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兩人的工作都很忙,喪事辦完后,過了頭七,就收拾行李返回S市了。 沈父想開車送他們走,晚餐時間一直在念叨這件事。姐弟倆誰都不接話,只剩他一人在碎碎念。他說了好多,有點沒話找話的意思,到最后實在沒辦法了,只說明天我送你們走,就把自己鎖進了房間里。 又是沉默得過分的一個晚上。 第二天醒來,兩人早已拖著行李離開了。 這個家靜悄悄的,仿佛從來沒有人去留,沒有一絲煙火氣。 嘉文回來后,就讓自己投入了工作之中。想借助忙碌的生活麻痹自己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因為近期公司內(nèi)部的意見越發(fā)分化,公司成立之初借助的力量終于在這時候顯露弊端。 這天晚上,嘉澤難得在六點之前下了班,想著嘉文或許還在公司,離得不遠,剛好可以一起回去,就搭上羽絨服,沿著人行道慢慢往她的方向走去。 剛穿過大堂,就聽見幾個女人湊在一起嘀嘀咕咕。 “哎呀,就她那樣還神氣什么呀!” “整天冷著一張臉,誰欠她錢了嗎?” “那張老臉誰想看啊?!?/br> 兩人的聲音很大,姿態(tài)囂張且放肆。 十分愚蠢的女人。沈嘉澤只看了一眼,就在心中下了定義。 但是這不關他的事。 嘉澤本想走過去,就聽到其中一人掐著嗓子冷嘲熱諷:“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貨色,不過仗著去總部待了幾年,誰知道勾搭上了誰,那些年不是流行什么Easy Girl嗎?一個華裔女子在那種虎狼環(huán)伺的環(huán)境之下能‘脫穎而出’,短短幾年崛起,空降成為中華大區(qū)負責人,沒點床上功夫誰知道?” 另一個人捂著嘴咯咯笑出了聲。 “年老色衰,一把年紀還一副老處女的模樣,一看就是沒男人敢要她……” 青年意識到這幾人在說誰,心中充滿了怒火,正要上前給幾人好看,就聽到身后傳來的冰涼如水的聲音:“嘉澤,你怎么在這?” 幾個剛才還在嘰嘰呱呱的女人瞬間噤若寒蟬,刷得又紅又白的臉此時只剩下慘白的神情,一個個局促得跟鵪鶉一樣。 青年心中的怒氣稍稍歇了,揚了揚唇,露出了燦爛的笑臉,眸子中含著溫柔的情意向她靠近。 他今天穿著常見的黑色三件套,里邊卻搭配了一件深綠色高領毛衫,這點小小的變化給嚴謹冷肅的商務風增添了一抹亮色,加上那堪比模特的身材和英俊的臉龐,一時之間竟迷住了不少人。 嘉文也有些驚艷于這身打扮。 嘉澤靠近她,距離很近,微微低下頭俯視她,眼中流光溢彩分外美麗。 “當然是……”他說完這三個字,眼睛不留痕跡劃過那一溜子人,驀然高揚起了聲音,清亮的嗓音幾乎響徹了大堂,“看某些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酸雞在跳腳啊?!?/br> 他說得毫不隱晦,一副坦坦蕩蕩光明磊落的模樣,幾人發(fā)白的臉色漸漸漲得通紅,急性子的憤憤地瞪圓了眼。就連來來往往的路人都有意無意往這邊看。 青年嗤笑一聲,“有人勤勉工作,有人高呼平權,有人奮力向上擺脫標簽,有人聲嘶力竭為一個群體吶喊……還有些酸雞想回到封建時代做她們的春秋大夢,卻不知道除了生育這個功能,她們還剩下什么?!?/br> 他邊說著,邊伸出手幫她把圍巾理了理,看她她怔神的樣子很可愛,于是抿嘴笑了笑,手癢癢的,想摸摸她的頭,卻還是按捺住了這種欲望。 青年朝那幾人露出了燦爛的笑意,“還年輕嗎?沒關系,總會變老的,從二十到三十,從三十到四十……到時候連生育的價值都沒了。然而……”他突然抱住了眼前呆愣愣的女人,把頭埋在她肩膀上,用那毛絨絨的腦袋蹭了蹭,“不是所有人都有實力包養(yǎng)像我這么優(yōu)秀的小鮮rou啊。jiejie,我愛你!”最后一聲已近乎深情款款的告白。 反應過來的嘉 {御圕箼御宅箼導魧蛧阯備苚詀:RοuSんμЩμ(rou圕箼).ㄨγΖ文用力掐了掐他的腰。 她低聲警告:“別太過分!” 青年吃痛,臉色微微抽搐,心中暗道她是真的狠,放開她的肩膀后,又突然大聲說:“jiejie,嫁給我吧!我們一輩子在一起好不好!我永遠不離開你!” 嘉文被他這一聲粘糊的“jiejie”給驚到了。 她感覺很怪異,也很不自在,尤其被那么多人注視著。