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jié)
就在下一秒,全場的燈光毫無預兆地全部熄滅。黑暗猛然來襲,濃深而低沉,將江邪的身影也完全籠住了,只能看見觀眾席上應援棒組成的星海緩緩晃動。 “怎么回事?”祁樂樂也有點心中不安,低聲問身旁的朋友,“不會是停電了吧?” 耳畔忽然傳來呼啦啦的雨聲,滿場坐著的粉絲吃驚地抬起頭,這才發(fā)覺舞臺上不知何時已經下起了雨。雨絲極密,甚至有些大,一下下濺在舞臺上,于滿場寂靜之中愈發(fā)響亮了。 這到底是在做什么? 祁樂樂難得有些摸不著頭腦,正低頭詢問另一個大粉是否知道,便聽見身旁的朋友突然之間倒吸了一口冷氣,連連扯了扯她的衣角。 “樂樂,快......快看......” 她向前看去,這才發(fā)覺一道昏黃的光不知何時斜斜打了下來,映出了一片不斷飄落的雨珠。而就在這道光中,已經靜靜地站著了一個身影。 舞臺上的人穿了一件松松垮垮的白襯衫,袖口向上挽起來,一直挽到了臂彎處,露出了線條纖細的小臂,垂著頭,看不清楚面容。雨絲淋漓而下,將他的襯衫都打了個半濕,緊緊地貼在身上,將他的身形都勾勒了出來,腰臀處的線條都被看的一清二楚。 “濕......濕身?”身旁好友的嘴巴不由得張得更大了,“玩兒這么大?” 不止止是玩這么大。 江邪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要讓今天所有到場的粉絲噴鼻血而亡,就在眾人仍然癡癡地沒有反應過來之時,攝影師忽然便推了一個近景鏡頭,將那張臉完整地映射到了大屏幕上。 那一瞬間帶來的沖擊幾乎是致命的。 他的眼里蓄著的都是溫存的水光,微微抬眼看過來時,那種光亮幾乎都一下子照進了人心里來——祁樂樂在那一刻連呼吸都忘記了,她呆坐在原地,只能聽到自己心臟猛地一停,隨即又開始砰砰跳動的聲音。 音樂聲是什么時候響起來的,幾乎大多數(shù)粉絲都不知道。他們只是張大了嘴,眼睛眨也不眨地望著舞臺上的人。 他突然間開始動作了。 在男聲低低而纏綿的吟唱里,他的手臂干脆利落劃了一道弧線,原本附著在衣服上的水珠隨之四濺開來,被頭頂?shù)臒艄庹丈涞囊磺宥?。他在雨簾中旋轉,每個動作都恰到好處地卡在節(jié)奏上,卻又沒有任何匆忙的意味,反而如同一個人在這雨里閑云野鶴地漫步。 rou色隱隱隔著濕透的襯衫透出來,再加上原本便誘惑的舞蹈編排,簡直能用活色生香這四個字來形容。荷爾蒙如同雨珠般隨著他的動作旋轉飛舞,舞步在積起的水坑里濺起的都是深深淺淺的水痕。 明明是勾人至極、極有暗示意味的動作,可偏生他的眼睛又是干凈剔透的,一點綺念也無,澄澈的如同兩顆琉璃珠——這兩種截然相反的魅力于這人乍然交織在一處,并不像冰與火那般不容,反而完美地于他身上達到了統(tǒng)一,融合出令人目眩神迷的醉人香氣來。這讓看著他的觀眾幾乎都要被逼瘋,一面覺著心里像是有爪子在撓,恨不能直接上去把人撲倒,一面又覺著自己這樣想是在犯罪,簡直要變成精神分裂。祁樂樂張大了嘴,不知不覺間已經牢牢掐住了旁邊人的胳膊,而身旁的人也一點反應也沒有,只呆呆地看著臺上。 隨著最后一個干脆轉身的動作,整支舞乍然而止。攝像機再次推了一個近景鏡頭,舞臺上的人微微張開泛著水色的唇喘著氣,水珠從他的睫毛和鎖骨上緩緩下滑,留下幾道水痕。他隨手撥了下額頭上濕淋淋的發(fā)絲,隨即眼睛對上了鏡頭,眉眼彎了彎,露出了一個淺淡的笑。 