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jié)
單涼用蘸著碘酒的棉簽戳到他眼角傷口,納悶問:“不疼?” “疼?!彼斡雒鏌o表情,淡淡道。 “我還以為,你面部神經(jīng)有問題,感覺不到疼痛。不是,宋總,你怎么沒有反應(yīng)?連一絲痛苦的面部表情也沒有?!?/br> 不會是玻尿酸打多了,肌rou僵硬吧? 宋遇哼了一聲,“有用嗎?” “???” “我齜牙咧嘴,就不會疼了嗎?” “……疼是會疼,但是我會根據(jù)你的反應(yīng),來注意用藥。” “只要不是個智障,就會用藥?!?/br> 單涼:“…………” 宋遇呼出的鼻息噴到她手心,熱,癢,酥,麻。 他垂眸,眼睛半合不合,看著漆黑的夜空。 單涼盯著他,被他鼻息一撩,竟然羞恥地有了生理反應(yīng)。 她屏氣,加快速度,抹好藥,從凳子上起身,迎著夏末的夜風(fēng),趴在陽臺欄桿上,深呼吸,喘氣。 氣氛莫名有些尷尬。 宋遇就著酒,吞了幾粒消炎藥。五瓶酒下肚,他去了趟衛(wèi)生間,再晃到陽臺,繼續(xù)喝。 已是夜里十一點(diǎn)半,他沒有要走的意思,單涼一忍再忍,沒敢問他打算什么時候走,臉也沒大到敢問他為什么要去打.黑拳。 宋遇喝完最后一瓶酒,又點(diǎn)了根煙,背靠著躺椅,落寞開口:“今天是我母親的忌日?!?/br> 單涼怔了怔,回頭看他。 火紅的煙頭在黑暗中閃爍,像煉獄里惡魔的眼睛,血紅,孤寂,暴烈。 “我卻忘記了?!彼踔凛p笑了聲,“我那個爹也不記得。” 單涼不太會安慰人,尤其是這種場合。 她醞釀了一會兒情緒,說:“宋總,你今天去打.黑拳就是因?yàn)檫@個嗎?” 廢話。 她沒期待他會回應(yīng)自己。默了默,她又說:“明天去看望她,也是一樣的。” 宋遇吸了一口煙,淡淡說:“她死后,六年來,我一次也沒去看過她?!?/br> “……為什么?墓地,不在國內(nèi)嗎?” “聽說她咽氣的前一秒,嘴里還念叨著我的名字?!闭Z氣涼薄到不近人情。 “那個時候,你不在身邊?” “我不想去?!?/br> 單涼:“………………” 餐廳門口那個雍容尊貴的男人在她眼前一晃而過。 沒想到,宋遇和他父母的關(guān)系糟糕到這種地步。 可是這些,他告訴自己干什么? 宋遇抽了一口煙,捏了捏眉心,懶懶開口:“auv,你有失眠過嗎?” “……有過,但是次數(shù)不多?!?/br> “五年多以來,我?guī)缀趺恳苟紩??!彼斡鐾蛉缒愕暮谝?,“無數(shù)個夜晚,我就這樣望著黑夜,看著它一點(diǎn)點(diǎn)變亮。有時候我會想,我們的生命就是這樣被黑夜一點(diǎn)點(diǎn)剝奪走的;有時候還會想,我不睡覺,平白多出來那么多時間,是不是就比旁人都要活得夠本。” 他沉默了一會兒,再抽一口煙,看向單涼,問:“auv,我說的這些,你懂嗎?” “我懂?!痹?jīng),我也恨過這樣的夜。 “我知道你懂?!彼鲁鲆粋€煙圈,聲音淡如夜水,涌向她,淹沒她,“見到你以后,我的失眠癥就莫名其妙好了。” “???” 他呵了一聲:“現(xiàn)在我想,可能你渾身上下都散發(fā)著腐朽死亡的氣息,正是這種氣息,使我安眠。也有可能,是你的《人皮鼓》先入為主,我見到你,就會不由自主想到死亡?!?/br> “……宋總,你這是在……夸我?” “就當(dāng)是吧。”他把煙頭摁滅,雙目如深潭,“auv,從明天開始,你搬到我那里去住吧。” “……宋總……我……” “我只有看著你,才能睡著?!彼届o地闡述這一事實(shí)。 單涼垂頭:“所以,你讓我加班,其實(shí)是為了自己睡覺。” “是?!彼斡龊敛槐苤M承認(rèn)。 單涼蹙眉回憶著他怪異的舉動,好像,一切都能說得通。她不甘心,確認(rèn)問:“宋總,你的失眠癥,真的只有我可以嗎?” “目前來說,是?!彼斡鎏舸?,露出一股邪氣,“你的交流障礙,好像也只有我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