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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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破綻?” “若有個玉中器靈,以器靈為祭,本尊能設(shè)法拖得云滌半刻不醒,你覺得……此法如何?”狐九卿直直看來,眼底是不容錯辨的好奇。 傅靈佩心中一緊,自是知道這老狐貍所言為何了。他知曉尤妙的存在,甚至在有意無意地鼓勵她犧牲尤妙的性命好為此行增加砝碼! “不,不甚妙?!备奠`佩緊了緊手,抬頭,眼神清澈而堅定,“此事由晚輩而起,不該帶累旁的?!?/br> “便一個器靈的性命,你也不舍得?”狐九卿奇道,他對人修骨子里的殘忍和算計素來了解得一清二楚,便知傅靈佩此人本心醇厚,也沒料到—— 竟然醇厚得近乎發(fā)蠢。 器靈難得,可自身的性命不是更重要么?用他這法子,對付云滌之時便十拿九穩(wěn),偏這傅靈佩連只小小的器靈性命都不肯舍去,到底為甚? 心里卻不可思議的踏實下來,若說原本對小狐肆跟著她去云昬還有疑慮,此時卻已是一掃而空。 傅靈佩抿了抿唇,“并非不舍得,只不過——一人做事一人當,該晚輩的鍋,還是晚輩自己背了罷。” “罷罷罷,隨你,若出了差池,本尊可不會出手?!焙徘浜龅闷鹕?,身上法袍無風(fēng)自動,九條皮毛雪白油光水滑的尾巴驀地高高翹起,整個房間都充滿了旖旎的香氣。 傅靈佩正奇怪間,卻見狐九卿驀地朝她眨了眨眼,瞬間縮成了一只拇指大的……小狐貍。只這狐貍有九條尾巴,迎風(fēng)招展。 “看什么?”狐九卿的聲音從九尾狐身上傳了出來,驀地一跳,直接蹦到了傅靈佩腰間壓裙的玉玨上,蕩啊蕩的,毛茸茸一團,便似一個天然配飾,于玉玨渾然一體。 “前輩是打算……就這樣跟著晚輩去?”傅靈佩明顯是嚇了一跳,身上掛著一只元嬰大圓滿的化神妖獸,實在有些刺激大發(fā)了。 “不然呢?”小拇指狐貍斜挑了她一眼,“放心,那云滌發(fā)現(xiàn)不了本尊。”這點他還是能保證的。 傅靈佩頓時有些哭笑不得,伸手指了指他屁股后頭九條蓬松的大尾巴,“前輩若是不想惹人注目的話,便將九尾縮成一尾,可否?” 九尾實在太醒目了。 便當是個死物掛飾,也實在惹人注目。 狐九卿思慮了很久,才老大不情愿地收起了另外八條尾巴,嘟囔道,“那些未開靈智的凡狐又怎能與本尊比……” 傅靈佩笑而不語,在無常居隨便選了間房便入住了去。 不過因在旁人地盤上,須彌境便不得進去了,只盤腿靜修了一夜,剛剛突破元嬰后期還未鞏固便在外東奔西跑,渾身的元力還鼓噪不已,擾得狐九卿一夜不得好眠。 但為了將自身氣息與傅靈佩完全調(diào)整到一致,狐九卿只得蹲在玉玨上,睜著眼發(fā)了一夜呆——至于引月華修煉,早被他拋諸腦后。 第二日天色不過微微亮,傅靈佩便醒了過來,就著房內(nèi)銅管梳洗一番,略作思考,才披上一件鵝黃輕羽霓裳,長發(fā)半垂半簪地走了出去。 狐九卿笑她“丑人多作怪”,傅靈佩權(quán)作沒聽到,對著一旁靜立的郝聲婆婆作揖問好,“婆婆昨晚休息得可好?” 郝聲婆婆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滿意地頷首,“好,今日這羽裳鵝黃,偏粉黛未施,如出水芙蓉。若云滌見了,必以為你出門一遭換了心情,有破冰之意?!?/br> “人修俱是眼瞎?!焙徘溧洁炝艘痪洹?/br> 傅靈佩沒理他,笑了笑,“前輩覺得可會太快,引起云滌道君的警惕?” 