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說八道，真是胡說八道！

    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慌襲上心間，他驀地喊道：“來人！來人！你出去！”

    李有得的話幾乎稱得上是語無倫次了，似乎被陳慧嚇得不輕，這反應(yīng)連陳慧也嚇了一跳，她本以為他可能只會生氣而已，突然這樣讓她很驚訝，同時腦子里也有了些聯(lián)想——莫非，他從前有過這樣差點被女人或者男人強(qiáng)上的經(jīng)歷，所以她這樣做就成了個導(dǎo)火.索？

    陳慧不敢再多想，忙邊將自己的衣服拉好邊起身，但她腳邊地上不知何時灑了水，她剛用力踩上去，便是一滑，整個人撲倒在李有得的雙腿之間，腦門重重撞在了他的胸膛上，兩人都是一聲悶哼。

    而就在此時，聽到李有得喊叫的小廝們忙沖了進(jìn)來，一進(jìn)來便看到這令人吃驚的一幕，頓時傻在哪兒不知所措了。

    只見他們那個一向令人聞風(fēng)喪膽的公公仰躺在地上，而他的雙腿之間，跪著他們報以厚望的陳姑娘，陳姑娘一頭長發(fā)披散著落在地上、公公身上，如海妖般誘人。

    陳慧從腦門被撞的眩暈中回過神來，忙抬起頭來，卻剛好跟李有得的視線對上，后者死死地瞪著她，忽然抬手把她之前來不及穿好的衣裳扯上來，怒斥道：“還不起來？”

    陳慧連話都不敢多說一句，手忙腳亂地爬起身，想起他之前說的“你出去”，她抓緊胸前衣裳，低著頭迅速跑了出去。至于這畫面在小廝們眼里是個什么意思，她已經(jīng)懶得猜了。

    陳慧頂著小笤那愕然的目光跑回屋子，抓了把長發(fā)才想起拿來束發(fā)的發(fā)簪似乎掉在浴室那邊了，她也沒管，讓小笤重新給她拿了一根，束好頭發(fā)，又整理好她的衣裳。

    小笤沒敢說什么，剛剛陳姑娘那模樣，怎么都算不上正常，可陳姑娘不說，她也不敢多問。

    “你先歇著吧，我再過去一趟?！标惢凵裆届o。

    小笤點點頭，眼睜睜地看著陳慧又出了門。

    在空無一人的院子里，陳慧揉了揉自己的臉，一臉的后怕。剛才她實在是沒辦法，不過事實證明，她的選擇不算錯。李有得根本接受不了她碰他，甚至連小廝都叫了進(jìn)來，不會是怕了她吧？而把人叫起來之后，他也只是讓她走而已，并沒有盛怒之下處置她的意思……總之她賭對了！

    想到剛才的事，陳慧摸了摸自己的肩膀，李有得在小廝們進(jìn)來后居然想到幫她把衣服拉上了，這點讓她心情有些復(fù)雜。

    她不是想去自投羅網(wǎng)，就是不想讓自己的努力白費了而已。經(jīng)過剛才的折騰，李有得的傷也不知怎樣了，總不能真放著不管啊……金主飯票要是出事了，她可怎么辦！

    陳慧再次出現(xiàn)在主屋的時候，沒人想到她會回來，她一現(xiàn)身，李有得便抬頭盯著她，眼里帶了點兒不可思議。

    陳慧慢慢走上前，輕聲細(xì)語溫婉地說：“公公，慧娘幫您處置下傷口吧?！彼嫒萜届o得就像是剛才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一樣。

    李有得垂著視線道：“你跟阿二說說，今后讓他來。”

    陳慧也看不出李有得這會兒是個什么情緒，其他小廝們一個個噤若寒蟬，似乎嚇得不輕，沒人給她任何提示，唯有阿二靠了過來。

    陳慧沒有遲疑太久，不用她就不用她好了，她還樂得輕松呢。她便低聲跟阿二說下要點，著重提醒洗手消毒的重要性，并要他經(jīng)常觀察傷口愈合情況，在能拆線的第一時間便最好把線拆除，免得今后長好了拆著痛死。

    說到這里的時候陳慧惡趣味地偷看了李有得一眼，見他面色驀地一沉心里便暗暗樂開了花。

    阿二聽得極為認(rèn)真，可聽到拆線這里難免困惑，不知該怎么判斷時機(jī)，陳慧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她說到底不過是個門外漢啊。阿二只得苦著臉應(yīng)下，準(zhǔn)備到時候就時常問問陳慧。

