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jié)
周沉?xí)N對女人的事兒確實不太懂,聽林苒這么說,他立馬就答應(yīng)了,然后匆匆忙忙地出去買東西。 周沉?xí)N走后,病房里只剩下了林苒和季柔兩個人。 門剛剛關(guān)上,季柔的眼淚就開始往下掉。在周沉?xí)N面前,她不好表現(xiàn)得太過悲傷,因為她不想讓家人過多地擔(dān)心自己。 這會兒只剩下了林苒,季柔再也克制不住了,哭得肩膀都在抽動。 “苒苒,我殺了它……”季柔抬起頭看著病房的天花板,眼淚從眼角溢出來,啪嗒啪嗒地掉在手背上。 林苒看她哭成這樣,心疼得不行,她張開雙臂上去抱住季柔安慰她:“不是你的錯,這件事情跟你沒有關(guān)系。這種情況,孩子根本就保不住,就算你拼了命想留住它也沒用——” 林苒這話說得有些殘忍,但是為了不讓季柔自責(zé),她只能這么說。 “責(zé)任不在你,你別自責(zé)了,乖?!?/br> “再說了,你已經(jīng)有零零了,不是么?”林苒拍著她的后背,淺笑:“能生一個這么乖的孩子,一輩子已經(jīng)賺到了?!?/br> 不管林苒怎么安慰。季柔都想不開。這種事情,對一個女人來說,應(yīng)該是一輩子沒辦法抹去的陰影,何況季柔向來比較重感情,也就更難放下。 ** 容南城來到婦幼醫(yī)院,將六樓的病房挨個找了一遍,總算是找到了季柔。 看到容南城氣勢洶洶地走進來,林苒直接站起來和他對峙:“你過來干什么?” 容南城掃了林苒一眼,直接無視她的話,看向病床上的人:“季柔,你是不是打了老傅的孩子?” 季柔下意識地攥緊被角,輕輕地點了點頭。不管她的初衷是什么,這個孩子的確是沒有了,既然容南城問,她就如實回答。 見季柔這么痛快地承認,容南城心頭的火瞬間就起來了。 季柔這個樣子,讓他想起了郁莘嵐。 都說女人是最舍不得孩子的,怎么這個真理在她們兩個人身上就成了謬誤? “呵呵,季柔,你不虧是郁莘嵐的好姐妹,連自己的孩子都下得去手,你他媽有良心嗎?” “喂!你罵誰呢!” 林苒聽不下去了。他根本沒搞清楚真相就沖上來聲討季柔,憑什么啊? “你知道是什么情況么就上來質(zhì)問她,沒了孩子她也很難受好不好?你以為是她不要——” “苒苒你別說了?!奔救岽驍嗔周鄣脑?,她并不想讓林苒向容南城解釋這件事情的緣由。 既然他們已經(jīng)誤會了,不如誤會到底。 季柔抬頭看著容南城,淡淡地說:“孩子的確沒有了,你再問多少遍都一樣?!?/br> “呵呵——”容南城不屑地笑了一聲,他指著季柔,諷刺地開口:“你倒是夠瀟灑的,你知不知道老傅和你女兒因為你的一個決定付出了多么慘痛的代價?” “零零怎么了——” 剛剛失去一個孩子,這會兒再從容南城口中聽到零零的名字。季柔瞬間就緊張了。 “你怎么不關(guān)心一下老傅怎么了?”容南城忍不住為傅景嗣鳴不平:“他現(xiàn)在還在搶救室,生死未卜,這一切都是因為你殺了他的孩子?!?/br> “……他怎么了?”聽容南城說‘生死未卜’,季柔立馬從床上起來,顧不上身上的疼痛,拽著容南城的袖子問他:“你倒是說話啊,他怎么了?” “原來你還會在乎他怎么了?”容南城笑得嘲諷,他甩開季柔的胳膊,“老傅出了車禍,為了保護你們的女兒,他把自己搞得進了急救室。季柔,這一切都是因為他想來醫(yī)院阻止你做這場手術(shù)!” “……” 季柔被容南城的話震得失聲,半天說不出一個字。 “我知道,當(dāng)年老傅把你送去美國,確實傷害到你了,這么多年,你一直是以受害者的姿態(tài)在跟他無理取鬧。季柔你有沒有想過,老傅他也跟普通人一樣,有苦衷,有無奈。你以為他當(dāng)年那么做是拋棄你,其實他是為了保護你——” 這些事情,容南城原本沒打算跟季柔說的,他一直覺得,感情的事兒還是當(dāng)事人雙方交流比較靠譜,但是季柔這一次真的做太過分了,作為傅景嗣的兄弟,他必須要向季柔說明當(dāng)年的真相。 “要不是當(dāng)初老爺子拿你的人身安危威脅他,他會那么絕情地讓你走么?”