郝聲婆婆“晤”了一聲,眉頭皺得幾乎可以夾死蚊子,半晌道,“且先試一試罷,若你還跟前幾日的□□臉,他說不著還會再緩一緩?!?/br> 云滌此人對“狩獵”可是別有耐心。偏他們不能等。 最上等的引誘,不是投懷送抱,而是坐等人來。 傅靈佩不置可否,她對這些不大懂,卻也知道一些道理,便跟世間寶貝一般,只有親自花費功夫去求得的,才最珍貴。 “郝婆婆此行,可要與晚輩一道?” “不了?!焙侣暺牌艙]手拒絕,她撫了撫臉,面上溝壑縱橫,布滿了歲月的痕跡,傷感一閃而逝,很快便化作冷硬,她道,“便婆婆如今垂垂老矣,也難保云滌能認出來,起了提防,便不好了?!?/br> “那——” 如何能來得及幫她? 傅靈佩話語未出,便被郝聲婆婆打斷了,“莫擔心,我與你們那的清玄老頭尚有些交情,你且先行,婆婆我稍后便來?!?/br> 說著,從袖中取出一只竹哨,哨身圓環(huán),顯然被人摩挲良久,她遞了過來,“你要行動之時,便吹一聲,婆婆自會前來?!?/br> 傅靈佩伸手接過,知道這是修真界難得的骨哨,以仙骨為哨,發(fā)出的哨音只有特定之人能聽見。 “喏?!?/br> 兩人拜別,傅靈佩于是帶著幾壇子酒與一只九尾狐貍的收獲,風(fēng)馳電掣地回了天元派。 鵝黃飄帶處,不見炊煙。 曼羅傘的速度極快,不過一刻不到,傅靈佩便已到了青金石階。 狐九卿化作的小狐貍不甘寂寞地在于玨上蹦了蹦,感慨道,“當初本尊來接小狐肆,也該死地走了這勞什子的青金石階,真真無聊?!?/br> 傅靈佩嘴角的笑還未淡去,“前輩非我天元人,自是不知這青金石階對我等的意義?!泵炕赜螝v歸來,看到這條石階,渾身的疲累都似卸了去。 這是一種旅人歸途的慰藉。 傅靈佩這張臉,天元派上下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稍驗了驗身份便放了過去,待走遠,仍能聽到身后的竊竊私語聲。 狐九卿搖起頭來,“你還挺受歡迎?!?/br> “前輩過獎?!?/br> “嘿,本尊一直奇怪,為何大眼小臉便是美?我狐族美人,個個都得細眼厚唇才算漂亮?!?/br> 傅靈佩愣了愣,“前輩之意,將來嬌,不,狐肆化形后,便會長成細眼厚唇的女子?”她有些不能想象,嬌嬌頂著那張臉鼻孔朝天目空一起的模樣。 “自然。小狐肆隨她爹娘,必是個絕色美人。” 傅靈佩有些絕望,雖然知道審美一道歷來都是各族有各族的愛好,不能強求。譬如羽族以毛多豐滿為美,所以羽族化形之人,不論男女臉上都會覆一層厚厚的絨毛,跟毛未剃干凈似的。 可畢竟嬌嬌不一樣。 她安慰自己——往后萬萬不可嫌棄,莫傷了嬌嬌的弱小心靈,卻聽狐九卿猛然一擊,“你也莫傷心,反正你丑慣了,小狐肆不會嫌棄你的?!?/br> 傅靈佩:“……” 待她走入洞府,恰能見嬌嬌、灰兔子與小白人排成排地稽首盼望,見她來,紛紛都亮了眼珠子。 “老大——” “剛剛門口來了個美男子!”嬌嬌沖到她懷里蹦了蹦,“就那姓沈的!” 傅靈佩撫了撫白毛小嬌嬌,“他來作甚?”提起姓沈的,她第一個想到了沈清疇。 狐九卿有些不滿了,驀地將九條尾巴放了出來,抽了嬌嬌一記,“小狐肆,這么久未見,居然便不認識老祖宗了?有甚美男子比老祖宗還美?!” 他,炸毛了。 傅靈佩還不知狐貍有這孔雀開屏的癖好,被洞里這雞飛狗跳亂七八糟的情況搞得頭疼,只得轉(zhuǎn)向唯一老實懂事的灰兔子,問道,“彌暉,你知道沈清疇來作甚?” 彌暉此時龜縮在洞府的角落,一副恨不得離狐九卿十萬里遠的模樣,見傅靈佩問,才顫顫巍巍地探出了個兔腦袋,“彌暉,也不知。不過,看他那樣子,該是沒回去,在天元作客了。” 