觸過任何能令其產(chǎn)生遐想的人或物。即使是這一輩子,他也是始終清心寡欲,堪比常伴青燈古佛的老和尚,連五指姑娘都幾乎從未動用過。 借由別人之手來幫助自己紓解,這當真是他兩世中的第一次。 但是問題也在于此,他于這方面基本是空白一片,絲毫不懂得該如何處理。這天唐元來到片場時,他猶豫了半天,終于悄摸摸問:“圓圓,你有弟弟嗎?” “弟弟?”唐元想了想,“嗯......堂弟表弟都挺多的,算嗎?” “算?!?/br> 楚辭將椅子轉(zhuǎn)了個方向,正正對著唐元,隨即兩手放在膝上,以一種極其認真嚴肅的態(tài)度道:“我問你個事?!?/br> 這種態(tài)度不知不覺中也感染了唐元,他下意識也將脊背挺得筆直,莊嚴道:“你說?!?/br> 這句話出口后,他便看見面前的青年突然間薄紅了臉面,腳尖在地上劃來劃去。半晌之后,他咬了咬唇,像是下定了決心,整個人傾身過來,小聲問:“你會和你弟弟......互相幫助嗎?” “為什么不?”唐元一頭霧水。 楚辭像是猛地松了一口氣:“我就說——” “兄弟之間不就應該相互扶持嗎?”唐元茫然,“不這樣,怎么支撐起一個家族?” 完全牛頭不對馬嘴。 楚辭對上他滿是水霧的圓溜溜的眼睛,一時間竟然升起了些許對牛彈琴的無奈來。他咬了咬嘴唇:“不是那個互幫互助......” “那是哪個?”唐元狐疑地問,看見他面上的紅暈,卻突然間像是被人打通了任督二脈,整個人猛地從椅子上躥起來,“我擦,我擦擦擦!不是吧?!” 面前的楚辭臉一直紅到了脖子根,但是他對唐元一直很是信任,到底是強行忍住了羞赧,隨即小聲將自己的擔憂說了說。 “他年幼不懂事,要是因為這個走上了別路怎么辦?”楚辭滿面愁容,在椅子上一口接一口地嘆氣,“小陸那么單純的一個孩子,平時對這方面也一直沒有開竅,我身為哥哥,反而帶給了他這些影響.......” 唐元:“......” 他的心情無比復雜,看著自己面前這顆被賣了還要幫著數(shù)錢的好白菜,情不自禁上手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腦袋,語氣蕭索,“辛苦你了。” “《風起時》第五十八場,第二次!” 她拎著手中的醬油瓶走在回家的路上,天色已經(jīng)陰暗下來了,家家戶戶都正在準備吃晚飯。她快步走了兩下,看了眼街邊的小巷,再看看濃的馬上就要滴出水的天色,終于決定走小路,盡量在大雨之前趕到家。 小巷斜斜地隱在夜色里,像是一頭擇人而噬的猛獸。她匆匆地走進去,頭也不回,快速穿過。 可就在這時,從垃圾堆里緩緩傳出了一個聲音:“小姑娘......” 簡靜不由得渾身一哆嗦,她只顧著向前走,以至于沒有看到那腌臜的垃圾中還坐著一個人。那是一個胡子都被糊成一綹一綹的流浪漢,他的臉上臟污不堪,一抬頭就有污垢混著汗水向下流。他的衣衫也是亂七八糟的,與干凈整潔的簡靜相比,像是來自于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 流浪漢的目光慢慢從她的腳看到了她清秀的臉,他緊緊盯著面前這個青春靚麗的女孩,說:“小姑娘,你能給我點吃的嗎?” 簡靜的腳步頓了頓,隨即摸了摸自己的身上,最終只從自己的褲子口袋里摸出一根棒棒糖。就在她摸索自己其它口袋的時候,她并不曾注意身旁流浪漢突然間咧開的嘴角,他不大的眼里滿滿當當盛放的,都是令人心悸的惡意。 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