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jié)
孟渟收回手,然后在他耳邊這般低喃著,這句話每一次說起,他都覺得自己更喜歡晏睢一點兒了。 醉人的情話,加上方才太過動情的互助,晏睢愣了好一會兒,才回了孟渟的話,“我也喜歡你?!?/br> 他輕輕地將人擁住,那些意猶未盡還叫囂著更進一步的想法,在這句溫情的告白里突然散了去,忍耐是辛苦的,可為孟渟忍耐他卻甘之如飴。 “孟渟,我等你長大?!?/br> 晏睢拉開孟渟的手臂,自己先坐起來下了床,他到浴室一會兒,又出來到床邊,然后再將人一抱而起。 孟渟喝了酒方才又出了汗,這樣去睡自然不會舒服,晏睢抱他到浴室來,是想給他洗個熱水澡。 浴室里有一個雙人浴缸,平時他和孟渟都更喜歡淋浴,浴缸很少用,此時用來給醉酒的人洗澡,倒是派上了用場。 溫溫?zé)釤岬乃谏砩?,孟渟有些不安地蹙了蹙眉,還未睜開眼睛,晏睢的手就拍了拍他的脊背,“我?guī)阆磦€澡,別怕?!?/br> 孟渟緩緩睜開眼睛,愣愣地盯著晏睢看了許久,點了點頭,然后又再閉上眼睛,靠到晏睢的懷里,再之后晏睢怎么弄,他都沒醒過來了。 抱這樣一個大男孩洗澡,晏睢是第一次,他盡可能做好,但過程中也免不了顧此失彼,孟渟在他的照顧下是沒摔著沒碰著,他自己又出了一身熱汗。 白色浴巾裹著人,他將孟渟抱回了房間,給他擦干,換上睡衣,蓋上被子,晏睢長長舒出一口氣,看著孟渟依舊安然睡著,他臉上漾起淡淡的笑意,有一種莫名的成就感。 他盯著人看了一會兒,又回浴室收拾了一下自己,再回房間來,他又坐在床邊看人了。 其實晏睢自己也不大明白這般看人到底有什么意思,可孟渟在他的視線之內(nèi),他就想這么看著,他眼中心里都溢滿了他自己都覺不出深淺的柔情。 晏睢看了看床頭柜上的手機,已經(jīng)十一點了,他帶著孟渟回樓上,這就兩個小時的時間過去了。他勾起唇無奈笑笑,然后俯身在孟渟額頭落下一個輕吻,“你先睡,我一會兒回來?!?/br> 他的唇略略抬起,并未這般離開,又落在了孟渟溫度略高的唇上,比之前停留得還要久些。 “晚安?!?/br> 晏睢從房間里出來已經(jīng)換回了日常的黑色西服,他們的門外只有趙兵守著,他看到晏睢出來,退后一步,等著晏睢的吩咐。 “帶路?!?/br> 趙兵點點頭,走在了前面。 樓下客廳里的舞會還未完全結(jié)束,可晏睢也沒打算再去,他要讓趙兵給他帶路的不是其他地方,就在晏宅里。 明日他就要帶著孟渟離開一個星期,有些該問的事情,宜早不宜遲,如此晏睢才舍得從房里出來,而不是摟著洗干凈香噴噴的人睡覺。 晏睢書房隔壁房間的門打開,卻還有一條陡些的木制樓梯,他們下到了一樓,又繼續(xù)下到地下室,一盞盞燈亮起,趙兵依舊走在前面,晏睢款步跟上。 晏宅地下的空間相當(dāng)大,走了好一會兒,他們才到有一個保鏢守著的房間前。 “打開?!标填∧樕系呐谒f這話之后徹底散個干凈,那眼中漸漸多了些寒霜。 “是,”保鏢點頭轉(zhuǎn)過身,輸入了密碼,然后才將門打開了。 里面漆黑無一點兒光線透進,在外面的趙兵將燈按開,里面的人閉上眼睛,恍惚了好一會兒才能瞇眼看人,然后就也看到坐在房間唯一椅子上的晏睢,他身后還站高高大大猶如煞神著趙兵。 “外孫婿……”吳鳳嬌的聲音抖了抖,她被關(guān)在這個暗室半日的時間都沒到,可在她覺來已經(jīng)有數(shù)日之久了,她的形容比之前又老了許多,她嘴唇發(fā)白,看著晏睢想要發(fā)作,又不敢發(fā)作。 晏睢的目光從一進入這個房間就落在了她的身上,仔細(xì)打量過一番,卻未發(fā)現(xiàn)孟渟有何像她的地方,眼睛不像,鼻子不像,嘴唇不像……他們的五官沒有任何相似的地方。 晏睢又想起了孟家人,孟渟同孟家同輩的那幾個孩子也沒什么特別相像的地方的,當(dāng)然這只是他一番打量之后,突然而有的感覺。 “余美萱這些年可聯(lián)系過你?”余美萱不是其他人,她是孟渟的生母,也就是吳鳳嬌的女兒。 “那死丫頭偷了我的錢跑了,丟給我一個外孫,早不知死哪兒去了?!?/br> 吳鳳嬌對于晏家,對于海城的豪族并無多少概念,大概在她看來,有花不完的錢就是他們的標(biāo)簽了,說起胡話張口就來,真以為晏睢什么都不知道。 吳鳳嬌這般,可他的孟渟卻是最誠實不過了,不想回的話,他只會沉默,而不是說謊。 可孟渟的天性越是好,就會讓人愈發(fā)為他的遭遇感到憤怒,對孟家,對孟渟的生母,還有就是眼前的這個吳鳳嬌。 “我看她不是死了,就是出國去了,否則知道孟渟發(fā)達了,她還能不……來。”她這是說出了自己的心聲了,她略心虛地笑笑,想要上前一些,可晏睢的目光掃過來,她下意識就不敢妄動了。 “孟家當(dāng)年是怎么找到的你?怎么和你說的?” 晏睢姿勢不變,語氣卻是慢上了些許,他道,“說具體,孟家能給你什么,我給你的只會比他們多。” 吳鳳嬌頓了頓,敷衍的神色瞬時就變了,她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又思考了一會兒才道,“那天是五月二十號,我打馬吊輸了,回來路上,一個高高瘦瘦的男人攔住了我?!?/br> 她當(dāng)時以為那個人是要劫財劫色,好是警惕,卻沒想到他是來給她送錢的,“他告訴我說,死丫頭生了個兒子,丟在孤兒院到如今有七八年了,他們每年給我打一次錢,我接他回來養(yǎng)?!?/br> “第一次聽名字,我還以為是個女娃,沒想我到孤兒院看到的是一個漂亮的男娃,只可惜是個傻……”吳鳳嬌急忙咬住唇,差點兒將以前那些習(xí)慣說孟渟的話給說出來了。 晏睢眼睛瞇了瞇,也不費工夫去糾正一個從未愛護過孟渟的人,他皺了皺眉道,“五月二十號,那不是孟渟的生日嗎?” 孟渟新舊身份證上只有年份不一樣,他一直以為孟渟的生日就是這天。 可怎么可能那么巧,吳鳳嬌就在偏偏在孟渟生日那天知道了孟渟的存在,去接了他回來。 吳鳳嬌略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低頭,但隨即她又理直氣壯起來,“那死丫頭在那個旮旯角落生的,誰知道,說是剛出生兩三天,但誰知道是兩天,還是三天啊?!?/br> “二月還是十二月的哪一天來著……唉,我哪兒記得住,要上戶口了,我就挑一個我記得住的日子了。” 那一天是孟家每年給她打錢的日子,吳鳳嬌想忘也忘不了,她覺得挑這個日子給孟渟當(dāng)生日還便宜他了呢。 一個姥姥不負(fù)責(zé)到這種地步,也是讓人嘆為觀止。 “所以孟渟到底是十七歲,還是十八歲?”晏睢的聲音低沉些許,眸中的寒光更甚些許。 面對晏睢的問題,吳鳳嬌再次沉默了一下,然而她就沒對孟渟上過心,她應(yīng)該是有在孤兒院聽到過一兩耳朵,可隨著時日漸久,她就給忘記了。 