敗興而歸。

    回到家的看見那幾個女生發(fā)來的他落下衣服的信息之后，潘維才想起來，他給傅錦之挑的衣服，幾大袋全部丟在了餐廳里。

    晚上和裁西裝的老師傅的約也毀了。

    把泡面碗往水池里一扣，潘維長長嘆了口氣，從柜子上拿了煙站到窗邊。

    房間里沒開燈，外面的路燈也不甚明亮，一時間黑暗的空間里只剩下潘維指尖的點點星火。

    手機突然響起了短信的聲音，潘維本想忽略卻發(fā)現(xiàn)上面顯示著傅錦之的名字。

    打開。

    ——抱歉，承蒙好意卻沒想會臨時失約。衣服的錢我會如數(shù)歸還，抱歉耽誤了你一個下午的時間。如果可以的話，鋼筆請麻煩郵寄到b市市院，兒科傅錦之收，謝謝。

    又是抱歉又是麻煩又是請又是謝謝的。

    看地潘維眉頭一抽一抽格外想打人。

    轉(zhuǎn)頭看向自己放在床頭柜上的鋼筆，潘維頭一次生出了想干脆摔了它的心。

    第19章 失眠

    潘維當天晚上又失眠了。

    他把這個原因歸結(jié)到了今天的檸檬茶上。

    深夜無聊，他懷著非常不爽的心態(tài)在微博開了個問答，凌晨兩點扯著一幫子夜貓子八卦。雖說發(fā)完就刪，可終究還是掀起了不小的風浪。

    各色圍觀群眾發(fā)現(xiàn)娛樂界爸爸今晚一改前態(tài)的冷漠旁觀態(tài)度，一味地在懟最近當紅的新晉小花旦。

    但至于為什么，別人也懶得深究，有八卦看就不錯了。

    小問答持續(xù)到了凌晨三點，潘維剛想放下手機，卻發(fā)現(xiàn)秘書給自己發(fā)了封郵件，說是公司最近想影視化的小說原著作者剛從歐洲飛過來，凌晨五點落地，問他要不要去接機。

    這篇文章的ip實在算不上是現(xiàn)在的大火熱門，可要說起來，也算是圈子里的一個元老級的存在。同志題材加上略偏憂郁的基調(diào)和時代背景，改編得好算是個拿獎的利器。

    潘維當初就一眼看中了這個本子，談了小兩年才算是談到這個作者松口簽了合同。

    現(xiàn)在剛好又在選演員，于是潘維就請了原作者過來把關(guān)。

    這個作者當時就被稱為業(yè)界最難啃的一塊骨頭，潘維只和他通過幾次郵件，并沒有見過面。但既然人家都過來了，自己不去見也不大好。

    更何況大半夜刷微博還被自己助理抓到了……

    認命地從床上爬起來收拾了收拾換了套厚點兒的衣服，潘維折回房間拿手機，讓秘書他們就不用過去了，自己去就行。

    彎腰的時候，他正巧就看見了床邊的鋼筆。

    嘆了口氣，他拿起來夾到西裝胸前的口袋里。

    估計是個重要的東西吧，心心念念地來找了自己兩次都是為了鋼筆，還是找個什么時候給他送過去的好。

    看了看時間，潘維趕緊抓著車鑰匙，去車庫取車。他走到門口才發(fā)現(xiàn)，傅錦之的車竟然還停在自己家門口。雖然小區(qū)不會來貼罰單，但潘維看著自己門前這個大塊頭，還是覺得有點兒不習慣。

    還是什么時候再找傅錦之出來一次吧，把鋼筆給他，讓他把車開回去，再重新給他買身衣服……阿西吧，事兒真多。今天怎么就遇到那幾個煩人精了。

    裹上外套迎著凌晨的寒風出去，潘維忍不住抖了兩抖。開鎖的biubiu兩聲在寂靜的小區(qū)里顯得格外響亮，潘維鉆進車開了空調(diào)，啟動了好一會兒才往外去。

    機場離他住的小區(qū)估計一個多小時的車程，不算太遠。現(xiàn)在又是半夜，路況好得不得了，一腳油門出去，潘維算是享受了一把在內(nèi)環(huán)飆車的酸爽。

