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6節(jié)
不是被家族逼到絕境了嗎?不是連最后能用的人都已經(jīng)快死絕了嗎?還剩下什么?宗教、信任? 那我就徹底摧毀你所有的信仰! 喬老只覺得一股涼氣順著氣管沖到喉嚨口,可吐不出來也噎不下去,于是,便咳血似得不斷扯著喉嚨死命地嗆,額上的血管都鼓脹起來,突突地形成疙瘩。 云溪微笑地看著他受刺激,看著他眼神絕望,看著他恨意滔天。 人,果然沒有前后眼,他設(shè)計她爺爺、叔伯、父母的時候,怎么那么愜意悠然,怎么不想想會有這么一天?怎么不想想,他會得到什么結(jié)局? 推著輪椅的人手心攥緊,小心翼翼地打量著云溪背后,似是在謀劃出路,可惜,把手的人太多,不說光是教廷的人,便是嶠子墨安排的人手,都可以把他刺個對穿。繞了一圈,最終目光定定地落到她的身上,她忽然淺淺一笑,朝著喬老淡淡挑眉:“是不是很好奇為什么我明明才受的傷,卻能站在這里?為什么你們明明檢查了車子上沒動手腳,可你的行蹤我還一清二楚?” 云溪每說一個字,喬老就咳得更厲害,以至于到最后,已經(jīng)完全喘不過來。那張臉,原本高高在上、盡攬權(quán)勢,如今卻是紅腫得連五官都全部皺在一起。 站在喬老身后的那人渾身冰冷,正準(zhǔn)備對云溪動手,她卻朝他冷冷一瞥:“怎么,有膽子做,沒膽子認(rèn)?拿我錢的時候,也沒看你猶豫過?!?/br> 喬老起伏不定的胸膛驟然一停。 目光凌冽地看向他,那如刀鋒的眼睛危險的瞇起。 是,剛剛那一瞬,他被多年來最信任的神父“出賣”,情緒波動太大,以至于忘了,其他不合理的地方。 明明那天冷云溪的腿受傷了,為什么今天可以好好地站在這里!明明他搭乘的飛機(jī)極為隱秘,為什么,她卻能好整以暇地安排了人手在這等他! “是你!”他如蛇杏一般的沙啞吐出這兩個字,只覺得腦中轟鳴震震! 果然,人都是識時務(wù)的東西! 喬家放棄他的時候,這人拋棄了一直潛伏的對象喬輝,甘心呆在他身邊,他那時只覺得,只要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一切都有可能!只要把嶠子墨調(diào)離冷云溪身邊,就靠她身邊那幾個不成器的人,完全沒法阻擋他!畢竟,這人是他安排在喬輝身邊的暗裝,沒有道理會背叛自己。所以,他一直沒有疑心過她?,F(xiàn)在想來,只綁架了袁莼的侄女,袁莼卻一直毫無所蹤,不是沒有原因的! 可見,千防萬防,家賊難防! 饒了這么大一圈,不是他腦子輸給了她,而是,他身邊,早已無人可用! 怪不得,怪不得。 他順著思路,突然發(fā)現(xiàn),許多事情終于可以說的通了。為什么那晚那般設(shè)局,冷云溪還是能逃過一劫,明明狙擊手、人rou炸彈在旁,她都不慌不忙,為什么車上明明沒有任何定位儀器,她依舊能掌握他的行蹤! 原來,這一切都是他在作怪! 扶在輪椅上的雙手還未離開,背后的人剛要說話,喬老已經(jīng)冷笑著從懷里直接抽出手槍!望著那雙震驚瞪大的雙眼……。 “不,不是我,我從來沒有……?!蹦侨梭@叫,他卻沙啞一笑,懶得聽他在那矢口否認(rèn),直接扣動扳機(jī)! “嘭!”一聲轟鳴,直接洞穿對方心臟。 門口原本還原地待命的守衛(wèi),聽到槍響,立馬團(tuán)團(tuán)沖上,直接撲倒喬老。 被急怒攻心的喬老,別說調(diào)轉(zhuǎn)槍口朝著云溪,此刻,他連反應(yīng)的機(jī)會都沒有,手腕就已經(jīng)被人直接反扭,剎那間,他狼狽地跌出輪椅,倒在地上。 