所以孟渟可能去年就成年了,也可能晏睢還要多等上幾個月。 “他那個時候太瘦了,就和五六歲小娃娃差不多,說他七歲都覺得太大了?!?/br> 吳鳳嬌難得心虛了一下,想起她第一次見孟渟的時候,手上抱著一只肥肥的老貓,坐在房間最角落的地方,她和他說了好一會兒的話,他從頭到尾一句都沒搭理過她。 那孤兒院里的人也不怎么喜歡孟渟,給她指了人,又簡單說了幾句,一直到她將睡著的孟渟抱走,都沒人出來送他們。 那個地方陰森奇怪得很,她是不想待,抱走了孟渟,她答應(yīng)孟家的事兒就也做到了。 晏睢的手指輕輕在椅子的扶手上敲了敲,這個話題就算過了,但他再去細(xì)查是絕對必要的。 孟渟曾經(jīng)待過的那家孤兒院,在他離開后一年就關(guān)閉了,那里面的孩子都轉(zhuǎn)移到臨近的福利院和孤兒院里,一些過往的書面材料也因此遺矢。 曾經(jīng)在里面工作過的人,四處分散,想要找齊,還要讓他們想起孟渟,需要花費一些時間,但以他人的工作效率也不會太久了。 但孟家認(rèn)下孟渟就該是確定了他的身份,可現(xiàn)在卻是出現(xiàn)連孟渟具體出生日期月份都確定不了的情況。 孟渟到底是不是孟家的孩子?雖然就這么懷疑,有些武斷,可晏睢還是在心里打上了問號。 一查開始就發(fā)現(xiàn)很多事情要跟著追究了,這里面也還包括余美萱和孟宜德的那段糾葛,當(dāng)時可是轟轟烈烈,就連他都留有些許印象。 看晏睢突然沉默,吳鳳嬌卻不敢沉默下來,她又接著道,“我們家渟渟最喜歡貓貓狗狗,還經(jīng)常為它們和附近的孩子打架,對它們比對我還好?!?/br> 吳鳳嬌酸溜溜地道,不過好似她隨便說什么話,在晏睢的目光下都得心虛上一陣,心虛的原因是她確實對孟渟不好。 “孟渟十一歲那年生病的前后,你也仔細(xì)給我說說?!?/br> 吳鳳嬌的眼睛突然瞪大了些許,心中揣揣,她倒不是不介意說,就怕晏睢聽了,之前答應(yīng)她的就不愿意給了。 晏睢一眼就看透吳鳳嬌的心思,他身體微微前傾,對上吳鳳嬌的視線,“說實話,五百萬給你,附加條件是你要出國?!?/br> “五……五百萬……”孟家這些年算起來也才給了她七八十萬,百萬不到,晏睢一出手就給她五百萬,她嘴唇抖了抖,然后下定決心點了點頭。 東林鎮(zhèn)她本來就也待不下去了,有了錢出國算什么,大不了請翻譯。 從十一點一直說到夜里兩點,三個小時后的時間,晏睢從吳鳳嬌的話中更加具體地知道了孟渟那七年到底過的是什么日子。 饑餓,咒罵,排斥,受傷……還有來自他唯一親人聯(lián)合外人的迫害。 就是養(yǎng)小貓小狗養(yǎng)了七年都會有些感情,可吳鳳嬌面對金錢的誘惑,還是將孟渟賣了。她不追究為什么有人要這么害一個孩子,她只看得到她想要的,她丑陋的不僅僅是外表,還有她的靈魂,已經(jīng)無可救藥了。 “再加五百萬,七十歲之前不許她逃走!” 晏睢在走出地下室的時候,這般對趙兵道。 所謂給吳鳳嬌的五百萬,再加上晏睢現(xiàn)在要加上的,一分都落不到她的手中,但也算給她花的錢,那些錢會送她到國外的一個修道院,吳鳳嬌此后一直到七十歲都走不出那個地方。 國外可沒吳鳳嬌想的那么簡單,她語言不通,身上沒錢,又逃不出修道院,以往她給孟渟受了什么,如今晏睢加倍還她。 第040章 凌晨兩點舞會也早結(jié)束了, 賓客們雖然覺得晏睢這么帶人回房不下來,表現(xiàn)得略猴急, 不過洞房花燭夜,也能理解。