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二，你便一直以男裝模樣示人，不許告訴任何人你的女子身份?！崩钣械枚诘?。

    “慧娘記住了。”陳慧頓了頓，說道，“那公公，從今日起，慧娘便是您的貼身內(nèi)侍了，您給慧娘起個假名吧！”

    李有得聽了陳慧的話認(rèn)真上下掃視著她，如今她一身男裝，胸口位置大約是用布纏過了，不像原先看著那樣大，臉也上了妝，眉毛加粗過，看著倒也像是個眉清目秀的小黃門了。

    “就叫你小猴子吧?！崩钣械煤咝Φ馈?/br>
    陳慧愣了愣，小猴子？這什么鬼名字？就算叫她小慧子她都認(rèn)了??！

    “公公！這名字也太難聽了！”陳慧抗議道。

    “不難聽，我覺得挺不錯?！崩钣械煤軡M意自己起的名字，一錘定音，“就叫小猴子了，你若不樂意，這就回去。”

    陳慧當(dāng)然不想因為一個名字的問題就灰溜溜滾回去，不怎么甘愿地說：“小猴子就小猴子吧……”

    “小猴子，過來給我捏捏腿?！崩钣械玫靡獾匦χ甘龟惢郏@名字他覺得跟陳慧配極了，成日里上躥下跳，不得安生，不是猴子又是什么？

    “是，公公?！标惢勐掏膛策^來，按壓起了李有得的腿。不過一會兒，那種不甘愿的情緒便沒了。她的目的是什么？跟著李有得去邊疆！實現(xiàn)了嗎？實現(xiàn)了??！那么其他的小郁悶，在大目標(biāo)實現(xiàn)的前提下，就沒什么好計較的了。

    “其三……”

    陳慧愣了愣：“還有啊？”

    “既然是約法三章，自然還有三！”李有得斜了陳慧一眼，“好好聽著！”

    “哦……”陳慧應(yīng)了一聲，不知道該怎么吐槽她還是就聽著吧。

    “其三，這一路，我說什么，你便做什么，不許忤逆我，聽到?jīng)]有？”

    陳慧抬起眼睛看了李有得一眼，正好跟他一直盯著她的視線對上，他突然察覺到她的眼神里藏著莫名的嬌羞，只不過與他對視一瞬便低了頭，正待皺眉，卻聽她道：“好的，公公，您說做什么，慧娘便做什么，絕不會拂了公公的意的……”

    明明是同樣的話，說到陳慧嘴里，卻多了種不同的旖旎氣息，李有得的心臟狂跳了兩下，心里默念阿彌陀佛。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覺得這段時日，慧娘比以往的她更多了一分……一分說不出的感覺。究竟是他變了，還是她變了？

    “……那就好?！崩钣械弥划?dāng)沒感受到陳慧話里的不同意味，冷冰冰地回道。

    其后，李有得把阿大先叫了進(jìn)來。一看到車廂里居然多了一個人，阿大差點嚇?biāo)溃娛桥缒醒b的陳慧，也是驚訝得不行。

    李有得冷聲吩咐道：“今后慧娘與我們同行，之后她便叫小猴子了，你出去跟阿二說一聲，誰若xiele密，我定饒不了他！”

    “是，公公！”阿大一個激靈，忙出去跟阿二通氣。

    李有得這回跟著軍隊出發(fā)，帶了一些人，不過除了馬車上的幾人外，其余一些是宮里的，一些是錦衣衛(wèi)的，隊伍人數(shù)跟軍隊的相比是不多，但兩邊人馬涇渭分明，處于為了同行不得不保持應(yīng)該的客氣，但更深入的交流就別想了的情形。

    “公公，我聽說，一起出發(fā)去邊疆領(lǐng)兵的，是兵部右侍郎郎遇大人，他……是不是很英武呀？”陳慧替李有得捏腿，沒話找話說，順便探聽更多的消息——她突然有種她是羲族派到李有得身邊的間諜的錯覺。

    “哼，不過五短身材，哪來的英武？”李有得不屑地冷笑，“若他都能稱英武，我便能叫偉岸了！”

