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jié)
束時風(fēng)氣得咬牙切齒,卻又奈何不得。 搖光從來沒有覺得有什么比此刻那個野丫頭的笑容更刺眼了,可是她卻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神去看那翩若驚鴻的白袍少年,在看這少年的同時,勢必要將他對那野丫頭的溫柔與寵溺看在眼中。她緊緊的捏著拳頭,直至涂滿了鳳仙花的指甲將手心戳破,她才猛然清醒過來,人也冷靜了不少。深深的吸了口氣,盛氣凌人的姿態(tài)一改成溫柔如水,聲若那高山雪蓮般清純?nèi)岷停骸斑@位公子,我家?guī)熜窒騺碛行_動,既是誤會,還往公子不要介懷?!?/br> 玉衡震驚了,他聽到了什么?師妹居然認錯了!這代表著什么?他想要開口反駁,可張了張口,對上搖光那雙美得驚艷的水靈眸子,話都只能咽下喉嚨,取而代之的是低頭認錯。 城外的那些僵尸總是需要苦力去做的,所以陸小果也沒打算追著他們不放,因此當(dāng)即很是大方的走上前,“二位道長不必覺得對不起我,畢竟這位道長jiejie的劍也還差那么一點點才碰到我嘛,何況二位又是劉知府專門請來降妖除魔的得道高人,想來性情必定不是我等凡人能了解的,所以我這才驚了二位嘛。” 她一番話說的誠懇,在捧二人之際,還不忘損上兩回。 束時風(fēng)聽得嘴角只抽,忽然有些懷疑起自己的判斷,小果真的是個天真無邪的小姑娘么? 相對之下,北辰無憂很是從容淡定,似乎小果就是小果,不管是什么樣的,在他心里都是一樣。當(dāng)即只是順著小果的話:“既是如此,那就不打擾二位得道高人降妖除魔了?!?/br> 同樣的話,可是從北辰無憂口里說出來,卻怎么聽怎么怪。 束時風(fēng)到底沒憋住笑,俊美無鑄的臉上瞬間布滿了笑顏,桃花眸子里竟是燦爛無比的笑意,看得人心魂動魄的。 師兄妹二人一直目送三人進了房間,臉上的表情這才變得精彩起來。 “師妹方才是什么意思?”玉衡可沒忘記,要殺人的是她,后來道歉的也是她,這也罷了,為何要把一切推到自己的頭上? 搖光的心里眼里此刻還是那白色的俊影在晃悠,聽到他的話才猛然回過神來,連忙解釋道:“師兄,我方才也不過是權(quán)宜之計,不說那個野丫頭,就是另外的兩人,武功都深不可測,若真是動起手來,咱們是要吃虧的,道法又不可能用在他們的身上?!?/br> 玉衡很是聽不得搖光夸別人,有些不服氣道:“我有鎮(zhèn)魂瓶,倘若惹急了本道,魂魄都給他收了!”他說著,下意識的去摸腰間的鎮(zhèn)魂瓶,可腰間空空的,他臉色突變,我的鎮(zhèn)魂瓶不見了!” 搖光朝他腰間望去,果然沒了影子,不禁想起方才在劉禪娟那邊之時,有個丫頭離他很是近,便道:“莫不是師兄方才掉在劉小姐那邊了吧?” 玉衡也有些拿不定主意,“我去找找,師妹你先備晚上用的符?!?/br> 搖光哪里還能集中精力畫符,滿腦子都是北辰無憂。 一進房間關(guān)上了門,陸小果便將那鎮(zhèn)魂瓶拿出來,輕而易舉的就將封印解開把水生放出來。 水生癱軟的倒在地上,滿臉煞白,可他第一時間卻虛弱無力的張著口,“小果,那兩個牛鼻子搶我的錢!” 束時風(fēng)沒好氣的將他提起放到屏風(fēng)后的浴桶里?!罢媸菦]救了,他們拿你紙錢做什么,都虛弱成這樣了,趕緊打坐休息?!?/br> 出來見陸小果還在研究那瓶子,不禁好奇道:“這小瓶子,果真有如此神奇,能鎖人魂魄?” “能把魂魄鎮(zhèn)壓在里面,不過我覺得沒多大的用處,而且?guī)г谏砩线€占地方?!彼挪幌『币@破爛玩意兒,當(dāng)即就從后窗里扔了出去。 瓶子從窗口飛出,正好滾落到后院墻根的暗溝里,被水一沖便不見了影子。 卻只聽北辰無憂道:“長安來了?!?/br> “啊?”陸小果一時間沒反應(yīng)過來,房門卻已經(jīng)響起來了。 