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jié)
“你……” “我把我以為的愛都拿了出來,結(jié)果你全盤否定?!辟≡叫Φ脩K烈,嘴角有些顫抖:“你對我的感情就是未來的打算里沒有我,還要給我什么所謂的‘自由’,我無話可說?!?/br> 佟越長長吐出胸口那口氣,他甚至覺得自己噴出的氣息里帶著火:“你不愿去跳舞那就好好休息,我去上班了?;仡^我來跟爸媽說婚禮不辦的事情,等我找些關(guān)于你手術(shù)的資料,我們再去跟林醫(yī)生談?!?/br> 鄭以晨臉色有微微的難過,佟越便接著說道:“你急著做手術(shù),不就是為了不辦婚禮么?如你所愿?!?/br> 不再去看她的表情,佟越轉(zhuǎn)身走了。 他做了再多,也抵不過鄭以晨對他的固有觀念。她覺得他不會愛上她,覺得他只會傷害她,以為他只是在補償。 佟越頹廢地坐上車,靠在椅背上閉目不語,平息著自己的情緒。 過了幾分鐘,佟越微微睜了眼,眼里是不堪重負的疲憊。 此刻,那種付出了一切對方卻并未看在眼里的感情,佟越從心底里明白了。不知多年前一直陪在他身邊默默付出的鄭以晨,是否也有過這樣憤怒卻哀傷的絕望。 佟越上班以前給李君打了電話,說了婚禮延遲的情況。他們佟家人都是非常開明的,對此也只是頗有不滿,倒是沒有太過不悅。 李君關(guān)心了鄭以晨的情況,在得知她需要手術(shù)時,大吃了一驚。 “后背有燒傷?難怪之前她選的婚紗都很保守……”李君說到一半,忽然提高了音量:“該不會是你出國以前你們學(xué)校那場火災(zāi)里出的事兒吧?” 佟越輕“恩”一聲,簡要地說道:“之前我就在附近,進去救了一個女生,但是不知道以晨也在里面。到后來遇見了她,才知道是我錯過了救她出來的機會。” “佟越。”李君突然放低了音量,氣壓有些低:“你該不會是因為這個感覺愧疚,才跟以晨在一起吧?” 佟越的沉默讓那邊的李君有些惱:“……你這個蠢貨,感情哪能這樣。那你千萬別告訴她,女孩子受不了這個的,否則你做什么她都覺得你是在補償她了!” 佟越不得不感嘆,果然還是女人了解女人:“就因為這個,早上還吵架了?!?/br> “你這個孩子……真是!那她做完手術(shù)出院你把她接到家里來住,家里人多,做事的人也多,我還能跟著勸勸她。” 佟越沉思片刻,應(yīng)了下來。 如今的鄭以晨過于鉆牛角尖了,陷入負面情緒無法自拔。既然李君說愿意幫他,那自然是再好不過。 “謝謝媽?!?/br> “臭小子……” 路漫漫其修遠兮,佟越需要走的路還很長,需要做的事還太多。鄭以晨的應(yīng)激力如今因為多次的觸發(fā)而變得反應(yīng)巨大,一層層的殼堅硬無比。 要怪,就只能怪他錯過了最美好的她。 …… 直到接到蘇婷的電話時,鄭以晨才意識到自己呆呆坐在那兒已有半小時。她接起電話,發(fā)現(xiàn)自己連發(fā)出聲音都覺得疲憊。 “童童,你準備一下,我待會兒來接你。我有幾個朋友來了,他們對你很感興趣?!?/br> “媽,寧時凱說的話都是真的,我沒辦法跳舞,也沒辦法把您沒完成的夢想接著完成。對不起,一直瞞著您,讓您失望了。” “有傷疤沒關(guān)系的,你只是接著做自己感興趣的事情而已,不是一定要到大舞臺上跳舞的?!?/br> “我的傷疤面積和程度比您想象的要嚴重多了,我正在考慮做手術(shù),等我做完,到時再考慮吧……” 那邊的蘇婷有了短暫的沉默,最后終于輕輕嘆了氣,心疼地說道:“辛苦你了,童童。” 掛掉電話以后,鄭以晨找了許多關(guān)于手術(shù)的資料,終于還是決定要去做了。等佟越晚上回來,她主動找他商量了一下。 兩人之間氣氛還是有些尷尬,在正常的對話以后,陷入了怪圈里。兩人躺在同一張床上,都以十分拘束的姿勢躺著,死一般的寂靜,讓夜更加黑了。 最終還是佟越開口打破了壓抑:“我跟媽說了,她讓你出院以后到家里去住。