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jié)
他說這話之時,秦陸就在一旁彎著眼眸笑,見他看過來便沖著他挑了挑一邊眉毛,眉眼中都是戲謔的意味。楚辭伸手在他腰間掐了一把,到底沒舍得用上勁兒,甚至連衣服都沒掐出褶皺來:“呀,如今都敢笑你哥了,膽子肥了嗎?” 秦陸笑的更歡,將人又往自己懷中帶了帶。 他二人一看便是相處了很久的模樣,自有一種旁人插不進去的親昵默契。只是唐元瞧著對方牢牢扣在楚辭腰間的手,怎么瞧怎么覺著怪異,不由得蹙了蹙眉,問:“小辭,用不用再幫你弟弟開一間房間?” 這話一出口,小孩的明朗的表情立刻以rou眼可見的速度陰暗了下來,先是漫不經(jīng)心地掃了一眼唐元,隨即舔了下唇,攬著楚辭的腰軟綿綿撒嬌:“哥......” 唐元突然覺得身上有點冷,不由得擁緊了雙臂,打了個哆嗦。 “不用了,”楚辭拍拍樹袋熊一樣掛在自己身上的小孩的臂膀,理所當(dāng)然地?fù)u頭,“他跟著我就好?!?/br> “可是你住的是單人間,兩個大男人擠一間,怎么睡的開?”唐元心中怪異的感覺更甚,心也像是深深扎入海底的船錨般慢慢沉了下來,“還是再讓人加一張床?” 腰間的力道一瞬間又加大了幾分,顯然這雙手臂的主人是極其不愿意的。楚辭無奈地笑了聲,只得又搖頭拒絕了,“沒事,他也經(jīng)常和我一起睡的。只是湊合一夜,明天再說吧?!?/br> 行李早已經(jīng)被送進了房間,楚辭與薛芷蘅于走廊處道了別,便帶著秦陸回了房間。與外頭的冰天雪地全然不同,房間中暖意融融,昏黃的燈光傾瀉灑落了一大片,幾乎是在踏上柔軟的地毯的瞬間,楚辭便感覺到了一股自腳底蒸騰而起的困倦之意。 這一日實在太過辛苦,入了水后又拍了幾場,心神一直不得放松。終于回了酒店,此刻似乎每一個細(xì)胞都在搖著白旗吶喊著要休息,走路都像踩著綿軟的云。 他三兩下將自己腳上的鞋甩掉了,難得在秦陸面前露出了一些不太像哥哥的模樣,隨即啪嗒一聲倒在了松軟的被褥里,把自己裹的像是沒剝殼的花生,沖著秦陸懶洋洋地招手。 “哥剛才在劇組里洗過澡了,你先去洗漱吧……” 秦陸應(yīng)了聲,先低頭將方才被楚辭亂甩飛的鞋整整齊齊擺好了,隨即再抬起頭來想說些什么時,才發(fā)現(xiàn)床上那人已經(jīng)一歪頭,沉沉地睡過去了。 他陷在被子里,微微張開嘴,睡的不知今夕何夕,全然是一副毫無防備的樣子。 秦陸黑曜石一樣的眼睛里不由得閃爍出了些輕柔的笑意,上前去與他脫了襪子,又輕手輕腳替他脫了外套。這期間楚辭似有所覺,一頭扎入了他懷里拱了半日,才尋到了個舒適的地方,心滿意足地睡去。 他們兩人一夜好夢,然而唐元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之后,卻是翻來覆去也睡不著,怎么想怎么覺著這事有點不大對勁兒——楚辭向來是不管這些瑣事的,因此也從來沒問過他們?nèi)虢M后要住在何處,甚至今天一直在拍戲,手機都在唐元這里握著。而他自己也只是在申請公款時向張楚報備了下,并不曾說與其他人。 可是這樣便說不通了。楚辭的那個弟弟,是怎么知道他們住在這里的? 要知道,這里可不是只有這一家酒店! 他心內(nèi)的疑惑越發(fā)如氣球般膨脹了,鼓鼓地堆積在胸口,壓的他渾身都焦躁不安,像是陷入了一團無論如何也看不清楚的迷霧。遲疑了會兒,他終于從口袋中摸出了手機。 “喂?張姐,是我——”他站在窗前點燃了一根煙,有些遲疑地問,“張姐,小辭他有弟弟嗎?” 那端,張楚的聲音卻是平靜而淡定的,甚至還摻雜了幾絲若隱若現(xiàn)的憐憫。她淡淡道:“什么弟弟?” “就是一個叫秦陸的,”唐元的眉頭不覺鎖的更緊,“我怎么想,怎么覺得有點不太對,他們兩個親密的好像有點過了頭——” “我知道。”張楚冷靜地截斷了他的話頭,頓了頓,輕描淡寫地扔下了一個重磅炸彈,“就是他剛才發(fā)短信吵醒了我,告訴我,要扣你一個月的工資?!?/br> 唐元的手機啪嗒一聲摔到了地上,一時間整個人倒像是被誰套麻袋打了一拳,連腦袋都嗡嗡作響。他張了張嘴,又茫然地閉上了,半天才好不容易找回來自己的聲音:“他......他是......” 剛剛那個黏在楚辭身上撒嬌的小孩居然是他老板? 