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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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漕垂首,成了個鋸嘴的葫蘆。不論主家是還是非,都不是他一個做下人可以妄議的。 “瞞著我,是怕我插手不成?” 傅靈佩好笑地?fù)u頭,大可不必,不過一個家主而已,她還不看在眼里。 只是父親與母親為何在傳訊中完全沒有提及此事?想到傅青淵的性格,傅靈佩有些了然。 前方的清脩居仍然靜靜地矗立在夜色中央,她笑了笑,示意傅漕留步,正要抬步進(jìn)去,卻突然停下腳步:“我母親呢?” 她剛剛神識掃過,發(fā)覺清脩居里除卻幾個待命的下人,母親不在里面。 “夫人與家主在一塊?!?/br> “哦?在一塊?”傅靈佩猛地轉(zhuǎn)頭,大步踏了出去:“帶路?!?/br> 傅漕沒有遲疑,到這個地步,想隱瞞也不可能了,何況她如今算是他傅家最大的靠山,本就有參與家族會議的權(quán)利。 他一路引著傅靈佩往主舍而去。 許是夜了,除了幾個值夜的小廝丫鬟還能碰到,整個傅家毫無人聲。 傅靈佩心中存疑,腳下的步伐便有些快。 論理,廖蘭雖為家主夫人,但并沒有參與家族會議的權(quán)利,也不知她怎么會也去。加上之前的珠花之事,她沒弄明白,心里總有些不安。 修真者的腳程要比尋常人快上不少,即便沒有使上輕身法術(shù),也是極快的。 “到了?!?/br> 不過一會,傅漕便頓下腳步,退到一旁。“就在二樓,前面小的沒資格進(jìn)去,五小姐自己去吧?!?/br> 四方翹腳屋檐,有飛天之勢。屋舍僅僅一座,兩旁無著,遠(yuǎn)觀便有大氣端雅之感。傅靈佩略掃了一眼,朝傅漕頓了頓首,腳步不停地走了進(jìn)去。 二樓很熱鬧。 偌大的空間,除卻隔開一間小小的茶水間,其余一整個便作了一個廳。廳內(nèi)置著一張環(huán)形大長桌,此時坐滿了人,兩方?jīng)芪挤置鳌?/br> 傅靈佩初初踏進(jìn)去,便見這些人全都站了起來,臉上掛滿笑意,似乎是早就得了她要來的消息。 廖蘭更是直接迎了上來,眼眶有些紅,不錯眼地看她:“好,好?!币膊恢谡f好什么。 傅青淵也站了起來,臉上泛起欣慰之色。 傅靈佩作了個揖:“父親,母親?!倍筇ь^朝眾人都拱了拱手:“諸位叔伯安好,三姐也在這兒?” 傅三如今是傅家除了傅青淵、傅青艋和傅聰箜在外的第四個金丹修士。 說起來,傅家也是奇怪,元字輩往上就出了一個傅元霸是金丹,出現(xiàn)了斷層,青字輩開始金丹才又多了起來。 傅靈佩此時才品出那么一些奇怪來。 前世她疲于奔命,雖早年仗著天資領(lǐng)先了旁人一段,后來卻因心性與服食靈丹過多而出現(xiàn)修為停滯,連結(jié)丹也是極晚,加之曉事之時已在門派,常年不在傅家,便也未曾留意過。此時傅家高層濟(jì)濟(jì)一堂,她反倒留意起來。 “恩,我修煉遇上了瓶頸,出門歷練,路上正好遇見小十一,便一起回來了?!?/br> 傅三這些年變了很多,雖舉止仍然爽利灑脫,臉上卻多了絲郁郁,不明顯,但對傅靈佩這等前后世都有所交集之人,一對比便看得出了。 傅元霸安靜地站在角落,沒有迎上來。周圍的族人隱隱地離了他幾尺遠(yuǎn),兩鬢斑白,眼角耷拉下來,已然呈現(xiàn)出了一副老態(tài)。前世也差不多是這個時候,他已經(jīng)結(jié)嬰了,沒有困于金丹不得寸進(jìn)。 傅靈佩心下唏噓,二哥的死,影響到的,豈止是三姐。 