    管他罰單不罰單的，老子不遵紀守法二十八年，不在乎！

    到機場的時候，潘維看了看手表，發(fā)現(xiàn)離航班降落還有半個小時的時間。潘維想了想，干脆轉(zhuǎn)頭進了旁邊的m記吃早餐。

    凌晨的機場人不多，潘維一邊啃著漢堡一邊看秘書發(fā)過來的航班號和賓館信息，回復自己已經(jīng)知道了。

    啃完漢堡，潘維又去旁邊的星爸爸買了兩杯咖啡端在手上，潘維才慢慢悠悠地往出口去。

    徐若安取完行李剛出門，就看見了倚在柱子上單手插兜的潘維。

    潘維也認出了他，朝他笑了笑走過來，幫忙接過他手上的行李箱，把咖啡遞給他：“徐先生，久仰。”

    “潘總?！毙烊舭矞\淺笑了笑。

    他常年居住在北歐，  膚色比一般國人要淺，米色的高領(lǐng)毛衣，下身是一條淺藍色的牛仔褲，看起來文文弱弱的。

    倒也不像是已經(jīng)過了三十歲的人。

    “我們先去失去吃個早餐，再開始試鏡？抱歉也沒能給您時間多休息?！迸司S不是拖拉的人，也沒打算讓徐若安再找個地方休息會兒。

    一大群演員都等在那兒，沒道理白等。

    “好的?！毙烊舭矞\笑，顯得溫和而儒雅，“我本來就是來工作的，不是來度假的?！?/br>
    了然地笑笑，潘維帶著徐若安去取車。

    中間免不了嘮個嗑。

    “徐先生出國也有些年頭了吧?！?/br>
    “大學四年級走的，也十年了。”徐若安的眼神有些飄忽，似乎在想些什么，“的確……很久了?！?/br>
    “中間沒有回來過么？”潘維大步走在前面，打開后備箱的蓋子把箱子甩進去再大力合上，幫他打開后座，對著徐若安比了個請的手勢。

    對面的年輕男人嘴唇很薄，嘴角微微上挑出一個誘人的弧度，看起來危險卻又令人心生向往。

    徐若安瞇了瞇眼睛，走上前關(guān)上了后座的門，在潘維有些詫異的目光下自己坐到了副駕駛：“我是來工作的，不是來度假的?！?/br>
    言下之意是潘維并不是他的司機。

    聳了聳肩，潘維失笑，脫了外套放在后座，自己手一撐越過車頭，打開車門坐進去。整個動作劉暢連貫，看起來格外賞心悅目。

    發(fā)動了車，潘維穩(wěn)穩(wěn)地駛向寰時的方向。

    由于潘維心愛的小瑪莎拉蒂在前幾天終于被送去了國外維修他飽經(jīng)風霜的小屁股，所以潘維這幾天只能從車庫里翻出了輛替代品——一輛同樣拉風的暗紫色小跑。

    畢竟在外人面前，潘維連音樂都干脆沒開，低低調(diào)調(diào)地雙手把著方向盤老老實實過紅綠燈。

    但在回程的路上，卻又恰巧碰見了起追尾的車禍，稍稍等了等，兩個人就很不幸運地就開始遭遇工作日的早高峰。

    “這里還是一樣的擁擠。”徐若安看著一塌糊涂地路況，聳肩笑了笑。

    潘維其實有點兒困，看前面兩個人當街一邊吵架一邊等交警也早就有點兒不耐煩，但既然徐若安挑起了話茬，他也不能不接話。

    揉了揉眉心，潘維勉強扯起了個笑：“是啊，一點兒都沒變過?！?/br>
    不管是在他上小學的年紀，還是他有個兒子都能上小學的年級，都是一如既往的堵。

    “你似乎有些累了？要換我來么？”徐若安見潘維打著哈欠，歪頭問。

    有點兒歉意地笑著擺擺手，潘維搖頭,瞇著眼睛往前面看了會兒：“沒事的，我記得我車上放了點薄荷糖，我找找，吃點就行了?！?/br>
    雖然人家是來工作的，但要人第一天就開車當司機，那潘維這個東道主也是有夠失職的。

