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節(jié)
楚雅和眨巴著眼睛,小心翼翼地瞧著楚懷川的臉色,才垮著臉往外走。門外的嬤嬤聽見楚懷川的話,急忙進來將小公主抱了出去。 屋子里安靜下來,之前的祥和悄無聲息地淡去了許多。 陸佳蒲喊乳娘進來,將小皇子抱了出去,她垂著眼睛,有些歉意地說:“是臣妾莽撞,善做主張了……” 她咬了一下嘴唇,明白自己的那點小動作被楚懷川瞧出來了。 楚雅和的那句話,是她教的…… 楚懷川許久沒說話,一直低著頭的陸佳蒲就紅了眼眶,她慢慢攥緊身上的被子,心里有些后悔,或許她不該這么做…… “朕又沒說你,你哭什么哭啊?!背汛▏@了口氣,有些無奈地給她擦眼淚。又忍不住埋怨了一句:“不知道月子里不能哭啊?你瞎了朕才不管你!” 陸佳蒲抓住楚懷川的手腕,將他的手掌捧在一雙手里,紅著眼睛說:“陛下,臣妾怕啊……” “怕怕怕!你整天都在怕什么??!”楚懷川又忍不住戳了戳陸佳蒲的頭,使得她的頭向一旁又偏了偏。 雖然楚懷川并不會對陸佳蒲解釋什么,可是如今楚懷川是直接宿在陸佳蒲這里的,陸佳蒲日夜與他相處,他做的那些事情,她是知道一些的。 陸佳蒲鼓起好大的勇氣,才抬起頭來望著楚懷川,說:“陛下,臣妾以為長公主這些年忠心為國,您實在……實在不應該……” 她又咬了一下嘴唇,不知道該怎么說。 “實在不應該什么?”楚懷川隨意笑了笑,“皇姐十六年如一日派人監(jiān)視朕的一舉一動,就是伴君如伴虎,就是身為臣子的自保之道。而朕如今防備著她就是忘恩負義、恩將仇報?” 陸佳蒲張了張嘴,發(fā)現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么反駁。她想了又想,才磕磕巴巴地說:“可是……可是長公主從來沒有害過您呀!” 楚懷川張開手臂,坦然笑道:“那朕也可以光明磊落地說一句:朕也從未害過她!” 陸佳蒲茫然無措地望著面前的楚懷川,她是從來都看不懂他的,尤其是這個樣子的楚懷川。 楚懷川又抬手輕輕擦去她眼角的淚,放柔了聲音,輕聲說:“傻姑娘,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這是幼時啟蒙,先生就會教的道理啊……” “陛下,可是臣妾擔心您吶!”陸佳蒲慢慢靠在楚懷川的肩上,“您既然知道長公主一直監(jiān)視著您的一舉一動,而長公主又是那般敏銳的人,臣妾怕啊……” 原來她是擔心他。 楚懷川微涼的心里慢慢被她的溫柔填充,這一生能夠遇見她,倒是上蒼給予他最大的幸事。 “陸佳蒲,你說過的話還算數嗎?不管生或死,不管榮耀與卑苦,你都愿意一直跟在朕身邊……” “當然,唯愿余生不分離,不論貴賤生死……” 楚懷川握住她的手,將她的身子擁在懷里,“那你相信朕嗎?” 陸佳蒲忽得釋然了,她點頭,把一切都交給他,溫柔卻堅定地說:“堅信不渝。” 第161章 抬腳 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 又過了小半個月,方瑾枝的胎象終于安穩(wěn)了下來,連湯藥都不用再喝了。方瑾枝與陸無硯同時松了口氣。不僅是他們兩個, 整個溫國公府的人也都跟著松了一口氣。 方瑾枝又開始重新打理起之前堆到一旁的事情。溫國公府里的事情還好說,并沒有什么她需要處理的事情, 府里的大少奶奶幾乎都處理得很好。方瑾枝主要是將吳mama喊了過來,問詢方家的生意。 