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jié)
二人小心地避開小六的屋子下了樓,走客棧的后門,很快便找到了馬車和車夫。 車夫早聽說雇車的還有幾人,便讓他們上車了,馮氏緊緊抱著那一包裹不松手,心一橫催促車夫道:“怎么還不走?快走??!” 車夫奇怪道:“不是還有一人嗎?” “沒了,沒了!”馮氏立即道。 李小樁不樂意了,忙大聲道:“娘,你說啥呢!慧娘還沒上車呢!” “慧娘慧娘,你娘我在這里,你就那么缺女人?”馮氏不客氣地說,“有了這些,你還怕討不到女人?那種閹人玩過的女人,你也下得了嘴啊!” “他能做什么啊!慧娘肯定還是完璧之身呢!”李小樁爭論道。 二人這邊還在吵,外頭突然傳來一陣喧鬧聲,二人向外看去,只見陳慧正跟一個小廝拉拉扯扯,想逃又逃不掉的樣子,她最后突然朝馬車看過來,大聲慘呼道:“救我!我要是抓回去,會死的!” 馮氏立即對車夫道:“給你三倍的錢,快走!” 李小樁看著那幾個兇神惡煞的小廝也慫了,忙說:“快走,快走??!” 車夫自然不會跟錢過不去,立即口呼“駕”,馬車慢慢加速,再也聽不到陳慧那凄厲的呼聲了。 客棧內,陳慧拍拍抓著她不放的阿二道:“放手啦,他們都走了,你還準備抓到什么時候?” 阿二訕訕松了手,手心直冒冷汗,他剛剛抓著陳姑娘的手勁別提多大了,誰叫公公還暗地里叮囑過他一聲,說看緊點,別真把陳姑娘給丟了呢?他也很無奈?。?/br> ☆、第99章 灌藥 馮氏和李小樁二人乘坐馬車出了城, 馮氏死死抱著那一包巨額錢財, 暢想著美好的未來,笑得嘴都合不攏了。 李小樁卻還覺得有些可惜,砸吧著嘴道:“那么好的一個小娘子, 就這么沒了?!?/br> 馮氏罵道:“你這沒出息的!有了這些, 你想要怎樣的婆娘都能找著,一個不夠就兩個, 別再惦記那些有的沒的!” 李小樁訥訥不敢說話, 馮氏又叮囑道:“小樁,這小柱今后怕是會來找咱們,咱們也不回村里去了, 你給我記住,甭管誰問起, 都不能說咱們是李小柱的親戚!一丁點兒都不許提, 曉得不?” 李小樁沒什么力氣地哦了一聲,被馮氏惡狠狠地擰了一把:“聽到?jīng)]有?” 李小樁嗷嗚一聲叫,忙應道:“聽到了聽到了, 娘, 你快松手!” 馬車隨著李小樁的喊叫停了下來,馮氏以為車夫是誤會了他們有事要說才停下,連忙朝外面喊:“我們沒事, 車把式你快繼續(xù)駕車吧!” 如今離開京城也就一點點路, 她依然提心吊膽的, 不敢多停留。 “車上的人給老子下來!”外頭傳來卻不是車夫的聲音, 而是另一個囂張跋扈的陌生聲音,聽得馮氏和李小樁驀地一抖。 “糟了,該不是遇到劫道的了吧!”馮氏慌得六神無主,若是來京城之時,他們母子二人身上就幾個銅錢,自然不怕什么劫道的了,可如今他們身上帶著那么多財物,怎么舍得被那些劫道的搶去?。?/br> “娘,怎么辦啊?”李小樁驚恐地看向馮氏,甚至因為害怕,手不停地哆嗦。 馮氏畢竟有些生活經(jīng)驗,她從包袱里取出一些碎銀拿帕子包了,塞到懷里,再一腳踹在李小樁身上:“快下去,這包東西,可不能告訴他們!聽到?jīng)]有?” 外面又響起那男聲,只不過語氣不耐煩多了,李小樁無奈,只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下了馬車,而馮氏也隨之一起下了車。 外頭有七八個蒙面的男人,車夫縮在一旁,一句話不敢多說。 “你們可真難請啊,我還當你們要我說第三遍呢!”為首男人道,“乖乖的,把銀子都交出來,我饒你們不死,否則,呵呵……” “大爺,我跟我兒子都是吃了上頓沒下頓的窮苦人家啊,真的沒什么銀子,求大爺放過我母子二人吧!”馮氏膝蓋一軟,忙跪下懇求道。 那為首的男子仔細打量著二人,冷笑道:“你們這不是穿得挺好的么!還窮苦人家,騙鬼呢!給你們一次機會,立即交出銀子來,否則有你們受的!” “不是不是啊大爺,這身衣裳是我們母子偷來的,我們真沒有錢??!”馮氏慌忙道。 