踩著紅底鞋,云溪一步一步地走到被人緊緊按在地上的喬老身側(cè):“沒有子女養(yǎng)老,沒有家族庇護(hù),沒有心腹依靠,甚至連信仰也不愿意再包容你。我問你,你這輩子還剩下什么?” 既然要讓他受苦,便要徹底將他所擁有的一切,統(tǒng)統(tǒng)剝離! 她從來不是心慈手軟,忍了這么久,不外是等著看他如今落魄如狗,殘喘趴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 “冷云溪,你不會放過你,我絕不放過你!”雙腿沒有知覺,只有上半身可以劇烈的掙扎,可是,背后壓在他的人,輕輕一個用力,便將他渾身的力氣全部卸掉,連頭都轉(zhuǎn)不過來。這種尊嚴(yán)掃地的恥辱,他已經(jīng)太久太久都沒有嘗試過。 他悲憤地用眼角看向前方,明明這是教廷的地方,教皇今天出席會議,絕不會讓外人這般打擾教廷紀(jì)律。 可是,他等了許久,依舊沒有任何教廷的人過來阻止。 他明明開了槍,那些教廷的人卻漠然地望著他,依舊沒有上前詢問的架勢。 這一刻,包括其余的人,目光都不一而同地落在冷云溪身上。 仿佛,一切,都在等待她的表態(tài)。 為什么! 他滿心的疑問,這種根本不知道自己為什么一下子輸?shù)脙A家蕩產(chǎn)的奔潰,讓他幾乎想要開口去問始作俑者!輸也要輸?shù)妹靼祝?/br> 教皇看了看時間,離會議只差五分鐘,眼見也沒有什么地方需要幫忙,忽然朝云溪點了點頭,轉(zhuǎn)身,一眾人群緊緊地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趨地朝著會議室走去,仿佛,誰都沒有看到他被當(dāng)成死狗一般摁在地上。 這是他信奉了那么多年的信仰,明明近在咫尺,卻徹底將他拋離! 為什么!為什么! 他瘋狂扯動四肢,想要掙脫,云溪的高跟鞋這一瞬,卻忽然停在他的面前,然后,抬起腳跟,直接踩在他的掌心正中央! “??!啊啊啊啊啊!”那種疼痛,穿過皮膚,像是燙在他全身一樣,可最痛的不是手,而是被一寸一寸碾壓在腳下的恥辱!他活了大半輩子,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竟然會被一個二十來歲的小姑娘,真正踩在腳底下,任意侮辱。 “你生性猜忌,寡情刻薄,最好玩的是,你還心思歹毒,以己度人。來,我再告訴你一個秘密。你剛剛不是殺了那個一直與你形影不離的手下嗎?嘖,你以為真的是他出賣的你?” 她輕輕蹲下身,故意配合他抬不起頭的高度一般,伸出纖纖玉手,左右搖了搖:“no,no,no!”右手食指輕輕搖擺,卻像是一下子掐住了他心臟一般,整個人都魔怔了。 “他根本沒有背叛你。電影慶功宴壓根就是我和子墨設(shè)的一個局。我受傷是騙你的,車上沒有定位跟蹤器卻是真的。但是,你身下的輪椅卻是被子墨的手下安裝了跟蹤器。他什么也沒做,只是把你一路護(hù)送得好好的,好好地與你一起一步步進(jìn)我的圈套。”所以,聽話要聽全。她話里說的,不一定都是真的,尤其還是在他的面前。自家手底下的人,不肯相信,偏偏信她??矗泽@了吧?驚訝了吧?后悔了吧? 望著她妖嬈嫵媚、挑釁狡黠的側(cè)臉,喬老整個人氣得渾身痙攣,“你誑我?” “對,就是誑你!”云溪倏然收起臉上的笑,慢慢站起身。細(xì)長的高跟鞋在他掌心慢條斯理地研磨著,隨即,她慢慢地調(diào)整角度。良久,很細(xì)微的一層rou皮破裂的感覺,嗯,鞋跟終于穿破他的掌心,刺進(jìn)骨rou。 