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節(jié)
那時候安之小心地將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掌心,觸感溫涼,這個男人與他想象中的有一些不太一樣。 但他溫文儒雅,矜貴如玉,讓安之倍感踏實。 安之淺淺一笑,眸光有些朦朧,她看不到他眼中的深情。 就像現(xiàn)在,即便她想要努力試探他的心思,也終究是琢磨不透。 沒有人知道他是否是真的失憶,或者他已經(jīng)記起。 安之,我愛你。 安之,我愛你! 他在說給誰聽? 路璟堔和柏顏已經(jīng)漸漸走遠,兩人始終都沒有回頭,相攜的身影看起來很和諧,很美好。 安之沉默地站在原地,凌祎城將她擁在懷里:“其實,柏顏挺不錯?!?/br> 柏顏的確很好。 這些年,她就默默守護在路璟堔的身邊,只有在他需要的時候她才會出現(xiàn),不離不棄不糾纏。 安之艱難地點點頭:“希望他們都好好的?!?/br> 必須好好的。 善良的人值得擁有世間最溫暖的幸福。 安之離開醫(yī)院時,她回頭看了一眼,在五樓的窗戶邊站立著一道挺拔的身影,身影隱匿在黑暗里,太遠了,安之依舊看不清楚。 那人,是路璟堔嗎? 或許,只是她的一個錯覺而已。 安之在心里默默念叨:“璟堔,再見!” 這一別,應該就是永別了吧。 …… 飛機抵達西城機場是在第二天的凌晨時分。 凌祎坤和駱天燁過來接機。 小糊糊走最前面,見到凌祎坤,立刻撒丫子跑到他的懷里,脆生生的喊:“大伯,大伯,糊糊好想你哦?!?/br> 凌祎坤一把將小丫頭抱到懷里,看了一眼凌祎城黑漆漆的臉,還是忍不住親了親小丫頭嫩嫩的小臉蛋。 小糊糊便抱著他的脖頸咯咯的笑。 駱天燁那雙急急忙忙伸在半空中的手就那么懨懨兒地垂著,小丫頭好偏心啊,作為小叔,他為什么那么慘? 直到歐瓷出來,他才重新精神抖擻。 “我也要抱?!瘪樚鞜钫f著,趕緊將手伸到歐瓷的面前:“小瓷,小瓷,天燁好想你哦?!?/br> 歐瓷笑了笑,大方地回了他一個擁抱;“好久不見,三少。” “還叫三少?叫天燁,或者阿燁啊,我已經(jīng)說過多少次了?” 凌祎城的臉更黑了。 駱佩娟見狀,上前便將駱天燁的胳膊擰開:“小兔崽子,你就沒見到你老娘嗎?你怎么不想想我?” 駱天燁一臉委屈:“媽,你要親親,抱抱,舉高高,回家找老爸去啊。” 千載難逢的機會,錯過了現(xiàn)在,他再沒有理由擁抱歐瓷了。 再回頭看歐瓷,果然,某人已經(jīng)霸道地將歐瓷圈在懷里,一副誰也別想靠近的樣子。 駱天燁頓時捶胸頓足,滿眼怨憤。 歐玥走在最后,在見到凌家的人親密無間時,她吸了吸鼻子。 駱天燁并不知道歐玥會回來,突然這么見著,自然沒有好脾氣。 “喲,喲,這是誰啊?” 他反正心里有氣,逮一個出氣筒不為過吧? 歐玥挑眉,眸色陰冷地瞪他。 駱天燁繞著歐玥轉(zhuǎn)了一圈,然后不停地翻著白眼:“這不是歐家的大小姐嘛?哦,不對,現(xiàn)在好像沒有歐家了?!?/br> 駱天燁說完又覺得這話好像有問題,畢竟歐瓷也姓歐。 “算了,好男不和女斗。” 他輕哼一聲,憋屈地從凌祎城手里拿過行李箱:“我先去開車?!?/br> 宋川也在外等候著,見到駱天燁,趕緊上前幫忙:“三少,我來?!?/br> 說完,手腳麻利的將行李箱塞進了后備箱。 凌家一行人也出來了,凌祎城正在安排車位,他,歐瓷,小糊糊一輛,凌祎坤,駱天燁,駱佩娟一輛,剩下宋川負責將歐玥送到凌氏旗下的酒店。 駱天燁同情地看了一眼宋川,瞬間就覺得心情舒暢了不少。 …… 三輛車朝著不同的方向駛去。 凌祎坤那邊回了凌家老宅,凌祎城這邊駛向藍山綠庭,而宋川將歐玥送到酒店樓下。 