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原亦，胖胖的身體狀況有了保障，李琋的染香重負(fù)也卸下，北地境枕戈待旦，所有人都以為南下近在眼前。

    可李琋沒有急，沈秋檀也沒有問，在一個尋常的夜晚，沈秋檀靠在李琋胸前，將火藥的方子和火器的圖紙交給了他。

    “原來，我總是畏首畏尾，怕改變太多，可如果此戰(zhàn)勢在必行，我希望戰(zhàn)爭能早些結(jié)束，還希望你能控制住武力和武器的使用，殺戮的同時，威懾與仁慈仍在。”

    李琋詫異：“這是……”

    “爆竹的升級版，但威力不可同日而語，找個空曠的地方試試?！北裨诖藭r已有出現(xiàn)，但應(yīng)用于軍事尚無先例，何況是沈秋檀精確了配比的，威力自然不同凡響。

    武器的巨大差異帶來不光是本身的變革，還有對時代的影響，以及對戰(zhàn)局的加持。

    若是利用的好，讓敵人知道威力和差距，或許有部分?jǐn)橙酥恍柰兀蜔o需進一步戰(zhàn)斗。

    當(dāng)然，這些只是沈秋檀的一些“天真”看法，究竟如何，事情未發(fā)生之前誰也不知道。

    李琋拿著圖紙，目光由詫異轉(zhuǎn)為震驚。

    “今晚你先睡，我去趟軍械庫。”竟是一刻也等不得的樣子。

    沈秋檀對此早有所料，她猜到李琋是親自照著圖紙打造火槍和火炮了，但落子無悔，她閉上眼睛，不再去忐忑對錯。

    …………

    夏日緩緩過去，就在所有人都等著李琋出兵南下的時候，李琋卻始終按兵不動。

    而沈秋檀等來了京中的消息。

    山奈屏退左右，將京里送來的信交給沈秋檀，沈秋檀迅速的看完，眉頭再難松開：“怎么會？我爹沒有和姓連的人過往甚秘，甚至接觸的人當(dāng)中除了家中的幾個仆人，竟然沒有姓連的？”

    她將信反扣在桌上，仍舊覺得無法接受。

    難不成夢里的那些，并非她過往經(jīng)歷的“再現(xiàn)”，并不是她的記憶，而只是她單純的夢境，臆想出來的?

    怎么可能？這么多年了，她做了這么多夢，她部都當(dāng)成真實的記憶來對待了……

    “娘娘您沒事吧？”山奈有些擔(dān)心。

    沈秋檀問道：“消息確定是秦朗送來的？”

    山奈點頭，秦朗如今負(fù)責(zé)著整個京畿的情報，他送來的消息應(yīng)該不會有錯，可他究竟送來了什么消息，叫娘娘如此失態(tài)。

    “你下去吧，我要靜靜?！?/br>
    沈秋檀癱在椅子上，久久沒有動彈。

    她真的要好好理一理曾經(jīng)做過的那些“夢”。

    …………

    八月十五，北地層林盡染，美不勝收。

    風(fēng)帶涼爽，還帶著月餅的香氣，小酉吸著鼻子跟在沈秋檀后面，一雙大眼睛盯著烤爐：“娘，到底還要多久才好呀？”

    聲音又軟又脆，怎么會有這么軟萌萌的孩子，沈秋檀點點兒子的小鼻子：“找你哥哥玩一會兒，等你爹爹回來，餅就烤好了?！?/br>
    “哦哦，好?！毙∮细吲d的跑遠(yuǎn)，不大不小的紅色楓葉落在他的發(fā)間。

    沈秋檀莞爾，她還記得當(dāng)年在昌壽的品香會上李琋抱著她離開的樣子，也是秋日，也是落葉飄入發(fā)間。一轉(zhuǎn)眼，都這么多年過去了，他們已經(jīng)有了三個孩子，可往事就像近在眼前。

    離別，也近在眼前。

    “在想什么？”

    沈秋檀回頭：“今天怎么這么早？”