就那副軟綿綿易推倒的樣子?! 跟傳聞中頂著個地中海頭的霸氣中年男人差太多了好吧! 他在這一瞬間情不自禁地開始懷疑人生,不由得憂心忡忡地問:“咱們公司不會離破產(chǎn)邊緣不遠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唐元:我老板啊啊啊啊啊!我老板居然是個賣萌撒嬌的奶娃娃啊啊啊啊啊啊啊! 秦陸:...... 他默不作聲舉起了刀。 第19章 雙標(biāo)狂魔 隨即,唐元才想起來了方才被遺漏的另一個更嚴(yán)重的問題:“為什么要扣我工資?” “你說呢?”張楚于電話那端不耐煩地打了個哈欠,“你都干了什么?” 干了什么...... “我不過就是想再開間房,想加張床——等等——” 先前所有讓他隱隱覺著有種違和感的點突然在這一瞬間全部被一根線串了起來,初見時對方只能看得見楚辭的眼睛、牢牢鎖在楚辭腰間的手、處心積慮也要跟楚辭睡一張床的決心、還有隱隱讓他覺著不寒而栗的眼神...... 唐元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不知不覺間已經(jīng)把自己的頭發(fā)撓成了雞窩,額發(fā)亂七八糟地覆在臉上。半天后,他才勉強從喉嚨里擠出一句話:“他們倆是兄弟!” “不是親兄弟,”想必他的失態(tài),張楚在此刻便顯得愈發(fā)沉穩(wěn)起來,聲音里一絲起伏也無,“因為你是小辭的經(jīng)紀(jì)人,所以才告訴你的。在這之后,他們兩個的事,你就不要插手了,老大要想知道什么,告訴他就好?!?/br> 唐元咽了口唾沫,聽著對方的聲音,不覺升騰起幾分崇拜來:“張姐果然是前輩,居然可以這么冷靜。哪里像我,遇到點事就慌了手腳,看來,以后還是要向張姐多多學(xué)習(xí)啊?!?/br> ......呵呵。 張楚心中默默想,在我剛剛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可是嚇得當(dāng)場摔了一跤,連小手指頭都骨折了呢。 在得知了對方真正的打算之后,唐元原本以為自己可以安下心來了。但是緊接著他便發(fā)現(xiàn),自己實在太過天真了一點。 開玩笑!他家小辭和一個對他有企圖的人睡在一張床上,這種感覺就像自己一手帶大的孩子突然間被個居心叵測的壞叔叔拐走了一樣,他怎么可能睡得著! 唐元在床上翻來覆去折騰了整整一夜,滿腦子都是腦補的不良情節(jié),勉強按捺著敲門把那兩個人從房間里喊出來的沖動。待到天色一亮,他便迫不及待出了門,二話不說到了楚辭房間門口,開始砰砰砸門。 只是剛砸了兩三下,房門便被從里面拉開了。站在房門口的人身材高挑,寬肩窄腰,眉眼間帶著冷冽而鋒利的味道,直直地掃了過來。 唐元登時腿一軟,秒變慫:“老......老板?!?/br> 秦陸淡淡嗯了一聲,他的腰背都挺得筆直,眉宇間像是籠著一整塊凝滯的陰沉沉的烏云。這樣冷淡地掃過來時,下顎線的線條凌厲分明,氣勢驚人,哪里還有一點昨晚賴在楚辭身上撒嬌的模樣? “來做什么?” 唐元不由得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我來喊小辭起床?!?/br> 他像是個垂著頭的鵪鶉般跟著秦陸進了房間,短短的幾步路間不自覺開始懷疑自家老板換了個瓤子的可能性。 這跟他昨天晚上見到的,真是一個人? 房間中只有一張單人床,唐元下意識便將目光牢牢鎖定在了床上,一寸寸梭巡著,看上面有無什么可疑的痕跡。好在那床單同被褥都干凈嶄新,軟蓬蓬的如同云層,并看不出什么來,楚辭整個人就深深陷在被褥里,只在床沿處垂下了一只白生生的手。 唐元心底暗暗松了一口氣,誰知一抬頭就對上了自家老板冷淡而不耐煩的目光,像是含著鋒利的刀,讓他登時又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我......我家老板好像是人格分裂,怎么破...... 楚辭在熹微的晨光里迷迷糊糊醒來時,隱隱聽著似乎有什么人在房間里說話。他擁著被子把自己裹的更緊,用不多的腦容量認(rèn)真地思索了下每天都要問自己的幾個問題。 ......我是誰? ......我在哪兒? ......