束時風(fēng)經(jīng)常聽水生提起長安,自然知道他是誰。當(dāng)然一般水生只是在被陸小果欺負的時候才會說要去找長安,有一次還收拾了包袱,打算去投靠。 打開房門,果然見門口站著一位身形修長的俊秀公子,穿著素雅長袍,手里握著折扇,一身的儒雅氣息迎面而來。 長安朝開門的束時風(fēng)頷首,算是打過招呼,目光便越過束時風(fēng)直接落到屋中的北辰無憂夫妻身上:“水生無事吧?” “沒事,休息一陣便好?!标懶」m然知道他有瞬移的功夫,但是為了水生而來,也太夸張了些吧。 北辰無憂已經(jīng)邀請他坐下,“你來的正好,城外的異象只怕你已經(jīng)看到,此地知府請來兩位年輕道長,雖是有些法力,但是寡不敵眾,若是你能幫忙一二,城中百姓對你定然十分感恩?!?/br> “不是有小果么?”異象他的看到了,但對于小果來說應(yīng)該不是什么難事。 不想?yún)s見北辰無憂一本正經(jīng)道:“那些僵尸一身腐rou,臭烘烘的怎能讓小果去碰?” “我就不嫌臭?”長安頓時黑臉反問。 “大男人何畢計較這些。”北辰無憂淡淡的回了一句,沒打算跟他繼續(xù)討論這個話題,轉(zhuǎn)而拉過小果的手,“知道錯了么?” 陸小果眼睛瞪得大大的,一時間不知道他這問的是哪個問題,眨著眼睛想了想,小聲回道:“我錯了,我不該跟蹤他們?!?/br> “真是個傻姑娘!”北辰無憂有些無奈,“我的意思是,但凡對你不敬之人,大可不必客氣。” 陸小果眨巴著明媚的大眼睛,有些擔(dān)心的問道:“可若是出人命怎么辦?”她可不想蹲大牢。 “有我在呢!”口氣與平時無異,可卻讓人有種莫名的安然感覺。 長安瞪了瞪他們夫妻二人一眼,‘啪’的一聲打開折扇,“我還是去看水生,再與你夫妻待下去,我怕活不長?!闭f好保護單身的呢?看了一眼旁側(cè)還站在的束時風(fēng),不禁問道:“這位兄臺成親了么?” 束時風(fēng)臉色不大好看,對于這個莫名其妙出現(xiàn)的長安也沒什么好感,沒好氣的回了一句:“沒,等著紅杏出墻呢!” “噗!”長安反應(yīng)過來,忍不住笑出聲,朝陸小果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其實你想出墻,也可以考慮一下本莊主!”說罷,不及北辰無憂寒氣襲來便立馬朝屏風(fēng)后面跑去。 ☆、第五十一章 秀秀8 北辰無憂昨夜得到水生傳的消息之后,便特意到城墻上觀望了一回,那些人尸身并未完全腐爛,依稀可以看到本來的模樣,以及身上那些破爛的衣裳。 所有的僵尸都有個特點,哪怕他們一個個身穿破爛,但那破爛的衣裳都是些粗布麻衣,由此可見這些僵尸身前的身份定然是尋常的平民百姓。 劫匪不可能專門搶劫平民百姓,也不可能有那個心思把他們活埋,二來這甘州城外,雖說也是四面環(huán)山,但山峰不過高,多是丘林連綿,平曠田壩之地較多,根本不合適修建山寨,所以這一帶歷代都很少有山寨愿意駐扎在此。因此,可以排除他們死于劫匪之手。 但除了劫匪之外,誰還有這么大膽子將這么多百姓活埋呢? 陸小果見他看了地圖半天,又時不時的嘀咕幾句,不禁插嘴道:“這甘州地勢不是比較矮么,我記得幾年前好像這一代好幾個州衙都受了洪災(zāi),興許這些百姓就是那個時候死的呢!” 北辰無憂搖著頭,“不,那時我雖病重,但仍聽父王提起過,這一代雖然也受了洪災(zāi),許多地方都出了暴民,但甘州這里卻一直平安無事。” “那也許是其他地方來的呢?”陸小果雖然希望此事早點查出來,但也希望他為了這件事情而廢寢忘食,一面遺憾嘆道:“可惜他們意識淺薄,不然我倒可與他們交流,一問就知道原因了?!?/br> 這個辦法北辰無憂也想到了,但正如她所言,那些僵尸只殘留身前的一點淺薄意識,能問出什么來?將地圖一卷收起來,“也罷,此事急不得,等天黑理我在去看看。” “嗯,我陪你去?!标懶」熘氖直垌槃菘吭诩绨蛏先銎饗蓙恚骸跋喙液貌缓每??” 