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節(jié)
“呵呵,不買咋辦?那傻婆娘能耐著呢,直接搶了二牛他們的金票銀票,你說不買她能還?只怕沒的還,她還能再賣一手!我算是看透了,除非周大牛那蠢貨自個兒立起來,不然他那一房遲早要散!” 周家阿奶恨恨的啐了一口,旋即卻又忍不住嘆了一口氣:“我原只道周大牛就是蠢,經(jīng)了分家那事兒才知道他不單蠢他還壞!黑透了心肝的東西!真要是不想賣地,王氏那蠢貨不肯還金票銀票,他不能還嗎?他得了六千兩!我看啊,他就是故意這么干的,借著那不要臉的王氏,霸占二牛他們的田產(chǎn)?。 ?/br> “啥?”周蕓蕓一臉懵逼,半晌才勉強弄明白這里頭的事兒,頗有些哭笑不得的道,“阿奶,這怕真的是你冤枉大伯了,他……他有這個腦子?” 這話一出,周家阿奶沉默了,低著頭想了好一會兒,才帶著不確定的道:“好乖乖,你的意思是,你大伯純粹就是傻吧?” 可不是傻嗎? 他婆娘鬧出是非來,他沒辦法;他婆娘死活要回來,他沒辦法;他婆娘非要賣地坑親戚,他沒辦法;他婆娘…… 周蕓蕓一臉同情的望著周家阿奶,同情聰明一世的阿奶居然生出了這么個蠢蛋。 于是,周家阿奶更生氣了。 “周大牛那蠢貨!”周家阿奶雙手叉腰,就站在孟家院子里破口大罵,“人家是腦子里進了水,我看他就是腦子里進了屎?。∥?、我悔啊……早知道老娘生下來就把你溺死在尿盆里!!” “溺死在尿盆里!?。。。。。。?!” “蠢貨!廢物!活著就是白費糧食的!一把年紀都活到狗身上了,白瞎了老娘這么聰明的人,咋就生出了那么個廢物蛋子?怪不得三山子蠢成那樣,當?shù)锏拇溃苈斆鞑沤泄至?!一家子都是蠢貨!!?/br> “一家子都是蠢貨?。。。。。。。。?!” …… 周家阿奶在院子里罵,小八就飛在天上跟著學,阿奶說一段,小八跟一句。盡管小八學的未必全對,可威力卻是完全不遜于周家阿奶。一人一鳥就跟立體環(huán)繞音似的,愣是罵出了巨幕3d環(huán)繞效果。 再看周蕓蕓,早已一臉的麻木,只暗自慶幸今個兒一早孟秀才就出門訪友去了,這要是叫孟秀才見了這一幕,丟臉是小,就怕給他留下了終身難以磨滅的心理陰影。 正罵得熱鬧呢,周家大伯過來了。 他臨出門前,被婆娘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在縣城買院子,非買不可,還要臨著縣學的。問題是,就算他不止一次的來過縣城,可誰知曉縣學的門往哪里開的?再一個,雖說如今老周家已經(jīng)分家單過了,可從私心來說,他還是不愿意離周家阿奶太遠。因此,猶豫許久之后,他決定還是挨著買院子比較好。 話雖如此,他還是有些忐忑,想著起碼要跟周家阿奶支會一聲,沒意見了他才好下手。 于是,周家大伯就過來孟家尋他娘了,且才剛進院子就被他親娘懟了一臉。 ——更確切一些的說,是被他親娘和一只傻鳥懟了一臉。 “周大牛你個蠢貨窩囊廢!你咋不死在外頭呢?早知道老娘生下來就把你溺死在尿盆里!”——周家阿奶叉著腰怒吼道。 “人之初,性本善,善善善,善你個頭!周大牛!?。。。∧阌炙赖侥膬喝チ??!??!”——小八也跟著落了下來,叉著翅膀扯著嗓子破口大罵。 習慣了小八跟著自己最后一句話說,冷不丁的聽到這么有學問的話,周家阿奶登時愣住了。 只片刻,周家阿奶又沖著周家大伯怒目而視:“周大牛!你還不如這扁毛畜生!