我在這兒干什么? 隨即有人倒吸一口涼氣,任命地將他從被子里往外挖:“我的小祖宗啊,時間差不多了,快點兒起吧,還得先吃點飯墊墊呢!” 他伸進被子里的手冰涼,楚辭向來討厭有人進自己的房間,便干脆利落抬起腿,朝著那不明物體便踹了一腳。 耳邊傳來斷斷續(xù)續(xù)的輕笑,緊接著有另一個人靠近了,帶著冬日冷松一樣清冽而干凈的氣息,低低在他耳邊喚道:“哥。” 楚辭迷迷糊糊應(yīng)了,“怎么了?” “我有些餓了?!?/br> 秦陸?zhàn)I了? 這幾個字瞬間以強硬的姿態(tài)闖入腦海,二十四孝好哥哥楚辭立馬翻身坐起來,二話不說開始穿衣服:“怎么不早說?你從小腸胃就不好,不能餓著......” 誰料一低頭,卻看見了正委屈巴巴坐在地上揉腿的唐元,楚辭不禁奇怪:“你一大早坐在這兒干什么?練瑜伽?” 唐元眼睛里幾乎都要含淚了,還來得及控訴,便聽一旁站著的秦陸淡定地應(yīng)了。 “嗯,他說早上練比較有效果?!?/br> 唐元:...... “那為什么在我房間里練?”楚辭皺起眉,毫不留情道,“我不喜歡別人進我房間。” 唐元:...... 他的心內(nèi)有一萬匹草泥馬飛奔而過,悲憤地控訴:“可是你昨天還和他一起睡來著!還是單人床!” 真是見鬼了,那時候你那奇怪的潔癖呢?怎么不見你把他也踹下去?感情您老人家這怪癖還得挑盤下菜呢? 誰料正主奇怪地掃了他一眼,理所當(dāng)然地反問:“小陸怎么能一樣?” ......哦。 他還真是明目張膽地挑盤兒下菜了。 唐元一瞬間的心情復(fù)雜的難以言喻,來回看了正幫著對方扣扣子的兩人一眼,陡然間升起了一種自戳雙目的沖動。 我本是匹瀟灑帥氣的孤狼,卻硬生生被他們逼成了自帶鈦合金狗眼的單身狗。 簡直不能更悲慘。 過了幾天,公司派給楚辭的生活助理到了劇組時,先去找了唐元報道。誰知這一見,先被這位金牌經(jīng)紀(jì)人臉上兩個幾乎垂到了臉頰的碩大黑眼圈嚇了一大跳:“唐哥,你這是干什么?cosplay國寶?” 唐元只有在心中呵呵兩聲,完全不想與人說話。 不過短短幾天,他便被迫全方位立體地領(lǐng)教了這對兄弟的雙標(biāo)——楚辭就不說了,只有在他寶貝弟弟面前愛心泛濫,處處cao心的好像是老媽子,衣食住行都費心照料著。然而到了他這兒,就只有被踹出房間的份兒,簡直是聽者傷心聞?wù)呗錅I。 然而比楚辭更雙標(biāo)的是秦陸,每天不著痕跡地將人拉過來又是摟又是抱,在他哥面前笑得軟綿綿的,撒嬌都是張口就來不帶重樣兒的。楚辭拍戲時,他就立在人群中,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他哥一個人看,眼睛里幾乎都能擦出火焰來。 唐元每天膽戰(zhàn)心驚看著兩個人親近膩歪,生怕被別人發(fā)現(xiàn)出什么異常來,又怕楚辭真的一不小心被對方得了手,愁得頭發(fā)一天比一天掉的多。只怕再看幾天,他就快禿了。 可楚辭一不在眼前了,這位小祖宗立刻換了另外一副面孔,活像所有人都欠了他幾百萬似的,冷冰冰繃著一張俊臉,把看見他模樣好想和他搭話的幾個女演員都嚇得不敢湊上前。 生活助理看著他立在原地一個勁兒嘆氣,不由得更加茫然:“唐哥?你身體不舒服?怎么好像頭發(fā)也薄了一層的樣子,這劇組條件難道苦成了這樣?” 唐元幽幽嘆了一口氣,目光放的遠了些,深沉道:“的確是苦啊?!?/br> 簡直苦的不能再苦了,他已經(jīng)不想再吃那冷冰冰的狗糧了!拒吃,實力拒吃! 好在秦陸也有別的事要忙,只在劇組待了五六天,之后便回了n市。唐元也因此得以保住了他頭頂所剩不多的頭發(fā),整個人都生龍活虎了不少,繼續(xù)振奮精神,一股腦投入了自己的工作之中。 《風(fēng)間記》的拍攝一直安排到了開春,連過年也在趕戲份。大年三十,劇組人員只能湊在一起,簡簡單單吃了頓餃子,隨即嘴一抹,又進了攝影棚,惹得家中的眾神仙滿腹牢sao,滿心都是不平。 【朕就是三界的主:所以這么多日子都沒供奉了?】 【楚辭:(微笑)對,沒了?!?/br> 【朕就是三界的主:那這仙生還有什么樂趣?】 【楚辭:沒樂趣了,快點自我了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