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脖子都放進(jìn)了繩圈里,你還在等什么
“呼哧,呼哧”如意清晰地聽見自己的喉嚨發(fā)出的聲音混入周圍的空氣中。 擺動的雙腿不免撞上他大的出奇的袍子,怎么跑也跑不快。如意猛地停下來,從腰部一個附身下去,兩手緊緊抓住了袍子的兩邊。他的臉漲的通紅,兩排小又白的牙齒上下磕合,“啊”地一聲,竟真的將僧袍整個從下面撕開了。 這下就像是解放了一樣,他繼續(xù)奔跑,身體撞進(jìn)一個個充滿著水汽的涼霧之中,水霧中一粒粒水滴撞進(jìn)他的肺里。 “呼哧,呼哧?!毖矍熬褪莿倓偰亲利惖纳窖铝?,它靜靜地坐落在那里,兀自插入朦朧的空中。 “你在哪兒!” 獨樂寺的山門再次出現(xiàn)在女安的眼前。 迎她的還是那對哼哈二將,他們身上涂抹著赤褐色的彩漆,雙眼永遠(yuǎn)圓睜地看著來往的所有人。不管是香還是修行者,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都要從他們挺立的胸膛間穿過。 女安的目標(biāo)明確,她知道該往哪里走。 如意從沒想過,有一天自己能夠走在這刺出的窄崖上,用盡全身膽氣向下俯看去,天旋地轉(zhuǎn),茫然若失。 真的是難以忘懷的美景啊,但是他找到那個人半分蹤影也無。 他猶豫地徘徊,是已經(jīng)來晚了,還是女安jiejie沒有選擇回到她一開始選定的地方呢? 慢慢地,墨院出現(xiàn)在了女安的視線中。漆黑的墻壁剛剛被水刷過,上面的層層浮灰不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磚塊表面粗糙的顆粒。女安輕輕將手撫了上去,冰冰涼涼,沁透心扉。 如意將自己撐起來,轉(zhuǎn)過山崖,上了山去。 這片樹林又恢復(fù)了往日的寧靜,只有土地上的水洼,樹枝樹根上滴濺的水漬透著眾人來過的痕跡。 他舉目四望,終于鎖定了這汪小湖。 一步,兩步,一步兩步。 如意也是盤腿坐了下來,似是有感。若是將這兩片時光對掌合上,湖與湖重疊,女安如意兩個人的身影也奇妙地重疊起來。如意正坐在了女安一刻前坐的地方。 他也看湖水,湖水清清靜靜,一塵不染。里面沒有小魚,也沒有少女的長發(fā)。 真是奇怪,僅僅兩面之緣,怎么就似天大的牽絆一樣?單只見她那天,就覺得這人實在親切熟悉,見她藏在那從紅樹之中,恰是相配,又顯得可憐滑稽。 女安jiejie,紅樹。 ! 如意突然愣住了。他雙腳用力,竟然從盤坐中凌空跳了起來。他向山下跑去。 女安試探性地看進(jìn)院里,一陣寒風(fēng)正呼地從她耳邊略過,沖進(jìn)這座黑沉沉的四方院子中。院子三座長樓,正樓正對院門,左右?guī)烤o連正樓,兩側(cè)兩排欄桿,圍出兩條長廊。 這風(fēng)帶走她身上最后一些暖氣,裹挾著在院子中沖了一圈,最后打散在院子正中那棵鳳凰木上,吹得熾紅的枝條搖搖擺擺,灑落一片片飛舞的紅蝶。只有樹的擺動說明這風(fēng)曾經(jīng)來過。 每個屋門都緊緊扣住,這座磚瓦搭建起來死物中沒有一絲人聲——“那天那個身穿白袍的貴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離開了吧?!?/br> 女安放了心,縫的密密匝匝的黑布鞋帶動著她的雙腿跑了起來,沒一會就到了那從樹中。今天的她一身黑色粗布外罩,在丹丹的枝葉中顯得格外扎眼。 她絕沒想到,這座院子中不僅有人,而且全都發(fā)現(xiàn)了她的闖入! 片刻之前... “如意這個小和尚,絕不是我們看到的這么簡單?!蹦撅嫵烈髁艘粫?,將中鋒南豐兩個兄弟喚進(jìn)屋中“把門帶上?!彼畹?。 嘎吱一聲,厚重的黒木大門左右相磕,完美地撞合到一起,從屋外射來的光線被門規(guī)矩了形狀,漸漸由方轉(zhuǎn)尖,又漸漸消逝在兩兄弟面面相覷的臉上。 “中鋒剛才說的對”木飲先贊他,“院子里這么多和尚,都長著腿到處跑,為什么非要來問那個小和尚是不是在我們院里。這說明什么?”他問。 南豐這才將中鋒的無意之語聽進(jìn)耳朵里,細(xì)細(xì)沉思道“一是小和尚至關(guān)重要,二是...二是” “二是他決不能落入我們手中?!蹦撅嬁隙ǖ?。 中鋒不忿“咱們王爺又不是吃人的妖怪,為什么不能跑到我們院子里來?” 南豐猜道“難道是因為近年來王爺對佛寺的態(tài)度太過于嚴(yán)苛?令他們害怕?” 木飲不語。他自己也在困惑,好像離真相只有一紙距離,卻怎么也捉不住似的。 就在三人沉默之時,門外傳來輕巧的腳步聲,啪嗒啪嗒跑進(jìn)院子中。 “有人來了?!敝袖h機(jī)警道。 南豐聽了也是大喜“聽著步子輕,怕不就是那個他們找的小孩?” 二人搶上窗前,悄悄觀瞧。那里是什么小和尚,竟是一個渾身黑袍的女子,直奔那鳳凰木而去! 木飲也看了個真切,兩眼就認(rèn)了出來這個跟好幾個男人定親的姑娘。一時起了興致,竟輕笑道“什么貓兒狗兒都敢往這里走。莫要動,就瞧瞧她要干什么!” 于是三個男人貼在窗上,就這樣看了起來: 女安走到鳳凰木下,將手掌輕輕貼在上面,臉上欲言又止,柳眉輕皺。 中鋒評到“這根破木頭有什么好看的,王爺喜歡看,這來了個姑娘,也喜歡磨搓?!?/br> 這話音還未落下,就看女安背對主樓,雙手放在腰上,竟然把自己腰帶解了下來。輕輕一抽,整根腰帶輕滑褪出,黑色外褂“hu”地被風(fēng)刮開一個敞口,不知里面是怎么樣風(fēng)光。 中鋒大驚“竟然要對這棵樹圖謀不軌!” 南豐使勁甩手給了他腦袋一下“不軌你個腦袋。她這是要尋死!還不救人!” 說著,兩個大漢就想往外沖。 沖勢被木飲一把攔住。他面無表情,顯然沒有救她的意思。 “就讓她自盡?!彼畹馈?/br> 兩個大漢只得停下,眼睜睜地看著這個連二十歲都不到的女孩踩在石頭上,將脖子勒進(jìn)了繩圈里。 她眼睛輕輕閉上,一腳踮住,另一只腳腳尖狠狠一勾,那壘起來的石頭轟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