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同時停下了動作，看向身后。

    少女穿著圣誕季紅色連衣裙，腳蹬一雙黑色小皮靴，頭上戴著麋鹿角頭飾，柔順的黑色長發(fā)垂在兩肩。

    看到兩人回頭的動作，那雙明媚俏麗的眼睛驀然綻放出明亮的色彩，雀躍著小步跑到他們面前。

    “沈jiejie，你好啊，我是秦亦涵。”少女抿唇，露出了一個羞怯的笑容，兩只手不安地抓著裙擺，貓一樣的大眼睛覷著沈嘉文。

    沈嘉澤立刻繃緊了身子，把沈嘉文護(hù)在了身后，如火如炬的目光射向來人，語氣毫不掩飾那份惡意的揣度：“你來做什么？”

    沈嘉文挪動身子，踩著高跟鞋從少年的背后走出來，高挑頎長的身高讓她能輕松俯視眼前的少女，直到看得她萬分不自在，明眸中似乎含了一點(diǎn)濕潤委屈的淚意，才微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薄荷嗓涼涼地開口：“我是沈嘉文，有事嗎？”

    似乎是聽到了她語氣中的客氣和疏離，少女眼中明亮的火焰頓時熄滅了。

    “沈jiejie……”她囁嚅著，目光卻瞥向了她身后的少年，她又開始局促不安起來，眼神閃爍著，咬了咬唇，少女猝然出聲，“我……我，我想認(rèn)識你，很早以前就想這么做了……”

    她說著，更進(jìn)一步走到了她面前，目光漸漸變得堅(jiān)定且滿足，仰視著她，變成了一種不知從何而來的依賴和仰慕，仿佛兩人已經(jīng)認(rèn)識很久很久，有著深厚真摯的感情。

    明明兩人并未正式見過面。

    饒是沈嘉文潛意識中并不待見這個姑娘，此時看到那毫不掩飾的依賴仰慕也不由得怔了怔神。

    不知道她又在耍什么花招，沈嘉澤變得非常暴躁，難以忍受她用這種惡心的視線看著嘉文，于是直接沖過來，拉起她的手臂往后一推。

    少女踉蹌了幾步，倉惶抬起頭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卻撞進(jìn)了少年冰冷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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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里不歡迎你，別出現(xiàn)在我眼前?！?/br>
    秦亦涵睜大了眼睛，驚呼出聲：“嘉澤……你……我什么都沒做！你憑什么趕我走！”

    “你惡不惡心！滾！”少年厭惡地說道，“這里沒人陪你演戲，這樣一副惺惺作態(tài)給誰看?！?/br>
    眼前的劇情發(fā)展有些炸裂，沈嘉文頓時愣住了，不理解為什么突然變成這樣。

    沈嘉澤的表現(xiàn)再次刷新了她的認(rèn)知。

    她的憎惡是深埋的，即便不喜歡一個人，也不會當(dāng)面讓對方難堪，維持表面的體面已經(jīng)成了打在她性格中的烙印。或許可以稱為成年人的圓融。

    定了定神，看向了怒發(fā)沖冠的少年。

    “我們走吧。”

    沈嘉澤臉上的怒氣稍稍緩解，對她擠出了一抹微笑。

    少女又跑了上來，這次直接掠過了沈嘉澤的黑臉，徑直跑到沈嘉文身后，還抓住了她的衣角，怯怯懦懦地說：“沈jiejie，我和你走好不好？今晚天色不早了，我打不到車……我也怕夜里的網(wǎng)約車……”

    柔嫩的小手輕輕扯了扯她的衣角，一雙小鹿似的眼泛著星光，期待地看著她，“我坐在角落里，給我一個角落就好了，您哪里方便，就把我放下車，絕對不會給您添麻煩的……”

    沈嘉文實(shí)在沒有應(yīng)對這種女孩子的經(jīng)驗(yàn)。

    她面對的女性無一不是獨(dú)立且性格堅(jiān)毅的，不是并肩合作的職業(yè)伙伴就是極為難纏的對手，談判桌上不動聲色的刀光劍影她知道如何巧妙地化解，卻不知該如何應(yīng)對這種情況。

    那雙抓著她衣角的小手似乎給她帶來了極大的困擾，從實(shí)用角度來說，面對一個陌生人，撂開她的手趕緊離開并不是一件很過分的事，然而，似乎只要做了這種事，就會面臨更大的道德危機(jī)。

    如果撂開手，那么她會哭，或許還會哭得很慘，像是被人欺負(fù)了一樣。

    這種一閃而過的念頭讓她停止了動作。

    沈嘉澤沒有理會她的為難和躊躇，直接上前，拉起少女的手又是往后一推。

    “別來煩我們，你死不死關(guān)我們什么事。要死死遠(yuǎn)點(diǎn)！”