    陳慧很快便交代完所有事，跟李有得說了聲告退，李有得不過是輕飄飄地應(yīng)了一聲。

    回到自己的屋子，陳慧摸摸小笤的腦袋，毛茸茸的手感讓她心情好了一些。李有得如今這種避而不談的態(tài)度，對她來說自然是最好的，說明她走對了路子，能繼續(xù)保持現(xiàn)狀了。

    陳慧又摸了摸自己的右肩，也不知這兒的傷口要多久才能長好。

    不用管李有得的傷之后，陳慧的日子頓時變得更清閑。最近不好出門，她無聊了就還是畫設(shè)計稿，再讓裁縫過來，盯著她們做出成品來，讓小六方便時幫著送到店里去。而舒寧郡主的衣裳，是陳慧的重點工作，從頭到尾監(jiān)督，出了成品之后改了好多次，才讓小六送去李氏布莊，再由布莊的吳掌柜把衣裳送去慶王府上。而舒寧郡主的表姐鄭蓉蓉的需求，陳慧也放了心思，做好了后照樣送去鄭府。

    吳掌柜帶回消息說，陳慧做的那些衣裳，漸漸多了些時常來看看的老主顧，還有些主顧想要親自見見陳慧，不過她最近不樂意出門，就全都拒了。

    李有得近來心情不太好，因此他突然意識到了一件他拒絕接受的事。

    好在宮里的事一切順利，宮殿工期結(jié)束，德妃娘娘對此很滿意，在皇上面前說了他好幾句好話。而因為替皇上擋了一刀的緣故，他在皇上面前大大露了把臉，得了豐厚的封賞不說，那天他去宮里當(dāng)差，被皇上叫到面前，問他有什么想要的時，他賣乖說自己什么都不求，只求常伴陛下身側(cè)，為陛下排憂解難。當(dāng)時皇上什么都沒說，他膽戰(zhàn)心驚了幾天，隨后有一天皇上突然告訴他，讓他當(dāng)司禮監(jiān)的秉筆太監(jiān)，提督中書房，他驚喜萬分，自是千恩萬謝。

    司禮監(jiān)秉筆太監(jiān)位置是在掌印太監(jiān)之下，然而那是最貼近皇帝的位置，他鉆營了那么多年，終于讓皇上漸漸拿他當(dāng)親信看，他怎么能不激動呢？況且那王有才也不過是個秉筆太監(jiān)，從前他或許還要對他忌憚幾分，如今大家平起平坐，他還怕他什么？等他到了皇上身邊，有的是機(jī)會給王有才小鞋穿！

    因此，府里那點糾結(jié)不順心的事對他來說就不算什么了。只是想到陳慧娘幫他治傷一事，他還是讓阿大帶她去庫房隨便挑東西。后來阿大說，陳慧娘沒挑多少，就拿了幾樣首飾，且也不算太值錢的。他想想又自己挑了不少，讓阿大送去給陳慧娘，自己卻沒再見她?！吧佟敝?，李有得忙了起來，好幾天才會回一次李府，回了后又很快回去，不會特意召見陳慧娘，而她自然不會往他跟前湊，因此二人自那晚之后，竟就再沒見過。而他的傷口也漸漸愈合，最后他是在劉御醫(yī)那兒拆的線，痛得他咬牙切齒，可再痛也得做出滿不在乎的模樣，免得被人看了笑話，況且也沒人的肩膀能再讓他咬。

    陳慧眼見著李有得升官忙了起來，李府里時常沒有最大的主子，她頗有一種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的爽快感。在皇帝遇刺的二十天后，聽說刺客沒有抓到，但最先那種風(fēng)聲鶴唳的氛圍已經(jīng)沒了，街面上恢復(fù)了往常的熱鬧，而陳慧也恢復(fù)了出去溜達(dá)的習(xí)慣。

    在自己去挑了些首飾，其后阿大又送來一些后，陳慧的收藏變得豐滿了，她出門便隨便挑搭配當(dāng)天.衣物的首飾，看著自己美美的覺得特別開心。書肆她偶爾才會去去，反正那邊也沒什么大事，最常去的還是她的布莊。在她能出來之后，她并不再拒絕跟她的主顧們見面，不過目前來說，邀請她見面的都是一些富家小姐太太，她見識廣，跟人聊天不會把天聊死，又顯得彬彬有禮，見不到一點粗鄙，因此她的主顧們見過她之后往往比過去更愛往她這里跑。不過這些人里面，身份上并沒有太出挑的，她知道身份的主顧里，身份最高的還是舒寧郡主和鄭蓉蓉二人。

