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jié)
程隱還沒說話,她身后的朋友站出來一個,攬了攬程隱的背給她支持。北歐人本身體格就健壯,個頭又高,常年健身肌rou發(fā)達,站出來氣勢半點不差,更別提這是在他們的地盤。酒吧老板是bella的朋友,這一片區(qū)域他們都很熟。 “伙計,我對你是誰沒興趣,你們以為這是在玩游戲嘛?”北歐兄弟雖然笑著卻隱隱透露一股危險氣息,英文聽起來格外好聽,“這是我的區(qū),給你們一個選擇,把那妞留下,否則你出不去這家酒吧,也跑不出這條街,我保證。” 看紋身和打扮,包廂里這些人大概是哪個樂隊的dj或者玩地下?lián)u滾的。 幾個人來勢洶洶,都不是省油的燈,除了程隱這個東方女人看著沒什么威脅,其余幾個都不是好惹的。 圍著舒窈的幾個男人權(quán)衡之后,為首的啐了聲,招了招手,幾個人便放棄了原本要進行的事,一齊跑了出去。 程隱其實還是緊張的,雖然知道有bella和上面一堆人在,在這片街區(qū)安全絕對可以保證,到底是第一次干這種事,他們跑走后才終于放松下來。 舒窈在沙發(fā)上醉熏熏的,面色潮紅,衣衫不整。被程隱拉下來的幾個朋友幫她把舒窈扶到酒吧門口。 程隱說自己能行,讓他們上去繼續(xù)開趴,他們問了好幾次,程隱連連點頭,不過在他們走前讓他們?nèi)ダ锩姘膳_給她拿了幾瓶水。 舒窈歪倒在門前的臺階上,程隱看了她半晌,擰開瓶蓋把整瓶礦泉水澆在了她頭上。一瓶不夠,足足澆了三瓶,舒窈才清醒。 “酒醒了嗎?”程隱把空瓶子拋進立著的垃圾桶里,站直身向下睨她。 舒窈神志回來了大半,緩了半天勁,理智開始歸位。 程隱諷刺:“在國外沒人認識,不用擔心上頭條,隨便找地方買醉差點被輪jian,感覺挺好?” 舒窈深深吸了幾口氣,抬手抹著臉上濕漉漉痕跡,模樣狼狽仍撐著朝程隱瞪眼:“我不用你管,你假惺惺地來惡心誰?滾吧程隱,我看到你就想吐!” 舒窈大概是受了刺激,不然也不會大晚上跑到這來買醉把自己置于險境。 沒等多久,下一秒她就宣之于口:“你很得意是吧,搶了沈晏清你很了不起對不對?這么多年我一直活在你的陰影下,你無所不用其極地占著沈晏清,把我的人生攪得一團糟!現(xiàn)在又來惺惺作態(tài)什么?前段時間白佳琳也是你的手筆對吧?沈晏清為了討你歡心一點苗頭都不放過,你是不是得意死了?!” 她抓過旁邊程隱還沒來得及扔的另外的空瓶,朝程隱腿上砸去:“你他媽在這可憐誰!我的事你管得著嗎?滾——” 程隱靜靜看了她兩秒,忽地俯身一手抓著舒窈的領(lǐng)子,另一手左右開弓狠狠扇了她兩個耳光。 舒窈被打得痛到閉眼,側(cè)身伏在地上。 程隱捋起袖子,換了只手,拽著她的領(lǐng)子,又是“啪——啪——”兩聲狠狠兩個巴掌。舒窈被拎得搖晃站不住,領(lǐng)子被拽住時生受了耳光,程隱一松手馬上跌倒在地。 “這兩個耳光我賞你,記好了,是你活該?!背屉[指著她,“你放心好了,我和你們兩兄妹的帳我記得清清楚楚,一秒都沒忘過。我把你從里面拉出來,是不想看你被人輪成爛貨,既然你無所謂那我也沒話好說,你想再進去隨你的便,不在我眼前臟了我的眼,我管你被輪成什么樣。” 程隱從口袋扯出紙,躁怒擦了擦兩只手,捏成一團狠狠扔在她臉上:“要死就去死——” 回到住所,秦皎還沒睡,端著熱牛奶坐在沙發(fā)上等程隱。見程隱回來,起身正要去給她熱牛奶,發(fā)現(xiàn)她臉色不對,停住腳步。 “怎么了?不是去玩么,怎么臉色這么難看?” 程隱直直走到秦皎面前,張臂抱住她。 秦皎愣了愣,抬手搭在程隱背上:“怎么了?” 程隱心跳得特別快,周身氣壓低到無法言喻。秦皎感覺到她很沮喪,但不懂這情緒的源頭。 “我放過她了?!彼龕炘谇仞珙^說,“……對不起。” 被抱著站了好一會才坐下,秦皎問清了事情經(jīng)過,怔了一瞬,又笑開。 “我以為什么事,原來是這樣?!?/br> 程隱有些不敢看她,“你不怪我?” “怪你什么?你把她拉出來,才是對的?!鼻仞▏@了聲氣,把程隱攬到懷里,程隱閉著眼額頭抵在她肩上,她拍了拍程隱的肩,說,“就像當時……我也有人能救我出去?!?/br> 程隱抬手抱住秦皎。緊閉的眼角,隱約溢出些許淚意。 秦皎轉(zhuǎn)頭在她臉頰上親了一下,手里拍背動作不停,聲音帶著淺淡的欣喜笑意:“我的阿隱真好,怪不得我喜歡你?!?/br> 好不容易忍回去的淚意,因這一句話霎時奔涌而出。 既經(jīng)痛苦,便知痛苦。身為女人活在世上已有太多坎坷磋磨,生理暴力這一件事傷害尤為嚴重,程隱親眼見過秦皎如何,秦皎也親身經(jīng)過,便不會再希望同樣的痛苦發(fā)生在別人身上。 ——哪怕這個人,她們恨之入骨。 在舒窈差點被輪jian之際出手是本能,哪怕這是她自己的原因所造成,同樣,這件事和想要舒家遭報應(yīng)并不相悖。 一碼歸一碼。 程隱寧愿拼上性命同歸于盡,也不想和舒哲同樣下作骯臟。 五年前那一次,差點就此失控步入深淵,已經(jīng)足夠。 和秦皎談天談了許久,忽然有很多話要說,秦皎便沒回房,和程隱睡同一張床。 聊得好好的,突然接到電話。 沈晏清打來的。 “我到了l.a,你在哪?” 程隱默了默,問:“你突然跑來,有事?” “我想見你,所以來了?!彼?。沒等程隱說什么,他稍稍悵然的語氣一斂,馬上告訴她另一件事,“先不說這個,舒哲也在l.a你知道嗎?他出車禍了,就在不久前,現(xiàn)在人在醫(yī)院,剛剛收到的消息。” 程隱一愣。 沈晏清把事情給她講明,幾句話內(nèi)容,信息量卻極大。 事情起因是舒窈。她不是一個人來的l.a,舒哲也陪著一塊來散心了。今天晚上舒哲接了舒窈一個電話,大概是要趕去接她,在去的途中發(fā)生車禍,據(jù)說場面極其嚇人。 而且事情很巧,舒哲開上那條路的時候,有個搶劫了超市的非法移民被追,駕車奔逃,橫沖直撞導致交通出現(xiàn)問題,舒哲恰巧在當時那個現(xiàn)場,和前一輛車發(fā)生追尾現(xiàn)象,車翻了,最后是被救援人員拖出車內(nèi)的。 從時間上算,舒哲接那通電話,正好是程隱把舒窈拉到酒吧門口吵完架走人之后。早一點或者晚一點接到電話,舒哲不在那個時候上那條路,都絕不會發(fā)生車禍。 一切巧合得剛剛好。 第40章 本故事純屬虛構(gòu) 沈晏清去了容辛的寓所, 和程隱談舒哲的事。一整晚聽人事實匯報傳達消息, 他和程隱、秦皎,三人在沙發(fā)上坐了一夜, 壓根沒合眼。 到第二天天亮, 一切塵埃落定, 舒哲車禍傷情嚴重, 左腿從大腿下開始截肢,右腿從小腿開始截肢, 并且傷到了生育器官, 將來恐怕難有后代。 手術(shù)后舒哲被送進重癥監(jiān)護室, 舒哲的父親舒定彬收到消息, 火急火燎半夜乘直升機趕來。舒窈的情況也不大好, 前一晚她在酒吧外苦等,然而左等右等始終沒等到舒哲,之后被告知舒哲在接她的途中出了嚴重車禍,趕到醫(yī)院后又得知舒哲的兩條腿都要截肢,大哭直至差點崩潰。 容辛寓所里,二樓小廳通宵亮燈,三個人沒休息的人臉上卻不見疲憊。沈晏清也沒想到來找程隱,舒家那邊會發(fā)生這樣的事情,電話不停, 一邊聽人匯報進展,一邊轉(zhuǎn)達給程隱兩人。 天光大亮之際,最后一通電話接完, 開口前看了看秦皎,而后視線才朝向程隱:“已經(jīng)確定了,舒哲的確傷到了生育器官,他父親已經(jīng)趕到醫(yī)院,情況不太樂觀?!?/br> 秦皎和程隱的手握在一起,彼此下意識捏緊。 程隱把舒窈從酒吧里拉出來,僅僅只是因為底線在那,遇上了,親眼看見了無法放任,僅此而已。秦皎安慰她說的那些話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她們都贊同這個選擇。沒想到的是,這樣一個決定,會影響之后這么多東西。 