    簡直要溢出來的滿滿的惡意，饒是沈嘉文也覺得有些心驚，不由得瞥了他幾眼。

    他的惡感不是假的

    究竟是多大仇？秦亦涵究竟做了什么事？

    僵持下去也不是辦法，喜好歸喜好，沈嘉文的性格，也不是可以把人丟下就走的，更何況女生夜間出門確實(shí)多有顧忌，若是出了什么事……她并不想背負(fù)道德上的枷鎖。

    思索片刻，她打開車門發(fā)動了引擎，對車外的兩人說：“上車?！?/br>
    沈嘉文鐵青著臉打開副駕駛座，一言不發(fā)地扣上了安全帶，少女面露喜色，對著她重重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像一只百靈鳥一樣飛上了后座。

    他似乎生氣了，全程一語不發(fā)。沈嘉文用余光瞥了他幾眼，只看到了少年深沉如水的側(cè)臉，還有緊緊抿著的唇線。

    她的思緒也隨之飄飛。

    他是在為什么而生氣？因?yàn)樗?，因?yàn)榍匾嗪?，還是因?yàn)檫@件事本身？

    直到停在一個紅綠燈路口，看著行人過斑馬線的時候，沈嘉文才恍然回神，原來在不知不覺間，她已經(jīng)變得那么在乎他的情緒了。

    有心說聲抱歉，然而現(xiàn)在也不是一個好時機(jī)，只得把話憋在心里了。

    車子緩緩開動，在一片靜默之時，后座的女孩突然輕聲說：“沈jiejie，你的玫瑰花好漂亮，是男朋友送的嗎？那你好幸福??！”

    在前邊兩人看不見的陰暗角落，少女問完話之后，注意到少年渾身僵硬的姿勢，嘴角露出了莫名的微笑。

    沈嘉文開車很小心，當(dāng)初拿到駕照還費(fèi)了不少功夫，所以一直留有陰影，此時全神貫注盯著路面，冷不防聽到她的問題，cao控方向盤的手不由得頓了頓，視線不自覺撇向了沈嘉澤。

    那種莫名的尷尬又席卷了她全身，讓她感到很不自在。

    她挪了挪身子，半晌之后，才回道：“不是?！?/br>
    “是這樣啊……”女孩的聲音降低了，“今天圣誕節(jié)，我還以為是你男朋友送的呢……不過話說回來……”她停了一下，把視線轉(zhuǎn)向沈嘉澤，幽幽地感嘆，“不是心存愛意，誰會給女生送紅玫瑰啊……”

    果然看見少年的身子驀然緊繃了起來，背脊都僵硬了不少。

    她的話音一落，車廂內(nèi)陷入了一片寂靜之中。

    沈嘉文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然而轉(zhuǎn)念一想，她們根本不熟，其實(shí)并沒有必要多談這些私事，于是心態(tài)漸漸放寬了，沒有作聲。

    她打開音樂，輕柔舒緩的曲調(diào)緩和了車廂內(nèi)的氣氛。

    沈嘉澤也放松了緊繃的身子。

    車子緩緩行駛，拐進(jìn)了一個岔路口。學(xué)校并不在繁華地段，越走越荒涼，視野也越來越開闊，兩旁的路燈灑落的光輝稍顯寂寞。

    沒走多久，遠(yuǎn)遠(yuǎn)就看見了學(xué)校正門，沈嘉文開口問：“你要在哪里下車？”

    秦亦涵立刻反應(yīng)過來是在問自己，連忙回答：“我和嘉澤在同一片校區(qū)，我到他樓下就好，自己可以回去?！?/br>
    車子進(jìn)了校區(qū)，沒多久就停在了一棟樓下。

    沈嘉澤解開安全帶，本想和她再說些話再下車，然而車上有個討厭的人，總歸不方便，只微笑著對她說了句：“我到了?！彼Ａ似?，轉(zhuǎn)頭用深邃的眸子凝視著她，又低低地說，“晚安，Merry   Christmas！”

    沈嘉文點(diǎn)了點(diǎn)頭，也回以微笑，“圣誕節(jié)快樂。”

    兩人下了車，沈嘉澤在外邊朝她擺手，秦亦涵則是笑瞇瞇地?fù)u手。

    “沈jiejie再見！”

    車子緩緩離去。

    沈嘉澤臉上的表情也變成了凝固般的冰冷狠厲，一雙眼睛散發(fā)著恐怖的光芒，簡直要把人刺穿。

    “秦亦涵，你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