容南城看著季柔,“你以為只有你是受害者么?你以為他當(dāng)時心里好受么?” 容南城清楚地記得,那段時間,傅景嗣每天晚上都把他們叫出來喝酒,喝醉了就撒酒瘋喊季柔的名字,就跟個瘋子似的。 那段時間他過得有多糾結(jié),容南城是看在眼里的。 他一直覺得,當(dāng)年那件事情,受傷的不僅僅是季柔一個人。 傅景嗣也沒好過到哪里去。 —— “……說完了么?” 季柔往后退了一步,語調(diào)毫無起伏,好像剛剛的事情都與她無關(guān)似的。 “我現(xiàn)在剛剛做完手術(shù),不能出去走動,所以沒辦法跟你一起去看他?!奔救釋θ菽铣钦f:“沒別的事兒的話,你先走吧,我想休息了?!?/br> “好、好!”容南城一連說了兩個‘好’,怒極反笑:“季柔你他媽真是好樣兒的,你跟郁莘嵐一樣。都是沒良心的貨色。你別后悔,以后你再想見老傅,我第一個不同意!” 容南城很少跟女人發(fā)脾氣,季柔應(yīng)該是第二個讓他這么生氣的女人。 她那種云淡風(fēng)輕的態(tài)度,氣得他什么難聽的話都說出來了。 容南城丟下這句話,便頭也不回地走出了病房。 拉開病房門的時候,正好跟買東西回來的周沉?xí)N撞上。 容南城看到周沉?xí)N之后,不屑地冷哼一聲,大步離開。 …… 周沉?xí)N對容南城不了解,只知道他是傅景嗣的朋友,過來肯定沒好事兒。 周沉?xí)N將買回來的東西放到柜子上。看了一眼坐在床上失神的季柔,之后扭過頭問林苒:“剛剛?cè)菽铣沁^來做什么?” “傅景嗣好像車禍了,他應(yīng)該是想過來接柔柔過去看傅景嗣?!闭f到這里,林苒自己都覺得狗血,她苦笑一聲,“表哥,我本來跟你一樣,很堅定地站在柔柔這邊,但是現(xiàn)在……我覺得傅景嗣也挺可憐的。” “林苒,他沒什么可憐的?!敝艹?xí)N面無表情地說:“就算他真的出事兒,也是報應(yīng)?!?/br> “柔柔爸媽的事兒我知道一些?!绷周蹏@氣,“總覺得不太相信,這個世界上竟然有這么狗血的事情。” “哥?!本驮谥艹?xí)N和林苒聊天兒的時候,季柔突然喊了他一聲。見周沉?xí)N看向自己,季柔終于小心翼翼地開口問他:“我要在醫(yī)院住多久?” “一個星期吧?!敝艹?xí)N頓了頓,“醫(yī)生說了,最少一個星期。到時候看恢復(fù)情況決定。怎么了?” “我想去看看零零……”季柔低下頭,聲音細如蚊吶,“剛剛?cè)菽铣钦f零零和傅景嗣都出事兒了,現(xiàn)在還在醫(yī)院呆著……我放心不下?!?/br> “他們出什么事兒了?”周沉?xí)N聞言,不由得皺起眉頭。 “車禍。”季柔艱難地吐出這兩個字,“應(yīng)該挺嚴(yán)重的,我放心不下,零零年紀(jì)還小,我……” “你是放心不下零零還是放心不下傅景嗣?” 周沉?xí)N的問題一針見血,將季柔問得啞口無言。 見季柔不說話,周沉?xí)N也沒再為難她,他走到桌子前,把剛剛買回來的小米粥端起來,坐到病床前準(zhǔn)備喂她。 林苒看周沉?xí)N一個大男人做這種事兒,渾身都不自在,于是主動走上去把周沉?xí)N手里的粥接過來,“我喂她吧?!?/br> “哦,謝謝了?!?/br> 周沉?xí)N一個大老爺們兒,對這種照顧人的事兒確實不夠在行,有林苒在,他放心不少。 ** 容南城回到市醫(yī)院的時候,傅景嗣和零零剛剛從搶救室推出來,江蘊、顧錦還有余森正圍著主刀醫(yī)生詢問傅景嗣的情況。 “醫(yī)生,他情況怎么樣?”江蘊問得比較專業(yè),“內(nèi)臟有沒有被傷到?” 醫(yī)生摘下口罩,說:“小孩兒沒什么事情,就是擦傷了些皮,受到了點兒驚嚇。這個做心理疏導(dǎo)都會好。大人的情況比較復(fù)雜——” “您說?!苯N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已經(jīng)做好心理準(zhǔn)備了。 “是這樣的,因為他一直用胳膊護著孩子,所以右胳膊粉碎性骨折,就算恢復(fù),以后大概也沒辦法受力了,寫字也要盡量避免。