旁人不知道兩人的關系,都以為這聲“jiejie”帶有情人密語的意味,這讓她有些難以接受。 居然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吃瓜眾開始起哄。 “答應他,答應他!” 沈嘉文:“……”ー麯書齋 禦書ǔ燼恠RòǔRòǔЩǔ嚸ひS 她狠狠地瞪了這個罪魁禍首一眼,冷著臉離開了。 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吃瓜眾還在惋惜:“可惜了可惜了,這么優(yōu)質(zhì)的鮮rou啊……” “我可以!養(yǎng)他!砸鍋賣鐵養(yǎng)他也沒問題!” “這或許是霸道總裁的底氣?掰掰就掰掰,下一個更乖?” 早已把跳腳的酸雞給拋到了腦后。 兩人上了車,坐在副駕駛座的嘉澤兀自發(fā)笑,笑得越來越大聲,整個車廂都在震動。 嘉文無語地看了他半晌,不知道這有什么好笑的。 “姐,你怎么不笑?太好笑了!”青年捂著肚子,眼中卻有亮晶晶的淚意一閃而過。 嘉文看到了,不由得愣了愣,真的有這么好笑嗎?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看到那些酸雞跳腳,也太好玩了吧!”青年手舞足蹈,繪聲繪色地跟她描述剛才的情景,“你有沒有注意到她們的臉色?唰的一下像糊了墻一樣慘白慘白的,這樣該多好,能省多少化妝品啊?美白產(chǎn)品都沒這么有效吧!” 嘉文卻凝視著前方,淡淡地說道:“沒有必要這樣?!?/br> 嘉澤收回了夸張的笑聲和動作,整個人沉到了椅子里,車廂內(nèi)陷入了一片沉靜。 她后知后覺反應過來,這話其實有些傷人,斟酌片刻,說道:“你為我出氣,我心中當然高興。” “嗯?!鼻嗄陳瀽灥貞艘宦暋?/br> “不過這沒必要,你該學會隱藏自己的情緒,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這尤其是作為一個領導者的素養(yǎng)。你的事業(yè)在慢慢進步,也要學會這一點,不能意氣用事?!?/br> “就這么讓她們過了?惡語傷人不需要受到懲罰的嗎?憑什么?憑她們?nèi)踔悄X癱嗎?” “憑我自身的底氣?!彼卣f道,目光專注于前方,把方向盤打了個彎,“我有唾面自干的底氣,有重頭再來的底氣,有負擔兜底的底氣,也有保全自己的底氣。領導者的權威,不是一兩句話能塑造的,也不能用一兩句話加以摧毀?!?/br> 她頓了頓,對青年說,同時也是在對自己說:“上位者不可能做到讓每個人都滿意,情況未明,聲音嘈雜之時很難做出判斷,有時候無愧我心是最好的選擇,即便最終結(jié)果不盡人意。” 沉默了很久,意氣風發(fā)的青年垂著頭,從鼻腔里發(fā)出了一個字:“嗯?!?/br> 嘉文知道他不服氣。初生牛犢不怕虎,這或許是初入社會的少年人身上的少年氣。心中明了,卻不點明,而是搖頭微微一笑。 有些東西,確實需要自己去領會。 “當然,你說得沒錯,她們確實很愚蠢,在背后說人壞話都能被當事人聽見。這種人難堪大任。” “嗯?” 嘉文面不改色地說道:“我回頭找個機會給她們小鞋穿?!?/br> “???”接受了她偉光正人設的少年頓時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看著她,許久之后,才捂著肚子爆發(fā)出大笑,“哈哈哈哈哈姐我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你也……你也……”一時之間竟找不出詞匯來形容她的可愛。 “我還有個問題想問你?!奔挝耐蝗晦D(zhuǎn)過頭,用沉靜深邃的目光注視著他,“今天的示愛和求婚到底是怎么回事?” “啊?”青年嘴角的笑突然凝固住了,不自在地撇開了視線,肩膀挪了挪,吱吱唔唔地說道,“就……就這樣啊……啊你別這樣看著我!還不是那些人太過分!有我這么優(yōu)秀的小男友當擋箭牌不好嗎?” “呵呵?!?/br> “?”這聲呵呵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突然覺得有點涼,像是被冒犯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