不過當(dāng)下,最重要的,不是敘舊。 傅靈佩毫不客氣,直接就那么大馬金刀地一坐,將首位占據(jù)了,看其他人都還站著,不由勾起了唇:“你們不坐?” 齊刷刷地,兩列長桌瞬間又坐滿了傅家的高層, 長桌相對,涇渭分明,隱隱有劍拔弩張之勢。 “不知這家族會議,議題是什么?”傅靈佩頓了頓,又道:“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資格,聽一聽呢?” 在座諸人臉?biāo)⒌木图t了。 論理這家主之事是大事,不該將傅靈佩排除在外,畢竟她是傅家如今修為最高之人,可…… 傅元茂在外漂了這許多年,近些日子才回來,見此第一個站了出來,拱了拱手:“賢侄女,原本這家該你來當(dāng),只你如今在天元門發(fā)展這般好,我們不好耽誤賢侄女的前程,便……” 說著,不好意思地笑笑,撓了撓后腦勺,一臉慈愛之色?!按蟛蜕米髦鲝?,沒有通知賢侄女你?!?/br> “大伯之意,是要換下我父親了?” “不不不,賢侄女你誤會了。雖說是家主會議,但我傅家向來公義,不興什么一言堂之事,自然還是看在座諸位的選擇了?!?/br> 此話一落,傅靈佩哪里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這話擺明了就告訴她,因為怕她以勢壓人,所以不特意通知她。就算是她來了,也不過是多了個意見,傅家不興一言堂,家族之事由族人做主。 她看著眼前熟悉又陌生之人,想到了前世最后倒在血泊中被人砍去了一條手臂的大伯。今世之事,為何出現(xiàn)如斯多變化?是誰告訴了他真相,以至于這大伯這些年來喪子喪妻郁郁不平,以至如今? “那大伯你來告訴我,這三人,是從哪里來的?” 傅靈佩指了指他一旁站立的三個金丹修士,冷不丁問道。這三個生面孔她一進(jìn)來就發(fā)覺了,忽略都忽略不了。 “既然是我傅家家族會議,為何出現(xiàn)了這不相干的三人?” 傅元茂不慌不忙,臉上甚至出現(xiàn)了笑意:“他們,自然不是外人?!?/br> ——不是外人? 那就是說是傅家之人?三個金丹修士?她為何毫無印象。前世直到她死,也不曾見過這三人的蹤跡。 傅靈佩愣了愣。 轉(zhuǎn)頭見傅青淵與廖蘭,卻都一臉肯定之色。她不由冒出了個猜想:莫非這三人,是大伯在外的私生子? ——不能吧? 第254章 傅靈佩內(nèi)心戲足得幾乎可以上天,面上卻是滴水不露的,一雙黑瞳仁晶晶亮地盯著三人,嘴里慢慢道:“哦?那不知這三位是……” 一人站了出來,明顯是其中帶頭的,修為在金丹圓滿,殊為不弱。圓臉大眼,一雙平眉,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連一個頭發(fā)絲都不曾落下來,一副少年老成模樣:“見過真君,我等確實是傅家之人?!?/br> 說了半天還是個屁。 傅靈佩差點笑了出來,這就跟她問對方他是男是女,那人告訴她他是人一樣的道理。這牛頭不對馬嘴的回答,她還真是許久都沒碰見了。 她指了指那三人,有些漫不經(jīng)心:“大伯,不然你來告訴我,這三個金丹修士,我傅家怎么藏得起來的?” 傅元茂身板挺直,面龐紅潤,舊日的陰影仿佛早就從身上揮去了一般,他裂開嘴,樂呵呵地用大掌拍了拍旁邊之人的肩膀:“賢侄女,這三人啊,可不是尋常的傅家子弟,是我們玄東傅家的大救星?!?/br> “怎么說?” 傅靈佩心里有了點數(shù),坐正身子,一手?jǐn)R在長桌上,袍袖口露出的一截手指瑩白如玉。 傅三咋舌了下,想著許多年不見,這小五是越長越……這話怎么說來著,妖孽?