那一剎那,所有人都看到喬老的眼底開始充血,他卻死命地咬住嘴唇,沒有叫出一聲。 “我之前就告訴過你,做過了丑事,記得擦好屁股。猜猜,除了為你輪椅上安裝定位跟蹤器,我還干了什么?”她辛辛苦苦,饒了那么大一圈,可不是專門為了這么簡單的事情而來。 掌心被死死地釘在地上,他腦子根本轉(zhuǎn)不動,她看著腳下的血越流越多,眼底殺伐決意絲毫不變。 “卓風(fēng)在外事公務(wù)上,你安排了流民案,這是危害公共安全罪;電影慶功宴上,你埋伏狙擊手,還故意安置了人rou炸彈,這是非法運輸、儲存槍支、彈藥、爆炸物罪;現(xiàn)場你讓人開槍掃射眾人,這是故意傷害罪;剛剛你開槍在我面前直接殺了你隨扈,這是故意殺人罪,更不要提綁架罪等其他亂七八糟的事情。放心,我都讓人直接拍攝下來了。一定會讓你跳過無期徒刑,直接在高等法院收到一份極刑審判書?!甭龡l斯理的聲音,優(yōu)雅宛若朗讀,她掰著手指,一條一條地算給他聽,順便,將那場電影慶功宴的最終意圖緩緩告知。 “你兒子當(dāng)初死在法律面前,你覺得是我爺爺告密,那么,這一次,我親自把你送上法庭,讓你干脆也體驗一把你兒子的死法!”云溪溫言軟玉地對他笑笑,這一瞬,喬老像是徹底失去了魂魄,整個人都跌在地上。手上的傷口,越來越大,他卻已經(jīng)疼到麻木,怔怔地望著她,再沒有了任何感覺。 最后的一句話,像是徹底壓垮駱駝的那根羽毛,剎那間徹底擊垮他所有的掙扎意志。 這一次,再不會有人站在他面前,告訴冷云溪,只要她放過他,他退避萬里,在所不惜。 也再不會有喬家的庇護(hù),讓他得以殘喘度日。 沒了,什么都沒有了。 他能相信的人,他能用的人,能夠保住他的人,統(tǒng)統(tǒng)都離他遠(yuǎn)去了。哪怕是短暫的精神麻痹,就連相處多年的神父都已然拋棄他,他還有誰可以指望? 嶠子墨、冷云溪,這兩個人,這兩個人,多智近妖! 呵呵,呵呵呵……。 原來,從一開始,就耍著他玩!就等著看他落魄、潦倒、蠢頓至極! 望著趴在地上,開始瘋笑的喬老,云溪神色平緩,隨意揮了揮手,“把他帶走!” 重重人影,重兵把守,這一次,喬老直接被人拖走,一路上,雙腿剮在地上,卻沒有任何人多看一眼。 卓風(fēng)收起手中的望遠(yuǎn)鏡,靜靜地看了身邊嶠子墨一眼,心有余悸,“你以后,千萬別得罪她?!?/br> 太恐怖了。 這是報復(fù)嗎?這簡直是完虐! 他之前被流民案煩得沒完沒了,倒是沒想到,冷云溪一邊做著生意,一邊拍著電影,一邊還設(shè)計了一手好局。 把喬老玩弄于鼓掌之間也就算了,在教廷的集會上,親手廢了他的信仰? 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即便是他,也和教皇沒有絲毫接觸,她憑什么站在本篤十六世的身邊?還提前安排了一個紅衣主教? 那個紅衣主教,看喬老的樣子,應(yīng)該是最信賴的人,為什么反而要幫著冷云溪? 他腦子里一個接著一個的問題,但是沒有任何人回答他。 嶠子墨已經(jīng)轉(zhuǎn)身離開,看樣子,就是要接冷云溪。 唉!這個時候,滿臉的問號得不到解答,不知道他會難受嗎? 還是說,連在這個時候,子墨都要秀一把好恩愛? 卓風(fēng)無語地?fù)u搖頭,轉(zhuǎn)身,像是想起來什么,忽然又拿起望遠(yuǎn)鏡,朝著云溪的方向看過去,這一次,他看到云溪朝那位紅衣主教擺了擺手……。 ☆、第四百零八章 斗垮 云溪和紅衣主教說了兩句話,處理了手上剩余的事,轉(zhuǎn)頭,站在臺階上,看著如今全世界最關(guān)注的集會。