    陳慧覺得，那戚盛文給她的消息應(yīng)當(dāng)是不錯的，李有得確實跟郎遇有那么點私人恩怨。

    “公公怎么不能叫偉岸了？在慧娘心里，公公是最神武的！”陳慧趁機(jī)拍馬屁。

    李有得呵呵笑著受了陳慧這一拍，她只要不鬧騰，這漂亮話總能說得他舒坦。

    “公公，慧娘還聽說，您從前跟郎大人有些嫌隙？”陳慧覷著李有得的臉色，義憤填膺地說，“郎大人真是太不懂事了，男子汗大丈夫，做錯了事跟公公來道個不是，公公寬宏大量，不就原諒他了？不知錯也不改，真不是大丈夫所為！”她這是直接把二人的嫌隙說成是郎遇得罪了李有得以討好他讓他開心。

    “不過是個跳梁小丑！”李有得冷笑一聲，“這回我看他能打出怎樣一仗！”

    他陰森地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雙眼微微瞇起，顯然是在算計著什么。

    陳慧覺得自己果然是來對了，看！李有得這不就是準(zhǔn)備搞事了嗎？

    她不再說話，反倒想起了自己做的那幾個噩夢。

    李有得本正在想著自己的事，無意間抬頭，恰好看到陳慧無意識地舔了舔嘴唇。他驀地收回視線，腦子里卻全是之前那個不知能不能稱為吻的觸碰。他真想問問她，那時她究竟怎么想的，竟然就那么親了上來！她先前問過他能不能親他，當(dāng)時他是被嚇到了，哪有正經(jīng)姑娘如此不要臉面的？又不是風(fēng)塵女子！她不是還有個小情郎么？平日被他摸一下胸就要死要活的，怎么反倒主動來親他？

    他有時是不太看得明白陳慧娘，但他很清楚，她千方百計討好他，不過是為了在他府里過得下去，還有或許是，等待一個離開的好時機(jī)。前者，他自然可以滿足她，但后者，他是萬萬不會同意的。這么多年來，他在宮里見過形形色.色的人，也見過一兩對令人羨慕的對食，他自己本從沒有想過這事的，可誰知偏讓他遇上了呢？只要她安安分分的，他可以給她任何想要的東西，除了放她走。

    李有得突然煩躁了起來。她如今不計代價地討好他，所求的便是最終能擺脫他吧？或者是，或者不是，總歸不是如他所愿安分守己地留在李府一輩子。為此她甚至連把她交給他這種話都說得出口，從前他讓她脫衣裳時，她故意激他……不過就是認(rèn)為他是個閹人，什么都做不了吧？就像他感覺到的，她是不輕視他，或許她反倒為他是個閹人而暗自高興呢。

    她也太天真了，若他真想做什么，叫人把她綁了往床上一丟，她除了哭叫，還能如何？

    李有得忽然瞥了眼還在替他捏腿的陳慧，她面容平靜專注，并不知道他心里轉(zhuǎn)著怎樣的邪惡念頭。

    陰郁的眼神在閉了閉眼后消失無蹤，李有得無聲又無奈地嘆了口氣，舍不得啊。這么多年來才有這么個貼心人出現(xiàn)，從前他還沒想明白也就罷了，如今他怎么舍得那樣對她？去戰(zhàn)場這事，他寧愿把她留在李府，給她逃跑的空子，也不想把她帶在身邊讓她吃苦。到底也是富人家嬌養(yǎng)出來，她哪里吃得了苦？可偏偏她瞞著他跑來了……無論她是怎樣想的，無論帶著她一起走他要冒怎樣的風(fēng)險，他還能怎樣？只能帶著她走了呀。即便明知那些話不是真話，能從她嘴里說出來，他聽著也是高興的。

    中午，整個隊伍停下造飯休息，陳慧終于跟著李有得下了馬車，活動活動身體。她遠(yuǎn)遠(yuǎn)望去，只見一條長得看不到頭的隊伍蜿蜒如同蜈蚣，板車也是一輛接一輛，上面堆滿了糧草。