一邊嘀咕著抱臂看戲。 見傅元茂擼著袖子要詳述,傅靈佩手往下按了按,示意周圍人都先坐下,不必拘謹(jǐn)。“諸位先坐吧?!彼刹皇悄腔觳涣咧耍桨鬃屓肆P站。 傅青淵與廖蘭坐在左邊上首,旁邊靠著的就是傅靈佩。接下來一路是曾經(jīng)的傅青艋,在學(xué)堂曾教過她一陣子的,而后是傅三等人。左邊坐的人數(shù)不多,加起來也不過六個。 而另一邊卻擠擠挨挨地坐了不下二十多個,以傅元茂為首,那三個陌生的金丹修士也老實不客氣地挨著他坐了下來。 傅元霸兩邊不挨,隱在一個角落。 傅靈佩看著眼下陣勢,哪還有不明白的,也不知大伯做了什么事,竟然讓傅家一大半的人都支持他。 “大伯您可以說了?!?/br> “這……該從何說起呢?!备翟税涯槪烈髁藭溃骸斑@些事,原本你們聰字輩靈字輩是不知的。” 他看了眼傅三和傅靈佩,在座的小輩只有這兩個。 “但青字輩往上的傅家人心里都知曉,我傅家,是從旁的界遷過來的?!?/br> “大伯說的,是滄瀾傅家?” 傅靈佩莞爾一笑。 傅元茂嚇了一跳:“你如何得知?”話還未落,楞是瞪著一雙銅鈴眼懟著傅青淵:“青淵,你雖是家主,但傅家之事事關(guān)重大,你也不能妄自做主啊。” “不關(guān)我父親之事?!备奠`佩冷臉道,語聲不悅:“滄瀾界,我曾經(jīng)去過。” 一言驚起一層浪,有人坐不住了。 “什么?!你竟然去過滄瀾界?” “有問題么?”傅靈佩瞟了那發(fā)話的人一眼,見他僵著不說話了,才道:“在我金丹之時,曾經(jīng)誤入過滄瀾界,見過那傅家家主一眼。也沒什么稀奇的,可惜界面之隔,難如登天,我好不容易才花費了極大代價才回來的。” 傅青淵也在一旁幫腔:“此事,佩兒多年前曾告訴過我。” 見底下人還要說,傅靈佩抬手制止了,目光落到驚愕的傅元茂身上:“大伯,你還沒說下去?!?/br> 傅元茂嘆了口氣:“既然你曾經(jīng)去過滄瀾界,便該知曉那里的資源要比玄東更豐饒,靈氣更充沛,我玄東傅家本是滄瀾傅家一支,機(jī)緣巧合之下才來到此處落地生根。” “可即便如此,那這三人與我傅家何干?”傅三瞇了瞇眼,這說法她還是第一次聽說。 “他們?nèi)耍闶菑臏鏋懜导铱缃缍鴣??!?/br> 傅靈佩瞇了瞇眼,一只手支著下頷,看來她沒猜錯。不然哪里平白無故就冒出三個金丹修士,只不過……她要比這三人以為的,知道的還要多些。 “如何證明爾等身份?”這才是第一要務(wù)。 那三人面面相覷。本以為是趟便宜差事,沒料到還這般麻煩。之前那為首之人站起,遞過來一個身份銘牌:“在下傅靈奇,另外兩人是在下族兄,分別為傅靈逑,傅靈野?!?/br> 傅靈佩接過銘牌看了眼又丟了回去。 這銘牌粗粗看上去,倒是與她曾經(jīng)在滄瀾傅家看到的極像,只是她也就只能看個形了,真?zhèn)嗡球灢怀龅摹?/br> “不夠?!?/br> 傅靈奇垂首,恭敬道:“熹光團(tuán)當(dāng)初在滄瀾界一戰(zhàn)成名,在真君消失的這十幾年里,尚有熹光團(tuán)的故事流傳?!?/br> 傅靈佩頷首,熹光團(tuán)之事她誰也沒說,除了她那親爹。 不過她還是沒有表態(tài),只揮手讓他坐下 傅靈奇坐下,態(tài)度并未因她的質(zhì)疑而有所變化,不卑不亢,頗有風(fēng)度。傅靈佩暗贊了聲,接著道: “且不提這些,爾等跨界而來,是如何來的,又為何而來?” “多年前的滄瀾禁地第三層被破解,雖然真君幾人小心掩飾,但那傳送陣,還是被我等發(fā)現(xià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