還有,他的肋骨折了一根,戳到了肺,肺里有積血,還好送來的及時,不然后果不堪設(shè)想——身上骨折的地方都已經(jīng)打石膏固定好了,好好休養(yǎng)一段時間吧,他年紀(jì)也不大,注意營養(yǎng),恢復(fù)起來應(yīng)該挺快的?!?/br> 說到這里,醫(yī)生停頓了一下,“不過,以后要注意一點,肺部受過傷,最好不要抽煙了?!?/br> “好,知道了。”江蘊點了點頭。向醫(yī)生道謝:“謝謝您,辛苦了?!?/br> 跟醫(yī)生確定完傅景嗣的病情之后,江蘊才回到病房。 傅景嗣和零零兩個人住一間高級病房,他們父女兩個人做手術(shù)的時候都打了?醉劑,現(xiàn)在還沒有醒過來。 傅景嗣肺部出現(xiàn)問題,這會兒還插著氧氣管,看他這個樣子,在場的人沒一個好受的。 江蘊是醫(yī)生,對這種情況見怪不怪了,但是看到自己的好兄弟躺在上頭,他還是不可避免地難過了一下。 顧錦沒經(jīng)歷過這種事兒,平時兇巴巴的傅景嗣突然這么脆弱地躺在病床上,他眼睛都紅了。 余森低著頭靠在墻邊,神色凝重。 情緒最不穩(wěn)定的是容南城,看著傅景嗣奄奄一息的模樣,再想想剛剛季柔說過的那番話,他就氣不打一處來。 容南城深吸了一口氣,對余森了一句“你在這里看著老傅”,之后便拉著江蘊和顧錦走到了樓道里。 …… “哎,你剛不是去接季柔了么,她怎么沒過來?” 被容南城拉到樓道里之后,顧錦才想起來他剛剛?cè)D幼醫(yī)院接季柔這茬事兒。 “你們知道么。季柔真的做掉了老傅的孩子?!比菽铣堑穆曇袈犉饋硎謶嵟斑@群女人的真是一個比一個沒良心。” “……草,真做了?”顧錦被容南城的話驚到了,“我一直以為季柔是個心軟的小姑娘,沒想到狠起來也是挺狠的,媽的,這老傅醒過來之后要怎么跟他說啊?!?/br> “實話實說吧?!苯N看著他們兩個人,清了清嗓子,說:“如果有緣分,再多磨難都會在一起,如果沒緣分,再費盡心機粉飾太平都沒有用?!?/br> “緣分?”容南城被江蘊逗笑了:“他們兩個要是有緣分也是孽緣,你們看看季柔回來之后把老傅折磨成什么樣兒了?之前老傅那么果斷一個人,現(xiàn)在被她弄得做什么事兒都瞻前顧后的,連男人的痛快勁兒都沒了!” “你對郁莘嵐不也是這樣?”江蘊平靜地反問他一句,之后又說:“南城,感情就是這么一回事兒,我們再看不慣,都不能代替老傅做決定,他對季柔不是說放就能放的?!?/br> “以后別跟我提這個人。”聽到郁莘嵐的名字,容南城的臉色更加難看了,“睡她。是我這輩子最大的恥辱?!?/br> “就是就是!她算個什么東西,竟然敢欺騙我們?nèi)莞绺绲母星?!”顧錦順著容南城的話往下說。 容南城一聽顧錦喊自己“容哥哥”,立馬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他嫌棄地推了一把顧錦,沒好氣地跟他說:“你離我遠點兒,我不想讓別人覺得我在跟你搞基?!?/br> “呸,你又不是不知道小爺我恐同?!鳖欏\揚起下巴,得意地說:“再說了,我現(xiàn)在都有女人了,你們已經(jīng)沒資格嘲笑我了?!?/br> “行了顧錦,現(xiàn)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br> 江蘊對顧錦和容南城很無奈。他們兩個年齡差不多,每次都是這樣不分場合地吵,幼稚得很。 “嗯,就是就是,現(xiàn)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甭牻N這么說,顧錦立馬嚴(yán)肅了起來,他看著江蘊,畢恭畢敬地說:“江醫(yī)生有什么吩咐,盡管說!” “顧錦你這幾天幫忙照顧一下零零吧。”江蘊想了想,顧錦能做的好像也只有照顧孩子了,別的事兒他也做不好:“去幼兒園給她請個長假,帶她做心理疏導(dǎo),然后逗她開心,這就是你的任務(w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