全場寂靜無聲。 楚辭被這個反應震住了,一時間倒有些慌亂,不知道自己是何處跳錯了,以至于連掌聲也沒有一個。他下意識向舞臺側面看了一眼,帶了些求救的意味,江邪這才慢悠悠走上臺來,徑直攬住了他,對著臺下笑道:“怎么,還沒看夠?” 這句話終于將觀眾從那種恍惚的境界里拔了出來,像是一滴油濺入了沸水里,一瞬間便炸起了無數(shù)迸濺的小水花——然后掌聲漸漸沸騰起來,最終如潮水般淹沒了整個場館,中間還夾雜著幾個忘乎所以的男粉吹出的口哨聲和妹子們近乎瘋狂的尖叫。 “我倒是有點兒后悔請你來了,”江邪攬著他笑道,“這是妥妥要分走我人氣的節(jié)奏啊......” 下面坐著的粉絲都是深知他惡劣品性的人,知道他這是想逗逗嘉賓,因此也跟著一陣起哄。 “沒錯,脫粉!脫粉!” “粉他!轉粉他!” 楚辭倒真的有點被這個陣勢嚇到了,有些手足無措起來,帶著些抱歉看向江邪。江邪看著他澄澈的眼睛,一瞬間升騰起了種自己正在欺負小朋友的錯覺,不由得伸出手去,將他濕淋淋貼在臉側的頭發(fā)向后拂了拂,笑道:“逗你的?!?/br> ......天。 好寵! 臺下的妹子雙眼發(fā)亮,喊聲近乎聲嘶力竭,她們眼里都簌簌燃起火焰來,興奮著自己又見證了一對cp的產生——她們平日里看到的大都是自家偶像懟天懟地懟空氣的時候,罵黃牛撕狗仔斗私生,處處都是一副“誰敢惹我誰便死”的架勢,哪里見他如此溫存體貼過? 況且這兩人外形都是極出色的,站在一處更加熠熠生輝,簡直像是自體發(fā)光,祁樂樂瞇了瞇眼,一時間有了一種產出同人文的沖動。 舞臺上的互動仍舊在繼續(xù),臺下的興奮的叫聲一層搞過一層。江邪一只手松松攬著楚辭,微微挑起嘴角,沖著粉絲們道:“你們也別逗他了,再把小朋友嚇著了怎么辦?!?/br> 他將話筒遞給了楚辭,笑著做了個紳士的手勢:“來吧,小朋友。” 小朋友眼波流轉,到底是礙著不熟沒瞪他,只拿著話筒乖乖地介紹自己:“大家好,我是楚辭?!?/br> 楚辭這個名字,混飯圈的粉絲們這些日子還是聽了不少的。 雖然并非是薛芷蘅家的粉,可薛芷蘅本身人氣頗高,帶動的流量也大,他們在給自家偶像打榜助力的同時,偶爾也會掃到那條緋聞。如今乍然見了真人,先前在心中樹立起的那個不擇手段的形象立時便崩塌了大半——畢竟對著這樣一雙干干凈凈的眼,她們也實在無法相信這人心機深沉。 最關鍵的是—— 她們一個個兩頰泛紅,瞧著臺上的江邪抱著楚辭的手,心里簡直是像塞進了一窩活兔子,砰砰跳個不停。 救命,這兩個人真的好有cp感??! 作者有話要說: 臺下的迷妹1:救命,我想撲倒他。 臺下的迷妹2:......救命,我想讓我本命撲倒他! 臺下的迷妹3:穿著這樣一件濕淋淋的白襯衫動來動去,真的好想對他做點什么啊...... 第26章 所謂吃醋 這一場演唱會結束時, 幾乎所有粉絲都吼到聲音嘶啞,回去之時神色都是恍惚的。可他們臉上卻又掛著奇異的潮紅,連走路也輕飄飄,像是踏在云端里。 有沒搶到票的粉絲來問祁樂樂:“怎么樣呀, 咱們家的演唱會?” ......怎么樣? 祁樂樂沉默了片刻, 回憶起自家正主一直攬著楚辭的胳膊, 還有兩人對唱時互看的眼,那語氣溫柔繾綣的,身為老粉的她都從來沒有聽到過。她木然地蠕動了下嘴唇,驢頭不對馬嘴地答:“狗糧很好吃。” 的確很好吃, 這一口突如其來的糖甜的簡直令人憂傷。她家正主,真是不發(fā)糖則矣, 一發(fā)糖便震驚眾人??! 