而且顧朗這些愛玩的在, 氣氛只會更好, 何況晏睢如何行事, 就是何婉也管不著, 更不用說他們這些不甚相關(guān)的人了。 熱鬧喧囂的一日結(jié)束,賓客們盡數(shù)離開,客廳里傭人還在收拾,王媽已經(jīng)讓肖伯勸去睡了, 他和甄晗卻還在才恢復(fù)原樣的沙發(fā)邊上說話,至于晏蔓嘉和何婉在一點左右也都各自回房睡了。 何婉本來不想留在晏宅的, 可晏蔓嘉的話太讓她在意, 她不喜歡晏宅,卻也還是留下來了。 “你怎么在這里?”甄晗納悶地看著走近的晏睢,他身后還跟著趙兵,顯然他不是才從他和孟渟的房里出來, 他和趙兵該是做什么事兒去了。 “你去辦吧,”晏睢揚手先讓趙兵離開,他繼續(xù)走過, 然后坐在沙發(fā)上,問了肖伯,“事情查清楚了?” “是,”肖伯和甄晗也正在說這件事兒,“太太不是今日拿走了我房里的鑰匙,她手上原本就有您房間的備用鑰匙?!?/br> 至于她是什么時候有的,肖伯以為時間應(yīng)該不短了,一年兩年,也可能是十年二十年,晏睢從來只住那間房,裝修換了幾次,門的鑰匙從未換過。 晏睢眸中的情緒冷淡之極,完全看不出他的喜怒,他抬眸看向肖伯,聲音里透出些冷漠,“明天請人來將家里的鑰匙全換了,以后我不在,書房和臥室不允她進去?!?/br> “是,”肖伯微微躬腰稱是。 “地下室里關(guān)著人,也不許她去?!标填∮盅a充了一句,然后他轉(zhuǎn)頭看向甄晗,臉色緩和了些許,“今日你們都辛苦了,休息去吧?!?/br> 肖伯再次躬腰離開,甄晗卻坐到了晏睢身側(cè)的沙發(fā)上,他臉上是全然被膈應(yīng)到的神色,“她到底怎么想的,太惡心人了?!?/br> 手上藏著晏睢房間的鑰匙這么多年,是有打算做什么?還是想要窺視自己兒子的私生活?晏睢如今可不是七歲八歲,而是有二十八歲,眼下又娶了個男媳婦,稍微知道點兒禮數(shù)都做不出這樣的事情來。 晏睢沒回答他這個問題,但他眸中的冷意又更甚了些許,不僅僅孟渟有那些糟心的親人,他也有,某種意義上說,她們和他們只是有著洗不去的血緣關(guān)系,從情感上來說,已經(jīng)算不得什么親人了。 甄晗看著神色愈發(fā)冷了的晏睢,輕嘆口氣,他拍拍晏睢的肩膀,“你也別多想了,今天你結(jié)婚,該高興,被別掃了興,不值得?!?/br> 晏睢聞言想起了孟渟,嘴角很自然就勾起了淡笑,“是很高興?!?/br> 甄晗瞅了一眼晏睢突然化開的模樣,撇了撇嘴,他是白擔(dān)心了,他站起身來,“一會兒你們就坐飛機出國玩兒去了,我也回去,有事給我打電話。” 他這幾天在老宅里住下,可不是因為晏蔓嘉,而是因為晏睢結(jié)婚事情多,親媽姑媽都不靠譜,只能他這個表弟頂上了,現(xiàn)在事情了了,他可沒有委屈自己的習(xí)慣。 “等等,”在甄晗轉(zhuǎn)過身之后,晏睢出了聲。 甄晗重新轉(zhuǎn)回來,看著晏睢的神色一樣冷了,他以為晏睢是懂他的。 “我?guī)蠝s出國,你每三天回來,給大黃和毛球看看,偶爾發(fā)幾張照片給我?!?/br> 以為晏睢要勸他和晏蔓嘉修復(fù)關(guān)系的甄晗一口氣下不來,差點兒給憋死。 “知道了,你這個老婆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