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墨家許多理論，反而上層人士不知道，底層人士用其糊口，科學(xué)技術(shù)成了民間藝術(shù)，催生出許多民間戲法。

    不知道那人是從何得知小孔成像這方法的，宿誼還蠻有興趣的。

    不過這明顯是內(nèi)宅家事，宿誼也不可能去向那人討論一番，問他是知道小孔成像理論，還是單純只是會這個(gè)“把戲”。

    看著“鬼影子”在屋內(nèi)亂竄，陳仲和陳老夫人臉色蒼白。

    慕晏道：“經(jīng)由宿天師這么一解釋，世間許多神跡都稱不上‘神’字了。怪不得宿天師閉門不出。宿天師之事若是被外面一些人得知，定會將宿天師視為眼中釘rou中刺，恨不得除之后快?！?/br>
    宿誼微笑道：“是啊，正因?yàn)檫@些事在貧道眼中，都不是什么神奇的事。貧道既然知道內(nèi)中奧妙，又不能違心的做出‘這很厲害很神秘’的樣子，所以就干脆閉門不出吧。貧道不靠信仰過活，但許多同道可要靠這個(gè)。貧道也不能砸人飯碗?！?/br>
    陳老夫人立刻道：“天師放心，今日之事絕不外傳。”

    在宿誼解釋完滴水煞之后，明擺著就表明這是人禍了。陳老夫人不愿讓太多人知曉此事，也不愿打草驚蛇。恰好這些下人都是陳老夫人身邊伺候之人，本來也要從他們開始查起，所以陳老夫人便讓人將這群下人暫時(shí)關(guān)起來，待之后慢慢審問。

    陳仲也讓下人守在門口，不準(zhǔn)人進(jìn)來?，F(xiàn)在在場的摯友陳仲、陳老夫人、慕晏，和慕晏帶來的一個(gè)貼身小廝。

    慕晏半開玩笑道：“宿天師還是無事別出來了，不然說不定走半路就會被人報(bào)復(fù)呢?！?/br>
    宿誼道：“好吧，那貧道就當(dāng)一只烏龜，龜縮不出了。如果能像烏龜那樣長壽，就更好了。”

    自此，陳家的事已經(jīng)完全解決。

    宿誼并未說破解之語，但聽過他說明的人，都知道如何破解。

    宿誼在離開之時(shí)，再次道：“世人都懼鬼神，但其實(shí)鬼神有何可懼怕的？人世間確有報(bào)應(yīng)，但那報(bào)應(yīng)是在下輩子、是在下一代。不然世間哪還需要像陳大人如此的好官明察秋毫，還世間一個(gè)公道？”

    “這個(gè)世間，最可怕的就是人心。所謂鬼魂，不過是死去的人罷了。死去的人，哪有活著的人可怕？”宿誼嘆氣，“陳老夫人，陳大人，貧道告辭。”

    陳老夫人抓著宿誼雙手，老淚縱橫道：“老朽多謝天師。天師放心，今日之事，老朽和犬子絕不會說出去?！?/br>
    宿誼微笑道：“那貧道就謝過了?！?/br>
    陳老夫人親自將宿誼送上馬車，目送其離開之后，才沉著臉對陳仲道：“我有事單獨(dú)對你說?！?/br>
    陳仲還以為陳老夫人知道是誰動(dòng)的手了，忙跟著陳老夫人來到房中，摒退下人。

    沒想到陳老夫人所說的話比知道誰是動(dòng)手之人更令他驚訝。

    陳老夫人道：“兒啊，宿道長不是普通人，你定要好好幫他，再不能給他添麻煩?！?/br>
    陳仲道：“宿道長自然不是一般人。這次之事我一定會登門道歉。”

    陳老夫人搖頭道：“不用登門道歉。你若去了，更讓人注意。我所說的宿道長不是一般人，不是指的這個(gè)?！?/br>
    “當(dāng)初的人就算見了宿道長，也認(rèn)不出來吧。能認(rèn)出來的人，估計(jì)只有我還沒入土了?！标惱戏蛉说溃拔冶竞塥q豫，是否要告訴你。但為娘了解你，雖然你心中彎彎道道少，容易像這次一樣被人利用。但你若是心中有秘密，想要保守秘密，別人也撬不開你的嘴。所以娘才告訴你?！?/br>
    “別看皇帝現(xiàn)在風(fēng)光著，當(dāng)年他是真的苦，皇后也是真的苦。jiejie離開之時(shí)，也是悔恨不已?！标惱戏蛉说?。

