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節(jié)
☆、第102章 爭執(zhí) 陳慧自覺跟李有得的感情發(fā)展正好, 并不希望有外力破壞了她一直以來的努力, 可這事她又不能不管,晚點還要想想怎么哄哄李有得。 眼看著時間不早了,陳慧催促魏巍趕緊離開。等魏巍走了, 她又問鄭蓉蓉, 她家人知不知道她私奔的對象是誰。 鄭蓉蓉逃家,鄭家恐怕早已經(jīng)知道了, 但對于她的私奔對象是誰, 說不定就不太清楚了。 鄭蓉蓉道:“他們應當不知?!?/br> 既然已經(jīng)決定回去,那么接下來鄭蓉蓉考慮的便是怎么保護好魏巍。若她爹知道了想要帶著她私奔的人是魏巍,那么以她爹如今的權勢地位來說, 魏巍就別想考上科舉了,怕是連生命都有危險。 鄭蓉蓉道:“陳姑娘, 我求你替我與魏郎保守這一秘密, 別讓我家人曉得了?!?/br> 陳慧想了會兒說道:“鄭姑娘,若可行,不如說是有賊人綁架了你, 是我將你救下, 只不過讓那賊人逃了,你看如何?” 鄭蓉蓉回想了一番她離開時的狀況,點頭道:“我是在逛一家胭脂鋪時逃出來與魏郎相會的, 只要我一口咬定是遭人綁架了, 我爹娘便是心中有疑也不會多說什么?!?/br> 陳慧道:“那最好不過。鄭姑娘請放心, 我也會約束下人, 絕不會讓他們將此事流傳出去。” “多謝?!编嵢厝卣惢郏€有些想說的話,卻到底說不出來,只能將自己的感激留在心中。私奔是她自愿的,剛開始被陳慧娘攔下,她也心有不忿,可如今想來,還要感謝她攔下自己,否則將來后果不堪設想。 陳慧笑了笑,正好小六敲門,說鄭府的人來了,她忙讓人進來。她之前讓小六去通知時,也只說是鄭姑娘被她救下了,其余的什么都沒多說,因此這會兒便有了加戲的余地。 為首者是鄭蓉蓉的娘,那是個跟鄭蓉蓉有五分相像,因保養(yǎng)得當,看上去不過二十五六歲的女子,她一進來便擁住了鄭蓉蓉,聲音哽咽。 陳慧見鄭蓉蓉面上似有后悔之意,便知道她是想明白了。若鄭蓉蓉離了家,她娘應當是最傷心的那個,怕是要日日以淚洗面,她又怎么忍心讓她娘受這種折磨呢? 陳慧正要退出去,鄭夫人便注意到了她,忙擦了擦眼淚道:“這位便是陳姑娘吧?這回真是多謝你伸出援手,不然我兒還不知會如何呢!”她說著眼眶又紅了紅。 “從前我與鄭姑娘畢竟有些交情,應該的?!标惢鄣?,“鄭夫人,您放心,此事事關鄭姑娘閨譽,我定會替她保密?!?/br> “多謝陳姑娘了!”鄭夫人道,“不知陳姑娘府上何處?稍后我定要登門拜謝的?!?/br> “鄭夫人,鄭姑娘雖毫發(fā)無傷,但三人成虎,人言可畏,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不宜興師動眾。前些日子我也很是感激鄭姑娘的照拂,這便算是還了恩情吧,夫人不必多謝了?!标惢鄄幌脒@時候說出自己是李有得的人徒增尷尬,至于事后鄭蓉蓉怎么說就是她的事了。她想,之后鄭大人一定會知道,他畢竟是認得她的呀,也不知鄭大人會不會領李有得的這個人情? 陳慧看了眼天色道:“時候不早了,我還有些事,便先走了。” 她對二人點點頭便往外走去,鄭蓉蓉忙快走兩步,脫口喚道:“慧娘!” 陳慧疑惑地轉頭,卻聽鄭蓉蓉紅著眼眶道:“對不住?!?/br> 陳慧笑了笑,擺擺手走了。 鄭夫人關切地走上來,鄭蓉蓉卻一下子撲入她的懷里,哭了起來。 “我兒,莫怕,事情都已經(jīng)過去了。”鄭夫人以為她是在害怕,便忙撫著女兒的秀發(fā)安撫道。 鄭蓉蓉卻搖搖頭,口中連聲道:“不、不是的……” 那一回在潭門寺,她與惜表妹得知了陳慧娘的身份,當時她也與惜表妹說過,陳姑娘跟了個宦官必定也是不情愿的。