家里人多,也好照顧你?!?/br> “不用了……我到寧家去住。家里沒有寧時凱,我很安全,王姨會照顧好我的。就……不麻煩你和媽、你mama了……” 她鐵了心要分開的語氣讓佟越心里翻攪著難受,說話間語氣也不自覺有些僵硬:“你先把該做的手術(shù)做完,別的到時再說?!?/br> “……好?!?/br> “恩,睡吧?!?/br> 鄭以晨躺在床上長久無法入睡,她在黑夜里睜大了自己的雙眼,卻什么也看不見。她一整天都在回憶著跟佟越這一路走來的感情,越走越偏,越來越不純粹,甚至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現(xiàn)在對他是什么樣的情感。 他們之間似乎永遠都存在著時差,她愛他的時候,他視若無睹。等到他說了他把自己所體會的愛都給了她的時候,她又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無法正確看待這份感情了。這種最終會兩敗俱傷的感情,不如早一些結(jié)束。 “佟越,睡了嗎?” “你說?!辟≡剿剖窃诘戎f話一般。 “我一直是打算等所有的事情都成功了再結(jié)束的,可到了今天已經(jīng)把話都講了出來。再以這樣的方式相處下去,那我就真的太自私了。如果你覺得我利用你了,那你隨時都可以拒絕我。這本就是你給我的幫助,不是你的義務(wù)。” “好。”佟越毫不猶豫的話讓鄭以晨的心亂了兩拍節(jié)奏,卻聽他接著說道:“那以后不要總提分開的事情了,在一起一天就是在一起的樣子。我不想再繼續(xù)幫你的時候自然會告訴你。” “恩,那就……謝謝你了。” 第57章 從醫(yī)院回來的路上, 鄭以晨望著車窗外行色匆匆的人們, 羨慕著那些年輕的女孩子,梳著高高的馬尾, 扎成一束的發(fā)尾在光滑的頸間來回搖晃,清純又活潑。她已經(jīng)數(shù)不清自己有多久沒有扎過頭發(fā)了。 鄭以晨從小就會因為頭發(fā)太多, 在剪頭發(fā)時讓理發(fā)師給她把頭發(fā)打薄一些。直到后來, 靠近脖子那1.5厘米左右該長頭發(fā)的地方,因為燒傷后已經(jīng)沒了毛囊, 再也生不出新頭發(fā),頭發(fā)少了許多。 她小時候練功時總是把頭發(fā)扎得高高的, 額前的小頭發(fā)也貼得緊緊的,光溜溜地十分精神,如今也只能留著長發(fā),能遮就遮。 心情復(fù)雜到連說話都累的鄭以晨靜靜地靠在車座上, 想著剛剛林醫(yī)生跟她說過的話。 “就算你把整個疤痕面積都做了醫(yī)美,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樣光滑白嫩, 最多也只能把那些凹凸不平的部分做一些修正。所以倒是不建議你做整個傷疤面積, 把一些明顯的瘢痕祛除就好,你生活不會再受影響,也不用那么受罪。” 有些事發(fā)生了就是不可挽回了, 再怎樣去補償, 也回不去最初。她應(yīng)該早就明白這個道理的。 林醫(yī)生已經(jīng)做了幾個方案, 一一拿給她看了, 她卻遲遲無法下決定。 她一時覺得既然做了手術(shù), 就想做到最好。一時又害怕那毀天滅地般的疼痛讓她放棄繼續(xù)下去的決心。 看她面色煎熬,林醫(yī)生安慰道:“沒有你之前手術(shù)那么疼的,你那疼得難受是燒傷后的灼痛感?!?/br> 鄭以晨到了最后也還是沒能下定決心,只好先從最簡單的祛除瘢痕開始做起。 “你后天早上過來住院?!?/br> 鄭以晨緊張地點點頭。 佟越大致是生她的氣了,從頭到尾一語不發(fā),鄭以晨心底生出些奇異的難過,卻沒資格多說些什么。 林醫(yī)生給了鄭以晨一份案例資料,比她稍稍嚴重些,但是手術(shù)時間比較早,讓她回去看看。 拿著資料,鄭以晨跟著佟越回了家。佟越這兩天忙得很晚才回家,今天也是放她到門口就又開車走了。 