    確定前頭是真的一時半會兒動不了之后，潘維就打開了手邊的扶手置物盒，側(cè)過身來翻找著。

    里面的東西很多，還零零散散的都是些小東西，小罐子的薄荷糖找起來非常不容易。潘維單手掏了好久沒掏到，嘖了一聲，直接側(cè)了過來埋頭下去雙手翻找。

    先捧出上層的東西，放在旁邊，潘維撓撓頭，用手指扒拉著下面的東西，等到看到眼熟的小盒子的時候才舒了口氣，抹掉那上面的東西，兩只手指夾起來那個小鐵盒，往空中一拋：“在這兒！”

    果味兒的薄荷糖，盒子小巧精致，推開來倒出來的糖也小粒小粒的，落在潘維手掌的正中心。

    一股腦往嘴里塞了有六七顆，潘維狠狠掐了把眉心，才關(guān)上盒子扔在儀表盤前的板子上，笑著轉(zhuǎn)頭朝著徐若安解釋：“東西太多了，讓您見笑了?！?/br>
    一轉(zhuǎn)頭，潘維卻突然就對上了徐若安的視線，并且對方還沒有挪開的意思。

    挑了挑眉毛，潘維有點疑惑。

    早聽說徐若安是個完全禮貌儒雅的紳士型人物，盯著別人翻柜子這種事情，不大好吧？

    “啊，不好意思?！毕袷莿偡磻^來，徐若安比了個抱歉的手勢，“只是我碰巧看到了你的鋼筆，很熟悉，所以有點兒驚訝?！?/br>
    “哦，是嗎。”潘維擺擺手示意沒事，自己低頭端詳了端詳夾在胸前的鋼筆，“很好看吧？”

    徐若安點頭：“是啊，是很好看。我十年前，還因為它好看，省吃儉用小一年才買了一支這樣的鋼筆。”

    潘維笑著點點頭，端著洗耳恭聽的樣子，內(nèi)心卻不甚在意。

    直到他聽見徐若安笑著補充：“當時央了人家刻字想拿去送給一個小朋友，結(jié)果因為傅字兒筆畫太多，還沒找到能在這支筆上下得去手的師傅，還是我自己cao刀上陣的?！?/br>
    徐若安的眼神渺遠，不知道是回憶到了什么，神情溫柔，臉部的輪廓在陽光下勾勒出一道金邊。

    潘維半張著嘴，扭頭看著旁邊這幅好景致，心里卻能用得上波濤洶涌來形容。

    第20章 工作

    潘維真是后悔自己怎么就在沒事兒的時候仔細看了看傅錦之的那支破鋼筆。

    那玩意兒筆夾上，還真他媽就刻著個狗屎的傅字兒。

    當時潘維還驚嘆了一小下下，刻字的人手藝真不錯，沒想到還沒過一天，這就遇到了。

    “哦那徐先生還真是有心了?！迸司S裝作不經(jīng)意地抽出了胸前的鋼筆，轉(zhuǎn)了個方向放到了自己左手邊的置物架里，“跟那位小、朋友，關(guān)系應該很好吧?！?/br>
    “是不錯?！毙烊舭膊[著眼睛看著耀眼的太陽，沒太注意潘維有點兒咬牙切齒的語氣，“算得上是……前男友？”

    說完，他自己都笑了笑，目光下移看向自己放在大腿上的雙手，清瘦的手上，右手無名指環(huán)著一個素圈。左手蓋上那個圈，徐若安輕輕地撫了撫。

    潘維眼尖，一眼就看見了那個簡單的指環(huán)，瞇起了眼睛。

    這個不會也是你的小朋友給你吧？回憶了回憶傅錦之，潘維倒是沒想起來他手上有這么個環(huán)。不過也可能是工作的緣故要摘掉吧？

    連一支十年前破鋼筆都珍藏成這樣了，跟自己都甩臉子走人了還不忘回來要鋼筆。

    送自己回家那天的前因也是問自己要鋼筆。

    十年了都余情未了！

    還，你，不喜歡？那，你呢？

    去你丫的死基佬。

    老子為你硬了一把真是瞎了我的小潘總！

    車里一時間安靜了下來，等到前面的路終于通了，潘維狠狠打了把方向盤，一腳油門卡著限速跑回了市區(qū)。

    也沒心思再招待徐若安吃早餐，潘維把車開進停車場，一個甩尾停進自己的車位里，看到旁邊早就等著的一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