那么多的人從世界四面八方趕過來,只為了目睹新的教皇誕生。或許,他們?nèi)缃裰魂P(guān)心在這之后,教會是否能掀開新的篇章。這蕓蕓眾生,放眼望去,竟看不到頭,又有誰會知道,剛剛在這里,發(fā)生的一切? 從第一次醒來,發(fā)現(xiàn)前身是被人故意在泳池做了手腳,才得以讓她重生,到后來冷家被喬老陷害被迫“協(xié)助調(diào)查”,再到她母親張翠被送進(jìn)醫(yī)院,她一路來,一筆一筆都記著,如今,終于將他逼到絕路,一錘定死,這種心頭暢意的感覺,便是望著這些目光虔誠的人,竟也覺得各個可愛。 忽而輕輕一笑,她起身離去。 大約是所有涌入梵蒂岡的人,都集中在教廷附近,不僅是路上極為暢通,就算是到了機(jī)場,亦與和來時格外不同,竟是格外的清凈。 嶠子墨牽著她的手,一路登上飛機(jī),掌心相觸間,他忍不住輕輕扣住她的指尖,“云溪?!彼p聲喚她,聲音繾綣而溫柔。 “嗯?”她下意識側(cè)頭,望向他的眼睛,有點好奇,他叫她做什么。 “你婚紗準(zhǔn)備得怎么樣了?”他勾唇一笑,目光中慢慢地瀉出一地優(yōu)雅。 云溪呆了呆,忽然反應(yīng)過來他什么意思。 不過,婚紗啊,“你禮服準(zhǔn)備好了?” “嗯,隨時都可以。”他的手徐徐換了個位置,終于定在她的腰間,“只要你準(zhǔn)備好了,我什么時候都行?!?/br> 站在他們身后的人,默了默,果然,嶠子墨愛上了撒狗糧,神仙都擋不?。〉菣C(jī)才幾分鐘,這個時候,還不忘好好地秀一把恩愛。 云溪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戴在手上的訂婚戒指,好像的確是時候可以換一枚戴戴了。 嶠子墨順著她的目光同樣看了一眼戒指,唇角勾起一道好看的弧度。 頭等艙中坐定,她一邊喝著鮮榨的果汁,一邊閉目養(yǎng)神,等待飛機(jī)起飛。只是,身邊灼灼的目光實在太過醒目,無奈,她睜開眼睛,望向卓大公子:“有什么問題你就說吧,別這樣一直盯著我,子墨要是吃醋了,后果自負(fù)?!?/br> 卓風(fēng)下意識地往旁邊坐了坐,結(jié)果碰上云溪似笑非笑的眼神,頓時有點頭疼,想了想,卻直接把剛剛一路上悶在心理的問題先祭出來:“問題有點多,咱們一個一個來。首先,那個紅衣主教是誰?他為什么要聽你的,把喬老帶到會客室去?” 紅衣主教啊,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還只是一介普通神父。 云溪悠然放下果汁,緩緩道:“我和他之前也只見過四次。第一次就是在梵蒂岡,說起來,我還是借著你們的面子才見過他。” 什么? 卓風(fēng)匪夷所思地看她一眼,他怎么不記得。 “你還記得冷家被調(diào)查時,我那個時候和你們在歐洲待了三個月吧。” “記得?!痹趺纯赡懿挥浀茫磕莻€時候,整個b市都懷疑她瘋魔了。整個冷家在位的,包括退休的老爺子都已經(jīng)被請去協(xié)助調(diào)查,她卻悠閑自得地在歐洲漫游。就連嶠子墨那個時候都不時會多看幾眼,彼時,他壓根沒想過,他們倆會成為一對。 云溪指尖在杯子上輕輕滑過,很多人都懷疑她那個時候到底腦子里想著什么。冷家最風(fēng)聲鶴唳的時候,就連平日脾氣最驕縱的那幾個堂姐都在全力奔走,可最受家人嬌寵的她卻壓根不呆在b市奔走,反而與彼時并不太熟的嶠子墨與卓風(fēng)呆在歐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