每一年臨近過年的時候,方瑾枝都應該去一趟莊子,給那些莊子上的農戶發(fā)一些過年的糧果。今年因為還未過年的時候,方瑾枝就有了身孕, 把一切事情都給推脫了,這才沒有去田莊。 馬上就是正月十五了,方瑾枝倒是想要去莊子上看一看。 陸無硯不答應。 方瑾枝手里拿著個雞腿,狠狠咬了一口,又偏過頭去不看陸無硯??墒谴蟮质撬D身的動作太大了點, 手中的雞腿不知怎么的就掉了下來,落在她茶白色的褶裥裙上,在她的裙子上劃過一道油膩的褐色痕跡,最終落到地上。 方瑾枝立刻皺了眉,指了指窩在一旁的舔舔, “舔舔,把它吃了!” 舔舔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地上的雞腿,碧綠色的眼中劃過一抹嫌棄, 十分有骨氣地別過眼。 方瑾枝握了握小拳頭,兇它:“不聽話,我可打你了哦!” 她話音剛落,手腕就被陸無硯握住。 方瑾枝立刻睜大了眼睛,生氣地瞪著陸無硯,不高興地說:“好哇!我嚇唬嚇唬它,你就緊張成這樣!我還不如一只貓!” “我的小祖宗,你這脾氣可越來越大了?!标憻o硯笑著攤開她的手,用一方干凈的帕子仔細給她擦拭手上的油漬。 ——他本來就是看她用手拿著雞腿,使得整個小手臟兮兮的,要給她擦手的。 大抵是握住她手腕的時候不對,才讓她又誤會了。 “我脾氣才不大咧……”方瑾枝垂著眼,有點心虛地小聲嘟囔。 “是是是,夫人脾氣好得很,溫柔賢惠實屬天下第一?!标憻o硯拉著方瑾枝的手擦了半天,眉心不由蹙起來。 那油漬可不是那么容易擦干凈的。 方瑾枝握了握手,又松開,皺著眉說:“油膩膩的……” 陸無硯看了一眼方瑾枝身上被油漬弄臟的裙子,問:“還吃不吃?” “我還沒吃飽呢!”方瑾枝拿起桌子上的銀箸,夾起一塊香軟的鴿子rou放入口中。 真香!她又一連吃了好幾口! 看得陸無硯一直皺眉,他急忙拿來一個小巧的白瓷葵口碗,盛了一小碗的酒釀紅棗蛋花湯,又用湯匙遞給方瑾枝嘴邊,喂著她喝下。 “太油膩了,喝點湯?!?/br> 方瑾枝喝了兩口,就嫌棄地搖頭,“這個不好喝,我要那個龍蓮蜂蜜羹!” 陸無硯又急忙給她盛了一小碗。 方瑾枝最近的胃口大得很,陸無硯本來就食量小,如今和方瑾枝比起來,他竟是每一餐吃的不到方瑾枝一半。 直到方瑾枝吃飽了,陸無硯才拿了一套她的衣服追到凈室里去。 方瑾枝彎著腰,剛要將一雙沾滿油漬的手放在木盆里,陸無硯急忙阻止了她。方瑾枝不解地望著他。 陸無硯親自試了試水溫,才拉著方瑾枝的手腕放入溫水里,仔仔細細地給她洗手。 方瑾枝就歪著頭看著身側的陸無硯。 “無硯,你上輩子是不是做丫鬟的?” 陸無硯抬眸看她一眼,實在不想告訴她,上輩子她才是屁顛屁顛跟在他身后當丫鬟的那一個。 他笑了笑,說:“伺候夫人實乃無師自通。” 他取下架子上的棉帕,仔細給方瑾枝擦干雙手的水漬,才去解她的衣服。 方瑾枝看得出來陸無硯忍受著她裙子上的油漬已經很久了,她捏著自己的眼角和唇角,對陸無硯做另一個鬼臉。 陸無硯笑著搖頭,將方瑾枝身上的裙子脫下來,拿起一旁準備好的裙子在她身前蹲下,說:“抬腳?!?/br> 方瑾枝垂著眼睛看了他一眼,慢慢抬起白皙纖細的長腿,在陸無硯的大腿內側劃了一下。 陸無硯立刻抬頭看她。 方瑾枝假裝沒看見,用光著的腳背繼續(xù)向上,輕輕踢了一下。 陸無硯怕她跌倒,一直扶著她,見她越來越過分,才一邊扶著她,一邊握住她的腳踝,眸色微變地說:“不許胡鬧!” 方瑾枝不甚在意地蹲下來,摟住陸無硯的脖子,在他的唇瓣留下一個綿長的唇。 