    陳老夫人一說這事，陳仲臉色立刻就不好看了。

    當(dāng)年之事，知道的人不多，但先帝身邊親信，該知道的，差不多都知道了。

    這些人中，有些人已經(jīng)被處理了，其余人都守口如瓶。

    且不過一稚兒，都已經(jīng)去了，還能如何？所以大多人都將其拋到腦后，五年過去，幾乎完全遺忘了。

    記著的人，也不過感嘆一句先帝心狠，怪不得能打下這天下。

    陳仲一直作為當(dāng)今皇帝親信，當(dāng)日他雖不在場，但事后也是知道此事的。

    陳仲知道，太后對被祭天的孫子感情頗深，在進(jìn)京之后，太后便整日待在佛龕不出，僅一年就去了，死的時(shí)候都念著“孫兒”。

    別人還以為太后念著的“孫兒”是指還癡傻著的太子，但他卻知道，太后念著的，肯定是皇帝被祭天的長子，那個(gè)為了昱朝江山自請犧牲，最后連在皇家的族譜中的名字都被劃去了的，可憐可敬的孩子。

    聽母親這么一說，陳仲立刻有了十分荒唐的猜測：“母親的意思是，宿道長其實(shí)是……不，不可能。雖然當(dāng)日我不在場，但許多人都是親眼見著……見著那孩子沉入水中的。江水湍急，又恰逢暴雨，連識水性的成人都不一定全身而退，何況一幼子？”

    陳老夫人道：“別的人不能，宿道長不一定不能。若是普通幼子，會自請祭天？宿道長身上神奇本事你也看見了，他肯定是被神仙救走了，拜在神仙門下?！?/br>
    “既然宿道長拜在神仙門下，為何又回來了？”陳仲頓了一下，按著眉角道，“是了，宿道長曾經(jīng)在陛下面前說過，世間多誘惑，道法財(cái)侶，在修道者心中，總有比修行更重要的事，為此折損道行也心甘情愿。若真是他，就能理解他為何回來，為何自損道行了?！?/br>
    陳老夫人抹著眼淚道：“也能理解，宿道長為何明明能推脫，還主動(dòng)前來了。他還記得，記得我曾帶過他。永康啊，要是jiejie還在，不知道有多高興?！?/br>
    陳仲也忍不住流著淚道：“道長說，知道可能是人禍，便主動(dòng)過來了。原來道長居然是……居然是他。天啦，我做了什么！陛下小心翼翼的想要道長遠(yuǎn)離紛爭，我居然被人利用。若不是這次道長不需要法力就能解決，那道長豈不是會折損道行？”

    “那人估計(jì)不知道宿道長之事，也只有我和陛下、娘娘知道了。”陳老夫人道，“宿道長長得跟老國公年輕時(shí)極為相似。而見過老國公的人，只剩下我了。你知道就好，以后定要好好照顧宿道長。宿道長已經(jīng)失去夠多了。”

    說罷，陳老夫人又開始抹眼淚。

    她和太后感情極好。太后無子，皇后一直跟在她身邊，她與皇后宛若親母女。陳老夫人自然也和皇后感情頗深?；屎髢蓚€(gè)孩子她都帶過，長子永康更是時(shí)常見到。

    那時(shí)候陳老夫人也是被留在老家，惶恐度日的人之一。那一段磨難，讓三個(gè)女人的關(guān)系，恐怕比各自丈夫也親密的多。

    陳老夫人兒子也在外面，家中又沒有孫子，所以陳老夫人也是把乖巧懂事嘴也甜的永康當(dāng)做親孫兒看待。

    當(dāng)知道永康自請祭天之后，別說太后，連陳老夫人都病了一場。

    陳老夫人在認(rèn)出宿誼之后，對著陳仲痛哭了一場。

    陳仲也嘆息連連。

    他之后得知所謂祭天其實(shí)是一些人的陰謀手段，但永康自請祭天之后，的確之后順利的很，很快就攻破了京城。

    祭天的起因可能是一場陰謀，但知情人都認(rèn)為，祭天的那孩子身上的確有神異之處，說不得真是天界仙童之類。

    若是那孩子，經(jīng)歷的那些“故事”肯定是真的，自毀道行也是真的，與龍氣糾纏過重會損害壽命肯定也是真的。

    若非如此，腦袋簡單的陳仲，完全無法理解，為何皇帝找回了永康，還不認(rèn)回來。

    宿道長如此優(yōu)秀，太子又年幼，還有癡傻之名。明明讓宿道長做太子，對昱朝江山更有利。

    陳仲在知道自家這是人禍之后，就終于明白了皇帝說有人把他當(dāng)槍使的意思。

    雖然別人不知道宿道長的真實(shí)身份，但外界都傳聞，宿道長是如古代那些賢明之君一樣，上天派來輔佐皇帝的能人異士。

    昱朝雖然已經(jīng)建立五年，但人心并不穩(wěn)。世家大族只是被打服了，心還不服，老想著搞事。

    陳仲道：“兒子以后一定好好保護(hù)宿道長，絕不會讓人欺負(fù)他！”

    陳老夫人握著自己兒子手道：“你一定要做到！宿道長苦??！就算我走了，你也要將其當(dāng)親生孩子一樣照顧！這是jiejie的悔恨，也是我的愿望?！?/br>
    陳仲跪在陳老夫人面前磕頭發(fā)誓。

    ...................................