北辰無憂有些詫異的垂眸朝她那張巴掌大的小臉望去,習(xí)慣性的刮了刮那靈巧的瑤鼻,唇角忍不住綻出笑意:“我家小娘子,哪里有不好看的?” “那我和那位搖光道長,誰更好看?”不得不承認,那搖光的確是個美麗的女人,她的美讓人心驚動魄,連自己身為女子,都忍不住想要多看兩眼。 “傻丫頭,怎么能拿自己跟旁人比,她們怎么能同你比呢?”反手摟過那纖細的腰身,將她往懷中一帶,緊緊的箍在懷中。他知道她為何如此問,所以此刻腦中不禁想起那女人丑惡的嘴臉,一抹殺意從瞳目中極快的閃過。他本來以為,如果自己有朝一日死了,那么有束時風(fēng)陪在她身邊,自己定然是能放心的??芍皇沁@一夜,便是輾轉(zhuǎn)反側(cè),心如刀絞,他還是接受不了她的旁邊站的不是自己。 這是從什么時候有這樣深的執(zhí)念北辰無憂自己都不知道,像心魔那樣可怕,但卻又讓他奮不顧身。他要活下去,無論如何,也要活著,陪小果走完這一生。不是生生世世! 陸小果并不知道此刻北辰無憂如此想,只是靠在這溫涼的懷中,心里甜甜的,恨不得一直這樣窩在相公的懷中,甚至還想了許多往后的事情,想著想著,竟然不知道什么時候睡著了。 等陸小果醒來的時候,天已經(jīng)黑了,外面黑漆漆的,連燈籠都沒人來點。而她這房間中,也只是床頭邊的紗籠燈還亮著。 “相公?”陸小果試探性的叫了兩聲,外間并無任何響動,想來他已經(jīng)出去了。這才打著哈欠慢慢的爬起身來,正彎腰拾鞋子,卻見自己的眼前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xiàn)了一雙花青色的繡花鞋。 陸小果被這忽然出現(xiàn)的人嚇了一跳,下意識的朝后退去,險些仰倒在床上,但借著紗籠燈里的微弱燈光,也看清楚來來人?!霸趺词悄??” 白秀秀披頭散發(fā)的,像是準備睡覺,連外衫都沒穿,就穿著里衣,她一臉的慌張,慘白的小臉上布滿了冷汗,聽到陸小果的話,依舊是滿臉緊張,一雙滿是膽怯的眸子朝她祈求的望過來。 而此刻,外面也傳來了一個婆子兇悍的聲音:“客人已經(jīng)出去了,都給我仔細搜?!?/br> 陸小果看了看白秀秀,見她默認的點頭。原來竟是來尋她的。 只聽一串腳步聲朝這間廂房靠近過來,白秀秀頓時嚇得猶如驚弓之鳥一般,慌張的朝屋中掃視,想要找一個藏身之地。 不管是人是鬼,陸小果當(dāng)即一手提著鞋子,一手拉著她,深若青鸞,直沖梁頂。 就在二人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穆湓跈M梁之時,房門也被人從外面推開,接著便見幾個小廝進來四處探尋。 屋中除了那盞快要燃盡的燈籠,便無亮光,幾個小廝也只是粗淺的尋找了一番,便出去回話。陸小果坐在橫梁上將鞋子穿好,外面又響了好一陣,才聽那婆子將人帶走,她也才帶著白秀秀下來。 這時候也才發(fā)現(xiàn)白秀秀的手冰涼如死尸一般,不由得打量起她來:“好端端的,表小姐怎會被府上的下人當(dāng)作逃犯一般追捕?” 白秀秀絞著袖子,也不知的是想到了什么,她的面部表情變得異常的緊張起來,雙手絞著袖子,“我……我也不知為何,表姐一直視我為眼中釘,今日還要下藥迷暈往,將我送到城外去。” 現(xiàn)在城外什么光景?送她到城外,豈不是簡介要她死么?好端端的,姐妹之間怎有如此之深的仇恨?所以陸小果很是好奇,她到底做了什么讓劉禪娟如此恨她,甚至是不惜一切要她的性命。 似乎感覺到陸小果質(zhì)疑她的目光,而慌亂之中的她已經(jīng)六神無主,又見不到舅舅,陸小果先前已經(jīng)救過她一回,因此莫名就對陸小果生出了信任,“我……我也不知為何,可是我自從到了舅舅這里之后,一直做奇怪的夢?!?/br> “什么夢?”與白秀秀咫尺再近,=感受到她屬于人的氣息,這讓陸小果很是疑惑,她到底是人是鬼? 只聽白秀秀滿臉恐懼的回憶道:“我?guī)缀趺咳斩級粢姳斫惴?,夢見我和他從前是認得的,還有表姐的婆婆,可我從來沒見過他們。”