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jié)
“李公公說,蔣姑娘難得喜歡什么東西,這貓,便讓姑娘留下吧?!标惢鄣馈?/br> 小笤靠近了幾步,眼神里帶著幾分不舍。 蔣碧涵看著那只三花貓不語。 陳慧轉(zhuǎn)頭道:“小笤,你讓清淑帶你去安置這貓兒?!?/br> 小笤不知陳慧是有話單獨(dú)跟蔣碧涵說,但是陳慧的命令,她二話不說便抱著貓看向清淑。 清淑看了眼蔣碧涵,見她并沒有反對的意思,只能帶著小笤出去了。 等二人都走了出去,蔣碧涵道:“陳姑娘有什么話便說吧?!?/br> 陳慧道:“蔣姑娘不必如此客氣,叫我慧娘就好。若蔣姑娘不介意,我也叫你碧涵如何?” 蔣碧涵沒有接話,她垂著雙眼,視線落在被面上,像是尊雕像似的一動不動。 陳慧也不介意,自來熟地說:“碧涵,我先向你道個歉,昨日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上,那些話并非出自我的本意?!?/br> 蔣碧涵放在被面上那纖細(xì)蒼白的手指微微顫了顫。 陳慧看著蔣碧涵嘆道:“其實(shí),我跟你所求,是一樣的。只是,我沒有你那么好的運(yùn)氣。” 蔣碧涵驀地看了過來,眼睛里閃動著清冷的怒意:“你究竟要說什么?” 陳慧自覺說錯了話,被充入教坊司絕對算不上是什么好運(yùn)氣。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标惢勖φ\懇道歉,“我是想說,我們開誠布公談一談,然后休戰(zhàn),你看如何?” 陳慧先前是不明了李有得那邊的意思,這才想要借助蔣碧涵的幫助來脫身,但既然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弄清楚了,自然就沒有必要再跟蔣碧涵過不去。而且,反正她也拉得下臉,她并不介意自己主動做提出休戰(zhàn)的這一方。她希望今后她和蔣碧涵之間能井水不犯河水,不然萬一蔣碧涵感覺到了莫名的威脅,動點(diǎn)小手腳破壞了平衡怎么辦? 蔣碧涵驚訝地看著陳慧,眼底漸漸有了警惕之色:“你究竟想怎樣?” 陳慧道:“我真沒想怎樣……說句難聽的,你不愿來這兒,我也是呀。是我爹把我賣了,我才不得不仰仗著李公公而活。你只想偏安一隅,我又何嘗不是?你怕我會受寵奪了你的地位,是不是?” 蔣碧涵不語,面色卻更蒼白了一分。 陳慧循循善誘道:“你這就想錯了呀。你想呀,自從你到了李府,李公公可有強(qiáng)迫過你?” 蔣碧涵視線微垂。沒有,李公公從未強(qiáng)迫過她,他在這方面竟如同一個君子,但她除了覺得慶幸,從未深想。 陳慧道:“所以你瞧,其實(shí)李公公對你并不是你以為的那種寵愛啊。雖然目前我還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只怕他對女人真沒什么興趣?!?/br> 蔣碧涵終于開口:“真的?” “我也是猜的。”陳慧并沒有打包票,“但是你想啊,兩年的時間,李公公又不是個君子,他若真對你有那方面的興趣,又怎么可能會一直不動手呢?” 蔣碧涵本打算對陳慧的話置若罔聞,不理不睬的,可聽著聽著,她也上了心,覺得對方的話說得很有道理,不禁認(rèn)真聽了起來。 “所以說啊,你什么都不做,都不用擔(dān)心地位會降低?!标惢鄣?,“也不用把我當(dāng)成是威脅。李公公對我可沒有你以為的意思,他就是覺得我好玩?!?/br> “好玩?”蔣碧涵一臉驚怔。 陳慧腦袋一歪,食指往嘴角一戳,笑瞇瞇地說:“不覺得我這樣的很好玩嗎?” 從蔣碧涵的表情來看,她真不覺得。 陳慧也不管,繼續(xù)說:“公公他就是圖新鮮,折騰我讓他覺得開心,可旁人不知道,還當(dāng)他是看我不一般——啊,確實(shí)是不一般,玩起來特別有趣吧。” 蔣碧涵不知道自己該怎么接話了,她知道這個陳慧娘出自商戶,但沒想到她說起話來竟能如此粗鄙……她都有些聽不下去了。 蔣碧涵看看陳慧,卻沒有阻止她繼續(xù)說下去。 