他們這幾日在小六的帶領著吃喝玩樂,自然把破衣爛衫都給換了,如今他們穿的,還真不是普通人家穿得起的。馮氏也想不到別的借口,只能說這些衣裳是偷的了。 而李小樁只是縮在一旁慌得連句求饒的話都說不出口。 “好啊,那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為首男子一聲令下,他的同伴們一擁而上,一個個如同禿鷲似的分別沖向二人。 幾個男人圍著李小樁拳打腳踢,而另外的人都過來摁住馮氏,搜了她的身,找出了那抱著幾兩碎銀的帕子。 “真的就這么點?晦氣!”為首男子啐了一口,對另一邊正在揍人的同伴道,“給老子狠狠地打,真是氣死老子了,白搶了這一趟!” “大爺,饒了我兒子吧,他真的經(jīng)不起打??!大爺!”馮氏苦苦哀求著,只是為首的男人卻不為所動。 好一會兒,直到李小樁被打得鼻青臉腫,為首的男子才終于叫停,招呼了同伴,咋咋呼呼地隱入山林之中。 馮氏慌忙去查看自己兒子的傷勢,見他還能站起來,便稍稍松了口氣。 她低聲嘲笑道:“兒子啊,你這頓打不白受,他們一個個看著聰明,其實蠢得跟豬一樣,連馬車里面都沒去搜,咱們的銀子都還在呢!” 李小樁鼻涕眼淚流了一臉,眼睛腫得只能睜開一條縫,聞言咧嘴笑了起來,又疼得齜牙咧嘴,好不可憐。 車夫在不遠處問道:“唉,我做做好人,送你們回京城吧。” “那怎么行!”馮氏立即道,“我們的銀子都還在呢,你別怕我們不給你車費?。 ?/br> 見車夫還是將信將疑,馮氏立即道:“我們先給你定金!” 等馮氏真的給出了她所說的定金,車夫這才答應繼續(xù)送他們離開京城,走前車夫嘆道:“真奇怪,這條道我來回走了快十年了,還從沒有被人劫過道,這些人誰啊,膽子真大,天子腳下也敢胡來!” 然而馮氏和李小樁卻沒有在意他的話,他們躲在車廂里抱著差點就丟失了的一大包財產,心中只剩下劫后余生的欣喜。 而隱入山林中的那批人,跟一個男人接頭后便忍不住問道:“黃公子,那人是誰?。磕阍趺催€非要我們裝劫道的揍他一頓?” 黃仁厚給這群人一人分了錠銀子,笑道:“他啊,居然敢肖想他連看一眼都不配的女子,我這是教訓教訓他,免得他將來一步錯,便萬劫不復??!” “哈哈,黃公子說得好。那小崽子也不想想看自己長什么狗樣,居然敢跟黃公子搶女人!”為首的男人哈哈笑著收下了銀子,心情格外地好,有了這些,這幾日的酒錢就有著落了! 黃仁厚并沒有糾正他們,免得他們猜出了什么。居然敢打他干娘的主意,要他說,直接套了麻袋沉湖最是干凈利落,可既然干爹說只能打一頓還不能傷太重,他自然得照辦,還得把事情干得漂漂亮亮的。 陳慧回到李府時,李有得正在等她,她連衣服都來不及換,便興奮地去了主屋,張開雙臂要投入他的懷抱,結果被李有得咳嗽了一聲伸手阻止,讓她坐一旁的凳子上去。 陳慧不怎么高興地在他對面坐了,便聽他問道:“你怎么跟他們說的?” 陳慧昨日跟李有得商量對策時說的計劃,聽起來十分簡略,特別是她自己的部分,只用一句話概括就是:她會嚇嚇那對母子,騙他們匆忙跑路。倒是李有得的臺詞里,“齊齊整整”那話是她刻意強調讓李有得必須說的。 此刻,那對母子離開京城,再加上李有得也早一步安排了人去城外堵著二人,讓人狠狠打李小樁一頓,這會兒自然心情不錯,也就有些好奇陳慧的說辭。 陳慧雖然大致跟李有得說過嚇退那二人的思路,但自己需要說的話,卻沒有詳細說過。李有得昨晚知道陳慧將要怎樣編排自己,當時就不怎么樂意了,實在想不出別的好辦法,這才任由她胡來。 “事情都辦成了,那些小事便不用追究了吧?!标惢劢o自己倒了杯茶水,正要喝,被李有得按住。 “這茶都冷了,喝下去涼不死你?!彼疽獍⒋笃阈虏柽^來,又盯著陳慧,嘖了聲道,“不肯說啊,怕真不是什么好話?!?/br> “本來就不是好話嘛?!标惢坌Σ[瞇地應下,“公公,昨日您不都同意了嘛,事后再翻舊賬就沒意思了……再說了,公公您一向寬宏大量,這種連冒犯都算不上的事,您一定不會介意的吧!” “別給我戴高帽,我哪,小氣得很,最容不得旁人說我一點不好?!