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jié)
這件事情,她內(nèi)心其實很慫很慫——這就像是在現(xiàn)代,一個區(qū)長竟然干掉了市長擼掉了省長要把事情捅到中央去一樣一樣的。 。 。 70、問政山筍 … 對于阿綬來說難以處理的事情, 在燕纖這里變得很容易。 這里倒是要感謝燕纖現(xiàn)在這個南洋總督的身份,他管轄南洋這一大片區(qū)域,泉州這個南洋總督府所在的地方,從某種情況上來說,算是他的直屬地。 他拿著自家妹子呈上來的證據(jù)也沒含糊, 一邊安撫了趙圖,一邊讓自己親信去清查, 因為身份更高力度更強,所以這官匪勾結(jié)的案子變得更加明晰, 許多阿綬沒能查出來的事情, 他也摸得一清二楚了。 既然是證據(jù)確鑿, 燕纖也就沒有心慈手軟,快刀斬亂麻一樣把以趙圖為首的泉州大小官員幾乎給捋了個干凈, 唯二幸免于難的也就是阿綬和永春縣的知縣戴云了。戴云更慘一些, 阿綬這邊手底下的官吏如賀鵬等人是干干凈凈的,而戴云手下的那些一大半也折了進去, 差點兒就成了光桿知縣。 這樣大的動靜,瞞不過建寧知府, 不過燕纖也是無意隱瞞——正好他手里還捏著知府的罪證, 索性便也拘了知府大人, 直接送了加急的折子去了京城。 正快到了年底, 各部各府都在準備著年底的大考,這會兒建寧府突然出了這么大的事情,簡直不讓人在意都不可能。 皇帝自然是震怒——一點也不意外。 吏部上下簡直要發(fā)瘋——一點也不意外。 燕纖把事情捅出去了, 剩下的也就是等著朝廷派人來善后了。 這樣大的事情,朝廷的反應(yīng)速度也很快,過了三日就來了人。先到的是吏部尚書熊蜀和皇帝身邊的內(nèi)侍張地還有最近據(jù)說在京城很得皇帝喜歡給皇帝寫了大半年圣旨的熟人王飛燕。 因為燕纖在泉州的緣故,三人也沒去福州,便直接往泉州來了。相互都是熟人,見了面也沒有多廢話寒暄,就說起了正事。 熊蜀直截了當?shù)溃骸斑@事情我們?nèi)齻€過來先了解情況,該就地處置的就地處置,該押送回京三司會審的就讓張內(nèi)侍先帶回去,我和小王大人就在這里等著后面的人來了,把建寧府上下安置好了,再和燕督軍一起回京城去?!?/br> 燕纖和熊蜀是打過交道的,知道他向來是直爽的人,于是道:“這樣正好,這快到年底了,事情也多,早些解決了也好?!?/br> 熊蜀點了點頭,便親自跟著燕纖去看卷宗,讓王飛燕和張地先去休息了。 張地在宮中養(yǎng)尊處優(yōu),是很少經(jīng)歷這樣的奔波,這三天跑下來已經(jīng)要累個半死,于是并沒有推辭,便直接去沐浴休息。 而王飛燕則想著阿綬還在泉州底下做知縣,也沒什么休息的想法,便和人說了一聲,自己帶著人去找阿綬了。 。 摸去了南安縣衙,王飛燕亮了身份,進去之后便看到阿綬正無所事事地在桌子后面看書,旁邊也沒有人伺候,看起來倒是閑得很。她輕咳了一聲,引起了阿綬的注意力。 阿綬一抬頭看到王飛燕站在門口,一下子就丟下了書站起來,高興道:“飛燕你怎么來了?你不是在京城嗎?”一邊說著,她歡欣鼓舞地跑到門口來拉了王飛燕的手,歡歡喜喜地請她坐了下來,又道,“你什么時候來的?怎么不找個人通知我?我可以去接你呀!” 王飛燕笑道:“今天才剛來,為著建寧府的事情來的,你不知道,建寧府的事情在京城鬧了多大的風(fēng)波,然后皇帝陛下就派了人往建寧府來。我跟著張內(nèi)侍還有熊尚書走得快些,還有很多人在后頭,估摸著再過幾日也就到了?!?/br> 阿綬“哇”了一嗓子,道:“這么說來,你很受皇帝陛下的信賴嘛!否則的話,怎么會這么快就派你出京辦事啦?” “信賴應(yīng)該是有吧,畢竟寫了大半年的圣旨了。”王飛燕笑了一聲,“不過因為這次建寧府的事情太大了,所以我可能會留在這邊不回京城了——跟你說哦,這次建寧府的事情,簡直把朝廷積壓了幾年沒能派出去的官員問題一次性解決了。” 阿綬哭笑不得,道:“這算是好事嗎?” 王飛燕想了想,道:“對吏部來說算是好事把,總算不用頭疼這些因為什么丁憂啦種種原因被擱置的官員該派去哪里了?!?/br> 阿綬拉著王飛燕的手道:“不說那些,你今天才來嗎?準備休息在哪里?要不要過來跟我一起???鹿哥在家里今天準備做一個叫做問政山筍的菜哦,來一起吃嗎?” 王飛燕欣然點頭,道:“那必須要去的——你知道小糖懷孕了吧?你和鹿哥的事情,準備什么時候辦了呀?” 