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何必有中莫須有
“我安兒病了,怎么讓我女兒去出家?”唐氏疑問道,顯然有些懷疑。 “這病邪得很,不是正佛降不住他!”馬婆婆煞有介事的說,“當(dāng)時也是這樣,求醫(yī)拜佛,遍地的郎中都請遍了,土法子試了一個又一個,都不管事?!?/br> “然后呢?”唐氏急問。 “然后正好附近來了個和尚,叫個八指頭陀的,給指了個明路?!?/br> “八指頭陀?什么和尚能起這樣怪的名字?”唐氏還是有些不信。 “他八根指頭啦,兩個食指放在香爐中燒掉了。真是個高人,眼瞅著穿著破破爛爛,誰知道只看了一眼就指了條明路?!瘪R婆婆唏噓不已。 “天下有這等奇人么?我還當(dāng)只有說書人的嘴里才能有這樣人物呢!”唐氏又問 “哎,咱們家娃娃都得了這樣的怪病了,怎么天下就不能沒有這樣的奇人!”馬婆婆嘆道。 這句話徹底掃除了唐氏的疑慮,是啊,這樣聞所未聞的怪病都能讓他們家碰上,這山村野地出來個奇和尚倒也是件順理成章的事情了啊。 馬婆婆說的這樣信誓旦旦,病癥對應(yīng)的上,人物也聽著像個真人,唐氏早已從半信半疑變?yōu)槿帕恕?/br> “那他是怎么說的?這個八指和尚指了條什么明路??!”她又問道。 “一個和尚能跟你說什么!讓那病人出家唄!” 唐氏一聽就急了“我這孩子躺著都是受罪,哪有力氣去那不相干的寺廟吃齋念佛!” “誰不是呢!我那姨娘的兒早就下不來床了。真是沒辦法了,這八指頭陀就說了,同胞兄弟的也可以代替,反正都是一母同胞,血脈相連,那真佛在天上都能看的著,這個兄弟去也是一樣的。于是我那姨娘就將二兒子送進(jìn)了寺廟,剃了度,做了個小和尚。結(jié)果啊,還真神了,家里臥床的這個,病情一日好過一日,那些個郎中和大夫都直呼奇跡!”馬婆婆將這事件來去都跟唐氏交代了。 “那大和尚說了,這個事情詭奇,萬萬不能對外人透露的!就連我的姨娘的兒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鬼門關(guān)遛了一回。若不是安兒是我兒子,我今天是絕不會邁進(jìn)這個門的!”馬婆婆一臉嚴(yán)肅。 這樣赤膽心腸讓唐氏真真是羞愧萬分,想到自己過去種種小人之心,暗中的算計,再看今日馬婆婆的不計前嫌,唐氏一時間羞愧難以自持,潸然淚下。 馬婆婆也并不言語,只在一旁為她拭淚。 好一陣,唐氏終于止住哭泣,自己去手絹拭了淚珠去,開口道: “好婆婆,我就去與老爺商量一下。你先回家去吧,我們商量好了,再去你家拜訪請教啊。” 說著唐氏站了起來,走到自己的私柜前面,去了兩錠銀子,強行塞進(jìn)馬婆婆手里。 “婆婆,這銀子你拿著。我不為你今天過來給我指這條生路,我只為了昨天對你實在不起,你拿著?!?/br> 馬婆婆倒也不推拒,一接銀子,一袖,起身告辭。 唐氏直直送出門外。關(guān)上門,三步并作兩步就踏進(jìn)了王老爺?shù)臅俊?/br> 王恩還在書房中苦思冥想,他自己擬了好多個開場來試,都覺得不妥,不是覺得太過低三下氣,就是覺得自己要求太過分,實在難以開口。 幾番猶豫,踏出去的腳伸出去又收回來,幾乎要把個門檻踩軟了,踩爛了。 嘆氣之中,又想到家中著急的妻子唐氏?!斑@女人!剛剛?cè)舨皇瞧疵鼣r著,恐怕現(xiàn)在就沖去了溫家門口堵門了!唉,如何是好!”不覺更是頭疼。 這時候唐氏呼啦一聲推開房門,那力道真大,差點打到王恩額頭。 “冒冒失失!”王恩又驚又氣,額頭生疼。一打眼,卻看到眼圈通紅的唐氏。 在她的臉上能夠很明顯看到淚痕和用力擦拭的紅痕,這些痕跡給平時不怎么涂抹粉黛的妻子加了一些女性和母性的柔軟,一掃最近臉上的蒼白。 王恩一下子軟了心腸。 “來,跟我來坐?!彼麪孔√剖系氖郑阶约旱囊巫由献?,又開口問起馬婆婆“她來做什么?不過她來了也好,咱們家平日也沒有與你能聊的。我看她這年齡比你略大一旬,正適合寬慰你,安安你的心。” 唐氏并沒有接茬,反而去問“老爺,你想好怎么去找溫家了么?” 王恩正怕這一句,唐氏偏偏問了這一句。 一句話就把王恩問的面色發(fā)緊,笑容也僵在臉上,之前的溫柔仿佛成了幻影,一戳就破。 “唉。” 一個字透露了他所有的難處。 “老爺,我想了。我們兩家都在最喜鎮(zhèn),山里也沒一個相近的鎮(zhèn)子,最喜鎮(zhèn)最好的大夫就是那個許郎中,這是公認(rèn)的。左右出不了最喜鎮(zhèn),你說他溫家能找到比許郎中更好的大夫么?” 王恩皺眉道“溫家還連著個商會,起碼那些昂貴的,珍惜的藥材還是能夠拿到,而且拿得出手給我們救急的?。 ?/br> 唐氏又說“連藥方都沒有,哪怕是十年人參、百年人參,還有那鹿茸、麝香之類的寶物一個個擺在眼前,你敢用么!” 王恩的話被她左右一封,這也不是,那也不是,自然怒了“那你想怎么樣!之前哭著喊著要找溫家不是你么,現(xiàn)在說溫家沒用的也是你!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唐氏這才說出馬婆婆帶來的消息。 “六指頭陀?這種婦人之言,能信么!”王恩的第一反應(yīng)也是不相信。 “如果這是她隨口鄒的,怎么病癥一一對上?” “來往咱們家郎中那么多...就那個許郎中,不就知道?” “老爺,誰不知道許郎中有名的悶葫蘆,他能隨口亂說這個,我才不信。” 見王恩又不說話,唐氏又說“還記得那次咱們給祖先和菩薩加了供么。” 王恩抬頭看她。 “剛加了供,病就不再惡化,說明咱們也是誤打誤撞。只不過家里供的祖宗菩薩不是真佛,斗不過這個邪靈,才一直不再見好。這法子,我看靈的很!” “我看不怎么樣。咱們家就安兒一個獨苗,哪里來的兄弟替他去出家啊,你可熄了這個心吧。” 王恩起來正了正衣袍“得,我還是去溫家試試吧,萬一他們認(rèn)識一兩個神醫(yī)或者世外方士的...” “馬婆婆姨娘有個二兒子,咱們難道沒有大女兒么!”唐氏一把扯住王恩的衣角。 女安在門外閉了閉眼睛,心冷了半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