你咋還有臉活著呢?” “你咋還有臉活著呢?你咋不上天呢!你咋不上天呢?。 ?/br> 周家大伯一臉吐血的表情,這要是今個兒只小八一個懟他,他豁出去也要把這扁毛畜生給燉了,可偏生帶頭的是他親娘…… 那就沒法子了。 “阿娘,這好端端的你又罵我干啥?對了,那個買院子的事兒,我是想著要不索性就買挨著阿娘你的?到時候走動起來方便不說,真要有什么事兒,也好伸手拉拔一把?!敝芗掖蟛荒鼙M量無視怒罵聲,努力將話題岔開去。 偏生,聽了他這話后,周家阿奶更生氣了:“放屁!哪個要跟你挨一塊兒?。磕膬簺隹炷憬o老娘滾哪兒去!老娘看到你就眼睛疼,你個蠢貨!” “蠢貨!蠢貨??!周大牛你個大蠢貨?。?!” 盡可能的無視掉上下蹦跶的小八,周家大伯努力辯解著:“阿娘,雖說你愿意叫三弟養(yǎng),可我到底是你的長子,挨得近點兒,往后我也好照顧你,你說是吧?” “是你個頭?。 敝芗野⒛毯喼焙薏坏靡话驼茖⑦@蠢貨扇到天邊去,“老娘不用你養(yǎng),不稀罕!老娘只求你帶著你那一家子蠢貨滾得遠遠的!越遠越好!” “好好,那今個兒先這樣,這事兒咱們往后再談,慢慢商量著來?!贝_定再繼續(xù)下去也只能接著討罵,周家大伯無奈的選擇了放棄,他也是真的鬧不明白,別人家的老太都喜歡兒孫陪伴,怎么他家老娘這般不同尋常呢?罷了罷了,大不了他往后辛苦一點兒,多跑兩趟就是了。 就算周家阿奶并不會讀心術(shù),可周家大伯都把心里頭的想法擺在臉上了,她怎么可能看不懂呢?當下,周家阿奶只覺得無比心累,她是真的不稀罕,半點兒沒有作假,可誰讓那蠢貨連大實話都聽不懂呢? 暗自思量了片刻,周家阿奶琢磨著,以孟秀才的能耐,只怕更進一步是遲早的事兒,大不了回頭她把院子賣了,再偷偷的甩掉這一家子蠢貨! 這么想的,周家阿奶也就淡定了,繼而轉(zhuǎn)身溫柔和善的同周蕓蕓叮囑了起來,卻沒有給自家蠢貨兒子半個好臉色看。偏生周家大伯也是個能耐的,他覺察到了親娘嫌棄自己,于是默默的往外走了兩步,一副“我不礙你的眼”的慫逼神情。 見他這般,周家阿奶更來氣了,卻什么都不想說了。其實假若今個兒周家大伯才十幾二十歲的話,興許她還會耐著性子教導一二??啥歼@么一把年紀了,真的把年紀活到了過狗身上?周家阿奶深以為,與其靠嘴巴說,倒不如叫他狠狠的跌個大跟頭,好叫他牢記一輩子。 坐在返程的牛車上,周家阿奶還有空思量著如何坑兒子,不過很快她就沒這個閑工夫了。 搬家那就不叫個事兒,問題出自于老天爺。 也不知是怎么搞的,今年的雨水特別多,雨勢還格外得大。似乎自打周蕓蕓出嫁之后,老天爺就隔三差五的下起雨來。初春那會兒還能湊合一下,哪怕雨再多,因著并不是連著下的,看起來倒是還能應對。 可隨著天氣越來越熱,夏日悄然而至,原本的陰雨連綿直接變成了大雨傾盆,及至到了上個月,愣是一口氣下了十來天的暴雨,把地里的莊稼沖了個一多半。 本來想著,前些日子好多了,多半人家也忙著補種,周家阿奶也趁機去縣城里置辦了家業(yè)。結(jié)果,萬萬沒有想到,她才剛回了楊樹村,當天夜里就暴雨來襲,且眼看著并沒有一丁點兒放晴的跡象,天空就跟破了個大窟窿一般,見天的往下頭潑著雨水。 到了月底,村子里多半天地都遭了難,一開始還有人補種,到了后來索性由著它去了,不是不作為,而是實在是來不及。便是要搶收,那也還不到收獲季節(jié),只怕這一季是白忙活了。退一步說,即便立馬停了雨,恐怕糧食減產(chǎn)也是必然的。 