陳慧沒有繼續(xù)提李有得是怎么“玩”她的,往事不堪回首,她才不要到處宣揚(yáng)自己的黑歷史,除非有天大的好處。 “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陳慧道,“我威脅不到你的地位,今后咱們就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安好,你看如何?” 蔣碧涵抬眸盯著陳慧看,像是想要從她的神情中看出她的真意。 陳慧大大方方任她看,就是這么真誠。 蔣碧涵終于道:“陳姑娘的意思,碧涵明白了?!?/br> 陳慧看看蔣碧涵,等著她下文。然而蔣碧涵卻沒了下文。 陳慧想了想恍然悟了她這類女子的作風(fēng),想想不好逼迫太緊,便起身道:“該說的話我都說了,你可以好好想一想。養(yǎng)好身子吧,我先回啦?!?/br> 蔣碧涵沒有攔陳慧,后者便走了出去,外頭的空氣比屋子里新鮮,她深吸了口氣,心情也變得不錯。 李三彩被清淑抱在了懷里,她和小笤二人正待在外頭,見陳慧出來,清淑立即進(jìn)了屋子,或許是怕陳慧干了什么壞事吧。 陳慧也不介意,心情極好地帶著小笤和小五回了菊院。蔣碧涵不是蠢人,應(yīng)該明白她的話有多正確,大家相安無事,才是今后最好的選擇。她又不真是李有得的女人,憑什么要為了他宅斗啊! 陳慧出府溜達(dá)的心思是很強(qiáng)烈的,但想著自己剛跟李有得達(dá)成共識,不好太招搖,便打算先安分個幾天,再出去玩耍。 因?yàn)樾睦镉辛似谂?,陳慧的日子就過得舒心多了,她讓小五拿了紙筆過來,準(zhǔn)備先打個設(shè)計稿。時髦的古裝,這兩個詞混合起來,還真有一種莫名的刺激感呢。 這一天晚上李有得照舊睡在皇宮里沒回來,陳慧并沒有刻意等他,因此睡得很是安心。 又過了一天,正是下午的時候,陳慧正在廂房里畫設(shè)計稿,就聽外頭一陣腳步聲,隨即是李有得的一聲怒斥:“都給我滾開,沒用的東西!” 陳慧悄悄摸到門邊探頭望出去,只見院子里跪了一地,下人們一個個戰(zhàn)戰(zhàn)兢兢,不敢亂動的樣子。而主屋房門緊閉,看不到里頭的情況如何,下一刻,里頭卻傳來了一陣砸東西的聲音。 陳慧慌忙縮回身子,和小笤在廂房里安靜如雞。能讓李有得發(fā)那么大火的,肯定不是什么小事,她還是安安分分地待著吧,免得去做炮灰。 陳慧想安分,但有人不讓她安分。 阿大過來敲響了房門,卻見陳慧只是打開一道門縫,探子接頭似的小聲問他:“什么事?” 阿大手里端著個臉盆,右手掌心還躺了個小瓶子,他面色也不怎么好看地對陳慧道:“陳姑娘,公公受傷了,你幫他上上藥吧?!?/br> 陳慧下意識反問:“你為什么不自己去?”她看阿大的眼神充滿了敵意,這是拿她填炮火呢,她又不傻,才不干。 阿大支吾了一下說:“是……是公公的意思?!?/br> 陳慧哼了一聲:“你快別胡說了,公公正氣頭上呢,怎么可能特意讓我——” “陳慧娘!” 主屋里傳來一聲喊。 霎時,阿大面上帶了笑,而陳慧則是一臉如喪考妣的表情——又忘記烏鴉嘴技能了! 阿大忙把臉盆往陳慧手里一塞,面上輕松了不少:“陳姑娘,公公叫您了,快去吧!” 陳慧看阿大那幾乎是笑逐顏開的臉就想踹他,到底忍住了,忙問道:“公公怎么了,這么大火氣?” 阿大倒是沒有隱瞞,嘆了口氣小聲道:“被皇上罵了,額頭還被茶盞砸傷了?!?/br> 皇上盛怒之下丟出的茶盞,誰敢躲? 陳慧也嘆了口氣,剛想說些什么,主屋那里又傳來了李有得的聲音:“陳慧娘!” 陳慧只得端著臉盆就往主屋跑,可沒想到剛跑兩步,她突然腳下一絆,整個人就這么摔了。 ——誰、在、絆、她?! 陳慧當(dāng)然不是會平地摔的人,她清楚地看到,在她跑過的路上,一個原本跪著的人突然往外伸了伸腿,她躲閃不及就這么被絆倒了。 還沒等陳慧向兇手發(fā)難,久等不到陳慧的李有得砰的一聲打開門怒氣沖沖地走了出來,一見地上的情形便是一愣。 陳慧摔了,手上的臉盆自然也翻了,那水劈頭蓋臉淋了她一身,她的頭發(fā)揪成一束束貼在臉上,看起來狼狽極了。 陳慧一臉緊張地看著李有得,脫口而出:“公公,慧娘給您表演了個雜技,這叫出水芙蓉,您覺得好看嗎?” 