歐玥一直保持著沉默,直到下車時,她才淡淡地說了一聲謝謝。 這讓宋川莫名覺得別扭。 像歐玥這樣心思毒辣的人也會說謝謝,好神奇,就感覺世界仿佛突然變了天。 宋川目送歐玥進了酒店,然后調(diào)轉(zhuǎn)車頭。 就在他離開之后,歐玥卻從酒店出來了。 她叫了一輛出租車:“師傅,去景山小區(qū)?!?/br> 那里曾是歐家別墅所在地。 師傅干脆地答:“好嘞!” 時隔幾年再回西城,歐玥有種恍然如夢的錯覺,西城的夜景妖嬈多姿,令人迷醉。 在南非,曾幾何時她做夢都想回家,今天終于如愿以償了。 歐玥將臉偏向車窗外貪念地看著熟悉的街道,熟悉的高樓林立,不知不覺間早已經(jīng)淚流滿面。 出租車師傅嚇壞了,趕緊扯了一張紙遞給她:“小姑娘,你這是失戀???” 歐玥在接過紙巾的時候盡量不讓自己碰到師傅的手,她搖了搖頭,鼻音濃重:“沒有,就是想家?!?/br> “想家???”師傅笑了笑:“想家還不簡單,多回家陪陪父母就行了?!?/br> 歐玥輕輕嗯了一聲。 出租車在小區(qū)門口停下,歐玥下來,正準備往里走時她卻被小區(qū)的保安攔住了。 這兩年里保安換了一批又一批,自然不認識她曾是這里的業(yè)主,歐玥無論怎么說,人家非不讓她進。 這讓她想起了歐瓷,每一次歐瓷到這邊來都會被馮玉琴百般刁難,不管晴天雨天,歐瓷無一例外地需站在門前等上大半個小時。 那時候她在一旁看著,從來都是幸災樂禍的樣子。 歐玥不知道那時候的歐瓷每次都會想些什么,應該也是會難過的吧? 她沒法感同身受,所以也沒再堅持等下去,對著保安笑了笑:“小哥,我能抽一支煙嗎?” 小保安看她一眼,從衣兜里摸出一支遞給她:“要不要再借個火?” 歐玥點頭:“謝謝小哥?!?/br> 保安小哥替她點燃,估計實在看不下去,說了一句:“天太晚了,外面不安全,你還是早點回去吧?!?/br> 來著陌生人的關心,讓歐玥的鼻翼又酸澀難忍。 她抹了抹眼角,轉(zhuǎn)身走了。 在小區(qū)的另一邊圍欄旁,她將身體斜依在石墻上,本就單薄的身形在夜色的掩映下更顯纖瘦。 她來這里,也并不是非得要進去看看什么,就覺得還是走一個過程吧,畢竟這里曾是她的家。 幾天前的夜里,她收到來自歐瓷手機的一條短信,短信上就只有一串數(shù)字。 想了想,她還是顫抖著手撥打了上面的號碼。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歐玥嗓子發(fā)緊:“喂?!?/br> 里面?zhèn)鱽眈T玉琴的聲音:“你誰啊?” 那一刻,歐玥終于控制不住情緒小聲地哭出來:“媽,我是玥兒啊?!?/br> 結果馮玉琴愣了愣,說了一句:“你打錯了。” 當晚,歐玥瞪著一雙通紅的眼睛到天明,直到第二天下午,她才接到馮玉琴打來的電話。 馮玉琴解釋,說昨天歐玥給她打電話時身邊有人,說話不方便。 歐玥問她,是不是再婚了。 馮玉琴也沒隱瞞,她的確是再婚了,在歐家養(yǎng)尊處優(yōu)習慣了,如今離開歐博遠她該怎么活? 馮玉琴再嫁的是一個六十來歲的小煤窯老板,酗酒,喜歡打女人,并且成天疑神疑鬼。 所以馮玉琴還說,如果歐玥這邊過得好,以后就不要再給她打電話了,免得讓她為難。 歐玥輕笑,她過得好? 她是艾滋病患者,她在每個夜晚都會蜷縮在墻角不停地咳嗽,她渾身的皮膚沒有一處完好,她傷痕累累,竟然叫過得很好? 但是,她在最后還是對馮玉琴說到:“馮玉琴,我祝你幸福?!?/br> 歐玥那天在掛斷電話之后愣了很久,就像現(xiàn)在,她只是愣愣地看著樹蔭下那扇朱紅色的大門,心思完全放空。 沒有期盼,沒有希冀,更沒有絕望。 她早已經(jīng)一無所有,什么都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