阿綬嘿嘿一笑,道:“你們怎么都催這個,催得我都覺得我有些不好意思了?!?/br> “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和鹿哥成親了,鹿哥留在你身邊更名正言順好嘛!”王飛燕敲了她一記,“這種事情,鹿哥可以不急,但你不能不放在心上的?!?/br> “哎呀,知道的啦,等我今年回去過年的時候,就請父母親做主,把這婚事給辦了吧!”阿綬這樣說道,“就是不知道會不會讓我今年回京城去過年,按照建寧府這樣的情形,也不知道年底的時候會不會有空閑讓不讓大小官員們回老家去?!?/br> 王飛燕想了想,道:“如果事情順利的話,吏部過來安排,是很快的?!?/br> 阿綬懶懶地挨著王飛燕坐了,發(fā)出了一聲九轉(zhuǎn)千回的長嘆,道:“以前念書考試的時候沒覺得,真的出來當官了,覺得還是在家里宅比較舒服?!?/br> 王飛燕笑了一聲,道:“那是,在家里面當然舒服了,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很快你就長胖了——說起來阿綬,你到南安來以后,瘦了好多哦!感覺真的對得起你的名字了。” “真的嗎?”阿綬捏了捏自己的肚子,“其實我也這么覺得的……我覺得我應(yīng)該完成了一個階段性的艱巨任務(wù),叫做減肥!” “所以為了鞏固減肥成果,還是好好當官,認真努力吧!”王飛燕笑著說。 。 衙門里面現(xiàn)在也沒什么事情,到了下午的時候,阿綬便拉著王飛燕離開衙門往家里去了。 一邊走,兩人一邊說著京城里面的事情。 王飛燕道:“自從小糖懷孕了,他們家就把她當寶貝給供起來了,一出門那呼啦啦的后面跟著的都是人,生怕她跑起來跳起來?!?/br> 阿綬哈哈笑:“哈哈哈哈小糖一定很崩潰吧!平常她都是跑跑跳跳還會上屋頂?shù)模 ?/br> 王飛燕:“沒辦法,她發(fā)現(xiàn)懷孕就是因為她從高處跳下來的時候摔了一下見了紅,然后才發(fā)現(xiàn)……然后在寧波呆了兩個月,穩(wěn)定下來了才回京城的,所以大家都很著急。” 阿綬道:“哎,其實我都以為她已經(jīng)出海了?!?/br> 王飛燕:“誰不是這么以為的呢?我們在京城還討論著說小糖出海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然后過了兩個月就回來了……” 阿綬道:“除了小糖,京城還有什么別的好玩的事情嗎?” 王飛燕想了想,道:“任家?任家那個之前在翰林院做事的郎君舉家離開京城,據(jù)說是去涼州上任了吧!” 阿綬腦子里面轉(zhuǎn)了一下才想到了任布布的小叔,于是有些好奇:“他之前在京城不是挺好的?雖然政事堂沒能進去,但是畢竟在京城也滋潤著?!?/br> 王飛燕攤手:“任布布和她的兄弟們,比較坑叔叔吧……后來又出了個什么事情,我也沒怎么注意去打聽,反正后來他就申請去涼州了?!?/br> 阿綬嘖嘖了兩聲,道:“這可真是……真是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了,總是坑長輩,任家不知道怎么在教小輩?!?/br> 王飛燕道:“然后認識的人里面就沒什么可說的事情了,感覺京城一片風(fēng)平浪靜,比不上你在泉州這么驚濤駭浪的啦!” 兩人說著話回到家,便碰到了燕纖帶著熊蜀和張地也來了。 看到王飛燕,熊蜀先笑了一聲,道:“我方才還說小王大人去哪里了,原來是去找小燕大人啦?” 燕纖道:“我?guī)е苌袝黄疬^來吃個飯,正好大家一起也都見過面算認識了,都是熟人?!?/br> “啊好的,我去跟廚房說一聲,多準備幾個菜。”阿綬急忙說道,便轉(zhuǎn)身去找鹿桓了。 一行人進去到了正廳,燕纖一邊走一邊說道:“我家小妹,我也是為著她才提前了一些時日上岸來,否則以今年的氣候,恐怕是回不了這么快的?!?/br> 熊蜀道:“小燕大人看著比在京城的時候穩(wěn)重多了,她當時到南安來做知縣的那個委任書還是我親自簽發(fā)的呢!” 燕纖笑道:“這得多謝熊大人的照顧了。” 張地也笑道:“我出來之前陛下還說,小燕大人雖然是個姑娘家,但是有這份勇氣敢站出來,也是難能可貴的,還叮囑了我一定要好好安慰小燕大人,不要被嚇著了。方才看到小燕大人,這氣色倒是還好了呢!” 。 在正廳中坐了不久,阿綬便帶著人來擺了桌子上菜。