鄭以晨一次次安慰自己,他是真的要去忙,潛意識卻不斷告訴她,佟越在生她的氣,所以才不想見到她,避開和她在家面對面的時候。 她覺得呼吸有些難受,拿手對著臉側(cè)扇了扇風。 人都是這樣的,一旦習(xí)慣了他在身邊的無微不至,一有變化,立刻開始變得在意起來。 還好一切都要進入尾聲。 鄭以晨把資料放在床頭柜以后,去了一趟舞蹈室。由于鄭以晨比較特殊,方諾只有在需要她幫忙看編舞的時候才會找她過去。同事們起初對此有些不滿,但在見到她對舞蹈的理解和糾錯能力以后,終于還是心服口服。 方諾最近要帶著一個高中生去參加全國青少年舞蹈大賽,她剛把舞蹈編出來,讓鄭以晨過去看看。 兩人討論完工作,都氣喘吁吁地坐下聊了起來,鄭以晨便向她請假。 “最近的工作我今明兩天完成好了,后天我得住一段時間院,要跟你請個假。大概半個多月的樣子?!卑雮€月以后就能恢復(fù)一些,可以來舞蹈室?guī)兔纯础?/br> 方諾挑挑眉,有些意外:“身體出問題了?” 鄭以晨搖搖頭,有些無奈:“沒有,是為了解決一些問題?!?/br> “你……受過傷?打算去修復(fù)?”方諾有些遲疑地問道。 “恩,抬不起來的手得抬起來,伸展不開的動作總要稍稍改善一些?!编嵰猿侩m然沒有跳過一支完整的舞蹈給她看,但在編舞過程中難免會有一些示范動作,方諾如此專業(yè),怎會看不出來? “加油?!狈街Z的眼神里帶著些心疼,那是有同樣夢想的人才能體會到的疼痛。 “謝謝?!?/br> …… 坐在出租上的時候,鄭以晨就接到了焦云憤怒值極高的電話。 “你在哪?快給我回來!”焦云的音量極高。 “我在出租上,回家路上,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你趕緊回來!”焦云說完這句話,立馬掛了電話,讓鄭以晨一頭霧水。想了很久,鄭以晨忽然一頓,心下一片恐懼。 讓師傅以最慢的車速開到家,鄭以晨慢悠悠地走到門口,又站在原地不敢進去。焦云從來都是個較為溫和的人,鮮少與她發(fā)脾氣??蓻Q不能觸到她的底線,那是誰勸都沒有用的。 也不知站了多久,車庫突然駛進一輛車,鄭以晨立馬激動了起來,跟在他車子后面跑。 有救星來了,總比她一個人送死要好。 佟越一把把車停好,下來時卻皺著眉指責她:“別跟在車后面,危險?!?/br> 鄭以晨點點頭,急忙說道:“mama可能看到我放在床頭柜里的資料了,在發(fā)脾氣?!?/br> “我知道,也對我發(fā)脾氣了?!辟≡綋u搖頭:“她問我知不知道,我不敢撒謊?!?/br> 兩人硬著頭皮進了屋,有同伴的時候,才有了些許勇氣。 焦云果然拿著那份資料坐在沙發(fā)上,一臉憤怒。見兩人一同進屋,沖到他們面前就罵了起來。 “我說我今天怎么就有種沖動去你們房里收拾一下,原來是因為你們瞞著我打算去做這個!”焦云指著鄭以晨,恨恨說道:“你別想去做手術(shù),我死也不能讓你去做手術(shù)!” “媽……”鄭以晨正要開口解釋,卻被焦云打斷。 “別喊我,別解釋,我不聽。你別想做手術(shù)!別想做!還有你,佟越!”她轉(zhuǎn)過來,對著佟越道:“我本來是夠信任你的,但是沒想到你竟然打算依著她陪她去做手術(shù)!” 佟越承認錯誤:“沒告訴您是我們的問題,抱歉。如果您有時間,我想單獨跟您聊聊她打算做手術(shù)這件事兒?!?/br> 佟越的話引起了另外兩個女人的疑惑,都驚訝地看著他。 “有什么不能就在這兒說嗎?” “行,那童童你上樓?!苯乖葡逻_命令。 鄭以晨抬頭,對上佟越深邃的目光,見他微微點頭,生出了奇異地信任。她點點頭,上樓去了。 佟越看電梯停在三樓,這才放心,轉(zhuǎn)過頭來向焦云解釋。 “這個想法是我提出的,醫(yī)生也是我找到的。但是我能看出來,她也很想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