    天氣已經(jīng)漸漸熱了，陳慧享受到了作為統(tǒng)治階級的附庸的好處，地窖里藏的冰隨她用，她看天氣熱不愿意出門時便躲在自己房間里，在角落里都放了冰塊，整個人都涼了下來。上回的那只虎斑貓又一次被抓來，在她房間里巡視地盤似的溜達(dá)了一圈，沒有找到新的老鼠，陳慧很滿意，讓它飽餐了一頓又送了回去。

    這期間陳慧還問了問阿二李有得的傷如何了，聽說他已經(jīng)拆了線，想象他拆線時痛得齜牙咧嘴卻又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她就樂不可支。

    舒寧郡主和鄭蓉蓉有時會邀請陳慧一起出去玩。對于高門女子來說，社會對她們的束縛沒那么嚴(yán)格，有家丁丫鬟陪同，平日里不少人也會約著出去玩?？赡苁钦疹櫟疥惢鄣那榫w，舒寧郡主和鄭蓉蓉并沒有邀請他人，主子說起來只有她們?nèi)齻€。

    這是一個陰涼的午后，陳慧隨二人到了城東玉湖邊造的一處臨水亭子。陳慧把小五小六留在外頭，讓他們跟舒寧郡主二人帶來的家丁站一會兒守著，不讓外人過來。小六為人機(jī)靈圓滑，陳慧相信他不會胡亂說錯話。

    舒寧郡主身邊的丫鬟在石桌上鋪桌布，擺上茶水零嘴及一些小玩意兒。

    舒寧郡主個性活潑好動，其實本不愿意端坐這兒，更喜歡四處撒歡，然而顧慮到另外兩人，特別是她的蓉表姐，她只得老老實實跟來了這里。但要她安分坐下是不可能的，亭子造在水上，她便趴在欄桿邊，拿石頭往水里丟著玩，若能砸中一兩條魚，便會興奮很久。

    陳慧望著前方的水天一色，只覺心曠神怡。吃著香甜軟糯的糕點，她想，誰能想到兩個月前的她，還是個沒rou吃還被關(guān)禁閉的小可憐呢？她自己也想不到?。∪缃袼┙鸫縻y，每天吃吃喝喝好不快活，真是沒給穿越女前輩們丟臉呢！若擱個普通穿越女，再來一個豐神俊朗的男主就完美了，不過她嘛……還是守著她的公公過吧，嫁別人可能有各種宅斗，不知還有多少麻煩事，還是待在李府好，悠閑得很。

    陳慧突然起了興致，讓小笤拿來筆墨，就著這風(fēng)景生出的靈感又有了幾幅設(shè)計稿。鄭蓉蓉還是第一次看到陳慧的設(shè)計稿，有些好奇，原本在砸魚的舒寧郡主也圍了過來，跟鄭蓉蓉一起看新出爐的設(shè)計稿，然后一把搶過里頭的兩張啪的一聲拍在陳慧面前：“慧娘，我喜歡這兩件！”

    鄭蓉蓉瞥了眼被舒寧郡主搶走的那兩件，把剩下的輕輕放在桌上，笑盈盈地說：“若陳姑娘不介意，我便要這些了?！?/br>
    陳慧很樂意結(jié)交她們，聞言笑道：“當(dāng)然可以。過個幾日，我讓人做好了給你們送去?！?/br>
    鄭蓉蓉面上帶著矜持的笑點頭，而舒寧郡主則直接得多，她感慨道：“慧娘，我真想把你帶回家。你想出來的這些衣裳太好看了！”

    陳慧笑笑沒做聲，她覺得舒寧郡主是真的可能做出這種事來的，還好她不是什么無依無靠的孤女。

    湖面上微波粼粼，一艘畫舫漸漸靠近，船上隱約有絲竹聲傳來，好不熱鬧。

    鄭蓉蓉皺了皺眉，只瞥了眼便收回視線。畢竟這湖又不是她家的，她也不可能不讓人把船開到這兒來，便是再厭惡，也只能忍了，等船開走便好。

    可那船不但沒有遠(yuǎn)離，反倒在不遠(yuǎn)處停下了，有幾個浪蕩公子哥似的男人舉著酒杯站在船舷邊，沖著亭子里的三人吹了口哨，互相嘻嘻笑鬧著，念著不堪入耳的詩詞，擺明了是調(diào)戲三人。

    舒寧郡主脾氣最烈，一向被人寵著的她自然受不了這個氣，嬌斥道：“你們都是什么狗東西，膽敢對本郡主無禮？”

