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當天。

    職高校門口擠滿了各種各樣的小吃攤子，各色學生穿梭其中，開葷似的吆五喝六。

    其中，一個妝化得跟開玩笑似的女生，碰了碰身邊埋頭啃串的大個子：“哥，那邊有個人一直在看我們?！?/br>
    大個子抬頭往街對面掃了一眼：樹下站著一個男生，穿白色粗線毛衣，直筒牛仔褲，長相周正。

    整個人散發(fā)著一股與周圍氣氛格格不入的“好學生”感，正似笑非笑地盯著這邊。

    不認識啊，難道……

    大個子瞥了瞥meimei：“不會是來找你的吧？”

    女生嬌羞地打量了幾眼：“長得還可以，就是太土啦，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歡潮的?！?/br>
    大個子端起桌上的湯，哧溜了幾口：“土沒關系，看上去比你那些奇形怪狀的前男友們好多了?！?/br>
    他砰地一聲放下碗，抹了抹嘴角的油：“走吧，去看看，想泡我meimei，也得先過我的眼?！?/br>
    兩人結完帳，走近了些：“小兄弟，找我們呢？”

    男生謙恭一笑：“牛蘭蘭，牛壯壯，是嗎？”

    喲，這名字都打聽好了。

    牛壯壯意味深長地看了眼meimei，梗著脖子：“是，你什么事？”

    男生不答，只笑道：“是就對了?！?/br>
    話音未落，往前邁了一大步，右手握拳，狠狠地砸到了牛壯壯臉上。

    “我cao！你什么意思！”牛壯壯粗著嗓子嚷了一聲。

    這男生看起來實在不像道上混的，他被打得意外至極，還沒反應過來要還手。

    葉成章活動著手腕，清亮的眼睛在兩人臉上掃過，語焉不詳：“收點老賬?！?/br>
    牛蘭蘭也愣了，她與哥哥對視一眼，問：“什么帳？你誰??？”

    葉成章偏頭想了下，潔白的小虎牙探出頭來：“要不，你叫我紅領巾？”

    “cao`你媽啊”，牛壯壯的神智歸了位，撲了上去：“敢耍小爺！”

    葉成章躲了一下，讓他撲了個空，話音仍舊帶笑：“真巧，我朋友有個叫大爺?shù)?，你要不要上去認個哥哥？”

    附近不少學生圍了上來，在一旁袖手看著熱鬧。

    一來，這兄妹倆往日在學校也干了不少缺德事，本就沒多少人愿意上前來幫忙。

    二來，葉成章雖然是一個人來的，但也不至于蠢到把自己白白送上門的程度，他那些朋友里，早就有人跟職高的人打好了招呼。

    葉成章樂得清靜，沒先動牛蘭蘭：對女生下手這種事，想來還是不太爺們的。

    只是他拾掇牛壯壯的時候，牛蘭蘭護兄心切，總要上來拽著他的手腳。

    施展不開也就罷了，關鍵是，與別的異性光天化日下拉拉扯扯，這給秦小花知道了，可說不準是要吃醋的。

    他便使了些力氣，把牛蘭蘭甩到一旁。

    十幾分鐘后，牛壯壯鼻青臉腫地躺在地上，胸上踩著葉成章锃光發(fā)亮的運動鞋。

    葉成章單手插兜，斜睨著他：“說，你錯了么？”

    牛壯壯咳出一口血沫：他的一顆牙齒被打落了。

    他呼哧呼哧喘著氣：“錯了?！?/br>
    “錯個屁”，葉成章的腳往下用力：“你都不知道是什么事?！?/br>
    牛壯壯與牛蘭蘭：……

    牛壯壯好漢不吃眼前虧：“不管是什么，我都錯了”，邊伸手去挪他的腳。

    葉成章忙喝止：“你敢碰我鞋試試？！”

    牛壯壯的手只好停在空中，他反復說著：“我錯了，真錯了?！?/br>
    葉成章慢條斯理地把腳放回地上，扯著嘴角笑道：“想再找事的話，你回去隨便打聽打聽就知道我是誰了。但，我今天不想告訴你?！?/br>
    說完后，他從牛仔褲后兜里摸出個便簽本與兩支中性筆，蹲下身：“錯了就認錯吧?！?/br>
    牛壯壯與牛蘭蘭一人得了一頁紙，蹲在道邊，灰頭土臉地往紙上寫著“對不起”。

    葉成章在一旁皺著眉：“一百遍啊，一個都不能少……嘖，不是我說，你倆這字可真是丑得，不怎么能看啊?！?/br>
    他回憶了下老劉的掌風，有模學樣地拍了牛壯壯的腦袋一巴掌：“認真點行么！這誰看得懂，一筆一劃！”