李有得嘴角一抽,怒斥道:“給我滾進(jìn)來!” 他說完轉(zhuǎn)身要走,卻聽后頭陳慧微弱的聲音問他:“公公……爬可以嗎?滾太難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想吃夜宵童鞋的長評,這下我又欠兩更了(你們寫長評的悠著點(diǎn)哈,想累死我呀→ →)……明天去爬山,就不雙更啦,等我以后再還,放心哈,一定能還清的~ ☆、第32章 心口痛 李有得腳步一頓, 之前被皇上罵的怒氣早沒了, 卻換成了另一種怒火。 他扭頭冷冷地瞪著陳慧:“再多嘴,我讓你從正門爬到后門!” 陳慧緊緊閉上了嘴巴。 李有得看著她這全身濕透可憐楚楚的模樣,覺得太礙眼, 皺了皺眉嫌棄道:“先去換身衣裳!” 他說完便回了屋內(nèi)。 陳慧坐起身看向身邊的小廝,對方也正一臉恐慌地看過來,對上陳慧的視線, 他立即道:“陳姑娘,小的不是故意的!小的就是跪得累了想伸伸腿, 真沒看到陳姑娘走過……”他一臉要哭的表情,“若知道陳姑娘經(jīng)過,小的就算把腿砍斷了也不敢胡亂伸腿??!” 陳慧認(rèn)得這人叫小九, 平日里存在感很低, 看人的時候都不敢直視對方。她知道他在怕什么,她又沒什么好怕的,可怕的人是李有得。他們這些人可不知道她和李有得有過怎樣的談話,只以為她得了李有得的青眼, 因此也連帶著懼怕上了她。 陳慧突然有了一種狐假虎威的爽快感,怪不得大家都喜歡抱大腿, 抱上了大腿, 這日子就大翻身了啊。 陳慧回想了自己摔之前看到的, 再想到她摔了別人又沒什么好處,覺得這實(shí)在不像是一出陰謀,便擺擺手道:“行了, 我沒事。但下回要小心些了,不是每個人都像我這樣。” “是是,多謝陳姑娘不跟小的計較!”小九慌忙道謝。 阿大先前并沒看到陳慧是怎么摔的,還當(dāng)是她自己摔的,李有得現(xiàn)身的時候他也是站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喘,如今李有得回屋子,他才敢過來,又聽到小九的話,忙將他訓(xùn)斥了一遍。不過畢竟陳慧也不計較了,這事自然就這么過去了。 陳慧怕李有得等久了又生氣,也不敢耽擱,急忙去屋子里換衣裳,等她換好衣裳,把頭發(fā)擦了擦,阿大又重新打了水過來。這回沒人絆陳慧,她又走得小心,安穩(wěn)地來到了主屋門口,探頭朝里看了眼。 地上一片狼藉,李有得不在外頭,應(yīng)該是在里屋。 陳慧小心避開地上的殘骸,走到里屋門口,探頭看了一眼,小聲道:“公公,慧娘進(jìn)來了?!?/br> “嗯?!崩钣械煤吡艘宦?。 陳慧走進(jìn)去,把臉盆放下,仔細(xì)看了眼李有得的額頭。不是什么大傷口,但確實(shí)也流血了。 “公公,慧娘幫您上藥?”陳慧覷著李有得的臉色斟酌著說,“傷口若不及時處理,容易感染?!?/br> 李有得斜了她一眼,沒好氣地說:“就你這笨手笨腳的模樣,我怎么敢讓你動手?” 陳慧覺得自己冤枉死了,笨手笨腳的明明是別人,如今卻要她來背鍋。 “公公,慧娘會很小心,不弄疼公公的?!标惢壅f完,就覺得這話聽起來似乎有那么點(diǎn)奇怪,但話已經(jīng)出口,收不回來了。 好在李有得并未覺得哪里不對,嘲笑似的看了眼陳慧,這才揚(yáng)了揚(yáng)下巴示意她動手。 陳慧將布巾浸入水中浸濕又?jǐn)D得半干,準(zhǔn)備先把李有得臉上的那層妝容清洗干凈。溫?zé)岬牟冀砼龅嚼钣械玫哪槙r,他視線一轉(zhuǎn)瞥了眼陳慧的臉,見她事情專注,又轉(zhuǎn)開了視線。 陳慧平時見得最多的是李有得涂白的那張臉,當(dāng)然她更喜歡看到的卻是他沒有化妝的臉,那張臉普通得幾乎沒有多少特色,可看著更舒服,而且也讓他身上的尖銳卸下去不少。這或許就是李有得涂白臉的原因之一?總要給自己戴上一層面具。 陳慧邊替李有得擦臉邊走神想那些有的沒的,她發(fā)覺他臉上的粉似乎是水溶性的,用水很容易就洗掉,得虧皇帝砸他時茶水沒有灑他臉上,不然這臉上一道一道的看著就滑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