    陳慧并不喜歡舒寧郡主的驕縱模樣，然而此刻她卻慶幸有這么個寶貝郡主在身邊，有她擋著，那些人腦殘了才會繼續(xù)鬧騰。

    不過當(dāng)陳慧隨意往那邊一瞥時，她才發(fā)覺這些人她似乎有些眼熟，有一個好像是曾經(jīng)打算調(diào)戲她不成反被她耍了的……那什么黃公子？

    當(dāng)陳慧認(rèn)出那位黃公子的時候，喝得不多的他此刻也認(rèn)出了陳慧，也不知他有什么倚仗，笑嘻嘻地對舒寧郡主道：“郡主大人，我不找你，我找你身邊那位小娘子！”他笑聲很大，“小美人，上回一別，如隔三秋??！我記得你曾經(jīng)說過，你有家人在司禮監(jiān)當(dāng)差，是做什么的啊？巧得很啊，我們這兒也有位司禮監(jiān)的大人，你說說看，說不定這位大人認(rèn)得你家人呢！”

    陳慧默默后退，有舒寧郡主在，她才不要自己主動沖上去當(dāng)炮灰啊。舒寧郡主聞言轉(zhuǎn)頭看陳慧，奇怪道：“你家有人是閹……宦官？”

    陳慧小聲說：“……不是，我沒有?！?/br>
    舒寧郡主松了口氣道：“那就好，我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那些陰陽怪氣的的東西了！”

    陳慧沒做聲，她也實在沒什么可說的……

    而這時，畫舫里突然傳來個陰森尖細(xì)的聲音：“我倒不知，司禮監(jiān)什么烏七八糟的東西都會收了。”

    陳慧一愣，轉(zhuǎn)頭向畫舫看去。

    那熟悉聲音的主人一張蒼白的臉從柱子后露出，當(dāng)他看到亭子里的陳慧時，嘴角的弧度才堪堪到達(dá)最合適的嘲諷角度，隨即便僵在那兒，再也沒能收回去。

    作者有話要說：　　女主：……你自己罵自己不關(guān)我事，i know nothing。

    大家好，這是今天第一更，十二點前第二更~

    ps：感謝阿茶童鞋的11個地雷，感謝star070717童鞋的火箭炮，感謝明月姬童鞋和一枝梨花童鞋的兩個地雷，感謝瘦rou精童鞋，□□□□盲_童鞋，太月童鞋，瑩瑩童鞋，巷子里的黑胡同童鞋，simon童鞋，24659115童鞋，漫....童鞋，麻衣如雪童鞋，緣來是你童鞋，痛飲月光者童鞋，不可說童鞋和舊城憶空童鞋的地雷，親親你們~

    ☆、第49章 再見

    李有得？！

    陳慧驚訝地看著對方, 實在想象不到他怎么就跟黃公子這種人混到一塊兒去了。她還記得當(dāng)初面對黃公子時，她一說自己有司禮監(jiān)的家人，他便嚇跑了, 想來他沒什么可以說得上號的背景, 這樣一個普通人，是怎么跟李有得搭上的？

    光想自然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的，陳慧突然回頭看了小笤一眼, 對她輕輕搖了搖頭, 而小笤也在一愣之后反應(yīng)過來陳慧的意思，忙用力點頭，縮著腦袋不吭聲了。陳慧又望向外頭, 對小六挑眉，小六到底機(jī)靈，拉著小五往旁邊走了走, 顯然理解了陳慧的意圖。

    隨后陳慧才再度看向李有得，腳步不自覺地往舒寧郡主身后躲了躲，舒寧郡主自稱“本郡主”, 沒提“舒寧”二字, 也難怪李有得沒有聯(lián)想到人就出來了。陳慧還記得李有得曾經(jīng)提醒過她，舒寧郡主不好惹，他這會兒怕也不愿意跟舒寧郡主為敵的吧？

    等一下, 說起來，李有得剛剛說的那句話……是在罵他自己吧？她對黃公子說的家人，就是他啊……即便他不知黃公子跟她有什么糾葛, 見到她不就明白她所說之人就是他自己么？

    即便在這樣尷尬的情況下，陳慧還是忍不住想笑，罵人罵到自己頭上，該啊，讓他在外面這么囂張，翻船了吧！

    笑完之后陳慧又緊張起來。她才剛跟舒寧郡主“辟謠”說自己家里沒有太監(jiān)，要是李有得突然一聲“慧娘”……她在舒寧郡主這邊的印象，就完蛋了吧！

    陳慧想著又探出頭來，默默盯著李有得。

    黃公子并未發(fā)覺李有得突如其來的僵硬，如今有靠山的他得意得很，什么郡主他才不怕呢，有李公公這位皇上面前的紅人厲害嗎？

    “小美人你怎么不說話??？是不是怕了？哈哈哈別怕，過來船上給哥哥道個對不……”黃公子張揚(yáng)跋扈的話才說了一半，便覺得屁股上一痛，整個人前傾，噗通一聲掉進(jìn)了水里。

