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氣再也控制不住地直沖腦門，簡晳走過去，壓著怒意說：“你沒事去打陸平南干嗎！”

    一聽這個名字，賀燃頓時也冒了火，“看他不順眼?！?/br>
    簡晳雙手撐著桌子，傾身向前，“你有毛病??？不順眼就打，你是不是只會打架！”

    賀燃嗤笑，“是啊?！?/br>
    “被拘留你好過了？”

    “特別好過。”

    簡晳的手指摳著桌子角，緊緊的，她的眉眼冷得快要掉冰渣。

    賀燃心里也來氣，想到昨晚他大老遠(yuǎn)地騎摩托車趕去接她，想給她一個驚喜，結(jié)果眼睜睜地看著她和陸平南走在一起，還他媽的笑臉如花。

    賀燃瞪著她，毫無溫度。

    簡晳臉一偏，眼眶子就酸了，眨巴兩下，眼淚濕噠噠地墜在手背上。

    沉默在旁的陸悍驍不樂意了，沖著賀燃：“你好點說話成么？”

    “管你吊事！”劈頭蓋臉?biāo)膫€字，賀燃心里頭擰巴一團，火氣全往他身上撒。

    簡晳手背一抹，倔強地不讓眼淚再落下。

    不管就不管！誰還稀罕你似的！

    她轉(zhuǎn)身剛要走，賀燃帶刺兒的聲音響起，“簡晳?！?/br>
    沒吭聲，但腳步還是止住了。

    就聽他繼續(xù)說：“我后悔了——后悔昨晚沒把姓陸的打死。”

    簡晳一頓，像是被刺挑中了心頭，“不甘心”三個字讓她也渾身帶刺。

    “我告訴你，就算你把陸平南打死我也不會喜歡你。我和他認(rèn)識十年，你呢？你什么都不是?！?/br>
    說完，她逞強地轉(zhuǎn)過身，再也沒回頭。

    第16章 新買的拉轟摩托

    人走了，一屋子的硝煙味還沒散干凈。

    陸悍驍坐在凳子上，丟給賀燃一支煙，“把人氣走就舒坦了？”

    賀燃抽得又兇又急，一口下去，煙身燃了小半截。

    “小晳脾性向來溫和，難得有能把她橫哭的人?！标懞夫斬Q起拇指，隔空給賀燃點了個贊，“明明喜歡的要命，說話還這么混蛋，找死呢，嗯？”

    賀燃的眉頭沒有松開過，最后一口煙抽完，煙尾巴往桌上一按，“幫我給她帶句話。”

    ———

    陸悍驍出來的時候，簡晳正靠著大門口的石柱發(fā)呆。

    遞過去一瓶擰開蓋的水，陸悍驍笑著說：“姓賀的王八蛋真不是個東西，還敢兇你，讓他關(guān)個一年半載的才解氣?！?/br>
    簡晳掃了他一眼，“你也犯病了？”

    陸悍驍：“剛認(rèn)識他那會還不到二十歲，我倆互看不順眼。那晚喝多了酒，我倆還打了一架?！?/br>
    簡晳問：“誰贏了？”

    “肯定是我啊！”陸悍驍侃道：“他被我揍得跪在褲襠下求饒?！?/br>
    “你打不過他的?！焙啎懧曇舻?，“比混蛋和流氓，你贏不了他?！?/br>
    “嘖，給點面子成么？”陸悍驍眉目松展，停了會，又說：“賀燃這事我來處理，姓陸的那邊，你不用去?！?/br>
    “我沒打算去?！?/br>
    陸悍驍笑笑，也不揭穿，“這塊地區(qū)我還熟，你放心，他出的來。”

    “我哪里擔(dān)心了？”簡晳語氣稍提，劃清界限的刻意感十足。

    “好好好，沒擔(dān)心沒擔(dān)心?！笔謾C響，陸悍驍邊說邊接起，“李局，到了？行，我就在那等你?！?/br>
    收了電話，陸悍驍拍了拍簡晳的肩，“我先去辦事，你自個兒開車慢點，回頭給你發(fā)短信?！?/br>
    “愛發(fā)不發(fā)?！焙啎憚傄?。

    “哦，對了，”陸悍驍又停住，“賀燃托我給你帶句話。”

    簡晳背對著，沒轉(zhuǎn)身。

    “他說，就算不選他，也別選那姓陸的?！标懞夫斣捪鄠?，的確有要事，然后小跑著進了派出所。

    簡晳陡然地泄氣，身體里的生氣和怒氣全都漏了出去。

    陸平南住院的地方就在她上班的地方，市一院外科。簡晳進病房之前留了個心眼，先往醫(yī)生辦公室去了趟。

    正好主任當(dāng)班，和簡晳算得上認(rèn)識。

    “這種不必接收住院，是病人自己強烈要求的?！敝魅沃苯影巡v給簡晳看。

    進病房的時候，陸平南懶靠著枕頭正在刷手機，邊看邊笑，手指流利地打著字。

    簡晳站在門口十幾秒他都沒意識到。

    “咳。”簡晳輕輕咳了聲，笑著走進來，“好些了嗎？”