    半晌后，他勉為其難地把兩張紙收了起來：“你倆回去練練字，這次先這樣吧，有什么下次再說。我還有事，滾吧?！?/br>
    圍觀群眾自動分出條道來，兄妹二人一瘸一拐地往校門方向去了。

    葉成章看著他們的背影，默著張臉，心道，這算輕的，讓我花受了那么大的委屈，恨不得把你們給卸了。

    他靜了會兒，掏出手機來，給宋飛撥電話：“怎么樣了？到誰了？”

    宋飛話間帶著說不出的笑意：“葉成章你快回來啊，錯過的話你就后悔死了?！?/br>
    聽到他這聲音，葉成章的心迅速從復仇者的情緒中抽離出來，飛回了學校。

    他往路邊走了幾步，伸手攔車：“后悔什么，還不到小花呢吧？”

    “不到不到”，宋飛說：“我給你發(fā)張照片，秦今秦今天打扮得……太不一樣了。”

    ☆、第 40 章 真親了

    太不……一樣？

    葉成章的腦子里有亮光一閃而過，他阻止宋飛：“別發(fā)。”

    “為什么？”宋飛搞不懂他這種人的思維方式。

    一輛出租車?？窟^來, 葉成章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一高”, 他對司機說。

    司機應了聲, 車子很快在路上飛馳起來。

    看什么照片，驚喜都不懂的么。

    他望著車窗外不斷后退的路邊樹木，嘴角噙笑：照片哪有真人好看, 照片也不能摸摸親親啊。

    他掛了電話，給準備摸摸親親的對象發(fā)消息：我馬上回去了, 乖乖準備。

    秦今秦正坐在后臺翻稿子，聽到桌上的手機震動, 她拿起來看了看，又放了回去。

    哼，才不要理你, 負心漢。

    主動爭做后勤服務的宋飛提著幾瓶水走進來，醉翁之意不在酒地繞了一圈：“秦今秦, 要水嗎？”

    “不用了, 謝謝?！?/br>
    “錢蕾, 要水嗎？”班長裝得十分關愛同學。

    “好, 謝謝你, 我正緊張呢，嗓子干得不行”，錢蕾很給面子。

    聞言，班花主動走過來：“能不能也給我一瓶呀？”

    “能能能能”，宋飛十分順溜地“能”了一長串。

    他在幾個一模一樣的瓶子中挑挑揀揀, 不知道是按什么標準，笨拙地選出一瓶來，遞給班花。

    秦今秦瞥了眼他們，心里暗道，能跟葉成章玩到一起的人，身上怎么都有點奇奇怪怪的特質(zhì)呢。

    這時，老劉站起身，拍了拍手：“這次咱班同學的順序都比較靠后，馬上就要上場了，我再簡單說幾句啊……”

    秦今秦心不在焉地聽著，眼神又落到手機上。

    葉成章趕不及了。

    滿打滿算夠用的時間，竟然遇上了堵車。

    染著藍黃色漆面的出租車堵在離學校三個街口的地方，寸步也挪不動。

    司機拿車內(nèi)對講機詢問同行情況，得知是前面出了車禍，有人被撞，這會兒交警與醫(yī)院都來人了，估計還要處理些時。要是趕時間的話，建議他們繞道。

    發(fā)給秦今秦的消息一直沒回復，倒是宋飛催了他幾次，說是再過幾個人，就要輪到秦今秦了，問他還能不能趕得及。

    葉成章懊惱，在心里過了遍路：老城區(qū)這邊巷子多，彎彎繞繞的，汽車拐不進去，但如果從中間跑過去，說不準還能省點時間。

    他從口袋里掏出錢包，扯出張紅面紙幣：“對不起了啊師傅，我這急事，就從這兒下，不用找了?！?/br>
    他們市小得很，起步價也才五塊，溜著南環(huán)北環(huán)繞一圈估計也就一百塊的事。

    司機接了錢，和藹可親地：“行，那你慢點啊。”

    葉成章可慢不下來，他下了車，從路上停滯的車輛間繞了過去，朝著學校的方向大步狂奔。

    這可不是能遲到的事啊。

    上一位參賽者的演講已經(jīng)到了尾聲。

    工作人員看了看手里的名單：“最后一位，秦今秦同學做準備?！?/br>
    秦今秦的心跳又猛然開始加速。

    沒關系，沒關系，不要緊張。

    她對自己說著，然后緩慢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手指攥著稿子，做了個深呼吸。

    沒關系，什么也不要想。

    她最后看了眼桌上安靜著的手機，把稿子放下，抬手理了理頭發(fā)，微昂著頭，走了出去。

    宋飛對她說了聲“加油”。

    老劉站在入口處，拍了拍她的肩膀。

    從厚重的幕布望出去，隱約能看到坐在評委席上的溫恒。

    再往后，是一排排得觀眾席位。

    ……只差他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