    宿誼并不知道自己頂不住壓力去忽悠了一場，居然掉馬甲了。

    之后陳仲對他好的過分，宿誼也只當(dāng)因?yàn)樗熬取绷岁惱戏蛉艘皇隆?/br>
    終于完了一件事，宿誼回家補(bǔ)覺安撫自己受驚的小心肝，慕晏則進(jìn)宮將此事稟報(bào)給皇帝。

    皇帝冷哼道：“還用查嗎？能弄這么大陣仗，還不被人發(fā)現(xiàn)的，除了陳仲那不安分的媳婦兒，還能有誰？嫁進(jìn)陳家也不當(dāng)自己是陳家人，現(xiàn)在都敢害婆婆了，正好有理由把她趕出去?！?/br>
    慕晏跪地低頭不語。

    世家女子，多是出嫁之后也不認(rèn)為自己是夫家人，心中多為娘家謀劃。

    若是兩家利益合一，倒還是好說。若是兩家利益不合，夫妻之間爭斗，比起官場爭奪都不須多讓。

    同床異夢，不過如此。

    聯(lián)姻的兩家大多勢均力敵，這勾心斗角也越發(fā)激烈。

    不過陳家這種使手段使到了婆婆身上倒是少見。因?yàn)槭兰遗勇敾郏⒉粫冻鋈绱孙@眼把柄。

    畢竟女子地位還是比男子低，若是犯了此錯(cuò)，就算是娘家，不但也無話可說，面上還會蒙羞。

    慕晏并不認(rèn)為如此顯眼之事是陳家媳婦做的。即使是她做的，應(yīng)該也抓不到把柄才是。

    果然，陳仲最終只揪出了下人，那下人只說自己曾經(jīng)遭了陳老夫人訓(xùn)斥，懷恨在心，才如此行事。

    這一看就知道主動(dòng)替罪的，就算腦子簡單如陳仲，也不會相信。

    陳仲也覺得是自己妻子所為。就是他妻子不斷游說他，讓他去找皇帝陛下哭訴尋宿誼來。若是有人把他當(dāng)槍使，那肯定是說出此話之人。那么就該是他妻子了。

    就算謀害他母親的事不是妻子所為，但妻子肯定有放任的地方。

    雖然陳仲知道妻子心系娘家，但他自認(rèn)為自己和岳父家并無利益沖突，且娶妻就要對其尊重，他對妻子也很滿意，所以家中后宅大大小小的事都交給妻子。

    陳老夫人又是個(gè)慈祥寬和之人，并不插手后宅之事。

    所以若真是陳仲妻子所為，那想要查出什么，也確實(shí)是困難。

    不過陳仲是個(gè)直腸子，即使沒有證據(jù)，他也會說，會做。

    夫妻兩感情終是淡了，且陳仲和岳家也成了仇人，在朝堂之上，陳仲毫不掩飾自己的敵意。

    陳仲的岳家，正是慕晏曾經(jīng)帶來的友人之一的家族，司馬家。

    宿誼在得知，此事可能是司馬家為了試探自己而做的，十分驚訝。

    他覺得，最有可能是陳仲的夫人對陳老夫人早已經(jīng)懷恨在心。試探自己，不過順帶吧。

    宿誼可聽過，陳仲的夫人因多年無子，陳老夫人為陳仲納了好幾個(gè)妾室。雖然孩子生出之后記在陳仲夫人名下，但陳仲夫人肯定心中是不舒服的。

    慕晏十分奇怪：“陳老夫人如此寬厚，陳夫人怎會心中不滿。此事肯定為了試探你做的?！?/br>
    宿誼嘴角直抽。

    好吧，在這個(gè)時(shí)代，婆婆如此做為是寬厚呢。孩子都認(rèn)到了嫡母名下，嫡母還有什么不滿意的？

    不管陳夫人心中如何，司馬家是徹底得罪了陳家了。

    宿誼心想，是不是應(yīng)該也算得罪自己了？雖然自己沒什么感覺，但按照常理，自己應(yīng)該生氣才是。

    不過他本來也不和外人來往，一直宅在家中，所以得罪不得罪也無所謂了。

    至于會不會因?yàn)樗鸫┻@些事而記恨他。宿誼表示，作為被設(shè)套的人，因?yàn)闆]跳進(jìn)坑里就被人記恨，那他怎么也都會被記恨，無所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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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家這件事外界并無多少傳言，至少普通民眾不知道。

    但眼睛一直盯著宿誼的人，該知道的差不多都知道了。

    陳家禍起后宅他們不關(guān)心，宿誼的確是真本事，他們是知道了。

    之后慕晏友人又來了幾次，但司馬家的那人卻不在其中了。

    “雖然那小子不知情，但畢竟是他家做出的事?！蓖醪┰吹?，“放心吧，我家絕對不會向司馬家那樣，蔫壞蔫壞的?！?/br>
    宿誼笑而不語。

    雖然歷史走向不同，熟悉的歷史人物也不再出現(xiàn)，連社會制度民俗文化什么的都有所改變，但宿誼覺得，這個(gè)時(shí)代的人，和他所熟悉的歷史中的那些人，還是有關(guān)系的。

    比如這司馬家，很可能就是他歷史中本應(yīng)該稱帝的司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