如果程隱沒有把舒窈救出來,舒窈不是在酒吧外等著她哥哥來接而是在包廂里遭遇意外,那么就不會在那個時間給舒哲打電話,舒哲就不會開上那條路,不會遇上那場交通意外,也不會發(fā)生現(xiàn)在的一切。 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巧合地讓人后背發(fā)涼,就像多米諾骨牌,一塊倒下,接連帶動一片。 舒哲截肢,便是這一串連鎖效應(yīng)后的結(jié)果。 恰時,程隱等了幾天的容辛終于回來,帶來兩個消息,一個勉強稱得上好消息的消息是,他的人找到了替舒家在國外洗錢的負責者之一,并從那人口中撬出了一些有用訊息,他們可以沿著具體的方向去搜集證據(jù),雖不能直指矛頭,至少進展因此明朗了不少,不用再像無頭蒼蠅亂轉(zhuǎn)。 壞消息是,在他們找到那個人的第二天,人死了。三顆子彈,一顆爆頭,兩顆打在心臟,生怕那人死得不夠透徹。 不用想也知道出手的人會是誰。 這是容辛和程隱的事,兩人單獨談了很久,容辛事無巨細一一告知她,而后雙雙沉默。 換做平時,程隱大概只會像以前幾次失望一樣,正常焦急和煩憂,有了舒哲的事在前一晚,對比看起來顯得格外諷刺和荒誕。 她出于無法違背的底線,出手幫舒窈脫離困境,使得舒哲遭了報應(yīng),而這邊舒哲出車禍危在旦夕,另一邊他的父親或者他們家的什么人,為了掩蓋洗錢的罪證殺人滅口…… 既可以說是她的“善”致使舒哲得了相應(yīng)的“惡”,從另一方面,又何嘗不能說是舒哲父親造的孽,報應(yīng)到了他身上。 上帝欲使其滅亡,必先使其瘋狂,這句話果真不錯。 世事從來一報還一報,因果相扣,只是時候未到,她一直都相信。 ——就看舒家的作為,時至今日仍然不知悔改,他們的報應(yīng),且還不止眼下這些。 沈晏清沒有在容辛的寓所住下,他們兩人之間氣氛還是同之前一樣。容辛禮貌邀請沈晏清留宿,沈晏清矜持拒絕他的邀請,兩人一刻不停彎唇掛著笑,直看得程隱臉發(fā)酸。 因為舒哲出車禍的消息,幾人一夜都沒有睡,各自休息補眠幾個小時,下午三點多,容辛有事出門,沈晏清再次登門。 手里拿著個紙質(zhì)文件袋,他坐下便給秦皎:“段則軒托我給你的。” “什么東西?” “文件,還有別的?!鄙蜿糖逄袅颂裘肌?/br> 秦皎拆封的動作聞言一頓,起身:“我回房待會,你們先聊。” 她走了,程隱問:“你干嘛把她支開?” 沈晏清不承認:“我沒有。東西確實是段則軒給我讓我交給她的?!?/br> 程隱皺了皺眉:“他們……” 沈晏清扯了下嘴角,“具體的事情你得自己問他們?!?/br> 段則軒和秦皎近來走得有些近,程隱記下這一樁,不急,只等以后有空再問。 當下的事情比較重要。她道:“舒哲進重癥監(jiān)護室,你不用去看看?” 沈晏清說:“我和他已經(jīng)撕破臉皮,沒必要走這種過場。” 程隱不說話,睇著他。 沈晏清大致猜出她所想:“你想問,如何邁過母輩之間的交情這道坎?” 舒哲母親把他從翻倒的車里扒出來,又是在去救他母親的時候把命搭上的,以程隱和沈家這么多年的情分,多少也了解一些。 “如果我說這份所謂的恩情本身就不應(yīng)該存在,你覺得……?” 他唇邊弧度不像笑意,教程隱一頓,她想繼續(xù)問,沈晏清已經(jīng)起身:“走吧,出去逛逛,邊走邊聊?!?/br> 另一邊,秦皎拿著文件袋進房間,拆開一看,頭幾張是正常的文件,和這次商談項目有關(guān)的內(nèi)容,但不太重要,她那有份類似的——至少沒有重要到需要托沈晏清特意帶過來的程度。 翻到最底下,才見一張信紙。紙上的手寫筆跡,是段則軒的字跡。啰啰嗦嗦沒什么重要內(nèi)容,記錄了從她來l.a之后的幾天里,他干了些什么,吃了些什么,心情又如何。 末尾是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