一夜過去之后,江邪的粉絲圈里鋪天蓋地都揮舞起了“寫詞”cp的大旗,一時間風頭無兩,各種同人圖同人文產出不窮, 瞬間將“寫詞cp”的話題頂?shù)搅藷衢T。 【我出九塊九,求你們了快去結婚吧!】 【霸道總裁和他的小嬌妻......冷酷總裁壞壞愛......救命我都在說些什么......】 【這一對是有毒吧?是有毒吧?】 【啊,辭寶這樣張著嘴喘氣看起來真的很像事后啊......自動面壁ing】 ...... 然而比寫詞這對邪教更要引人注目的是那支獨舞。松松垮垮的白襯衫,在雨簾里如夜色般深沉而誘惑的編舞,燈光下獨自旋轉的少年——這些令人心動的要素突然間組在了一起, 醞釀出的氣味濃醇而香甜,熏得人頭腦恍惚,像是不善酒力的人乍然間飲了一口陳年老釀般醺醺欲醉。 楚辭如同一顆未經雕琢的寶石, 突然間便綻放出了他與生俱來的光芒。 【妖精大人啊啊啊啊啊!我的天?。。 ?/br> 【請給我來三斤紅棗,謝謝?!?/br> 【你有本事撩人,你有本事別撩完就跑啊!】 【睡不到他,人生還有什么意義?】 除了迷妹們喪心病狂的嘶吼之外,眾多性別為男的路人也紛紛跳進了這個名為楚辭的大坑。 【身為一個純爺們,我必須承認我流了鼻血。以及,想不通江邪在一旁是怎么做到心如止水的,厲害。】 【活了二十四年,這是唯一一個用一支舞就讓我對自己性取向產生了懷疑的男明星(微笑)】 如同春風拂過大地,不過幾天里,楚辭的粉絲數(shù)便像吃了藥般瘋長起來。他的迷弟迷妹漸漸像是雨后春筍一樣紛紛冒出頭來,迫不及待抱成了團,各種后援團、粉絲群以及單人站也隨之成立,他的大旗下,很快便聚集了一圈被美色震撼恨不能下跪唱《征服》的粉絲們?!讹L間記》的關注度也隨之水漲船高,眾多粉絲們紛紛表示無比渴望看到楚辭演繹的小花妖。 想想看都知道,那一定又是一個美顏盛世! 面對這樣突如其來的人氣,唐元又是自豪又是開心,但也不免隱隱有些擔憂,生怕楚辭被沖昏了頭腦。畢竟娛樂圈最不缺的便是曇花一現(xiàn)的藝人,要想要登峰造極長盛不衰,就必須得時刻保持一顆冷靜而寵辱不驚的心,踏踏實實地準備每一部作品才行。 尤其是眼下,大多數(shù)粉絲其實都是沖著楚辭這張臉入的坑,這樣的喜歡太簡單也太膚淺,甚至不能說是喜歡楚辭這個人。他們所欣賞所為之目眩神迷的,是外頭那身光鮮亮麗的皮囊,若是有別人生的更加美,顏飯們便會毫不猶豫飛到別處去——這樣的喜歡,往往維持不了太久。 可當他將這些擔憂說與楚辭聽時,對方卻只是茫然地將一雙琥珀色的眸子瞪大了一些,隨即倒輕聲笑了下,絲毫也沒有擔心的模樣。 “他們能喜歡我,我已經很開心了?!彼浦巴夂坪剖幨幷归_的城市風景,唇角彎了彎,“我還沒有那么貪心?!?/br> 唐元被他這句話說的又是心酸又是心疼,不由得跨上前了一步,揉了揉這孩子軟軟耷拉下來的淺栗色頭發(fā)。他有時會情不自禁地想,一個人究竟是之前遭遇了怎樣的惡意,才會對別人釋放出的一點點善意都這樣小心翼翼地珍惜不已呢? 還未等他絞盡腦汁想出什么安慰的話,唐元先覺得自己口袋里的手機猛地震動了起來,叮鈴鈴響個不停,儼然是要響到天荒地老的架勢。 唐元手忙腳亂將手機掏出口袋,一看上頭的備注,立刻覺得眼前一黑。 ......完了。 這幾天忙昏了頭,他居然把這位正主給忘了! 他哆哆嗦嗦地避開了楚辭,跑去外間接這個來自“精分大魔王”的電話,說話的聲音都帶著顫:“喂......老板?” 秦陸的聲音冷冰冰的,滿帶著山雨欲來的氣勢,簡短地扔下了兩個字。 “解釋?!?