那夢對于她來說,似乎很恐怖,所以連帶著此刻她回憶也充滿了恐懼,幾乎是帶著哭腔給陸小果說。 ☆、第五十二章 秀秀9 陸小果忍不住好奇,這白秀秀命格是早夭,按理她在半年前就該已經(jīng)到地府報道了,可此此刻她好端端的站在這里,又做這樣莫名其妙夢,莫不是借尸還魂? 這個可能性是比較大,這樣也就能解釋昨日晚上她為何跟孤魂野鬼一般跑到那破敗的深巷里去。她朝外望了兩眼,此刻應(yīng)該是一更天,相公他們應(yīng)該是跟著那兩個道長到城外去了,而且有長安在,應(yīng)該沒什么問題,所以陸小果想了想,撿了件自己的衣裳給她披上,拉著她便往外走:“你隨我去一個地方,興許你的夢就能解釋了?!?/br> 白秀秀也很是想解開自己的惡夢之源,因此并未拒絕。 城中安靜得幾乎一顆針掉下都能聽清楚,不過城池外圍卻傳來陣陣噪雜的碰撞聲與之對比,越發(fā)顯得城中的恐怖。 陸小果拉著白秀秀,果然到了那日她提著籃子來的巷子里。“有沒有熟悉感?” 那晚上白秀秀應(yīng)該是夢游至此的,所以陸小果此刻問她,她一臉猛然的搖著頭,很是疑惑:“小兄弟……小meimei你為何帶我來此?” 陸小果此刻雖然還是穿著短褂的小廝模樣,可二人離得如此之近,所以白秀秀也發(fā)現(xiàn)了她是女兒身。也沒瞞白秀秀,只將昨夜她的反常行為都告知于她。 白秀秀一臉的驚恐,她想去不承認陸小果所說的這些話,可腦子里總有一些零碎的片段冒出來,在這里,這院中燒得半焦的樹,她竟然都有影響?!斑@……”她有些慌亂的抱膝蹲下,將頭埋在膝蓋間,有些分不清楚此刻到底是夢里還是現(xiàn)實里。 陸小果見她如此模樣,也不好在追問,只得將頹廢茫然的她帶回來安頓好,在去城外瞧瞧什么狀況了,為何都快三更了他們?nèi)诉€沒回來。不想這返回客院的途中正好遇到劉禪娟不死心的還在找白秀秀,陸小果不能放心她一個人躲在客院,只得又將她帶著出了府邸。 聽著耳邊那越來越近的噪雜碰撞,恢復(fù)過來的白秀秀不禁害怕起來,小聲的詢問著:“我聽府上的人說,城外那些死人一到晚上就來撞城門,真的是死人么?” “嗯,不過生前多半是被人活埋,如今得以見天日,遵循著腦子里那點殘留的意識,繼續(xù)做身前想做的事情?!标懶」忉屩?,可是她說完,忽然頓住腳步,一臉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白秀秀白她呼入起來的動作嚇了一跳:“小果meimei你怎么了?” 陸小果卻是滿臉的驚駭之色,也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拉著她加快步伐,直奔城門口。 城墻外,比昨日還要多上兩倍的僵尸從四面八方聚集而來,不斷的撞擊著城門,而城墻上的搖光與玉衡師兄妹,此刻已經(jīng)顯得力不從心,原本蘭芝玉樹的模樣此刻變得十分狼狽不堪,雪白的道袍上也沾滿了黑色的黏糊,還散發(fā)著陣陣腥臭的味道。 玉衡殺的兩眼通紅,心道若是鎮(zhèn)魂瓶還在,收服這些頭腦簡單的僵尸,還不是眨眼間的功夫。 城墻上除了不斷施法擊殺僵尸的師兄妹之外,還有三位玉樹臨風(fēng)的翩翩絕佳公子。 束時風(fēng)雖然會功夫,但他不會法術(shù),所以愛莫能助,觀望得理所當(dāng)然。 北辰無憂身體素來‘孱弱’,自然幫不了什么忙。 長安倒是能出手,但他以為這些僵尸短時間里不會沖進城,而且鑒于這是師兄妹把水生關(guān)在鎮(zhèn)魂瓶里一事,他就更不會出手了。 “你怎么看?”他朝眉頭微蹙的北辰無憂看過去,見他正看著玉衡搖光二人。 “清心觀,不過如此?!北背綗o憂收回目光,轉(zhuǎn)而朝城墻外不斷涌來的僵尸望去?!昂迷谶@些僵尸并未襲擊城外的村鎮(zhèn),只是一味的要進城,所為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