她笑著說道:“今天做了道徽州菜,叫問政山筍,然后便是泉州的小菜小吃,有特別好吃的蚵仔煎?!?/br> 張地笑道:“這都是小燕大人的手藝?” 阿綬羞澀地搖了搖頭,道:“是我們家鹿哥的?!?/br> 熊蜀倒是恍然了,笑道:“鹿郎跟著小燕大人一起到了泉州,之前是去過建寧府的財賦司吧?一會兒鹿郎出來,我要問問他,要不要干脆去建寧的財賦司做個司長了?!?/br> 阿綬笑道:“那等鹿哥出來了,您一會兒直接問吧!” 等過了一會兒鹿桓出來了,熊蜀果然問起了這些。 而此時此刻阿綬的注意力全在那道問政山筍上,這臘rou和山筍炒在一起,這種樸實的香味,真是勾得人心癢癢??! 。 。 71、一品豆腐 … 這一頓飯吃得算是賓主言歡。 有燕纖在, 也沒人會說掃興的事情;王飛燕和阿綬是好朋友,當然也不會去說些不該說的;熊蜀一心想著把鹿桓干脆留在建寧府的財賦司;而張地只是個內(nèi)侍,此次前來只是為了代表皇帝陛下的面子,只要不是打了皇帝陛下的臉的事情發(fā)生,他都會當做什么都沒看到。 這頓飯吃過之后, 熊蜀倒是有些感慨地向張地笑道:“燕相家里的兒女倒是教養(yǎng)得格外好,也不怪陛下這樣寵信了?!?/br> 張地笑道:“我出京之前聽說燕相正打算退一步, 不過被陛下給駁回了?!?/br> 熊蜀道:“燕相從來都是謹慎的。” 張地道:“謹慎又識大體,大約是臣子里面最讓陛下放心的了?!?/br> 又過了十數(shù)日, 在熊蜀等人之后出發(fā)的人便到達了建寧府。 他們便沒有往泉州來, 而是直接在福州停下, 等待熊蜀等人回去了。 于是熊蜀向燕纖道:“不如督軍和我們一起去福州?他們?nèi)硕?,跑來泉州的動靜也太大了?!?/br> 燕纖道:“這事情原本是你們吏部的事情, 我跟著過去做什么?我就等著你把事情安排好了, 我好安排我的手下和新的官員對接,之后我就能回京去看陛下了!” 熊蜀一本正經(jīng)道:“反正最后你要回京, 還是要跟著我一起走,這回先去福州怕什么?” 燕纖更加正經(jīng)了, 道:“我要帶著我家妹子一起回京城去, 到時候肯定是從泉州出發(fā)的, 所以熊大人還是自己去福州吧!” 熊蜀忍不住笑了起來, 道:“小燕大人還不是要跟著我去福州,若是督軍不跟著我走,這回泉州就只剩你一個人了喲!” 燕纖有些意外了, 轉(zhuǎn)念一想,又十分明白。 這次是要安排整個泉州乃至整個建寧府的事情,不僅泉州有頭有面的官員要去福州,就連建寧府下其他的州縣也要去福州。不過他還是搖了頭,道:“不去不去,既然我妹子去了,我更加不用去了,我就在泉州休養(yǎng)幾日,安安靜靜的,也沒人打擾了?!?/br> 熊蜀見勸不動了,也只好不再多說。 他明白燕纖的顧慮在哪里,他是南洋總督,手中權(quán)力已經(jīng)大得可怕,這次插手了泉州和建寧府的事情,雖然是名正言順,但還是有許多人發(fā)出了異議。燕纖自然也明白這些,所以泉州這事情他只開了個頭捅到了京城,然后便等著吏部來后續(xù)處理,自己并沒有過多染指。而這次去不去福州也是一樣的道理和同樣的顧慮。 熊蜀走后,燕纖便去找了阿綬聊天。 他去到縣衙的時候,阿綬正和賀鵬兩人一起合計這一年南安縣的政績,因為快到年底,需要上交這么一份材料了。 看到燕纖過來,賀鵬便先退了出去,留了他們兄妹倆在一起說話。 阿綬伸了個懶腰,問道:“二哥你怎么來了?不是說今天要在家里睡一天不起來的嗎?” “原本這么想,誰知道熊蜀來了一趟,和他說了會兒話,覺得無聊,便過來找你了?!毖嗬w也是懶散地靠在椅背上,“這么一想,還是海上好,在海上的時候,想怎么睡怎么睡,也不怕有人過來和你打機鋒?!?/br> “打什么機鋒?”阿綬來了興致。 燕纖道:“還能有什么呢?總不都是官場上這些事情?” 阿綬聽著這些,心中也是明白的。她道:“所以我最近都在考慮要不要干完這三年,就不要繼續(xù)當官了。” 燕纖有些意外,問道:“怎么會忽然這么想?” 阿綬道:“之前一心想著當了官就不用考試了,等做了官才發(fā)現(xiàn)……也……是……要……考……的……”她揚了揚手里面的紙,“看見沒有,這個玩意,是要交上去的,還要評分,評分以后還要現(xiàn)場答辯……” 燕纖哈哈笑了起來,道:“所以當時你為什么要來做官呢?咱家大官小官這么多,還沒有用活生生的例子來告訴你做官不容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