一時間,村里是唉聲嘆氣,更有人忍不住嚎啕大哭。 村子里有錢的人少,起碼有一多半是窮得叮當響,靠賃田為生的。另一些人,也多數(shù)僅僅是自家有田,就如同周蕓蕓不曾穿越前的周家那般,小日子過得還湊合,卻也稱不上有多富裕。唯二稱得上是有錢人的,只有張里長家和周家。 相較于其他人家,周家和張家算是最淡定的,盡管損失也是有的,可畢竟他們都有積蓄,也有存糧,即便真的顆粒無收也不至于活不下去。 這里頭,最為憂心的恐怕就是二房了,誰叫他們買下了周家全部的田產(chǎn)呢?先前大家伙一道兒干活,田產(chǎn)之類的屬于周家公中,因此并沒有太大的感觸。然而,自打周家分家以后,情況卻是立馬發(fā)生了變化,如今損失的可都是二房的財產(chǎn)。 便是如此,他們哪個都比不上周家阿奶,阿奶才是真正的坐立難安,憂心忡忡。 記憶中,仿佛也有那么一年大雨傾盆,從初春到初秋,暴雨一直不曾停歇過。彼時,周家阿奶年歲還小,只記得兵荒馬亂的場景,以及暴雨停歇之后的滿目瘡痍。 勉強又忍了兩日,周家阿奶實在是忍不住了,索性喚了全家人一同商議。 雖說早已提了分家,可畢竟還不曾真正搬離。同處一個院落里,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哪怕心硬如周家阿奶,也僅僅是想著等搬到縣城以后,再慢慢的疏遠那些個蠢貨,完全不曾想過在村子里就鬧翻。 如今眼瞅著這雨越下越不對勁兒,周家阿奶心下直犯嘀咕,在召集了全家人后,便一五一十的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周家眾人面面相覷。 其實,在多半人看來,下幾場雨真心不算什么。當然,因著雨勢過大影響田間地里的收成倒是真的,可問題是,莊稼人本身就是靠天吃飯的,這種情況也在預料之中,假若到時候真的顆粒無收了,若家有余糧的自是好生過日子,反之則會選擇進城打短工,或者更狠一下,賣兒賣女渡過難關(guān)。 誰會一看到下雨就想起各種災難呢? “阿娘……”周家大伯遲疑著想要開口勸上一勸,哪知話還沒出口,就被看出了他心思的周家阿奶懟了一臉。 “你個蠢貨給老娘閉嘴!”周家阿奶想也不想先噴了一句,轉(zhuǎn)而看向周家阿爹,“三牛、大金,回頭瞅著雨勢小點兒了,趕緊把家里的糧食拉到縣城去。擱在我剛買的小院里,或者索性擱在蕓蕓那兒都成,反正別在擱村里了?!?/br> 周家阿爹一臉的茫然,似是完全沒明白他娘這話的意思,好在甭管是否明白,起碼他不會自作主張,因而只點頭答應道:“好的,阿娘?!?/br> 一旁的大金也連連點頭,周家的糧食哪怕賣了多半,剩下的也著實不少,哪怕家里的牛車不少,要全部運過去,也要好幾趟了。 見這倆還算聽話,周家阿奶的心情略好了點兒,這才向另兩個兒子吩咐道:“我瞅著這天遲早要變,倒不如趕緊往縣城里去。先前買的那個院子是不大,可緊著點兒也不是住不下咱們家這些人。便是真的住不下了,到時候或買或賃都成,反正咱們都走,趕緊走!” 周家大伯和二伯面面相覷,又因著周家大伯剛挨過罵,便由周家二伯開口問道:“阿娘,你說的變天……咋個意思?” “這都看不明白?下了那么多天的雨,咱們這大青山又在長河的下游,到時候一旦決堤,咱們這一片都得玩完!”周家阿奶憂心忡忡的道,“連鎮(zhèn)上都不保險,要去就得去縣城!我記得,我六七歲那一年,附近幾個村子都淹了,鎮(zhèn)子也淹了一多半,唯獨縣城那頭,太太平平的,什么事兒都沒發(fā)生!” 