她明知道這一點,可那之后還是不愿意再與陳姑娘來往。因為即便陳姑娘是不甘愿的,如今也是木已成舟,再無法改變,她不能跟一個宦官的女人來往,說出去是會讓人笑話的。可如今,她覺得那樣的自己才是個笑話,一個品行高潔之人,出淤泥而不染,即便身處阿鼻地獄,也無法掩蓋她身上的光芒。她真是錯得太離譜了,聽陳姑娘說感激她前些日子的照拂,更是令她無地自容。與陳姑娘相比,她如同蜉蝣般渺小。 可那些話,她到底無法對自己的母親說出口,而鄭夫人也只當她是被嚇著了,忙輕聲細語地安慰她。 “差點就忘了咱們出來是做什么的?!标惢凵像R車時說,“看天色尚早,還是繼續(xù)去吧?!彼龔膽牙锾统鲆化B房契,挑了張出來說,“咱們就去這家看看?!?/br> 小六道:“陳姑娘,今日之事……” “你是問要不要告訴李公公?”陳慧把房契都收起來,看著他道。 小六為難道:“小人有小人的職責……” 陳慧當然知道,小六如今是一直跟著她了,然而他說到底還是李有得的人,第一效忠對象是李有得,而不是她啊。在匯報前能跟她說一聲,已經(jīng)很不錯了。 “沒關系,你可以說的,不過最好是在沒別人的地方只說給李公公聽,這事你私下里也不得說給其余人聽,小五也不行?!标惢鄣?。 小六松了口氣,忙道:“小人明白!”他還真擔心陳姑娘讓他隱瞞下來,那他就很難辦了。 陳慧擺擺手示意小六駕車,沒再說什么。 這件事,即便小六不說,也根本就瞞不住李有得。魏巍是被她勸走的,黃仁厚若見了魏巍,自然覺得奇怪他怎么還沒離開京城,總要套話多問幾句,說不定就被套出話去了,那魏巍絕不是黃仁厚的對手。黃仁厚知道了,李有得也就知道了。而即便黃仁厚沒能從魏巍嘴里套出話來,她也要跟李有得說此事的。她不知道也就罷了,知道他為了報復一個人而打算毀了一個無辜女孩的一生,她怎么能袖手旁觀嘛。而且,讓李有得從害鄭永一家的幕后黑手變成救了他女兒的恩人的男人,這種事她也要去邀功的! 接下來的幾日,陳慧不疾不徐地過著自己的小日子,而李有得也并未回府。那一日的雪不過下了半日便停了,因此街上并未留下積雪,可天氣照舊寒冷。這一日,阿大提前回府說李有得晚間要回,陳慧便開始準備起來,親自去廚房做了一碟味道剛剛好的棗泥糕,又讓人燉了銀耳湯,一直放鍋里熱著,直到李有得回了,她才讓人端出來,送到剛坐下的李有得跟前,溫柔地笑道:“公公,外頭冷,您先喝點銀耳湯暖暖身子。” 那銀耳生的時候微微泛著點兒黃,如今燉久了,晶瑩剔透,再加上紅色的枸杞點綴其間,別提多好看了。 李有得喝了兩口,到底心里還藏著事,便放下了,讓其余人出去,只剩一個陳慧,只是要不要說,怎么說,他還沒有決定。 陳慧早做好了心理準備,這時候自是不懼,甚至還坐到了李有得邊上,笑著拿起一塊棗泥糕,喂到李有得嘴邊:“公公,您嘗一口,這回保證好吃?!?/br> 李有得看著陳慧猶豫了會兒,到底還是張嘴咬了一口。 見他慢慢咀嚼咽下,陳慧興奮地問道:“公公,好吃吧?這次也是我親手做的!” 李有得道:“尚可。” 陳慧道:“公公,你是不是因為生我的氣才故意不肯夸我的廚藝?” 李有得抬眸看她。陳慧之前做的那事,確實讓他覺得有些難辦,但也不到氣她的地步,她不過是心善,不忍心罷了。 “別胡說?!崩钣械谜f著,自己拿了塊棗泥糕吃了一口,改了評價,“甜而不膩,清甜可口,好味道?!?/br> 陳慧偷偷笑了起來,又很快止了笑,托腮望著李有得道:“公公,我知道那事出自您的授意?!?/br> 李有得驀地看向她,遲疑片刻才道:“你說的是哪件事?” “就是鄭姑娘那事呀?!标惢鄣?。 