    楓樹簌簌作響，李琋依舊穿著玄色的袍子，襯得他的臉愈白，眉愈弄。時光并未在他臉上留下什么印記，但他兩鬢已經(jīng)生了白發(fā)，數(shù)量還不少。

    見妻子發(fā)怔，李琋上前：“在看什么？”

    “看你?！?/br>
    “我？”李琋問完，跟著耳朵尖兒帶出一點紅：“我有什么好看的？”

    沈秋檀偷笑，這么多年過去，都老夫老妻了，竟然還會害羞？她壞笑道：“哪里都好看，我要多看一會兒！”

    李琋摸摸鼻子：“真想好了，不和我同去？”

    “翎兒和翧兒我不擔(dān)心，但小酉身子不好，若是隨軍長途跋涉我有些擔(dān)心，不如跟在后頭慢慢走?！闭f起正事，沈秋檀收了玩笑的心思。

    “嗯?！崩瞵N點頭。

    將孩子隨便交給別人他是不放心的，但帶著所有的孩子在身邊，萬一……萬一他遇到什么不測……

    如今自己帶著長子和長女，將小兒子留在妻子身邊，似乎是最好的辦法。

    “世間哪有絕對的安，我們將能做的都做了，其他的就要看天意了?！鄙蚯锾纯窟^來：“而且，我們只是走得慢一些，并不是就此兩地分開了。”

    她從來不對戰(zhàn)局指手畫腳，術(shù)業(yè)有專攻，她再懂也懂不過李琋身邊的將領(lǐng)和謀士。

    走得慢些，走在李琋大軍的后方，一方面能照顧小兒子的身體狀況，另一方面她仍舊還想找連景行的下落。

    他與沈秋檀的父親差不多年紀(jì)，若是沒有意外，現(xiàn)在應(yīng)該四十歲左右年紀(jì)，或許后來因為什么原因他改了姓氏或名字，或許他死了，但夢里，沈秋檀看清楚了他的樣貌。

    且人活一世總能會留下痕跡，便是如同周其忠這樣的暗衛(wèi)，也有自己的名字。

    明明和爹爹以及那位“殿下”有過不止一次交集的連景行，怎么會什么痕跡都沒有？

    所以，定然是刻意抹除了。

    …………

    夜色籠罩，有孩童的笑聲傳出來。

    “jiejie你講得太好笑了，哈哈哈！”小酉聲音清脆，又拉拉李翧的袖子：“哥哥，你怎么不笑??？實在太好笑了！”

    李翧看弟弟期待的眼神，沒辦法繼續(xù)“板臉”下去，他摸摸弟弟的發(fā)頂：“哥哥聽得多了，就不那么想笑了?！?/br>
    小酉三歲多，他和胖胖馬上就要七歲了。

    身量漸漸長高，加上李琋對他的教導(dǎo)愈發(fā)嚴(yán)格，小小的李翧已經(jīng)有了不茍言笑的性子。

    “哦哦！”小酉對哥哥點點頭，向前跑去：“爹爹，娘！圓餅好了么？”

    胖胖李翎跟在后面：“是月餅，不是圓餅?！?/br>
    “有什么關(guān)系嘛？月亮是圓的，餅也是圓的，好吃都一樣!”小酉撲過來，李琋抱了個滿懷。

    沈秋檀莞爾：“先吃飯，再吃月餅！”

    然而她一轉(zhuǎn)頭，發(fā)現(xiàn)女兒已經(jīng)拿了一個月餅，稱贊道：“娘，這就是京城里的人愛吃的胡餅嗎？真好吃呀，里面還有蛋黃！唔，好吃！”

    “娘，我也想吃！”小酉跟著道。

    壯壯雖然沒說話，但也渴望的看著沈秋檀。

    沈秋檀無奈道：“翧兒、翎兒每人一個，小酉半個，再多沒有了?！背远嗔藭?。

    見孩子們高興的樣子，李琋對沈秋檀道：“京城，也該回去了，孩子們都還不知道京城的樣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