聽周家阿奶這么一說,其他人即便不怎么贊同也皆不曾立刻開口,倒是剛回來不久的周家大伯娘極是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小聲嘀咕著:“那咋不干脆去府城,去京城呢?豈不是更好?” “閉上你的嘴!老娘說話哪里有你插嘴的份兒?!”周家阿奶毫不猶豫的懟了她一臉,且索性放話道,“一個兩個的,別以為我在嚇唬人,老娘沒這個工夫跟你們這幫子蠢貨磨嘰!趕緊的,連夜給我收拾東西!所有的牛車都給我趕起來,回頭到了縣城里,我再去向飴蜜齋借牛車、騾車、馬車,反正所有人都給我走,全部都走!” 盡管周家阿奶素日里在家中都保持著絕對的威信,可像今個兒這般一點兒余地都不留的,卻是從未有過的。 不對,還是有的,在多年前那個群狼下山的寒冬了,周家阿奶便是如今個兒這般,一點兒情面都不講,只叫所有人都聽她的。 ——所以是真的要出事了? 這么想著,所有人都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起來,畢竟正如周家阿奶所言,她沒那個閑工夫跟兒孫們開這種扯淡的玩笑。就連周家大伯娘也閉了嘴,她是蠢是傻,卻還不至于拿自己的小命不當一回事兒。 …… …… 因著外頭的雨一直沒有停過,便是有牛車,搬運東西也一樣極為費勁??芍芗野⒛桃谎约瘸?,全家上下當然要跟著忙活了。 先搬運的自然是糧食,也虧得前些日子雖變賣了不少,可留下來的,卻也足夠全家人吃上一兩年的了。糧食都是早先就用籮筐裝好的,倒不用太費勁兒收拾,只需要在搬上牛車時,拿巨大的油布遮蓋住就成了。其實,光是糧食這一項,也至少要搬個七八趟,畢竟雨天路滑,他們并不敢裝太多。 所有的男丁都跟著周家阿奶去了,除了三山子以及下頭的小崽子們。至于女眷們也沒閑著,或是在家里收拾東西,或是去給親朋好友報信。 沒錯,就是報信。 洪災跟其他災禍不同,既然已經(jīng)看出了苗頭來,只要趁早離開那就能保證平安,且這是天災而非*,不存在路上遇到什么危險之類的。因此,周家阿奶的意思是,能離開的都離開,哪怕不是親眷僅僅是陌生人,那也沒有見死不救的道理。 也因著如此,留下的女眷們各東奔西走,希望盡可能的多勸服一些人。 親朋里頭,三奶奶家肯定是要通知的,包括二奶奶那邊,哪怕素日里偶有嫌隙,在這種關(guān)鍵時刻還是得講點兒良心的。 “啥?會發(fā)大水?天……”三奶奶驚呆了。 來村里報信的是三囡,她其實比三奶奶還心急,畢竟她名下的田產(chǎn),還有家禽牲畜都不少,真要是出了事兒,哪怕不至于血本無歸,損失卻是注定的。好在心疼歸心疼,她到底還是知道分寸的,尤其愿意聽周家阿奶的話,當下便將阿奶叮囑她的事兒,一五一十的告訴了三奶奶。 跟三囡一樣,三奶奶也極為信任周家阿奶,在她看來,她這個大嫂哪怕性子再惡劣,精明卻是真的精明,反正就是啥都吃,唯獨就是不吃虧。 這樣性子的人,會無緣無故的扯謊糊弄人?再怎么吃飽了撐著沒事兒干也不會這么做的??! “成!三囡你回去告訴你阿奶,就說我知道了,這就收拾東西往縣城里去!對吧?是去縣城吧?那頭該是沒啥問題吧?” “嗯,我阿奶說的就是去縣城里,甭管是現(xiàn)買個房舍,還是賃兩三個月都成,錢沒了還能再賺,人沒事兒就成。別去鎮(zhèn)上,阿奶說鎮(zhèn)上也不保險,左右都要跑,索性跑遠點兒,小命最要緊?!?