    她正打算收回視線，忽見幾個高級將領(lǐng)打扮的男子快步行來，她本不經(jīng)意的一眼頓時落在他們之后一人身上，登時愣住。

    那、那個人，不是戚盛文嗎！他怎么也跟來了？！

    ☆、第68章 陪我去……

    陳慧的第一反應(yīng)便是身子一退, 躲到了馬車車壁后頭。

    李有得奇怪地看向她。

    陳慧低聲焦急地說：“公公, 那個戚盛文也在……他認(rèn)得我！”

    李有得還記得這個人，目光往遠(yuǎn)方一眺，便看到了跟在幾個將領(lǐng)后走來的戚盛文。他對戚盛文沒什么好感, 這個人給他的觀感很不好, 當(dāng)時若不是機(jī)緣巧合，他早就打了他一頓了。

    不過, 見陳慧對戚盛文避如蛇蝎, 李有得心里暗暗欣喜一瞬，便低聲道：“那你便躲好！讓你四處招蜂引蝶，還要我替你善后, 真是個惹事的主！”

    說完他便往前邁了一步，確保那些人不會看到躲起來的陳慧。

    陳慧偷偷摸摸瞪了李有得一眼, 這戚盛文哪是她招來的啊, 招蜂引蝶的人明明是他自己！她要不是那次跟李有得一起去書肆被這人看到了，他根本就不會注意到她的啊！

    陳慧安靜地貼在車壁后頭，偷聽著他們的對話。

    “李公公, 這半日的行軍速度, 可還習(xí)慣？”先開口的是個略顯渾厚的男聲，陳慧聽著感覺此人可能對李有得有點兒巴結(jié)的意思，話中語氣并不諷刺……不過李有得就坐了一上午馬車, 又不用他用自己的兩條腿跑, 習(xí)慣啥??！她還幫他捏腿了呢, 他當(dāng)時不要太舒服哦。

    “還成吧。”只聽李有得倨傲地回道。

    “李公公有馬車, 可比咱們騎馬的舒坦多了?！绷硪粋€冒冒失失的聲音道，“這樣大的車子，里頭再藏兩個美人，別提多舒坦了！”

    “薛參將！”先前那個聲音道，“說話還是要注意些，小心禍從口出?！?/br>
    “禍從口出個屁！老子替皇上守邊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如果一句話就能要我腦袋，這參將不當(dāng)也罷！”薛參將卻大大咧咧地說，完全沒有顧及到李有得的感受。

    陳慧長長地嘆息了一聲，李有得原先的搞事可能性或許只有三成，被這口不擇言的人一激，噌的一下就能漲到九成??！李有得是那等寬宏大量的人嗎？

    下一刻便聽李有得用那標(biāo)志性的細(xì)細(xì)嗓音陰陽怪氣地說：“薛參將說得是呀?！?/br>
    只是他這話語中秋后算賬的意思，但凡腦子有點數(shù)的，都能聽出來。陳慧甚至能想象得到此刻李有得微微瞇著雙眼皮笑rou不笑的模樣。

    她又是一嘆，這位薛參將人緣是有多差啊，居然都沒人攔著他，看看其他人，就算做不到第一個說話的那人一樣拍馬屁，也閉嘴別說話啊。

    李有得記下此人后便不再搭理他，反而越過他們看向戚盛文：“戚公子？你怎么也在這里？”態(tài)度顯得咄咄逼人。

    戚盛文倒是不懼，笑道：“李公公，在下不值一提，不過是獻(xiàn)丑提出些許或許可用的計策?！?/br>
    “你一個白身，誰允許你隨軍的？”李有得聲音一厲，“怕不是羲族派來的細(xì)作吧！來人，快把他給我抓起來，好好審問！”

    “李公公，戚公子是同末將自小一起長大的，絕不是羲族的細(xì)作。”一個略顯溫和的聲音立即說道。

    李有得冷笑一聲：“哦？也就是說，此人是你帶來的？那么你們兩都很可疑了！”

