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jié)
皇帝,“……” 沒錢也這般理直氣壯? 那他也沒錢,很氣壯。 他可是皇帝,出門從不帶錢。 老漢喘著氣,顫著手指著云隙和皇帝的鼻子,口沫橫飛,罵道,“老頭一年到頭就種了這幾畝林子,正等熟了之后賣到集市給我那小孫孫做一匹衣裳,哪知、哪知你們這兩個偷果小兒啊,真是要氣死老頭了!” 云隙撅嘴瞪皇帝,皇帝無奈的摸了摸身上,的確沒有什么值錢的東西,他撇撇云隙,唉,找找你身上有沒。 云隙誠實的搖頭。 老漢臉憋的通紫,氣的直打顫,彎腰抬起鐵鍬又要打去,皇帝連忙攔下,“衣裳,衣裳可以抵錢,云公子,有勞了。” 哦。 云隙放下青葡果去解皇帝的袍子。 “咳,孤……我說的是你,你的袍子!” 云隙警惕的收回手,按著自己衣襟,老漢仔細打量了兩人身上穿的,倒還真是綾羅綢緞,他這一輩子也沒見過這么絲滑細膩的布料。 “要你的?!崩蠞h指著皇帝,明顯這人的更好,繡紋精致,墨色袍子在陽光下如墨色海浪,極為奢華。 皇帝也學云隙捂緊自己的衣襟,“云公子,我一個果子也未吃。”說著他朝地上看看,云隙腳邊躺著三個果核,赤果果的訴說著事實。 云隙嘴撅的更高,老漢對皇帝說,“就要你的。” 皇帝直搖頭,“我這身衣裳能買你整片果林。”買上十年也沒問題,“不值不值,還是云公子你且脫了吧?!?/br> 老漢也知曉這人的衣裳的確華貴,不知道兩人是哪里來的富家子弟在此偷果果怡情,不過管他呢,有人賠就好,他將目光熾熱的落在云隙身上。 云隙哀怨的在兩人直勾勾的注視下脫了外衣給了老漢。 如水的綢緞散發(fā)著涼意和淺淺的香味,老漢這才滿意的又摘了幾個果子遞給云隙,便放二人走了。 皇帝帶著云隙走了好遠之后,眼見一路上云隙都撇著嘴不說話,便笑道,“孤的衣裳暗繡的是龍紋,祁沅國上下唯有皇帝能用,若這人拿去賣,被官府發(fā)現(xiàn)了,往輕的說,盡誅九族,往重的說,整個孟澤谷都會受了牽連?!?/br> 不過是幾個果子,何必傷了無辜性命,就算他是鬼剎帝,也懲戒分明,不會亂殺無辜。 云隙聽他說完稍稍動容,皇帝脫了袍子,只穿一襲墨色中衣,剛好與云隙秀白的中衣搭了一搭,一黑一白很是奇異。 “孤脫了袍子陪云公子,這下云公子不惱了吧?” 云隙點點頭,還算滿意的遞給皇帝了一枚果果。 阿團趴在軟和的小墊子上扭頭望著頭頂?shù)膸づ?,不知道公子到底在哪里,出了什么事,它不知道去哪里能找到公子?/br> 唉,公子那么厲害的,不會出事的,一定是它想太多了。 阿團小臉埋在布團中閉著眼睛默念口訣修煉。 有人走了進來,端著剛洗好的一串小棗,水靈靈的散發(fā)著甜蜜的香味。 阿團從爪爪中露出一條縫隙朝外面偷看,看到是自己的恩人時連忙站了起來,爬到他身邊對著小爪瞅著他。 “餓了?” 阿團遲疑的嘰嘰叫了聲。 那人笑著將一碟小棗放在小臺子上,“吃吧?!?/br> 阿團走過去搬起一個小棗放進恩人手中。 “給我吃的?” 阿團捂著眼睛害羞的背過身體,留下一團胖乎乎滿是棱刺的背影。 身后傳來輕笑聲,阿團咬著小棗,蜜汁流入喉嚨中,比抹了藍田蜜還要甜膩。 “余卓?余卓,你給本王出來,余卓!”七王在營帳外大吼大叫。 余卓點了點小刺猬的臉蛋,拉高擋住它的小屏風,撫平衣角的皺紋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阿團抱著小棗小聲含在喉間輕輕念道,“余卓……余卓……” “殿下。” 七王氣的臉色發(fā)紅,左右看了幾眼,常青讓保護的侍衛(wèi)退下,“禁衛(wèi)軍在孟澤谷發(fā)現(xiàn)了刺客的尸體,你怎么解釋!” 余卓施施然攏著袖子,“無需解釋。殿下想要在下什么的解釋?” 七王湊近他道,“皇兄是不是你們的人帶走的?”他煩躁的扯著衣袖,“不管是生是死,本王都要知道最后的結(jié)果!” 余卓文雅的笑了笑,眼中含著幾絲暗光,“殿下放心,主子要辦的事絕對不會出錯,殿下只管安心休養(yǎng),等著榮登大位?!?/br> “總讓本王放心,可你主子干的事可沒一件讓本王真正舒心了的!”七王說罷不悅的揮了袖子,帶著常菁回去了。 余卓望著他的背影,露出蔑笑,收了袖子喚來小奴看著營帳,消失在了安札營寨之中。 云隙與皇帝走了半晌終于尋到了孟澤谷的出口,入口外是一處不大的集市,離黃昏還剩一個時辰,天色不早不晚,集市上人很稀少,稀稀落落擺在樹蔭下的小攤子上大多都是蔬菜米糧,小販撐著頭昏昏欲睡。 他們剛走出來就吸引到了不少的目光,集市上出來買胭脂物雜的嬸嬸婆婆朝他兩指指點點,嘆著氣直搖頭,怎地不穿好衣裳就出來呢。 皇帝撕了外袍內(nèi)里掩著面容,他的面具十分顯眼,難保有人會認出來他,引起不必要的恐慌,“要不然我們買兩身袍子?” 云隙揪著衣角,“好~~”他第一次被人看的這么不自在。 皇帝剛想尋摸著問小販成衣鋪在何處,才想到自己身上根本沒有一粒銅板,便問云隙能不能變出來些。 云隙略帶嫌棄的瞧著他,怎么可能變,石塊就是石塊,就算變成了銅板,等他走后就還是石塊,他活的坦蕩,才不屑這種把戲捉弄凡人。 鬼剎帝無奈,“那我們只能繼續(xù)就這么走下去了?!?/br> 真是窮啊。 云隙上下慢悠悠打量皇帝,目光落在皇帝束發(fā)的墨色玉冠上,手腕一翻,皇帝只覺得腦門一涼,頭發(fā)頓時散了下來披在肩膀上。 “唉,孤這發(fā)冠上有皇家的印記。”他指了指在玉冠內(nèi)側(cè)刻著的字樣,心想這次又要勞煩云公子了,想罷朝云隙頭上看去。 云隙溫吞挑眉,將玉冠放置皇帝眼前,手指輕輕一拂,只見上面凸起的篆刻小字就被生生撫平,云隙朝玉冠內(nèi)吹了口氣,墨玉碎沫隨風一揚,只留下光滑的內(nèi)壁,什么字樣也見不著了。 皇帝,“……” 皇帝披頭散發(fā),衷心贊揚,“少俠好內(nèi)里?!?/br> 云隙當了玉冠,換了七八十兩白錠子喜氣洋洋的捧著朝皇帝驕傲的笑,皇帝回笑,rou很疼,這墨玉冠世間少有,說是上萬兩也不為過,沒想到當鋪老板不識貨,最多只給七十兩,多余的十兩是看在這公子長得好看賞心悅目才贈送的。 皇帝,“……” 一人一蝸牛置辦了兩身簡素布衣,又給皇帝買了個黑色兜帽帶著,擋住他的面具,這才還算體面的上了街。 “若是走的話,我們估摸著要半個月才能到?!币惶幉桎佔永铮实矍浦朴瞥圆枞~的云隙,這人著實不挑食,什么草葉兒都吃,比起養(yǎng)在紫裕宮琉璃蠱中的小蝸牛好養(yǎng)多了。 “不~騎~馬~” 云隙嚼著葉片兒眼睛一掃,掃到了一處異樣。 “怎么?” 云隙想了想,找了個勻稱的詞,“有鬼?!?/br> 皇帝愣了愣,“我?” 云隙無語,抬手朝遠處一指,只見一頂華麗的轎子穿過集市進了他們將要去的小鎮(zhèn)——長樂鎮(zhèn)。 “鬼~爬~在~轎~子~上~。”云隙喝了茶,站起來,扭頭看著皇帝,“我~們~去~看~看~” 皇帝頷首,“那之后云公子可愿使用法術(shù)將孤……我們送到文白山?” 云隙揮揮袖子,握著剛買的一罐小嫩芽茶卷,“不~~” 皇帝苦笑,“好~吧~” 這兔子精怕是他見過最慢的妖了。 搶不得,強不得。 長樂鎮(zhèn)不大,倒是很繁華,臨近周邊幾處盛產(chǎn)瓜果的山谷,所以鎮(zhèn)上街邊的鋪子里擺著大瓶小罐的蜜餞果脯,甜絲絲的味道直鉆鼻尖,蜂蠟周圍蜜蜂和花蝴蝶繞著翩翩飛舞。 剛進來,皇帝就忍不住笑了。 云隙蹲在半人高的大蜜罐前詢問這是什么。 他說話慢,鋪子里人來人往,忙的很,來不及等他說完掌柜的和伙計就又去招待其他客人了。 云隙執(zhí)著的托著腮幫子盯著最大的一陶瓷燒罐果脯蜜餞,饞兮兮。 “很喜歡?”皇帝帶著紗帽同他一塊蹲著。 “以~前~沒~吃~過~” 他從前吃的都是剛剛綻放的鮮花骨朵,因為本身喜歡吃甜的,便費心思熬制了藍田蜜,每每吃的時候都歡喜的往花骨朵上抹上好幾層,花蕊入蜜,極為清甜。 后來在紫裕宮中被皇帝喂了一嘴用糖腌制的金絲大棗,這是他第一次吃到真正的蜜餞,蜂蜜含著舌尖,甜的長久不散。 云隙原先幾乎沒吃過凡人制作出來的食物,一方面不適合他,另一方面他不像阿團那般容易偷,化成原形溜進去半天也找不到那些瓶瓶罐罐裝在何處。 但食髓知味,就算沒阿團那般喜好糖醋魚頭,辣雞爪,爆炒羊肝,但果脯蜜餞茶葉花糕都還甚合蝸牛心。 云隙托著腮幫子,想,這么大一罐什么時候能~吃~完~吶~。 正當他慢吞吞想這的時候,皇帝已經(jīng)花了他們一大半的錢買下了這半人高的蜜餞罐,兩手合十抱在懷里,“走吧,云公子再看下去,孤……我怕是再也到不了文白山了?!?/br> 云隙驚了一訝,目光追著頭戴紗帽懷中抱著又大又圓陶瓷罐的男人走,路上的人紛紛駐足,嬸嬸感慨,這漢子力氣可真大,買了這么大罐的果脯蜜餞,是不是家里養(yǎng)了個嘴饞的媳婦。 皇帝隔著紗帽說,“不是,媳婦嘴不饞,懷孕了,想吃甜的。” 雖然沒有媳婦,但該維護的還是要維護,莫要讓多嘴的婆子說了閑話,當他媳婦好吃懶做。 第23章 別打我 聽著這人和街上的嬸嬸婆婆閑扯, 云隙瞪著他, 不是給他買的嗎, 為什么又給媳婦兒了? 哼~~~~! 兩個人極為明顯的在大街上招搖過市,剛繞過一條街走入一處僻靜的胡同里, 一對官兵急匆匆的從大街上跑過, 時不時揪住百姓詢問半天話。 “宮內(nèi)尚且不敢將孤被劫一事暴露出去, 所以估計丞相只向各地官衙報了要尋一人, 具體是什么人也不敢說。” 所以才造成官府衙門胡亂尋人。