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少年手長腿長,像風(fēng)一樣飛奔而過,不多時就回到了家。 他停在樓下,兩手撐著膝蓋,鼻腔發(fā)出輕微的喘息,光潔飽滿的額頭上散布著點點汗水。 明麗的眸子望著空空如也的道路出神。 一陣微風(fēng)拂過,散去了夏日的炎熱,帶來不知何處的茉莉清香,少年猛然回神。 他這是在做什么?他所做的一切毫無意義。如果她回來,那么無論何時都終將見面,眼巴巴湊上去賤不賤?如果……她不回來,那么即便他尋遍天涯海角,也無處覓得她的行蹤。 她總是有那個本事。 她的去留,從來與他無關(guān)。 意識到這點,少年眼眶微微發(fā)熱,不知是額頭的汗水流進了眼睛,還是心中洶涌的熱意溢了出來。 他靜靜地在那里駐足了許久,直到日落西山,鳥兒歸巢,鳴叫聲聲。 忽然間,似有所感,少年像被一種什么力量牽著,猛然轉(zhuǎn)身看去。 溫暖的夕陽之下,女人穿著白襯衫,外邊套著一件黑色寬松款女式西裝,袖口疊著,露出纖細的手腕,下半身是九分西褲,腳穿一雙寶藍色貓跟鞋。 輕盈的夏季鞋將她頎長的身姿微微托舉著,似鳥兒即將展翅高飛。她的影子被落日拉得很長,離他很近。 看到他的模樣,她似乎有些愣怔和恍惚,黑框眼鏡下清冷深邃的眸子溢出詫異,片刻之后,仿佛被風(fēng)吹皺的細痕徹底消失,又恢復(fù)了波瀾不驚的神情。 少年僵硬著身子,看著她拉著行李一步步靠近。 “嘉澤?”她站在他面前,離得不遠不近,目光平視著他,他能感受到她無處不在的打量。 這種視線讓他不知所措,幾乎想要慌不擇路轉(zhuǎn)身逃跑。 她又用上了陳述句:“嘉澤。” 少年曾不知多少次設(shè)想他們再次見面時的場景。他有很多話想對她說,關(guān)于他的落寞,關(guān)于他的痛恨,關(guān)于這些年的所有事 ,然而,他終究是垂下了眸子,避開了她的目光,干巴巴地說:“是我。” 她訝異于他驚人的成長速度。 手長腿長,身材高大,胳膊精壯,肌rou線條利落流暢,rou嘟嘟的臉頰,圓溜溜濕漉漉的眸子變成了如今英挺少年的模樣。 唯有抿起唇時不小心露出的淺淺的酒窩,才讓她找到了些許熟悉感。 沈嘉文恍惚了片刻,而后伸手抬了抬眼鏡框,微微點了點頭。 “走吧。” 離開八年,她僅僅用了幾分鐘,就確定了自己的主導(dǎo)地位。語氣是如此熟稔,一如往昔,少年不自覺跟在她身后,看著她高高束起的頭發(fā),以及白皙纖細的脖頸。 這對他而言是一個很奇妙的角度。 他記憶中的jiejie向來都是高高在上的,他只能日復(fù)一日仰望她,望進她淡漠如水的眸子,如同仰望一座巍巍高山,上面的皚皚白雪令人心馳神往,也令人痛徹心扉。 而現(xiàn)在,他能夠站在她身后,看到她如同天鵝一樣白皙纖細的脖子,以及上面親吻脖子的縷縷碎發(fā)。 仿佛,能夠從背后擁抱到她。 她按下了電梯,他能看到她纖細修長的手指。 “走吧?!?/br> 她突然微微側(cè)過頭,話語輕得像天邊的云,卻像一陣冷風(fēng)吹過,吹散了少年不知何時冒出頭的胡思亂想。 沈嘉澤連忙收回思緒,點了點頭,立刻走到她前邊,接過她手里的行李箱。 沈嘉文獨立慣了,并不是一個喜歡麻煩別人的人,尤其是力所能及之事,然而,看到少年沉默寡言的樣子,像一座山杵在面前,不由得收了即將出口的拒絕。 兩人出了電梯,沈嘉文剛想輸入密碼,卻尷尬地發(fā)現(xiàn),她并不記得了。 少年默默地瞥了她一眼,她自覺后退一步,把地方讓給了他。 “159753?!?/br> 剛剛的尷尬還沒散去,她只愣愣地回了句:“嗯?哦?!?/br> “這是你親自設(shè)定的?!鄙倌臧聪旅艽a,把門打開,聲音淡淡的,聽不出情緒。 他這么說,沈嘉文才驀然想起,密碼確實是她設(shè)定的,九宮格的對角線數(shù)字。 “這么多年還沒改啊……” 沈嘉文掩唇,輕輕咳了一聲掩飾尷尬。 恰好少年轉(zhuǎn)頭,看到了她不自在的模樣。 自然而然地把手收起,又恢復(fù)了云淡風(fēng)輕的模樣。 沈嘉澤幫她把行李搬上了二樓。 沈嘉文看到樓梯有些詫異,“家里買二樓了?” “爸媽有時過來住,就打通了二樓,形成復(fù)式空間寬敞點。” 少年的聲音在上邊響起,沈嘉文跟著她上了樓。 “前兩年的事了,我記得媽有跟你說過?!?/br> 沈嘉文愣了愣,沒有回話,只在零星的回憶中搜尋線索?;蛟S是有吧,只是當時她并不上心。只想著對話趕緊結(jié)束,好繼續(xù)她的工作。 心中頓時浮現(xiàn)出淡淡的愧疚。 沈嘉澤把行李放到了她房間,問她:“需要我搬進去嗎?” 沈嘉文搖了搖頭,又聽少年說道:“浴室的東西都是新的,你可以用。” 舟車勞頓,旅途漫長,天氣又熱,她確實感覺渾身上下很難受,所以點了點頭。心中為他周到的考慮感到妥帖。 她打開房門,一瞬間,仿佛穿越了八年的時光。 地板清理得干干凈凈,灰藍色床單,床上被子疊得整整齊齊,黑色的窗簾在微風(fēng)的吹拂下,就連梳妝臺都擺在原來的位置,窗邊的綠蘿開得正繁盛。顯然是有人時常打理的。 打開衣柜,看到了幾套還散發(fā)著陽光氣息的居家服,整整齊齊疊起來。 沈嘉文洗好了澡,換上居家服,感覺渾身上下一片清爽,帶著半干的頭發(fā)坐在沙發(fā)上,拿起桌上的雜志隨便翻。 沈嘉澤從房間里走出來,看到她倚著沙發(fā),用手梳理頭發(fā),目光閃了閃。 “坐吧?!鄙蚣挝闹噶酥笇γ娴纳嘲l(fā),少年依言坐了下來。 “你喜歡籃球?”她翻著籃球雜志,黑框眼鏡下的眼睛并沒有落在他身上。 “業(yè)余興趣,有時間的時候玩一玩。” 沈嘉文聞言抬起頭,目光巡脧一番,嘴角略微帶了笑意。 “看樣子你的業(yè)余興趣經(jīng)營得不錯。” 語氣一如既往,就像是小時候毫不吝嗇的夸贊。 少年順著她的目光往身后一看,看到了擺放在柜子里的各色獎杯,熱意開始順著心臟往耳朵臉頰爬。 開始坐立不安。 沈嘉文定定地看著他,終于是有了一絲熟悉感。 “我……”遲疑片刻,少年說道,“團隊協(xié)作得好,并不是我一個人做得有多好?!?/br> “不必過謙?!?/br> 說完這四個字,她把雜志翻到拿起來時的那頁,放在茶幾上,就結(jié)束了這個話題。 沈嘉文收回了笑意,揉了揉眉心,臉上看不出表情,只問他:“媽的情況怎么樣?” “目前沒有什么問題,在醫(yī)院住著,下個月安排第一場手術(shù)?!?/br> 她皺了皺眉,“第一場?” “嗯,腫瘤很大,壓迫了主要神經(jīng),醫(yī)生不敢輕舉妄動,只能保守治療,一點點來?!?/br> 她的手指不自覺放在一起,“手術(shù)……成功率有多大?” 沈嘉澤沉默了,手肘撐著膝蓋,手掌支著頭,許久之后才啞著聲音說道:“百分之二十?!?/br> 迎接兩人的是持久的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沈嘉文才從沉思的狀態(tài)中解脫,朝少年微微點頭。 不知是在安慰自己,還是在安慰對方,輕輕說了句:“別擔(dān)心,醫(yī)生會盡力的?!?/br> —————— 關(guān)于是he是be這個問題,emmm……依照嘉文的性格,事情肯定沒有he那么簡單。 然鵝,渣作者又是個喜歡和和美美一家親的老太太。就看嘉文和作者之間的battle會出什么結(jié)果了叭【點煙.jpg】 至于篇幅問題……隔壁嫖夢一個小腦洞都能整成這樣,渣作者對自己的能力實在沒有信心【捂臉.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