/br> “行了,三奶奶知道了,你趕緊回家去,瞧著雨又下大了?!比棠桃幻娑谌?,一面回頭高聲喚起了兒孫。 三囡卻道:“不成的,我還要去其他人家。阿奶說,村里頭就交給我了,大伯、阿爹還有哥哥們要運糧食出去,我嫂子她們也要去娘家報信,只留了大伯娘和三山哥在家里看孩子?!?/br> “那也該叫三山子去呢!你留家里看孩子不就成了?”三奶奶說著,忍不住自打嘴巴嗎,“得了,我是忘了那小子有多蠢了。這樣好了,你趕緊回家?guī)兔?,就你大伯娘那德行,別等下只管著她的孫子們,不理你家侄子。村子里,我叫三伢子他們?nèi)笮?,放心吧!?/br> “謝謝三奶奶!對了,我順路去找下我大姐吧,老丁家那頭就不用三伢子他們跑了?!?/br> “也成,去吧?!?/br> 三囡再度道了謝,轉(zhuǎn)身跑進雨里,匆匆往丁家而去。她這人是頗有些缺心眼兒,因此她先前是真沒想過叫大伯娘照顧孩子有什么問題,方才被三奶奶一提醒她才暗叫不妙,還真別說,就大伯娘那性子,雖不可能虐|待那些小崽子們,可指望她盡心盡力,那就別妄想了。 當下,三囡愈發(fā)急切了,只緊趕慢趕的跑到老丁家,大聲喚著周大囡。 周大囡被她這猴急的模樣嚇了一跳,最初還道是周家出了什么事兒,問清楚后,立馬道:“那你先回去,我這就收拾下東西回娘家?!?/br> “啥?你要回娘家?!”這大下雨天的,哪個也不會吃飽了撐著沒事兒干跑到外頭去,因此丁寡婦母子倆都在家中,自然也聽到了周大囡姐妹倆的話。 “你是聾了還是傻了?沒聽見我妹子說的話嗎?三囡,你別管那傻蛋,先回去吧,我收拾收拾就過來找你?!敝艽筻锵却虬l(fā)走了三囡,擰過身子抬手就給了丁寡婦一巴掌,“咋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老東西,你當還是幾年呢?張張嘴就能罵我,抬抬手就能打我?我告訴你,如今整個家都靠我活著呢,惹毛了我,老娘立馬自請下堂!!” “你你你……”丁寡婦氣得直翻白眼,卻拿周大囡一點兒法子都沒有,下意識的扭頭去看她兒子,卻見兒子耷拉著腦袋往后縮,登時心口一陣陣發(fā)疼,腳下發(fā)軟直接就坐到了地上,“作孽啊!” “那也是你自找的!”周大囡擰著腰身就去了里屋,一面收拾東西一面叫罵著,“別說我沒良心不管你們的死活,回頭老周家去了縣城,我會叫他們順道把你們捎上的。反正有我一口吃的,就不會餓死你們,旁的就別多想了,免得自個兒把自個兒氣出個好歹來!” 丁寡婦癱坐在地上,拿手背抹著眼淚,邊哭邊高聲叫罵:“誰稀罕你照應了?走走,你索性就走,走了就別回來了!我倒要看看,周家那老太婆是有多能耐,她說會發(fā)大水就會發(fā)大水了?她以為她是誰?龍王嗎?” 周大囡這會兒也已經(jīng)將細軟收拾妥當了,其實她的東西雖不少,可多半都是大件且不值錢的,真正值錢的東西只用一個小包袱皮一裹就成了,簡單輕便,隨時都可以走人。 背著包袱出了里屋,周大囡翻著白眼看著哭鬧不休的婆母,還有始終耷拉著腦袋一言不發(fā)的男人,嗤笑道:“愛去不去,你當我稀罕你們?” “那你也不準去!”丁寡婦惱了,“人人都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你既然嫁到了我們老丁家,哪有撇下男人和婆母走的?不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