/br> 唐元太陽xue都砰砰跳個不停,只得壓低了聲音,小心地解釋:“那個,老板,當時小辭要去當演唱會嘉賓的這件事你也是知道而且同意的......” 電話那端的人冷哼了一聲,聽的唐元又是驚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所以呢?” “關鍵是,這次真的不是公司的營銷策劃啊,”唐元欲哭無淚,“我也不知道小辭就是去當個暖場嘉賓,怎么就突然和另外一個人攪上關系了,這完全都是因為網(wǎng)友覺得他們配,不是我的原因啊!” 天知道,當寫詞cp突然之間異軍突起的時候,他這個經紀人也是一臉懵逼的。 廣大網(wǎng)友的這一手拉郎配,來的實在是太突然了。即使是亂點鴛鴦譜,也是要考慮他的人身安全的??! 秦陸于那端沉默了半晌,不知究竟被他那句話中的哪一個詞刺激到了,緊接著便一言不發(fā)干脆利落掛了電話。唐元一個人高舉著手機站在外間,聽著手機中傳來的嘟嘟聲,簡直要兩行清淚落下來。 這一晚有一個公益慈善晚會,楚辭也被邀請參加。唐元身為經紀人自然義不容辭,帶著助理和專屬化妝師一同陪著楚辭奔赴晚會所在的另一座城市,打定了主意要讓楚辭成為今晚最璀璨耀眼的一顆星。 當唐元小心翼翼將定下來的那一身衣服從架子上取下來時,連素日對穿著并不如何上心的楚辭也不由得贊嘆了一聲。 “這件好看!”他的眼睛都微微地亮起來。 出席晚會自然應當是正裝,可正統(tǒng)的正裝卻并不能完全彰顯出楚辭身上的氣質,反倒顯得有些沉悶老氣。然而唐元如今手中高舉著的這一身卻并非是尋常所用的西裝料子,反倒要有質感許多,不知道究竟是用何材料剪裁而成。在深灰色的底色上,還有著星星點點被細細編織進去的銀色光點,乍的一看并不顯眼,可放在燈光下微微轉動之時,便是滿目細碎的光,如同剪裁下來了一片銀河披在身上。 雪白的襯衫嚴嚴實實地系到了最頂上一顆扣子,與前幾日大火的跳舞視頻里松松垮垮的襯衫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想起那濕淋淋的衣服貼在身上的畫面,服裝師與楚辭系領帶時忍不住都臉紅了些,甚至不敢抬頭去看他的眼睛,嬌羞的如同二八少女。 唐元低頭看了看表,心中無奈:“這個領帶已經打了十分鐘了,小孫啊,你是打算今天和小辭在這化妝間里耗上一天嗎?” 服裝師失望地收回手,楚辭倒是對她心中的春潮涌動毫無所覺,只皺著眉,朝著化妝臺那邊瞥了幾眼手機。 往常每天都會亮起的手機,今天卻乖乖地躺著,連一點反應也無。 小孩的電話仍然沒有來。 他也說不清究竟是為什么,明明只是一件小事,可他竟然有些坐立不安起來。也許是因為秦陸每天打電話都太過準時頻繁,以至于他也下意識將其當做了一種習慣——習慣了聽小孩在那頭說一些瑣碎的小事,絮絮叨叨說自己今天吃了些什么,又看到了些什么新奇的。 而當這種習慣乍然被打破了,他的心也像是空了一塊,精神頭也不自覺降下去了幾分。 “小辭?”唐元推了推他,“還站在這兒干什么?去化妝臺前面準備化妝吧!” 楚辭猛地從自己的思緒中驚醒過來,忙應了一聲,坐到化妝臺前。他微微地閉著眼,由著化妝師在他面上輕柔地動作。待到完成之后,他從座位上站起來,立刻聽到了化妝間里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 這是楚辭第一次在公眾面前穿正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