陸無硯握著她裙子的手指逐漸收縮,最終無奈地將她輕輕推開,微微變了神色地壓低了聲音,說:“你這是不想我好過是不是?” 聲音中帶著隱隱的壓抑。 她腹中胎兒不足三月,他不能碰她。 方瑾枝彎著一對月牙眼,淺笑著將小小的手探進陸無硯的衣襟,在他的胸口揪了揪。 “方!瑾枝……” 陸無硯深吸一口氣,大有咬牙切齒意味地說:“我讓你去莊子還不行嗎!” 方瑾枝瞬間笑開了顏,捧著陸無硯的臉,在他的臉頰狠狠啄了一下。 “我家無硯最好啦!”她又乖乖跨進裙子里站起來,等著陸無硯給她穿衣系帶。 方家的田莊其實并不算太遠,如今方瑾枝胎象已經穩(wěn)了,她悶著垂鞘院中許久,的確是悶壞了。陸無硯也知道不該這么束著她。 畢竟……方瑾枝肚子里的小家伙再怎么重要,也沒他娘重要啊…… 更何況,正月十六是小皇子滿月之日,也是封立太子之日。所以到時候陸無硯會帶著方瑾枝進宮,左右都要奔波。原本縱使劉明恕也說了方瑾枝如今可以外出,陸無硯也不打算帶方瑾枝進宮,不過劉明恕恰巧會與陸無硯、方瑾枝同行一同進宮,陸無硯才決定到時候帶著方瑾枝進宮。 正月十六是小皇子的滿月酒,方瑾枝要跟著陸無硯進宮。所以她就決定正月十四的時候去一趟莊子,在那里留一日,第二日一早趕回溫國公府。 陸無硯本來是要陪著她去的,可是忽然得了一封密信,有其他的事情要處理。 正坐在梳妝臺前的方瑾枝擇了一支金步搖插于發(fā)間,看著銅鏡之中的陸無硯,笑著說:“你忙你的,我自己去嘛。又不是第一次去了,之前都是我自己去的呀?!?/br> 陸無硯這才答應下來,他看一眼窗外的天色,天色陰沉沉的,似乎要下雪了。他吩咐入茶給方瑾枝帶一些厚衣服,又囑咐入茶好好護著方瑾枝。 方瑾枝去田莊的時候,不僅帶著入茶,還帶著米寶兒、鹽寶兒,連夭夭和灼灼那兩個小的也一并跟了去。 吳mama早就在莊子上候著方瑾枝了,見她到了,急忙將人迎進莊子里。那莊子上的農戶見到方瑾枝也都十分歡喜。 方家的莊子向來厚待這些農戶。他們瞧著方瑾枝過來,就知道又要發(fā)東西了!而且他們早就得知了方瑾枝有孕的消息,那真誠的恭賀聲,更是不斷。 農家人的恭喜和高門大院里世家子弟的恭喜是截然不同的風格,瞧著他們臉上的笑容,就覺得那恭喜是發(fā)自內心的。 聽著他們的祝福,又聽著他們訴說這一年豐收的景象,方瑾枝心情大好。 到了傍晚,果然開始下雪。 對于富貴人家來說,雨雪的含義不過是阻礙出行罷了??墒沁@對農家人來說卻是“瑞雪兆豐年”的好兆頭。 莊子上的那些農戶十分高興,做了一道又一道農家小菜送來給方瑾枝。方瑾枝最近食量大增,吃著農家菜,初看新奇,竟是越吃越好吃! 入茶吩咐夭夭和灼灼將屋子里的炭火燒得很足,又拿了暖手爐來遞給方瑾枝,以免她冷著。 “三少奶奶,明兒個一早還要早起呢,您早些歇著吧?!比氩栉⑿χf。 方瑾枝揉了揉肚子,有些無奈地說:“吃得太撐了……” 她又忽然問:“入茶,你會不會下棋?陪我下一局吧!” 她本來就是隨口一問,卻沒有想到入茶竟是真的對下棋,而且還是棋中高手。這讓方瑾枝頗為意外。 畢竟,方瑾枝的棋技還是陸無硯手把手教出來的。在整個溫國公府中,除了陸無硯,能在棋局上贏了她可是十分不容易的事情。 而面前她和入茶這盤棋,竟是不分勝負。 方瑾枝手中握著棋子正猶豫如何下子的時候,抬頭看了對面的入茶一眼。方瑾枝不太清楚入茶的年紀,只隱約記得她過了二十,方瑾枝不得不承認,入茶的長相是比起陸家的幾個姑娘都要出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