李有得眉頭一皺,面色冷了下來:“明知是我要做的事,你還故意與我作對?” “公公您果然生氣了。”陳慧道,“我給您賠罪,您別生氣了好不好?” 李有得衣袖一甩,銀耳湯和棗泥糕便與盛著它們的容器一道落了一地。 “陳慧娘,我萬想不到,你還會在背后給我拖后腿?!崩钣械美淅涠⒅惢邸K裏o意間破壞了他的謀劃是一回事,她故意的卻又是另一回事了。他對她好,對她縱容,可不是讓她幫著外人對付他的! “公公,我覺得您跟鄭大人的恩怨,不該牽扯到鄭姑娘身上,她是無辜的?!标惢鄣?。 “無辜?她身為鄭永的女兒,便是她倒霉!”李有得斥道,“你還記不記得你吃的用的是誰的?胳膊肘朝哪兒拐呢?” “我是為了公公好!”陳慧不服氣地說,“如今鄭家人并不知公公在其中使了多少力,他們只知道是公公的院中人救了他們那差點被綁匪綁走的女兒,鄭大人即便再不情愿,也欠了您一份人情。” “我就稀罕這點人情?”李有得冷哼。 “公公,何必樹那么多敵人呢?”陳慧沒被李有得的冷臉嚇退,慢慢走近,抱住李有得的腰枕靠著他的胸膛道,“多一個朋友,今后便多一條路,說不得什么時候便能派上用場……” 她當然知道說什么與人為善的話對李有得是沒用的,但若談及利害關系,他或許還能聽進去一點。她覺得,李有得有時候太情緒用事,明明可以不招惹的敵人,他偏要招惹,這一點點累積下來,真要變成全民公敵了。她喜歡他,希望他能一直好好的,如今多跟人交好,萬一以后出了什么事,也不至于沒一個人愿意伸出援手。 李有得抓著陳慧的手臂將她拉開,皺眉望著陳慧:“慧娘,在你眼里,我李有得便是那么沒用,還要仰仗他人鼻息?” “公公,您明知我不是這個意思。人生有太多的意外,誰知道未來會如何呢?多做些準備總是好的。”陳慧忙道。她跟李有得看問題的一個不同之處便是,她讀過那么多年書,知道歷史上大多數(shù)的權閹都是沒好下場的,他們微末時受盡屈辱,一旦掌權必定要十倍百倍還給他人,不管對方是不是曾經(jīng)讓他受過委屈之人。高高在上的強權和周邊人的阿諛奉承太容易讓他們失去理智,他們的野心逐漸膨脹,顧忌也越來越小,不會將其他人放在眼里,最終的結果便是物極必反,自取滅亡。 喜歡一個人,便不愿意眼睜睜地看著他一步步走向毀滅。如今自知李有得對自己還是有幾分喜歡的,陳慧才敢“恃寵而驕”,希望他能稍微收斂些,至少不要做出頭椽子。萬一哪天皇帝想處理一批近侍了,她希望皇帝想起的是王有才,而不是李有得。 “我如今的地位,都是我自個兒一點點掙來的,靠旁人,不如靠自己?!崩钣械妹嫔蠋Я它c嘲諷之意,又嚴厲地看著陳慧,“慧娘,這回的事我便當不知道了,下不為例?!?/br> 陳慧有種無力感,果然啊,她還是難以改變李有得的想法,想想也是,一個人幾十年憑借著一貫的為人處世習慣混到了今日的地位,突然有人跑他面前去說,你這樣不對,他只會當是個笑話。 “那我若還有下次呢?”陳慧賭氣似的盯著李有得。 李有得一愣,面色一沉:“你非要氣死我是不是?” 他也不說還有下次會如何,坐了回去道:“行了,你先回吧?!?/br> 陳慧站了會兒,指著地上的棗泥糕道:“公公,這些棗泥糕我做了整整一下午,手都凍僵了,您卻只吃了兩口就把它們都弄臟了?!?/br> 李有得一愣,卻見陳慧控訴完后轉身就往外跑,出去后還故意用力地甩上了門,那脆弱的門板晃啊晃的,似乎隨時會倒下。 “陳慧娘!”李有得怒斥一聲,陳慧卻早已回了廂房,把門一關兩耳不聞窗外事了。 門外候著的阿大阿二互相看看,假裝什么都沒看到,繼續(xù)當他們的木頭人。 李有得看著地上落了一地的棗泥糕,再想起方才陳慧那委屈的模樣,便禁不住又是后悔又是心疼,他發(fā)脾氣也就發(fā)脾氣,何必跟這些棗泥糕過不去呢?