    陸平南顯然嚇了跳，手機立馬丟在枕邊，表情瞬間浮上痛色，“皙皙你來了啊。”

    “我來看看你。”簡晳捧著花束，放在矮柜上，“怎么樣？醫(yī)生怎么說？”

    “肋骨斷了兩根，腳也崴了?！标懫侥虾俸傩?，“你能來看我，我特別開心?！?/br>
    簡晳面容無異色，眼神淡淡的，嘴角還彎著，“骨頭斷了？那挺嚴(yán)重的?！彼龁枺骸氨徽l打的？”

    “叫賀燃，”就等著這句了，陸平南回答得極快，“就是那個總纏著你的男的?！?/br>
    簡晳假裝回憶，拖出長長的尾音，“哦，是他啊。”

    “就是他！”陸平南一肚子火，“就是社會渣滓，少了這些人，社會不知道該有多安定！”

    簡晳聽著他的牢sao，一字未發(fā)。

    氣氛似有似無地飄著尷尬，陸平南趕緊收嘴。

    簡晳笑了笑，“那你好好養(yǎng)傷，有需要幫忙的地方盡管說，我盡力?！?/br>
    見她要走，陸平南急急道：“晳晳，一塊吃中飯啊?！?/br>
    “謝謝，不用了?！焙啎懫鹕?。

    “那我出院了請你吃飯?！?/br>
    簡晳沒答應(yīng)也沒拒絕，陸平南也不知道她聽見了沒。

    從醫(yī)院出來，簡晳直接回公寓，澡都沒洗就趴在床上，身體累，腦子也亂，一閉眼就是賀燃那張狂妄的臉，睜開眼更不得了，舊片段一幀幀碾過。

    在酒吧他的出手相助。

    在小區(qū)門口不歡而散的對話。

    在車?yán)镒Ю舶蛇蟮母姘住?/br>
    還有那晚的牙蹄路，被他壓在懷里時那句，老子愛你。

    簡晳閉上眼，下意識地拽緊了絨毯。

    這男人，真的好煩啊。

    這一覺是被電話吵醒的，簡晳撈起手機，糊著眼睛看屏幕，是陸悍驍。

    “嗯？”她接聽。

    聽出了聲音的怪異，陸悍驍問：“在睡覺啊？”

    “嗯?！?/br>
    “就跟你說一聲，人出來了?！标懞夫斞院喴赓W，簡晳一聽就明白，迷糊的睡意也清醒了小半。

    她久未吭聲，陸悍驍又說：“都八點了，別睡了，出來吧，一塊吃個晚飯?！?/br>
    簡晳手指緊了又松，最后道：“不吃了，家里還有泡面?！?/br>
    掛斷電話，陸悍驍沖賀燃搖了搖手機，“她不想見你?！?/br>
    賀燃咬著煙，狠狠地抽。

    “我了解小晳，她是真生氣了?！标懞夫斦f，“我也納悶，你喜歡她好好追就是了，沒事去干情敵做什么？你也別怪她，畢竟是她那么多年的夢中情人?！?/br>
    賀燃冷哼。

    “別不服氣?！标懞夫敻c燃煙，滑下玻璃窗散味兒，“一手好牌被自己打得稀爛?！?/br>
    “這么愛講道理，怎么不去改行當(dāng)老師？”賀燃眸色還鍍了一層火色，“開車，去吃飯?！?/br>
    這頓飯吃得沉默寡言，陸悍驍是個能侃兒的話癆，一晚上光他一個人嘰里呱啦地即興表演了。

    吃完后，賀燃讓服務(wù)員再打包一份外賣。

    “我靠，你沒吃飽??？”陸悍驍遞過卡結(jié)賬，“攢著當(dāng)宵夜呢？別想敲竹杠啊，我整天憂國憂民掙個錢容易么?！?/br>
    “傻逼。”賀燃王之蔑視。

    幾分鐘后，他提著外賣也不讓陸悍驍送，甩了個背影說：“走了。”

    那通電話后，簡晳沒馬上起床，而是又睡了個回籠覺，磨磨蹭蹭一小時后才去洗澡。換好衣服準(zhǔn)備下樓找點吃的，門剛拉開，她頓住。

    地上一個塑料袋，三個一次性飯碗整齊堆疊。

    她蹲下一摸，還是熱的。

    萬千情緒齊刷刷地涌到胸口，有點不知所措，有點委屈，甚至還有一絲清晰的后悔之意。

    簡皙拿出手機，微信的新消息——

    [別吃泡面了。]

    這幾個字像是一把對準(zhǔn)了鎖孔的鑰匙，利利索索地打開了堵住的心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