崩钣械霉首麝庩柟謿?。 “沒有沒有,公公您不要妄自菲薄,沒有的事?!标惢坌Φ溃安还芄珜ζ渌巳绾?,對慧娘是極好的,慧娘都記在心里呢?!?/br> “那是最好!”李有得道,而望著那燦爛中略微帶了些許并不令人厭惡的討好的笑顏,他也說不出什么煞風景的話了。 阿大換上新茶,李有得親自給陳慧倒了一杯,見她雙手握著吹涼熱茶,又想起一事,問道:“聽說大夫開的藥你不肯喝?” 陳慧啊了一聲,看著李有得道:“是不是小六那個叛徒告訴公公的!” 李有得道:“你崩管誰說的,大夫開的藥你不肯好好喝,今后肚子疼死,你就生受著吧!” 李有得之前找了一個婦科圣手給陳慧看痛經(jīng),不過陳慧前幾日經(jīng)期時并不疼,因此就沒喝藥,苦成那德行,那種東西是人喝的嗎?! “可實在是太苦了啊。”陳慧蹙眉道,“苦得讓我想起了冰天雪地里只穿小衣躺在地上的冷,大夏天裹著棉襖困在太陽底下的熱,怕癢卻被人捆著不停撓的難受……” 李有得聽得皺起了眉:“你爹好歹是個富商,哪個膽子那么大,欺負你成這樣了?你娘不是親的?” “不是,我并沒有親自經(jīng)歷過,只是想象一下,覺得差不多難受?!标惢垡荒槦o辜道。 錯付了擔憂和怒氣的李有得氣咻咻地瞪著陳慧。 這時,一個小廝端著一碗黑黑的東西進來,恭敬道:“公公,藥煎好了?!?/br> 見陳慧不可思議地盯著那碗藥,李有得的心情瞬間好起來,示意小廝把藥放在圓桌上,語重心長地對陳慧道:“慧娘啊,我讓他們按照大夫的藥方重煎了一副,用的藥材可是最好的,你看趁熱喝了吧?!?/br> 陳慧蹭的站起來道:“我不喝!” 她說著便往外走,身后李有得一聲厲喝:“攔住她!” 阿大阿二苦著臉站到陳慧面前擋住她的去路。 李有得慢悠悠地說:“把她帶過來?!?/br> 阿爾諂笑道:“陳姑娘,您……自個兒回去?” 陳慧道:“不回,我死也不喝,要喝你們喝!” 她也不怕這兩人,身子一晃便往外頭跑去。 “阿大阿二,要是讓她跑了,我撕了你們!”李有得道。 阿二阿二此刻心里再苦,也只能把陳慧抓了回來,還要盡量在她掙扎的情況下不傷了她,一時間焦頭爛額,到底還是順利把人扭送到了李有得面前。 “你跑???”李有得嘚瑟地笑道。 陳慧見他端起那碗黑乎乎的藥,態(tài)度立即軟化下來:“公公,這藥真的很難喝啊,我懷疑那位大夫開錯藥了,這藥里一定有毒?!?/br> 若是不知情的局外人偶然路過看到這一幕,還真會誤會。兩個小廝抓著個男裝打扮的女子,而一人拿著藥一臉邪笑著靠近,這不是灌毒.藥就是灌墮胎藥啊,誰能想到,這不過是一碗調理的藥呢? “那是京城除了御醫(yī)之外最好的婦科大夫,你瞎說什么?”李有得瞪著她,把藥放到她嘴旁,又同時提醒道,“倒了這一碗,可還有的是?!?/br> 陳慧見硬的軟的都不行,只能換別的了。 “公公,您讓他們放開我,我喝還不行嗎?”陳慧委屈地說,“我的手臂被他們抓得好疼啊,快斷了?!?/br> 李有得瞪了阿大阿二兩人一眼:“你們怎么做事的?” 二人有冤也無處伸,陳姑娘掙扎個不停,他們要抓穩(wěn)她,可不得用點兒力氣么? “行了,放開她?!崩钣械玫?,“慧娘,別耍什么花招?!?/br> 陳慧一臉乖巧:“好的,公公?!?/br> 阿大阿二松開陳慧,她揉了揉手臂,接過李有得手里的那碗藥,在李有得一刻也不曾移開的視線下把碗貼到了嘴邊,就在這時,她又挪開了藥,一臉苦色:“聞著都是苦味,公公,喝一口我就會吐?!?/br> 李有得想了想說:“阿大,你去取些蜜餞來?!彼⒅惢鄣溃昂纫豢谒?,吃一顆蜜餞,總歸行了吧?” 阿大小跑著去了,陳慧沒攔他,卻對李有得道:“蜜餞根本不夠甜,我想吃糖。” 李有得感覺自己真是養(yǎng)了個小祖宗,重點是“小”,連吃個藥都得哄出花來。 “阿二,去弄糖,什么種類的都要。”李有得又吩咐阿二。 阿二也忙去了,陳慧等他走了才說:“那也不夠甜?!?/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