    “李公公，你這不是血口噴人嘛！戚公子能跟來，郎大人是同意了的，難不成郎大人也是細(xì)作了？”薛參將不滿地大聲道。

    “這便要等審問過后才知道了！”李有得冷笑。

    “李公公，還未與敵人接觸便將褚參將下牢，并非明智之舉！”原先沉默的高級將領(lǐng)中有人終于憋不住了，連忙開口規(guī)勸。

    李有得冷哼道：“若等到他們通敵了才拿下他們，那就來不及了，這罪過，你們承受得起嗎？”

    當(dāng)然沒人敢夸下?？谡f萬一仗打輸了自己能負(fù)責(zé)，連郎大人都不敢，若因此打輸了仗，那是要砍頭的！

    “公公……公公……”陳慧偷偷叫李有得。聲音很小，只有離得近的李有得才聽得到。但他假裝沒聽到，這會兒他正盛氣凌人得很爽快呢，根本不想被打斷。他得把那戚盛文拿下，狠狠打上一頓才行！

    “你們都聾了嗎？還不快拿下他們！”李有得厲聲對那幾個高級將領(lǐng)道。

    起先說話的那人想了想，走到褚參將面前，低聲道：“先委屈一下，等郎大人過問了便好?！?/br>
    褚參將無奈地點點頭，交出了自己佩劍。那人將褚參將的手反剪在背后，看向李有得，誰知原先站著人的地方此刻卻沒人了。

    “李公公呢？”最先說話的男人驚訝道。

    其余幾人當(dāng)時正目光沉重地盯著褚參將，沒人注意到李有得那兒如何了，只有戚盛文看到了是怎么回事，但他只是低低笑了下，并沒有說什么。

    此刻，李有得正被陳慧緊緊拉著衣袖，一起躲在車廂后。

    “你做什么？”他氣惱地問她，他是被她硬生生地拉扯過來的，若不是當(dāng)時那些人的注意力都在褚參將身上，他被拉了個踉蹌的丑態(tài)怕是要被所有人看到了。而他此刻還不能太大聲！

    “公公……就不能別理那個戚盛文了嗎？”陳慧皺眉道。

    李有得面色一沉：“你舍不得他受刑？”

    “當(dāng)然不是！”陳慧道，她其實只是不想李有得出發(fā)的第一天就樹敵而已，大家一起開開心心的不好嗎？

    “呵，那你急成這樣做什么？”李有得冷笑。

    陳慧一臉為難地看著李有得，下一刻突然湊近了他低聲道：“公公，我想更衣……我快憋不住了！”

    李有得一愣，看著陳慧那焦急的模樣，心里突然有些不自在：“那你去便是，喊我做什么！”

    “可是，這兒到處都是男人，萬一被人看到了……”陳慧臉有點紅，“若走得遠(yuǎn)，我又怕走丟了或者遇到危險……”

    “那讓阿大阿二陪你去！”李有得別開視線道。

    “不要?！标惢劾钣械貌环?，“怎么可以讓他們陪我去！”

    “那你想如何！”畢竟還惦記著外頭的事，李有得想也沒想便匆匆問道。

    陳慧小聲道：“公公，你陪我去好不好？”

    李有得一愣，瞪了陳慧一眼：“陳慧娘，誰給你的膽子說出這種話來？”

    陳慧一把抱住了李有得的手臂，耍賴道：“公公若不肯，慧娘便不放開公公！”

    “你、你給我松手！”雖然陳慧的胸被裹住了，但李有得依然能透過那一層層的厚布感受到她胸前的柔軟，照理說他之前捏都捏過了，這樣的接觸對他來說也不過如此，可或許是她抱著他手的動作太過親昵，而她因此也離得他那樣近，這曖昧的氣息交換讓他有些受不了。

    “為了此事，我寧死不屈！”陳慧非常有骨氣地表示不放。

    李有得因從小凈身的緣故，力氣跟普通男人是比不了的，也就比陳慧大上一點，但那是在平常情形下，她這樣抱著他的手臂，他甚至沒法子用力，更何況，他也怕掙扎太過傷了她。

    “陳慧娘，你忘記我們的約法三章了？”李有得低聲怒斥。

    “沒忘，但我不放?！标惢鄣溃氚パ竭€押韻了。

    “李公公？”

    隱約聽到車廂后有聲音，那幾個高級將領(lǐng)邊詢問邊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