慧娘做了一下午,如今卻都沾了灰,不能吃了。 他走出主屋站在檐下,示意阿大阿二他們進去打掃,自己卻看著陳慧住的屋子,心里忍不住去想此刻的她有多委屈,說不定還掉淚了,越想那顆心便跟貓抓似的難受。 廂房內,陳慧夾起一塊棗泥糕,塞進嘴里咬了半塊下來,滿足地咀嚼起來。 “小笤,來,多吃點?!标惢坌χ泻粜◇?。既然開做了,棗泥糕她自然不會只做了那一小碟,走之前那么說,不過是為了讓李有得內疚而已,她辛辛苦苦做的糕點怎么能一點水花都沒有就死于非命,必須讓它們發(fā)揮余熱啊! 雖說剛回來時陳慧還挺氣的,但一會兒就想開了。李有得就是那么個臭脾氣,她又不是不知道,這會兒再生氣難過就沒意思了。反正,以后只要有機會,她就一定會讓他被動地“與人為善”,他有本事就打死她,否則別想阻止她。大不了他干他的,她做她的。 小笤也很喜歡吃棗泥糕,不如說她什么糕點都愛吃。一主一仆把一大碟棗泥糕都吃完了,陳慧撫摸著肚子道:“好飽,晚飯不用吃了?!彼龑π◇缘?,“一會兒要是有人來問,就說我睡了,不吃晚飯了?!?/br> 小笤愣了愣:“這……姑娘你不會餓嗎?” “要真餓了,這不還有糕點么,就是冷的不怎么好吃,墊墊肚子沒問題?!标惢壑钢鴪A桌上的那盤子日常糕點,又想了想才說,“還有,別跟旁人說我們吃過東西了。你要是餓了,你就去吃晚飯,不用管我。不,你一定要去吃晚飯,不能讓人知道咱們先吃過了?!?/br> 小笤不知道陳慧想干什么,可她一向對陳慧是惟命是從,忙點頭道:“小笤明白了?!?/br> 到了晚飯時間,李有得看著桌上的飯菜,忽然覺得一個人吃有些不是滋味,便問阿大:“陳姑娘吃了么?沒吃讓她過來一起?!?/br> “剛剛問過了,小笤說陳姑娘睡下了?!卑⒋竺Φ馈?/br> 李有得眉頭一皺:“沒吃飯就睡了?” 阿大看看阿二,阿二硬著頭皮道:“聽說是先前從主屋回去便睡下了,陳姑娘還讓小笤別吵她?!?/br> 李有得第一反應便是她跟自己鬧脾氣了,頓時冷哼:“我還沒說罰她,她倒先鬧上了!” 他先是想著要不要去哄哄她,免得她真餓壞了身子,可轉念一想,她都被慣得敢跟他甩臉子了,他要這時再去哄她,她還真無法無天了! “不必管她!少吃一頓餓不死。”李有得丟下狠話,自顧自吃起了飯,至于吃出了多少滋味,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飯后,李有得想著眼不見為凈,便去書房待著了。一個時辰后他回了菊院,找來小六問:“慧娘出來過么?” “沒有。”小六照實回道。 李有得的臉色有些黑,在院中站了會兒,便氣哼哼地邁步回主屋,洗洗躺下了。 因還想著陳慧的事,李有得在床上躺了好一會兒,輾轉反側還是無法入睡。明日他還要回皇宮去的,她若繼續(xù)鬧別扭不肯吃飯該如何?本就身子弱,這連著幾頓不吃,身子真要熬壞的。 他想得煩心,又忍不住嘆氣,也怪他,從前慧娘哪敢跟他這樣鬧,都是他慣的。 就在此時,外頭忽然響起了敲門聲。 李有得還沒睡,這會兒心情又不好,不管外頭是誰都會是他的出氣筒,他披衣起來,快步走出去,猛地將門打開,罵人的話到了喉嚨口卻吐不出來了。 門口站著的人是陳慧,她的長發(fā)披散下來,柔順地垂落,月光照得她嫩白的臉蒼白得可憐,她身上罩著件披風,下面只穿著中衣,衣擺下似乎空蕩蕩的,愈發(fā)襯得她纖弱如柳。 陳慧仰頭看著李有得,眼眶紅紅的,像是哭過,吸了吸鼻子委屈地說:“公公,慧娘晚上沒吃飯您都漠不關心……您是不是厭煩我,不想要我了?” ☆、第103章 一張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