    黃公子雖會游泳，掉水里后卻也嗆了不少水才反應(yīng)過來，朝船上大喊：“誰，誰踢我？”

    其余人此刻都已噤若寒蟬，目光虛虛實實地落在李有得身上。

    李有得冷笑一聲：“是我。”直到這會兒他才意識到，小六早前跟他說過的，調(diào)戲慧娘的就是這個姓黃的。當(dāng)著他的面還要調(diào)戲他的院中人，真當(dāng)他是死的么！

    “李、李公公？小人……小人做錯什么了嗎？”囂張的氣焰頓時壓了下去，黃公子驚疑不定地仰望著船上的李有得。

    李有得瞥了亭子那邊一眼，他家的那個女人正做賊似的躲在人郡主身后，只露出一雙眼睛偷偷看他。

    “這位是舒寧郡主，慶王最寵愛的女兒，你怎么敢在她面前無禮？”李有得收回目光語氣森然。

    黃公子一愣，忽然明白過來原來對方是李公公也要忌憚的人，而他竟然在郡主面前如此放肆，確實不應(yīng)該??！若舒寧郡主要跟他過不去，李公公根本就不會樂意保他！

    黃公子會為了臉面跟人斗氣，也會為了小命不要臉面，他在水里起起伏伏，嘴里大聲道：“舒寧郡主，是小人有眼無珠，有眼不識泰山??！您大人有大量，便把小人的話當(dāng)成一個屁放了吧！”

    舒寧郡主冷哼一聲：“閉嘴！”

    她根本就沒把黃公子當(dāng)回事，只是挑釁地瞪著李有得，冷笑道：“我說怎么一股子奇怪的味道呢，原來是司禮監(jiān)的人……本郡主賞景的興致都被敗光了！”

    陳慧看看李有得，他目光陰沉沉的，卻沒有因為舒寧君主的話而發(fā)作，只是皮笑rou不笑地說：“是我們的不是，打擾了郡主，我們這便走?！?/br>
    他掃一眼其他人：“還不把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東西拉上來？”

    其余人這才反應(yīng)過來，匆匆把黃公子撈上船。

    陳慧幾乎沒有看到過李有得面對比他高一級的人時是個什么模樣，如今算是圓了半個夢想——幾乎跟她一樣的敢怒不敢言啊哈哈！

    陳慧覺得，自己當(dāng)初一舉兩得拉來的這個主顧真是太值了，她現(xiàn)在倒有些期待看到李有得在皇帝面前是怎么個慫樣了。媚上欺下，他很在行嘛。

    見李有得并沒有戳穿自己的意思，陳慧緊繃的神經(jīng)也放松下來?？磥硭膊幌胱寗e人知道他罵了他自己呀！

    舒寧郡主一臉嫌惡地瞥了李有得一眼，拉著陳慧回到石桌旁，眼不見為凈?？伤胂脒€是氣，惱怒地說：“也不知道為什么會有閹人這種東西，男不男女不女的，惡心死了！”

    鄭蓉蓉先前一直沒有摻和進(jìn)來，此刻聽舒寧郡主生氣，便替她倒了一杯茶道：“喝茶?！?/br>
    舒寧郡主拿過杯子一口喝盡，仍然不解氣。

    陳慧知道自己這時候只要微笑就好，可聽到舒寧郡主這么說李有得，她也有些不舒服，還是小心翼翼地說：“其實，那些內(nèi)侍很多都是小時候不懂事的時候被家人賣進(jìn)宮的，那么小還什么都不懂的時候便被割去了身體的一部分，等長大了漸漸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他們也會痛苦不堪的吧?！?/br>
    舒寧郡主驚訝地看著陳慧：“你怎么懂那么多？誒，不對，你為什么要替那些惡心的閹人說話??！他們一個個jian詐狡猾，陰險惡毒，不知道有多少忠臣良將死在他們手里呢！”

    陳慧道：“他們中的大多數(shù)都是被欺負(fù)的底層，真正能登上高位的又有幾個？況且，他們再厲害，也不過是皇上的家奴，是皇上手里的一把刀……”看到舒寧郡主慢慢瞪大的雙眼，她知道自己說多了，便忙停下，羞澀地笑道，“其實我也是聽人家說書的說的，也不知對不對。”

    舒寧郡主哼了一聲：“當(dāng)然不對了！那些閹人啊，壞得很！皇上可好了，才不像他們那么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