傅靈佩頭疼地按了按額頭,將嬌嬌往懷中一踹,尤妙與彌暉留在洞府,帶著兩只天狐去了天元派的客居。 果見一襲白衣,溫雅地站在一樹淺葉前,見她走來,便露出一抹笑: “靜疏,我來助你?!?/br> 第351章 347.346.1.1 花前樹下, 任誰看,都是一對璧人。 傅靈佩卻完全感覺不到其中意味, 只蹙了蹙眉,不可思議道: “助我?你欲助我什么?” 沈清疇隨手施了個隔音罩,目光灼灼地看著她,“靜疏,不管怎么說,你我總生活過這許多年, 對你,我總還是有些了解的。凌淵真君走了, 你總要千方百計地奪回他的鼎,可對?” 傅靈佩這人,看著隨和,但骨子里其實還是前世那個嬌小姐, 霸道無匹。 只這霸道平日里不顯山露水, 藏得深,只有在關(guān)涉到她喜歡的東西之時, 才顯出來。她喜歡的, 便一分都不肯施給旁人;而她討厭的棄了的,更不會再多看一眼。 沈清疇自嘲地笑了聲,見傅靈佩睜著一雙黑漆漆的大眼瞪他,習(xí)慣性地撣了撣袖子,“我說的,可對?” “你說的半點不差。” 傅靈佩轉(zhuǎn)過身, 鵝黃色衣袖拂過路邊的蔓草,風(fēng)過處,花香隱隱,她瞇了瞇眼,“便你,又能幫得了我什么?” 此時兩人說話,去了劍拔弩張,倒也有風(fēng)平浪靜的意味。 黃衣清新,白衣高潔,一時顯得分外和諧。遠處,隱隱有冷嘲聲傳來,傅靈佩神識探出,卻什么都沒發(fā)覺。 沈清疇靜靜地負手看她,一如記憶里曾經(jīng)無數(shù)次做過的那般翹起了嘴角,他道:“這你便不知了,世上的東西,只有有人來搶,才珍貴。” 傅靈佩一時沒聽明白:“什么?” “男女之事也是如此?!鄙蚯瀹爺科鹧壑星榫w,靜靜道,“我欲做你與云滌道君之間的催化劑?!?/br> “荒唐?!?/br> 傅靈佩拂袖,怒斥,“你又知我必要對云滌自薦枕席了?我傅靜疏還做不出這沒皮沒臉之事!” 沈清疇輕笑了起來,聲音如清澈泉水在溪澗流淌,讓人聽著便渾身舒坦,不過話里的意思,卻幾乎將傅靈佩毫不容情地剝了層皮: “自薦枕席你自是做不出來,可以你一屆小小元嬰,要奪回乾坤鼎,除了利用你女子身份的一點天姿,可還有其他辦法?世上所有對付男人的方式,唯有這一條,是最簡單最便捷的。” 傅靈佩啞然失語。 他說的沒錯。 沈清疇將她最不堪的一面赤-裸-裸地揭露出來,讓她直面這個讓她作嘔的自己。她狠狠抹了把臉,“我沒有辦法,凌淵的鼎,在他那?!?/br> 她聲音弱了下來,背脊彎了彎很快又挺得筆直,似乎剛剛一瞬間的狼狽不是她一樣,“不論怎么樣,我都要將凌淵的鼎奪回來?!?/br> 凌淵的尸骨她無時無刻不帶在身邊,而凌淵的鼎,她也要一并奪回。 傅靈佩承認自己幾乎瘋魔了,可她無法打住那個瘋狂的念想——凌淵還活著,他等著她去解救! 她要去救回自己的破軍星,即便這份孤勇帶著不自量力。 “所以,我來助你?!鄙蚯瀹牅厝岬乜聪蛩舾奠`佩此時抬眼,便能看見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此時浸滿了歡喜與苦澀,折磨得眼前男子徹夜難轉(zhuǎn)。 “只有在回云昬之前,你還有奪鼎的希望,”沈清疇頓了頓,直直地看著她,“你需要我?!?/br> 傅靈佩聽懂了,沈清疇是自愿將自己擺在一個追求者的位置,若云滌對她勢在必得,必然會提前出手,畢竟,被人爭搶的寶貝才真是寶貝。 對一個花叢老手,自詡風(fēng)流的男人而言,他不能忍受自己看中的獵物被旁的野獸丟了去。 她沉吟半晌,“好?!?/br> 傅靈佩知道,有沈清疇的幫忙,她的目的,才更容易達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